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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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連俊美踏遍了溫哥華各大百貨店,都無法找得出一件半件保讓尼亞的品。直至她跟宋惜梅提起,惜梅笑眯眯地把她帶到均埠大街的一家專營水晶用品商店內,在一個上了鎖的小小玻璃櫥櫃內,才得以復睹這隻牌子
細玲瓏產品的風采,價錢跟香港的當然也不相伯仲。
宋惜梅看到連俊美那看水晶看得入神的模樣,就取笑她說:“這算不算他鄉邊故知?”很明顯地,加拿大普遍的居民都不曉得欣賞水晶用具,這當然又跟他們的經濟能力多少有直接關連。
連俊美會在方修華來溫哥華小住時,在家裡請了一次客,嘉賓一樣是本地的官商當戶,華洋混雜。其中一位百貨業機構駐溫哥華的行政總裁夫人蓮達就非常誠懇地給連俊美說:“看得出來,你喜歡用保謙尼亞的水晶,這可巧了,這個周未開始,我們店內的水晶銀器部大減價,各式酒杯一律加幣十元,差不多是半價出售,你記得來湊個熱鬧,實回一些備用啊!”蓮達的熱情表現令連俊美尷尬至極。不只為連這位百貨店的總裁夫人都分辨不出水晶實式的高下來,而在於連俊美見得情勢把自己迫到一個很不必要的傲視同群的層面上去。她從沒有試過在生活圈子內刻意地看低過誰,相反,以往在在都在常活動範圍內不住的發覺自己孤陋寡聞,需要力圖進取。單是做好一個女主人這回事,就有學不完的功夫。每到一個場合,目睹人家的言談舉止,以致於屋內的各種擺設,小至賓主排位的心思,都是她連俊美需要虛心求教學習的。自從來了這溫哥華,卻無端端的坐大,自己覺得高人一等。
老實說,對於這種際遇、這番覺,連俊美非但沒有引以為傲,且有無法言宣的為難與隱憂在。
會經有多次,她興起過要搬到多倫多去的念頭。因為在那兒,她有過愉快的經驗,跟著方修華出席的上下議院議員與大商賈的宴會,那種氣派與威煌使她的覺回覆在香江那時模樣。
連俊美只想證明一點,自己對故鄉的懷念與愛惜並不應被視為虛榮的心態。
她也曾在閒談中跟宋惜梅談起這番受,當然,在溫哥華,要找合適的人選去談這種特殊
覺,並不容易。選擇吐心聲的對手錯誤,隨時會招致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惡名。
宋惜梅聽後,重重的嘆一口氣,說:“溫哥華的中文書賣得那麼貴,實實在在是一項遺憾。要不,多一些人捧讀白先勇的作品,好明白過來人的心境就好了!”乍聽這番話,好像風馬牛不相及似。其實是最直接且又含蓄的答案。
誰若念過白先勇的短篇當作,不難知道他寫盡了臺北與舊中國名城,誓如上海的比較。故鄉的威望與架勢總是望塵莫及的,若以此作為單純對寄居地的輕蔑,是太沒有那份分辨好醜的正直情壞了!繁盛有如臺北,氣派還有不及從前上海的三分之一,這是臺北人都認定了的呢?為甚麼僑居溫哥華的新移民,事必要虛張盤勢,引以為恥?
像宋惜梅這種見過世面而又有襟的人,在連俊美周圍,宛如鳳
麟角。
一念起惜梅來,惜梅就駕到。
她看到俊美那仿似亂葬崗的房子,不由得就笑個半死。
“你還好笑呢,我都已是七手八腳,老鼠拉龜,不知從何著手了?”
“從前是怎樣運來的,現今就怎麼樣運去吧!”
“天!”連俊美不斷的拍看額頭:“不怕坦白告訴你,在香港,單是我們一宅就三個女傭,兩個司機與一個花王,現在集大成,只我阿美姐一個人,一對手,一雙腳,如何成事?”宋借梅大笑:“看你這樣子胡攪下去,一就是把水晶打破一半邊未能搬到新居去,一就要辛苦多幾個星期才能收拾出個頭緒來!”
“你來幫我!”連俊美求救。
“阿美姐跟阿梅姐還不是半斤八而的人材,不不做呢!”宋惜想一想,說:“我給你找個人來做高工吧!反正她需要一份工作。”介紹給她當臨時高工的是一位新移民,舉家來溫哥華才半年的樣子。那做丈夫的叫李通,從前在宋惜梅的地產公司裡頭是當地盤總管的,很殷實的一個人。
惜梅抵加後不久,李通就撈了子和兩個小孩來探望她,據他們說,是舊同事輾轉告訴他們有關惜梅移民的消息的。
從前在香港,宋惜梅少有擺出老間孃的派頭,除非功夫不準,才會被宋惜梅毫不留情地訓斥一頓,否則,她對同事一般是和顏悅
的。
筆此,李通一家到訪,當然的是相見歡。
言談之間,宋惜梅多少生了一點尷尬與為難,只為她聽得出來,李通誤以為她真的來此大展拳抑,非常渴望能迴歸到宋惜梅的麾下去一展所長,總比較現今在中國酒樓做侍役出安樂得多。
宋惜梅在心裡喟嘆,她斷斷不能自揭瘡疤,以作解律。於是就好像欠下李通一個情似。
李通的,名叫阮笑真,聽說也是個職業女
。李通在介紹
子的履歷時,神采飛揚,滿目生輝,那模樣是真教人
動的。
惜梅尤其慨,有甚麼比較嫁一個以自己成就為榮的丈夫更幸福,更理想呢?
她,就是因為在事業稍稍趕過了丈夫的頭,而種下了不可彌補的惡果。
男女從沒有平等過,除非女人不再愛男人,不再需要男人,又除非男人自願把身邊的女人抬高,像這個幸通。
阮笑真原來是一家連鎖百貨公司內的一名分店經理。這連鎖百貨店在香港總共有一百間,遍及港九新界各區、聲譽與業務都相當出,隸層於十大資產值之一的環球企業之下。故而,宋借梅看這阮笑真,雖不甚言語,怕也是個將才。留下的印象還算不錯。
李通在告別之後的翌,還給宋惜梅補了一個電話:“我昨天不好在內子跟前提出請求,實則她來了溫哥華半年,還未找到工作,賦閒在家,很生悶氣。如果有甚麼工作可以介紹給她,不論
幼,總是好的。就請羅太太多多關顧!”宋惜梅當時答說:“李太太從前在香港是有員工可管的經理級人馬,她會願意委就較次要的工作嗎?”
“話真不能這樣說了。羅太太,請恕我大膽打個比方,就算是猛虎一頭,現今也是虎落平陽,不能跟往的風光相提並論。我們是為了一雙兒女的前途,才辛辛苦苦移民的,大兒子李榮已經十五歲,小的女兒李湘也只比她哥哥少十六個月。
換言之,轉眼就要考上大學了,我們這些中等人家,如何有能力連續供兩個孩子接受高等教育呢!在香港,單是一層千呎的自住樓宇,就已去掉收入的百分之四十強,親朋戚友的應酬與衣著,再加醫療費,又是個可觀的數目。任誰都心知肚明,香港是個搵得來花得去的地方,那兒會有甚麼積蓄?我們這等中級行政人員,更是虛有其表。中環的經理跟官塘的紗廠工友一樣多呢,毫不稀奇!”宋惜梅很欣賞李通這番腳踏實地的話,於是也興致地跟他聊了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