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九品鐘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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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聲道:“有死而已。”一瓢大師睹狀,心知有異,沉臉大聲道:“少俠有話儘管說,一瓢忝居衡山派掌門之職,遇事尚能做主。”司馬玉龍聞言,雙睛陡然一亮,仰面問道:“大師可否賜晚輩別室說話?”一瓢大師臉一變,不悅地道:“敝派自忖在武林中頗有清譽,事無不可對人言,本座之眼,為全派之眼,本座之耳,為全派之耳,本座可聽之言,可見之事,本派全體均可見聽!現在通寺無一外人,少俠當席說出,並無不便。”司馬玉龍輕嘆一聲,垂首黯然答道:“既然如此,司馬玉龍無話可說了,就請貴派將司馬玉龍任意處置罷。”司馬玉龍說罷,陡聞身後一聲狂喝,狂喝聲中,一陣疾猛無倫的掌勁已自當頭壓下。
司馬玉龍一聲長嘆立即閉上雙目。
這時,忽然聽得一聲石破天驚的巨喝:“四空且慢!”巨喝聲中,同時有一股溫柔之勁風起自身前大殿,疾卷頭頂,一聲悶響,兩股掌風同時消化。
司馬玉龍再度睜開雙眼,朝一瓢大師惶惑地望著。
一瓢大師紅臉已成鐵青,這時強作鎮定地向司馬玉龍問道:“少俠身後可有何事代?”司馬玉龍顫聲道:“謝大師慈悲,司馬玉龍死後,望大師記取司馬玉龍之瀝誠衷言,此事全系晚輩一人所為與武當派無關,千萬別記武當之嫌,司馬玉龍則雖死無憾矣!”一瓢大師聞言神
一動,返身向右邊沙彌手上取過碧玉如意,高擎手中,向院中高聲喝道:“衡山派第七代掌門人謹持本派掌門信物碧玉如意傳令,本派自四尊者、七長老以下,全體速即歸位,靜候一瓢法旨。”語調重如山嶽。
語音甫歇,又是嗖嗖數響,七長老首先飛身人殿,四空尊者走在最後。四空尊者人殿之際,仍然返身朝司馬玉龍看一眼,那一眼,幾乎包羅人間所有的怨毒。
院庭中靜蕩蕩地,只剩下司馬玉龍一人和滿院熙和的深秋朝陽。
待眾僧歸座後,一瓢大師方將碧玉如意還沙彌。
大師向全殿掃瞥一眼,這才沉重地開口道:“各位師兄情緒過分動,一瓢迫不得已家法相
,尚望各位師兄見諒。”大師說至此處,略為一頓又道。
“司馬少俠身為武當門下正式弟子,其人縱有死罪,本派應鑑於武林大義,何能妄動私刑?此其一也。再說,大乘神經為武林奇珍,無論遺失的是上半部或是下半部,縱然本派不願深究,也對北邙天龍老人無法代,所以,在採取行動之前,此經不可不予追查明白。此其二也。何況…何況這位司馬少俠一團正氣,且毅然投身本寺,直承行兇不諱,但未同時陳述行兇動機和經過,甚為令人費解。本派創派迄今,歷經各代祖師慘淡經營,創業維艱,守成更屬不易,如貪快意一時,貿然洩忿,事後發覺差錯,樹仇結怨尚在其次,如因此而令衡山派之譽有所損害,實非一瓢所能承當。”一瓢大師向殿中眾僧諄諄訓畢,才又抬臉向殿下木然而立的司馬玉龍嚴肅地道:“本座適才對本派門下告誡各節,司馬少俠想來均已聽得,現在可否請少俠對本座前述各節加以解釋?”司馬玉龍茫然地道:“什麼?大乘神經?
…
玉龍雖不肖,何能為了他人寶物而生不義之心?”滿殿愕然。一瓢大師似乎更到意外。
大師訝道:“少俠既非…那麼,少俠究為何事而對本派弟子遽下毒手?”司馬玉龍喃喃地道:“遽下毒手?
…
唉,難道不應該?”一瓢大師臉又是一變。怒聲道:“你,你不認錯?”司馬玉龍雙目
光暴長,抗聲道:“錯只錯在司馬玉龍身為武當門下罷了。”一瓢大師靜靜地道:“少俠之言詞甚令本座費解。”司馬玉龍突然厲聲向殿上寶座道:“螻蟻尚且貪生,司馬玉龍何獨不借一死?”司馬玉龍此番捨身投案貴派,其目的只怕因此屍上之大羅掌傷而引起貴派對武當之誤解而已!什麼神經,晚輩
本毫無所知。若說晚輩因覬覦貴派弟子之寶物而下毒手,當時貴派弟子已為晚輩所傷,取寶有如探囊,寶既到手,遠走高飛猶恐不及,何會找上門來送死?大師乃武林一派宗師,這一點還不能諒察第?至於晚輩行兇動機,因為事無佐證,說了亦屬徒然。司馬玉龍自負為武當門下優秀弟子,雖死不作欺人之談,假如大師一定要追究事件始末,司馬玉龍
大師善遇之恩,也只能告訴大師六個大字”一瓢大師正容道:“你且說來。”司馬玉龍厲聲道:“那就是死者死有餘辜!”司馬玉龍此言一出,全殿大譁。此刻,大殿上第二層錦座中的四尊者,除了降龍、八戒兩尊者始終寒著臉,默然端坐外,四空尊者似有某種預
,臉
遽然一黯,隨即頹然闔上雙目。只有伏虎尊者在聞言後雙睛兇光暴熾,形象至為駭人。
一瓢大師似亦微有所覺,略一沉後,嚴峻地向司馬玉龍發話道:“事情經過詳情,少俠但說無妨,如少俠果能臚舉確證,本派不但無怨於少俠,本座且願代表衡山派歷代祖師向少俠致最高謝誠!”司馬玉龍嘿然一笑道:“謹謝大師恩典,…時在半夜,地處荒村…萬一舉證不驗,立成脫罪之詞,司馬玉龍心願已了…大師酌情懲處吧。”這時,一條渾雄而沙啞的喉嚨自大殿二層錦座上大喝道:“殺人復加汙衊,小子罪該萬死。”與喝聲同時,一枚金光璀璨的舍利子,如隕星暴瀉似地疾奔司馬玉龍的天靈重
。
事變意外,眾人為巨喝所撼,心神旁註,誰都沒有注意到伏虎尊者會遽下毒手,甚至連一瓢大師也是大吃一驚。
以伏虎尊者在衡山派地位之崇高,其武功造詣如何,蓋可想見。若在普通的對敵情形審,全神戒備,尚或不免,何況是在對方疏於防範的境況下驟然出手?
一瓢大師一頓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司馬玉龍,大聲讚道:“好一個衡山大派…”雙目一瞑,不躲不閃。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得格嗤一聲問響,離司馬玉龍頭前寸許,泥塵四飛,金丸落落,泥塵落滿司馬玉龍一頭一臉。
同時,前殿殿脊上有人哈哈大笑道:“一場上好大佳的法事又給我這個老而不死的怪物給撞散了,罪過,罪過,真是罪過之至。”眾人循聲抬頭望去,前殿殿上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蹲著一個六十來歲,蓬頭亂髮,滿身油汙,橘皮臉,胡桃眼的枯瘦老人。
眾僧面面相覷,驚疑不置。
伏虎尊者雙睛火紅。
一瓢大師在看清來人之後,慌忙自寶座中起立合掌高聲道:“公孫長者別來無恙,一瓢有失遠。”大師說罷,隨即戟指向東殿一指。
手指處,鐘聲應手而響,司鍾僧連敲三下,除了四尊者和七長老仍然端坐不動外,其餘自二代弟子以下,紛紛自蒲團上立起身來,向掌門人喃喃一稽首,自側門散向後殿。
枯瘦老人哈哈笑道:“我老不死的只是路過觀光,適逢其會而已,掌門人有事只管請便,何須多禮若此?”一瓢大師合掌虔誠答道。
“衡山不幸,一瓢無德,以致發生此等意外…長者可否移趾小殿,聽一瓢詳道始末?”枯瘦老人尚未答話,伏虎尊者已自側座立身向前殿脊怒喝道:“五行高人百年以來均處身六派以外,以清高自居,而言行每每相反,究竟是何道理?”一瓢大師臉大變。
枯瘦老人驟遭指責,先是一怔,旋即揚聲大笑道。
“好好,煩尊者舉例說明之!”伏虎尊者厲聲道:“五十年前,武林六派爭議黃山天都之時,令師五行異叟明稱調解紛爭,實耀炫待五行神功,不分是非曲直,強令一體言和,已屬失當。今天你公孫民又恃強出頭,貿然阻止本派處理殘徒之仇,…即此二例,便已過足。”枯瘦老人靜靜聽完,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家師錯在五十年前,老不死的錯在五十年後,前後相映成趣。…哈哈…”一瓢大師怒聲向伏虎尊者喝道:“伏虎體得對長者無禮。”枯瘦老人繼續笑道:“大師且慢責備尊者。尊者說得不錯。第一,家師不應多事於五十年前,六派各擁高手,今天我殺你,明天你殺他,本來是件熱鬧事兒,他老人家偏偏不知趣,替六派留下無數活口…第二,今天的事兒,老夫亦有不是之處,想想看,堂堂衡山派的尊者之一,居然冷子算計一個武當派的二代弟子。喧騰開去,除了會被別人誤會殺人滅口之外,豈非大好的一個揚名顯萬兒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