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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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心願?”紅雲笑了起來,眉目妍媚:“怎的問起旁人,采薇,你該問的是自己的心呀。”明,她就要出嫁了。

娘一再地囑咐她,嫁過去之後,要孝敬公婆,要賢淑明理,要忍氣聲,要委曲求全。不可嗔,不可怒,不可怨,更不可妒。她一一答應,這樣,娘才放她一室清淨。

緻的繡上平鋪著尹府送來的火焰般熾紅的嫁衣。裙、裳、帔,樣樣都是上好的絲緞。清光動,不必試穿就可以看得出它們的熨帖。明,她將被這樣的絲緞層層包裹著,送入豪奢的侯門,成為一個男子的新婦,從此錦衣玉食,一呼百應,她應該知足的,應該的,而她,偏偏不知好歹,在出嫁的前夕,不知道那個共度一生男人的容貌,卻一直妄想著另一個男人溫柔的微笑與深情。

昨夜,一樣的夢境,夢中,他說著相同的話——我等你等了很久很久,千秋萬世,不棄不離。

黑暗中,身體浮浮沉沉的,覺像是漂在水中。她看向前方,前方是一片暗沉的黑,她回首張望,身後也是一片暗沉的黑。她想見他、想將他的模樣仔細鏤刻在心裡,張狂的夜風不再阻撓她,反而順遂她的願望,捲起她的身軀,將她帶到他的面前。

她見到了他,在這好長好長的夢裡,她終於又見到這個男子,他有一雙全世間最閃耀的眼瞳,凌厲沉冷,好深邃、好野,她受得到他雙臂之間的溫暖堅定,牢牢橫抱住自己,如同護衛著易碎的珍寶,還有那拂過耳畔的沉啞低語:“采薇,我來了,不再拋下你…你跟不跟我去?”跟不跟他去?她盼望呵…可是,要怎樣跟?去哪裡?

采薇由幽思中轉回,右手緊握住玉壎,左手觸了觸眼眶,發覺眼中無緣無故湧出淚水,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到一陣無法抵擋的心痛。

他的一切都顯得如此令人依戀,她仍然記得他的懷抱,熱烈而溫暖。想偎在他懷中,幾生幾世逝去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晶瑩的淚珠滴落在玉壎上,滑過那縷暗紅的細紋,驀然,手中的玉壎變得極燙手,采薇忍不住驚呼,低頭觀察著玉壎,只見那縷暗紅細紋逐漸褪去,而指間隱隱有霧凝結,眨眼間,一滴微微沁紅的血便停在她指間。

暗夜恍惚中,幻化僅在瞬間,她的前竟立了一個身穿黑長襦的男子,他眼波悉而轉。她訝然:“是夢嗎…”如果是夢,就讓她永遠別醒來呵…男子懷中有悉的氣味,采薇方寸猛跳,身子輕輕顫抖,覺他將自己摟得更緊一些了。

“這次不是。我從夢裡走來。是真實的。”男子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啞啞的,在月夜下逸出。夢中的人由虛轉實,穿過縹緲之地,來到她的面前,接續未了的情緣。

采薇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他,不敢閤眼,怕這一合上,再睜開時,那身影已煙消雲散。她抬起手撫著他的眼眉,他的鼻,還有他下顎短短的鬍鬚,小手下是冰涼涼的,她受不到任何暖意,心中卻有說不出的狂喜。

他的傾近她秀氣的的小耳垂,低低啞啞地啟口,在現實中響起:“采薇,我來了,不再拋下你…你跟不跟我去?”

“去哪裡?”采薇抿了抿,眸光在他臉上穿梭端詳。

“幽冥忘川。”他的目光沉而柔,聲音亦是,一字一字緩緩響起。大掌柔撫她的頰,一下下,帶著難以言喻的情。

一股溫柔的情緒捉緊了她,淚珠由眼角悄俏跌落。幽幽地嘆了口氣,采薇合上雙眸又悄悄地睜開,那個朝思暮想的面孔映入眼瞼。她瞧著他,許久許久,終於輕聲允諾:“好。”前世秦?咸陽幾聲燕雀的呢喃使采薇從夢中醒來,乍一睜眼,發覺身邊空空的,她幽幽一嘆,人倚在榻邊怔怔發呆。

昨夜,是個月明如畫的夜晚,雲讓風吹淡了,月光清澈見亮的,把地面塗成一片瀲豔的銀白。她合手包住玉壎,對著夜空、對著月娘、對著滿天星斗,垂著眼眉默默許願,希望可以見到他。才一回首,便瞧見他坐在塌邊,正微微地笑凝著自己。她心中不怕,知道他武藝超群,來去無聲,可以安然出得她的寢宮。

執手相望,她歡喜不已,知道每一次相聚都分外不易。這個卓爾不群的男子,若不是偏執於她,何以至今孑然一身。每次對視,她都能從他那漆黑的眸子裡讀出化不開的疼惜,為她,也為他們之間這段註定沒有結果的情。

她曉得他為何對她似有千言萬語,卻又語還休。他想帶她走,走得遠遠的,永遠離開這些紛繁蕪雜的世間爭鬥,可是,梁山宮守衛森嚴,縱使他武藝湛,也只怕無法護她周全。

她不奢求了,他給她的已經足夠,十年來的相知,讓他和她的情深厚堅固,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們分開。雖然不能長相廝守,雖然有些許的遺憾,但她從不曾後悔,她心中有他的情,不管多久才見一面,只要能知道他平安無事,那就很好…很好了…

只是,當她睜開雙目,瞧見他在玉壎上一手刻下的字跡,心臟如中巨錘,痛得似要裂開。——“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早膳後,贏政傳旨詔采薇陪同一起出遊。一干人浩浩蕩蕩出發,往朝陽宮去了。臨近渭橋,一個戴高山冠的侍郎擋在贏政坐的車前。他面慌亂地高喊:“陛下,禍事!禍事!南海尉要把子哀公子…”贏政喝道:“別急,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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