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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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堂呢?她也住在西園寺家?”

“母親住在離西園寺家約莫一小時路程的別館。”憐誠實以告,“母親身體不好,正在安養。”

“所以你是代替西園寺愛嫁到伊東家來的?”

“嗯,西園寺家需要錢,但是姐姐聽說了伊東先生的一些傳聞…”憐頓住話語,不敢往下說。

“說他是個殘廢嗎?”凜婆婆毫無顧忌的說出她不敢直言的話。

憐尷尬又惶恐的低下頭,不知如何回應。

凜婆婆不地一笑,“真是巧成拙。少主本來是想嚇嚇西園寺愛,卻沒想到她竟然推你上陣。”聞言,憐不到疑惑,傳聞原來是故意要嚇姐姐的…可是為什麼?

“孩子,”事已至此,凜婆婆也不再喊她夫人,“你不是少主要的人。”憐的心一緊。是的,她知道他要的是姐姐,不是她,但為什麼聽見凜婆婆這麼說時,她居然莫名的到心痛?

“凜婆婆,我知道我一直不被西園寺家承認,但我同樣是以西園寺家女兒的身分出嫁…”她焦急地問:“伊東先生撒重金跟西園寺家聯姻,要的不就是這頭銜嗎?”凜婆婆搖了搖頭,“你錯了,少主他要的不是頭銜。”跟沒落的華族通婚不是為了取得頭銜,那麼…就是為了愛嘍?但既然他愛姐姐,又為什麼要以那種傳聞嚇姐姐呢?

他不舉行婚禮,新婚之夜連在外,行夫之禮時又那麼的暴…憐真的糊塗了,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看待這樁婚姻的?

“凜婆婆,伊東先生他…他是因為愛向西園寺家提親的吧?”她試探問。

凜婆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孩子,你真想代替你姐姐留在伊東家?”

“我必須留在這裡。”憐擔憂的說。

“我母親需要靜養,弟弟需要念書,但西園寺家的情況已大不如前,現在極需伊東家的資助…要是我被趕回去,母親可能也會被趕出西園寺家…”凜婆婆沒說話,只是神情凝肅的聽著。

“凜婆婆,你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讓我待在伊東家。”憐哀求著,“求求你幫我跟伊東先生求情,我…我已經是他的人了,所以…”說著,她已淚水盈眶,語難成句。

凜婆婆一嘆,“就算你待在這裡也得不到少主的歡心,甚至還有可能會成為少主發洩怒氣的對象,那樣也沒關係嗎?”

“是的。我早已習慣逆來順受…”憐跪了下來,“凜婆婆,請你幫幫我。”看著眼前女孩誠懇又可憐的模樣,凜婆婆也於心不忍,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沉聲一嘆,“好吧,我去幫你說說看。”悲天憫人之心啊…她真希望憐能人如其名,以良善溫柔動並融化少主冰冷黑暗的心…

港口,東洋商事。

辦公室裡,幾名橫濱商會的委員正和伊東長政商討著船租的問題。

在橫濱,能擁有自己貨船的本商人極少,大多數的人都得向外國人租賃船隻,像東洋商事這樣擁有兩艘蒸汽輪船的本商社,於此地一隻手便能數完。

“唉,近來進口關稅增加,外國商行成又得兇,咱們這些本商家的利潤真是越來越薄了。”說話的是橫濱本商會的主要委員之一——藤堂大輔,他在關外有一家專賣布料的店。

“可不是嗎?”另一名委員八田信太郎附和他的說法,“因為訂定了那麼多不平等條約,利潤幾乎都被洋人佔盡,才讓我們的生意很難做下去。”伊東長政靜靜聽著他們抱怨,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他知道他們今天到東洋商事來為的是哪樁,因為在市場一片不景氣中,只有東洋商事可以不透過海關及外國商社直接進行採購。

原因無他,只因東洋商事背後有個強而有力的合作伙伴——法蘭西的克里昂貿易公司。不過,這層關係是不被允許公開的,在橫濱並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伊東先生,聽說你跟洋人的關係很好,可不可以請你幫忙從中斡旋,讓大家方便做生意?”藤堂大輔的語氣卑微極了,但他可不是一開始便如此客氣。

幾年前,伊東長政剛從法蘭西回到橫濱設立東洋商事時,曾親自拜會商會主席及重要幹部,不少人仗著在橫濱耕耘已久倚老賣老,態度十分冷淡高傲,而有著華族身份所以特別趾高氣揚的藤堂大輔,便是其中之一。

曾幾何時,這傲慢的老傢伙居然也得低聲下氣的到這裡來拜託他?

這是個弱強食的世界,只有爬到高處的人才有說話的權利,伊東長政在很小的時候就已領悟到這個道理。

曾經,幕府覆滅令他以為平等的時代將要來臨,但所面臨的現實卻告訴他,一切都是虛假。地位低下的人沒有得到公平對待的權利,唯有勝利成功後踩在他人頭上,才能享受變革之後的豐碩果實。

現在,他看中了“橫濱商會主席”這個位置,只可惜本人的社會注重倫理及資歷,像他這麼年輕又資淺的會員,想要爬上那被特定幾個老傢伙霸著的位置,恐怕不容易。他必須拉攏有力的委員,爭取他們支持並推舉他競選下一任主席。

“藤堂閣下,我也是橫濱商會的一分子,一定會盡力為本人爭取埃利,不過,我在商會中的資歷極淺,又沒有任何頭銜,就算到了那些洋人面前,恐怕也會因為人微言輕而使不上力。”他話說完,眾人皆面面相覷,互使眼

“伊東先生,”藤堂大輔試探地問:“不知你是否有意角逐商會下一任主席?”伊東長政等的就是這個,但他卻不動聲地說:“我?閣下太高估我了,我哪有資格跟現任主席大久保先生爭奪主席之位。”八田一聽,立刻諂媚地接話,“伊東先生太客氣了,放眼整個橫濱,除了你,還有誰有能力跟大久保主席競爭呢?”

“一點都沒錯。”另一名委員贊同他的說法,“大久保主席佔著茅坑不拉屎,對大家的生意一點幫助都沒有,早該下臺謝罪了。”

“大久保主席在橫濱耕耘多年,又與官方關係良好,恐怕…”伊東長政假意思索,“我看跟洋人協調之事,還是請各位去跟…”

“伊東先生,”藤堂大輔打斷了他,“關於競選主席這件事,伊東先生不必擔心,我會聯合一些委員共同推舉你,只要在這期間,你能讓居高不下的船隻租金及成比例下降,我保證你一定能穩當的坐上主席大位。”

“閣下不是認真的吧?”他刻意蹙眉苦笑。

“我絕不是在開玩笑。”藤堂大輔語氣堅定,“橫濱商會需要有力的主席領導,伊東先生是不二人選。”伊東長政微微皺起眉頭,神情略顯苦惱。

“這件事…讓我考慮一下吧。”其實他並不是真的要考慮,只是故意吊這些人胃口,主席之位他勢在必得,但態度得不卑不亢,行動要不疾不徐,才不會惹人起疑。

“對了,聽說伊東先生結婚了。”藤堂大輔突然問道:“新娘子是東京西園寺男爵家的千金,是嗎?”他怔了下,沒有否認,“是的。”橫濱就這麼丁點大,消息通得很快。

“為什麼不舉行婚禮,讓大家幫你慶祝一下?”

“小事一件,不必勞師動眾。”

“結婚怎麼是小事?”藤堂大輔道:“伊東先生在橫濱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如讓我幫忙籌…”

“這事後再議。”伊東長政打斷極力想討好他的藤堂,“眼前最重要的,是怎麼替大夥兒謀取最高利益,是吧?”藤堂大輔微頓,隨即涎著笑臉,點頭稱是。

婚禮?他伊東長政哪需要一個盛大的婚禮?他的婚姻不是為“愛”而締結,反而是建立在更強大、更濃烈的“恨”上面。

為了報仇,他等了十五年,總算盼到自己羽翼豐厚,強大到足以掌控一切,可以排除任何的阻礙,向使他墜入地獄深幽的人報復。

結婚只是他復仇的開始,而他原以為一切都會照他的計劃進行——直到突然蹦出一個西園寺憐。

這是他本沒料想到的意外,思忖著,他不懊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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