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體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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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府靠西的一溜廂房那,倒有幾間收拾得頗為緻,補造了半面影壁,種了些花草,隔開一點空間,也算個半獨立的小院了,那便是楊姨娘的住處。
因楊氏到底是老太太的族親,有個良妾身份,生了一兒一女,又得莫吉盛寵,所以,府內也格外給她體面。
已過了午膳時光,黃梨花木几上的黃鱔絲、山藥片並烏雞湯已經涼透了,月棠還趴在親母腿上嗚咽不止…間或謾罵幾句,但被楊氏喝止住,更加委屈得淚水漣漣,足足溼透了楊氏半條石榴紅的裙子。
楊氏心裡早有了主意,但還是看不慣女兒這般不成器的樣子,外加又是心疼,只能軟聲安著,等她哭累了讓廚房重新送來飯食,送到內室休憩。
末了,楊氏也覺得有點疲乏,她對著菱花鏡鬆開髮髻,拿掉鎏金點翠花籃耳墜,擦掉一些脂粉,鏡中的女子依然清雅柔美,只是角隱約可見幾道紋路,不那麼年輕了。
她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一生所託非人,淪落到以事人,只是這容顏,到底也難持久。這輩子,屢次嘆息後悔,但是已無回頭路可走,只願能夠為兒女掙得好前程,也不枉自己當初自甘輕賤了…
楊氏慢慢思度著,纖細緻的指甲暗暗刺進手心,過了約一盞茶的功夫,她拿出匣子裡早已寫好的信箋,喚來貼身丫鬟墨琴,低聲吩咐了一番…
當晚莫吉回來不算晚,去楊姨娘那用了晚膳,一反常態沒有一待到天明,反而中途急匆匆地轉往了福壽堂。
老太太將將要歇下,卻見二兒子冒失失地跑進來,也算稀奇,加披了件鐵鏽紅的外衫,命素錦泡了壺普洱提著神,莫吉也不羅嗦,直奔主題:作為嫡親的父親,兼一家之長,他今兒三思了又三思,覺得心棠嫁給顧遠清太為不妥,不如換成長女月棠罷!
主訴理由是青州時心棠似有謀害蔣氏滑胎的嫌疑,雖然之後得到洗刷,但瓜田李下,空不來風…由此可見,此女的品行,值得商榷…差點要將蔣姨娘喊來做人證!
莫吉言之鑿鑿:此女心思狹隘,資質平庸,雖在青州時太太帶在身邊教養,回靖州後老太太、太太也多有j□j,但本始終在那裡…實在不放心讓她嫁入顧家啊!哪怕她就此守規導矩,但是不通女紅文墨,這嫁出去,也是大大丟了臉面,不僅顧家會不滿,傳出去也影響自家姑娘們的名聲,這讓以後莫家的姑娘們還怎麼論及婚嫁!不若月棠一直有人教導,知書達理…
莫吉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為自家考慮得真心實意,他繼續言道,也不是完全不為心棠考慮,但是人要安在合適的位子,正如月棠,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是以可以配得顧家,那心棠,找個不名人家反而是好的,否則不僅不是好事,反而釀成禍害,搞不好連累整個莫府…萬事萬物皆是如此,譬如這侍讀學士的位子,在人人眼裡皆是上品的官位,可是安在他莫吉身上,那可真是一把辛酸淚啊,無法言說的苦啊…所幸他正直勤勉,努力彌補,雖不致有所作為,但也不至於釀出禍來!
這般曉理動情,甚至以身說法上了,還能暗示老太太能否通過大哥幫他調個職位…這番話對莫吉來說,講得不容易,有長進…老太太樂呵起來,只拿了帕子掩住口,端起茶盞又喝了一口。
這邊莫吉繼續唸叨著,好容易能與顧家做得親,若闖出禍來,連累全家,就是他作為親父的罪過什麼…還有什麼長幼有序諸如此類…
自莫吉十六歲睡了第一個女人後,就沒有半夜要找親母談心的情況了,起初,老太太頗覺新鮮。只是,莫吉翻來覆去講了半天再也翻不出新意,莫老太耐了幾耐,終於忍不住找了個藉口趕莫吉回去了。
莫吉倒也沒回楊氏處,反而宿在了俞氏那,倒也一副神情恍惚、若有所思的樣子,還讓俞氏也去勸著老太太並孫氏,俞氏一面冷淡聽著,內心卻冷笑不已…她想想楊氏一貫拿別人做喬,少有自己出面,這回也不得不心焦了吧!
但想想楊氏竟拿青州這件事做文章,惡言中傷三丫頭,此般手段實在惡劣,忍不住有些惱怒…
但表面上,也不拂莫吉的面子,俞氏答應了明請安時再去說道說道。
次晨早,海棠倒也急急遣了貼身丫鬟去孫氏處,她也收到了點青州事件的風聲:自家姊妹與顧家結親自然是好事,但若品行有什麼問題,將來闖下什麼禍端來,她
後怎麼與顧氏相見?!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家裡能否將事情捂住了,會不會傳到顧娉婷耳朵裡…
見到女兒潦草急躁的字跡,孫氏頗為躊躇,清楚內情的她,由於事情實則複雜,不曉得怎麼跟出嫁的女兒解釋…連早膳也沒怎麼用下去…
這,莫府一處玩的小丫鬟、嬤嬤們也似乎頗有話題,休息時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處磕牙,說到
彩處還有人在驚呼,也無人轄制,傳言紛紛,搞得府裡出了什麼大事一般。
心棠隨莊嬤嬤處一路走過,竟不斷有丫鬟嬤嬤拿眼去覷,邊覷邊小聲議論上幾句,可見話題脫不了自己的關係,估計是好事壞事一起來了吧,她面上也不顯,只專心走路。
算了算,莊嬤嬤在莫家已待了倆月餘,不久就要離開,以莊嬤嬤的身份技藝,能留在莫府這麼久已實屬不易,想要再挽留自然是不能的,所以心棠格外珍惜這不多的授課時光,她一直最為用功,進步也明顯,但是莊嬤嬤對待四個女孩一碗水端平,並未格外給她青眼,但心棠敬重嬤嬤人品脾,也
這番女紅課程對於自己身心起的作用,極願意親近她,哪怕在旁邊靜守著莊嬤嬤執針繡花都成…
這剩下的不多時,她決定更加一心一意在女紅上,外事一概不管,另外,就想自己繡一副繡品送與莊嬤嬤,未必入得了嬤嬤的眼,也是自己對於這師徒情誼的一番心意。
莫府下人們紛紛擾擾了幾,上頭無人出面打壓,也再無新聞傳出,無非是一樁家宅小丑聞,還真假難辨,所以也無人敢往外傳,久而久之也就淡了,繼而關注過冬衣裳的準備去了。
孫氏在福壽堂陪了老太太幾,又受了盛維的一番訓誡,給海棠去信一封,堅決否定了青州那樁事,另外,找了個藉口近
不見莫吉全家老少,只管抱著大孫女在屋內頑。
過了幾,月棠竟病了,似是染了風寒,臉
憔悴,一副懨懨的樣子,拖了幾天,最後還是停上了莊嬤嬤的課,心棠因此大鬆了一口氣,想這不長的七八天內,月棠竟找了她十幾回麻煩,搞壞繡花架、戳壞繡品、向莊嬤嬤告狀、拿青橘青梅出氣…各種招數層出不窮,自己正頭痛不已,但也不能真的對付她,畢竟把事情搞大了對誰也沒好處,也沒人幫自己出頭…
玉棠寧棠在一旁袖手旁觀,倒看出幾分趣味,特別是玉棠,本來對女紅就不冒,倒因此增加了來上課的興趣,來得勤多了…
莫府內請了識的邱太醫來看,吃了幾副藥下去,也不見好,成
睡的昏沉沉,這病又纏綿了十幾
,楊姨娘愛女心切,為此心憂不已,輾轉託人打聽,薦了個姓張的名醫來,孫氏聽聞其頗通醫術,在靖州開了很長時間的醫館,也就準了。
這張姓名醫為月棠診了脈,重新開了方子,又狀似無意地道了句,臨換季風寒多發,女眷們體弱,姑娘們又常在一起,容易染,不若一道請個脈…孫氏一聽極為有理,想那心棠玉棠,都是身姿嬌弱的…忙喚了幾位姑娘來,連莫子芙、莫葉棠也喚
孃抱了來。
旁人也倒罷了,給玉棠、寧棠各開了副溫和進補的藥方,臨到心棠時,這張大夫竟有些躊躇難言,最後乾脆不發一言,待孫氏送走了姑娘們,回頭再問他時,張大夫才幽幽道,小姑娘先天不足,外加不經調養,體質陰虛,且外寒入侵已久,兩下一碰觸發,恕我直言,需長期調養才能好些,而且,恐…對子孫有礙…
孫氏聞此驀地一驚,想那心棠臉這幾
是有些青白,追問了幾句,心下大慌,只能先封了厚厚的銀封先讓他走。
次,莫府又請回邱太醫給姑娘們請脈,完了帶去福壽堂由老太太問兩句,最後亦是厚厚的銀封送走。
戌時的梆子敲過,福壽堂內,燃起了摻了黃甘菊的檀香,老太太從紫檀軟榻直起身來,旁邊丫鬟忙奉上茶盞,莫維孫氏在下首坐著。
孫氏鬱郁,終開口道,“雖說法有些不一,但體質陰虛,寒氣入侵是跑不了的,要大力調養起來才能有起…”她頓了頓,降低了聲音,喏喏語,“終歸,對子嗣不利…”老太太語調平平,“那依你看來,此事該怎麼辦?”孫氏急道,“顧遠清這般歲數,子嗣尤為重要,若是幾年沒動靜,必然要發急的,到時這事要是萬一
了出去,恐怕親家變仇家,連整個莫家都要恨上了!”她頓了頓,勻了勻氣,接著道,“即使不走漏消息,長久以來,心棠在顧家那裡亦討不了好,而且海棠那邊…也是難
代的…不如,乾脆早換了月棠罷!”一席話說完,她倒覺得輕鬆了很多,頓覺口乾舌燥,順手摸起了茶盞。
老太太聽著,喜怒難辨,捧著白瓷浮紋茶盞淺啜一口,接口道“反正婚事還能拖一陣…先吃藥調理一陣…如若半年後還是如此…就給你去辦吧,找個由頭好好與顧家說道。”孫氏一聽,驚得手也縮了回來,立馬開始發愁,眉眼皺成一團,這燙手山芋怎麼又落到自己頭上了!
莫維為人謹慎穩重,此時也忍不住關懷地望了孫氏一眼,道“你也休太急,等我再去審實一番…如若事出確實,倒是要早做打算,半年太長,不若三個月!三丫頭與那顧遠清牽涉並不深,我莫家與顧家一向好,二丫頭亦素有才名…換親,應該是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