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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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由兩位朋友陪同,在這河網地帶已經遊蕩了三天。走幾十里路,搭一段車,乘一程船,全然由著子,到這市鎮上來純屬偶然。
我新結的這位朋友是位律師,當地的風土人情、社會官場,沒有不
悉的。他帶上的女友,這年輕女人更一口吳依軟語。由他們領著,在這水鄉市鎮遊玩,再松心不過。我這
漢在他們眼裡竟成了一位名土,他們說,陪我玩藉此也樂得逍遙。他們雖然各自都有家室掛牽,用我這位律師朋友的話說,人本是自由的鳥兒,何苦不尋些快活?
他才當了兩年律師,被人遺忘了的這行業重新開張時,他報考上了,便辭掉原來的公差。他一心想將來自己開個律師事務所,說這同作家一樣,本是個自由的職業,想為誰辯護就為誰受理,多少有點自己的意志。他可惜無法為我辯護,說是有朝一,法制健全了,我要打官司,儘可找他出面。我說我這本不成其為官司,一沒有銀錢糾紛,二沒有傷人
髮,三沒損人名譽,四沒有偷盜詐騙,五沒販賣毒品,六沒有強姦婦女,原本用不著打的,可要打也註定打不贏。他揮揮手說,他知道,不過說說罷了。
"做不到的事,不要瞎許願,"他這位女友說。
他望著她,眨眨眼睛,轉而問我:"你不覺得她特別漂亮?"
"別聽他的,他有的是女朋友,"他這女友也對我說。
"說你漂亮又有什麼不對?"她便伸手佯裝打他。
他們挑了一家臨街的酒樓,請我吃的晚飯。吃完已夜裡十點多鐘,又上來了四個青年,一人要了一大碗白酒,叫了一桌的菜,看來不喝到半夜,不會罷休。
下樓來街上的一些雜貨鋪和吃食店燈光通明,還未打烊,這市鎮又恢復了早年的熱鬧。一天下來,此刻要緊的是找一家清的旅店,洗一洗,再泡上一壺茶,解解疲乏,鬆散一下,或靠或躺,聊聊閒天。
第一天,跑了幾個還保留明代舊居建築群落的老村子,看看舊戲臺,找那麼個祠堂,給老牌坊拍照,認殘碑,訪遺老,又進了幾座村人集資翻新或新建的廟子,順帶籤看卦。晚上在一個小村子邊上一家剛蓋的新屋裡過的夜。主人是個退伍的老兵,歡
大家來作客,還做了菜飯,陪坐著,講了一通他當年參加剿匪的英勇事蹟。然後又講到本地江湖早年土匪的故事。直到見眾人都乏了,才領到還沒打隔斷的樓板上,鋪上新鮮稻草,抱來幾
被褥,說是要點燈的話,小心火燭。也就沒有要燈,由他把煤油燈拿到樓下,黑暗中各自躺倒。他們兩位嘀嘀咕咕還說了一會話,我不知不覺睡著了。
第二夜,頭頂星光,走到一個鄉鎮,敲開了一家小客店,只有個值班的老頭,沒有其他旅客。幾間客房門都開著,三人各挑了一間。我這律師朋友又到我房裡來聊天,他那位女友也說她那空蕩蕩的房裡她一人害怕,也撿一張空,躺進被子裡,聽他同我閒扯。
他有一大難離奇的新聞,不像那老兵的那些故事都老得沒牙。他利用做律師的方便,看過案卷口供和筆錄,有的犯人他還直接有過接觸,說起來更繪聲繪,特別是一些
犯罪的案件。他那位女友像貓一樣捲曲在被窩裡,老問是真的嗎?
"怎麼不是真的?我自己就問過好些案犯。前年打擊氓罪犯,一個縣抓了八百,絕大部分都是青少年
苦悶,夠不上判刑,真夠上死罪的更是極少。可一槍斃就幾十,上面下來的指標,連公安局裡有些頭腦清醒的幹部都覺得為難。"
"你為他們辯護了嗎?"我問。
"我辯護又有什麼用?打擊刑事犯罪也搞成政治運動,那就沒法不擴大。"他從上坐起,點上一支菸。
"說說那體舞的事,"他那女友提醒他。
"有一個城郊生產隊的糧倉,現今田都分了,打下的穀子人囤在自家屋裡,空著沒用。每逢星期六,天一黑,總有大幫城鎮的青年,騎自行車,開摩托的,後座上再帶個女孩子,拎個錄音機,進裡面跳舞。門裡有人把著,當地農村的都不放過去。穀倉的氣窗很高,從外面也夠不著。村裡人好奇,夜裡有人搬了個梯子爬上去,裡面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只聽見音樂響,就報告了。公安局出動,突擊清查,一下抓了一百多,大都是二十歲上卜的,有當地幹部的子弟、青工、小商販、售貨員和無業青年,還有少數未成年的男女中學生,後來都判刑的判刑,勞動教養的勞動教養,還槍斃了好幾個。"
"他們真跳體舞?"她問。
"有跳的,大部分都有些輕微的行為,當然也有在裡面
的,有一個女孩子,只二十剛出頭,她說她有二百多人次,也真叫瘋狂。"
"那她怎麼還記得?"還是她問。
"她說她後來麻木了,她只計算次數。我見過她,同她談過。"
"你沒有問她為什麼到這地步?"我問。
"她說她最初是好奇,去這舞會之前,她並沒有經驗,但一開了閘門,就收不住了,這是她原話。"
"這倒是真話,"她躺在被窩裡說。
"她什麼模樣?"我問。
"看上去,你不會相信,平平常常,那張臉你甚至會覺得有點平淡,沒什麼表情,不像放蕩的樣子,剃了光頭,穿著囚服,看不出她的身材體型,總之個子不高,圓圓的臉,只是說話沒一點顧忌,你問她什麼,她說什麼,不動聲。"
"那當然…"她低聲說。
"後來,斃了。"大家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我問:"什麼罪名?"
"什麼罪名?"他自問自,"還不是氓教唆犯,她不僅自己去,還帶別的女孩去。當然,後來這幾個也都有過這種事。"
"問題是她有沒有誘姦或幫助別人強姦的行為?"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