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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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老二”轉身喝道:“嗯——嗯-夥計們,靠腿子嘞——”那走在最後的一個矮小悍的漢子,舉袖一抹臉上汗漬,朝左前方一個虯輯漢子招呼道:“我說萬大熊,七爺在前頭打招呼了。”他邊說邊將鏢車往路旁樹上一靠,前面的鏢車也在路旁打住了,一時人聲和馬嘶聲鬨鬧不休。
俞佑亮心道:“一整夜下來,我滴水未進,何不上去向他們討杯清水解渴?”這會子,大隊鏢車已全部停歇了下來,鏢師三三兩兩地坐在樹底下打歇,俞佑亮上前欠身道:“閣下行個方便,可否給小可一杯清水?”那鏢師不經意望了俞佑亮一眼,指著前面馬車上的大水桶道:“木桶裡多的是水,你自己去滔。”俞佑亮低謝一聲,步至桶邊,拿起水瓢滔水,足足灌滿了一肚子水,轉身正待走開,耳聞樹底下幾個鏢師喧譁的語聲,不知不覺停立當地——只聽那矮小漢子破漏的聲音道:“近幾天來,老子真是它媽的遇見王大婆撤,簡直黴透了,剛剛在陝西道上保了一趟鏢回來,正想好好歇息享受一番,七爺立刻又派了我這份差事,萬大熊你評評理,這可是人乾的?”那萬大熊道:“鏢局撐腿是越來越苦了,的確不是人乾的。”另一個黑老漢
嘴進來:“哈矮小,你算盤是夠
了,趕這趟鏢的夥兒那一個不是東奔西闖,疲於奔命?就你哈矮子一人該休歇?”那哈矮子道:“去你的蛋,咱哈矮子可沒說過這句話。”那萬大熊道:“也毋怪哈矮子不是,即使我萬某跑完這趟鏢,也非退休不可了,你瞧這幾天道上傳來的消息好可怕——”那黑老漢沉聲道:“你,你是說要摘咱們這一趟鏢的消息?”萬大熊頷首道:“不錯,此番金吾鏢車一出京都,線上馬上有風聲透
出來,叫咱們棄鏢走路,否則必有奇禍臨身,依我看這趟鏢…”哈矮子接口道:“這趟鏢必有古怪,是不是?”萬大熊壓低聲音道:“豈止古怪而已,半月前臨出局門時,鐵金吾鐵老爺子特地辦了一次酒宴,再三叮囑咱們必須盡全力保住鏢貨,萬不容許有任何失誤,他說——他說…”黑老漢道:“我記得,我記得,錢老爺在席上宣佈,這次出鏢關係本局生死存亡,是以絲毫大意不得。”另一個壯漢
口道:“嗬,這話就令人不解了,幹鏢局這一行的,鏢貨丟失時有所聞,大不了賠錢關門,但錢老爺卻說什麼‘生死存亡’,俺想了許久都沒想通…”萬大熊道:“所以我說這趟重鏢可不簡單,出關後遲早會有合字踩上線來。”那哈矮子低聲道:“你可知道鏢車裡裝的是什麼貨?”萬大熊搖搖頭,道:“錢老爺子一點也不肯透
,鏢隊裡我看只有總鏢頭何七爺知曉,但他也是守口如瓶。”那壯漢道:“既然保守得如此秘密,只怕必是什麼奇寶異物。”萬大熊還是一個勁兒猛搖其頭,道:“不是,不是。”他語聲一頓,反問道:“敢情你還不知咱們目的地?”那壯漢詫聲道:“總鏢頭可未曾明言啊。”萬大熊以手指
“噓”了一聲,低道:“說了你可別張揚出去,我是從副鏢頭雷老二那裡打聽到的,這趟鏢要押到…”說到此地,他忽然發現那俞佑亮不知何時已立到他們身邊,正在側耳傾聽他們的談話,不由中止了話頭。
萬大熊面一沉道:“小子,你喝完水也該走開了。”俞佑亮內心雖是疑雲重重,想聽出一些端兒,但別人已下了逐客令,自己可沒有再滯留下去的理由。
他正待身離開,就在這時,前面道上一個全身黑服,足踏布履的少年疾步走將過來,朝一眾鏢師道:“可有水喝的?”黑衣少年面貌甚是俊秀,是個少見的美男子,但言語卻十分唐突無禮,那黑老漢神
一變就要發作,萬大熊朝他打了個眼
,道:“趕長途的缺水倒是常事,咱夥兒向來儘可能予人以方便。”他說著,伸手指了指水桶,那黑衣少年報以冷冷的一眼,徑自走到桶邊取瓢滔水,飲了一大口。
俞佑亮暗忖道:“此人年紀輕輕,又長得如此俊美,定是名門子弟,一出道便被人你捧我拍,是以連尋常禮數都不懂了。”忽聽那黑衣少年尖聲叫嚷道:“喝喝,給這種臭水讓小爺喝,你想毒死人哪。”那黑老漢怒道:“喂,你說話客氣點。”那黑衣少年道:“你們心謀不軌,想害死道上旅者,還跟你們講什麼客氣。”哈矮子發火道:“格老子的,這算那一門鳥話?”黑衣少年道:“矮鬼,你敢罵人?”哈矮子道:“誰混蛋誰就該我罵。”黑衣少年尖聲道:“矮鬼,殺頭砍千刀萬刀的,頂蓋子兒生大頭瘟的,你也不作泡照照自己那影子,夠資格罵人麼?”哈矮子被這一頓罵得腦子暈暈脹脹,一時竟接不上嘴來,只有瞪眼呼呼作氣的份兒。
一旁的俞佑亮見這少年外表一派斯文,但滿口話較之市井宵小遑不多讓,不
暗暗好笑。
那黑老漢沉聲道:“你是有心找喳來了?”黑衣少年不言不語,手一揮,竟將一瓢的清水潑到黑老漢的臉上!
黑老漢暴跳如雷,哇哇叫道:“小子,你——你…”他怎甘無故受辱,蒲扇大的手掌一掄,便往對方劈去。
黑衣少年冷笑一聲,拂袖輕輕一揮,只聽得“呼”一響,那黑老漢平空翻了一個跟斗,其餘諸人登時都被嚇呆了。
眾人那還忍耐得下,紛紛掄拳挽袖,要教訓這黑衣少年,但他神情仍是一片冷漠,似乎本不放在心上,說道:“要群毆麼?小爺手下可不留情。”忽然人群一分,一個威猛大漢大踏步上前道:“閣下何故與敝局鏢師吵翻?”黑衣少年翻翻冷眼道:“你是誰?”威猛大漢道:“在下何七猛,忝為金吾鏢局總鏢頭…”黑衣少年截斷話頭道:“小爺可不管什麼鏢頭鏢尾,好歹你得給我一個公道。”那何七猛沉道:“閣下是衝著金吾鏢局來了?”黑衣少年道:“是又怎樣?”何七猛臉
一變,道:“既是有心而來,何某說不得不讓你那麼輕易一走了之啦。”黑衣少年道:“笑話,你要攆我,小爺還不走咧。”他邊說,眉目連揚,一臉不屑模樣,那何七猛睹狀,心中更是有氣,他壓低聲音冷冷道:“很好,咱們是非在兵刃上見個真章不可了。”黑衣少年道:“這才像樣些。”
“刷”一聲,他已掣下了背上兵器,卻是一隻護手長鉤。
此際早有兩個鏢師抬著一隻黑大斧上前,俞佑亮見板斧純為
鋼所鑄,端的是堅逾金石,沉甸甸的怕不有千來斤重?何七猛掣在手上,將板斧掄得“虎”
“虎”生風,剎時兩人已在官道旁側鬥將起來。
黑衣少年雖稱驕狂橫蠻,手底功夫倒也相當硬扎,雙方招來式去,漸漸打得極為熾烈。
何七猛人高馬大,走的乃是純陽剛路子,一把板斧使開來,攻勢凌厲難當,登時將敵手迫得節節後退。黑衣少年則以招式身法見長,他連返之下,並不慌亂,一鉤一招依然使得板有眼。
鬥到分際,那何七猛大喝一聲,一斧有如開山巨刃,以雷霆萬鈞之威,朝黑衣少年當罩落。
黑衣少年避無可避,只有硬架一途,他護手鉤斜斜往上一封“當”地一聲,金石響;雙方兵刃頓時膠著一處。
那黑衣少年內力較之對方總要遜,這一硬拼無形中吃了大虧,體內真氣左支右絀,已呈敗象。
何七猛右臂每推出一分,自板斧上透出的內力便加了一成,黑衣少年那雙白小手緊緊握住玉鉤,在下苦撐,額角已微微見汗。兩人相持一刻,少年額角已微微見汗,俊臉通紅,顯得後勁不濟。
俞佑亮心知那何七猛這一斧“泰壓頂”雙臂如果推直,威力便發揮到極致。至時黑衣少年為對方內力所震,不死即傷,他雖然不滿少年的無禮取鬧,但那張清秀的臉龐與天真的態度,倒也博得不少好
,並不希望兩方有所死傷,
得上前解開兩人,又恐暴
身份,一時沉
無著。
眼看黑衣少年臉由紅而轉為白,已是強弩之末,他不暇多想,他一步掠前,高聲說道:“兩位請住手!”伸手便往何七猛與少年臂上重
抓去,兩袖接著一拂,對耗中的兩人手上兵刃一分,躓踣倒退數步。
黑衣少年連退五步,一個立足不穩,摔了個仰八叉,俞佑亮眼角瞥見那少年怒容滿面,狠狠瞪著自己,似乎這般當眾被人推倒,引為奇恥大辱,卻忘了想及別人乃是出手解他之危。
那何七猛定下身來,朝俞佑亮打量了兩眼,半晌始道:“尊駕兩人是一路同來?”俞佑亮微笑搖搖頭,何七猛又道:“既非此人一路,緣何來扛段樑子?”俞佑亮淡淡道:“鏢頭何為己甚?區區伸手只為了免傷雙方和氣。”何七猛冷哼不語,那邊黑衣少年已強支著身子站將起來,橫了俞佑亮一眼,尖聲道:“誰要你伸手?哼,狗逮耗子,多事!”俞佑亮見對方不謝別人為他解危之情,反倒怪起自己來,不啼笑皆非,當下說道:“兄臺切忌再妄動真氣,怒忿則氣血倒
,便是不治之症。”黑衣少年叫道:“你窮羅嗦什麼?我死了用不著你來管。”言罷蹌踉而去,俞佑亮對他沒有惡
,惟恐他脾
倔強,一言不合又要與人放對,導致血漬內
,正待提身趕上叮囑一番,陡見勁風一蕩,一個青衣中年文士不知何時已截攔在自己面前!
那中年文士出現得好不突然,以俞佑亮那等眼力居然連瞧都沒有瞧清,不由暗暗吃驚不已。
一眾鏢師睹驟中年文士現身,亦齊然出駭訝之狀,一時紛紛
頭接耳,竊議私語不休:“鐵金吾鐵老爺子來了!
…
”
“鐵老爺子原來一路就跟在鏢車後面,咱夥兒竟然都沒有發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