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燕趙風雲第六十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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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即使自己的部隊殺敗了漢軍,奪回了財物,但自己一萬多人馬出來,只剩下兩三千人回去,本就無力招架難樓的圍攻。沒有實力,再怎麼富有也是他人的口中之食。

提脫一時間心急如焚,恨不能肋生雙翼飛到恆嶺。他不停地催促著,額頭上冷汗冒個不停,渾身上下不知不覺讓汗水都浸透了。

“大人,你不要著急,事情也許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嚴重。箕稠的部隊厲害吧?訓練了許多年。我們還不是很輕鬆的就把他們消滅了。漢人的軍隊太膿包,沒有多少戰鬥力。即使有什麼事,相信參矜大帥也能頂得住。只要他堅持到我們趕到恆嶺,漢人就休想活命。”千夫長鍵乘的安非但沒有減輕提脫的憂慮,反而讓他更加絕望了。漢人的軍隊裡有白鹿部落的烏丸人,有舞葉部落的鮮卑人,沒有戰鬥力?怎麼可能。

接著,他們碰上了參矜的傳令兵。漢軍的主力果然全部在恆嶺。

然頹,祝,鍵乘三人歡呼起來,神情大為興奮。

提脫的心卻沉了下去,面無表情。他現在非常後悔,後悔沒有聽遄結的勸說,後悔沒有在情況最好的時候,大搖大擺的凱旋而歸。現在,他把難樓得忍無可忍,跳出來要和他對決。他的目的是達到了,但他卻把自己推進了絕境裡。

提脫的大軍一路不停,中間就在狍子溝稍稍歇息了一下。士兵們在馬背上顛簸了一天,一個個體力不支,疲憊不堪。

就在他們距離恆嶺十里左右的時候,他們抓住了一個漢軍的斥候,而且還是一個烏丸人。在敵人的威利誘之下,那人終於開了口。

遄結被俘,參矜已經投降,豹子的八千大軍就在恆嶺上埋伏著,正張開血盆大口等著他們。

八千人?提脫和他的手下們面如土,呆若木雞。

“你敢騙我們…”鍵乘指著俘虜,憤怒地喊道。

“沒有,的確沒有。鮮卑人的舞葉部落有兩千人,白鹿部落有一千人。豹子在馬城和拓跋鋒的部隊一戰都沒有打過,他把突襲我們的馬賊俘虜全部招進了部隊,加上鮮卑俘虜,他的部隊已經擴充到五千人。千真萬確,你們趕快逃吧,否則…”他看到提脫殺氣騰騰的臉,惡狠狠的眼睛,嚇得本就不敢說下去。

看著部下驚駭的眼神,提脫到一股寒氣從背心直衝到腦後,他的心臟猛地跳了幾下。

“大人,士兵們今天急行軍一百多里,個個都很疲憊,而漢軍以逸待勞,體力充沛,兩軍相遇,我們…”提脫擺擺手,示意然頹不要再說下去。情況很明顯,若戰,覆滅之局。漢軍不僅僅是八千人的問題,他還有英勇善戰的鮮卑人和烏丸人,即使參矜的部隊現在還在,也不可能打敗漢軍,更不要說搶回東西了。

他突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箕稠,都是因為自己想殺了箕稠,才招致今之禍。如果沒有白樺谷之戰,大部隊就會和遄結會合同時到達恆嶺,今天就已經過境了。豹子就是想堵截偷襲自己,也是有心無力。他後悔啊。

一招錯,滿盤皆輸。為了殺一個仇人,竟然把自己的一切都輸掉了。

“大人,如果決定不戰,我們可以直接從這裡去櫸山,由櫸山過境。您看呢?”祝小聲問道。

提脫沮喪地點點頭。回去?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如今自己實力俱損,只能任由黑翎王宰割了。他難過的差一點要哭出來。

這是什麼事,就因為臨走時打了一戰,所有已經拿到手上的權勢和財富就賠了個盡光,如今看上去還要賠上自己的部落和自己的命。

天理何在?

提脫撕心裂肺地吼了起來“撤,撤回白鷲山。”他痛苦,他後悔,他要瘋了。

太陽西斜,黃昏將臨。

裡宋聽到報警的牛角號聲急促而猛烈地響了起來。

他大吃一驚,丟掉手上吃了一半的乾糧,放聲大吼:“準備作戰,準備作戰…”在同一個地方襲擊同一個對手,對方不可能沒有警覺。李弘為了防止提脫的軍隊突圍而逃,特意安排裡宋的部隊守在去櫸山的路上,伍召的軍隊守在返回柏嶺的路上。只要發現提脫的部隊往恆嶺,他們兩支部隊就尾隨在後,早早卡住敵人的退路。

然而,提脫卻選擇了逃跑,立即逃跑。這一點,李弘和他的部下們都忽略了。這個可能太小,偏偏這個最小的可能變成了現實。

漢軍倉促應戰。

八百人排成密集整形,守在山凹裡。他們剛剛列隊完畢,烏丸人就殺了過來。

“弧行結陣,擋住敵人。”裡宋看著蜂擁撲來的敵人,冷靜地說道。

“命令士兵們,上箭…”

“放…”裡宋大吼一聲,長箭呼嘯而出。

“放…”同一時間,鍵乘高舉戰刀,放聲狂吼。雙方密集的長箭在空中淒厲地嘯叫著,互相錯而過。

“唰…”幾乎是一個聲音,長箭砸向雙方密集的人群。

漢軍高舉盾牌,向空中。烏丸人為了加速,完全放棄了防守,他們高呼著,悍勇無比地衝擊,擊。

“噼噼啪啪…”長箭凌空下所帶來的巨大沖擊力,砸在密密麻麻的盾牌上,狂暴而野。許多士兵給這一陣密集的攻擊撞的手臂痠痛,盾牌幾乎都要用雙手去頂。許多長箭穿透盾牌面傷了執盾的士兵。有不慎中箭者慘嚎著墜落馬下,有中箭的戰馬在陣中痛嘶蹦跳。

敵人接二連三的中箭,紛紛栽倒馬下,更多的長箭隨著他們的叫喊向空中。

盾牌突然撤下,漢軍的長箭隨之呼嘯而去。

雙方很快接觸。

“殺…”裡宋長槍一擺,率先刺向一柄飛躍而來的戰刀。戰開始。

烏丸人的衝擊力甚是可怕,僅僅第一輪的衝擊,漢軍的弧行陣列就被他們狠狠地削去了一層。漢軍後排的士兵對著敵人任意擊,閉著眼睛都能中密密麻麻撲上來的敵人。前排的士兵被戰友的鮮血刺地瘋狂了,他們只知道殺死對方,報仇,再殺死一個,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生命。烏丸人要生存,衝出去才有活下來的機會。他們捨生忘死地衝上來,前赴後繼,決不退縮。自己死了,也要給後面的士兵爭取一條活路。雙方很快殺瘋了。

戰友和敵人的屍體就在腳下踐踏,斷肢殘臂就在自己的眼前飛舞,鮮血就在空中濺灑,吼叫聲就在耳畔迴盪,殺…,沒有退路。不是死在敵人的刀下,就是砍死對方,再上一個。

戰刀同時捅入對方的膛,那烈的吼叫既是痛苦的,也是快樂的。同歸於盡未嘗不是疲力竭之後最好的結局。

鐵錘的砍刀沾滿了敵人的鮮血和屑,他渾身浴血,已經看不出相貌。戰馬早就倒下,他掄著砍刀堅守在最前面,周圍的戰友不停地倒下,後面的士兵不停地補上缺口。

不需要吶喊,也不需要鼓勵,殺,殺到最後一個人也要殺。

一個敵人的百夫長臨死之前終於一刀砍在了鐵錘的大腿上。戰刀深入骨之間,竟然就那麼顫抖著橫在了腿上。不把這個龐然大物清除掉,鍵乘覺自己就是把再多的士兵填進去,都難以邁進一步。

鐵錘狂吼一聲,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再也堅持不住,身形搖了兩下,單腿跪了下來。鍵乘打馬飛來,順勢一刀劈下。鐵錘再吼一聲,突然站起,側身讓過戰馬的撞擊,奮力一刀剁在了戰馬的頸子上。鍵乘的戰刀劃過鐵錘的膛,鮮血四。戰馬慘嘶,馬血噴,龐大身軀打橫飛起,撞飛了幾對正在搏鬥的士兵,倒在了地上。鍵乘被甩了出去。還沒有等他站起來,幾把戰刀不分先後幾乎同時劈了過來。鍵乘哼都沒有哼一聲,命喪當場。

跟在鍵乘後面的烏丸士兵圍住鐵錘,刀槍齊下。鐵錘的膛被破開,鮮血和內臟都在往外噴。他怒睜雙目,吼聲連連,戰刀依舊飛劈而出。敵人的長槍刺進他的身體,戰刀剁在他的肩上,長矛穿透他的肋,他的戰刀卻砍飛了最後一個撲向自己的敵人。

鐵錘轟然倒下。

幾個敵兵心有餘悸地望著,好象懼怕他再會跳起來一樣,一臉的恐懼。

鐵錘的部下慘烈地叫喊起來,個個紅著雙眼殺了上去,幾個敵人立刻就被剁成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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