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連中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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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字是平聲還是仄聲?”由這一問,弘曆知道要考他了。題目當然是由淺入深,所以他不敢輕忽,明知脫口可答,仍舊想一想,以防萬一的錯誤。
“是下平聲。”
“在哪一音?”
“一先。”
“蓮跟荷,是不是一個字?”題目一下子很深了。弘曆想了一會兒,方始答說:“是一個字,可也不是一個字。”皇帝笑了“你倒說道理我聽。”他又加上限制“先說,何以是一個字?”
“原是北方人,以蓮為荷。後來就不分了,荷花就是蓮花,蓮花就是荷花。”
“這個說法不怎麼透徹!”皇帝又問“你再說,蓮跟荷的分別。”由於皇帝有不太滿意的表示,最爭強好勝的弘曆便神抖擻地說:“《爾雅》上說:‘荷、芙、蕖、其莖茄、其葉葭、其本密、其華萏、其實蓮、其
藕、其中的、的中薏。’照此說來,荷是總稱,荷的每個部分,都有專門的名稱,蓮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好!”這一次皇帝滿意了“那麼,蓮是哪一部分呢?”
“蓮蓬。”弘曆很快地說“剝去花瓣就看到蓮子。”
“蓮子呢?叫什麼?”
“‘其中的’,的就是蓮子;‘的中薏’,薏就是蓮心。”
“蓮與荷既可通用,又不可通用。哪些是不可通用的,試舉例以明之!”
“是!”弘曆想了一下“譬如‘蓮房’,決不能叫荷房;‘負荷’,決不能叫‘負蓮’。”這樣解釋並不算太圓滿,但到底只是十二歲的孩子,皇帝覺得已是非常之難能可貴了,又何忍再作苛求。
不過,他也沒有嘉獎,只問:“你的火器練得怎麼樣了?”弘曆頗為失望,因為他自覺蓮與荷的區別,已說得再清楚不過,誰知皇帝仍有不甚許可之意,不知是何緣故?因此,對於火器雖自以為極有把握,卻不敢說一句滿話,只這樣回答:“正跟十六叔在學。”
“上次我看你三槍之中,只能中一個紅心。如今可有長進?”
“回爺爺,如今已不打死鵠子了!”
“那麼打什麼呢?”
“打活的。”
“活的打什麼?”
“不拘什麼,”弘曆答說“只要看見飛的、走的,能打的地方都打。”
“喔!”皇帝頗為詫異“照這樣說!你打火器,已經很好了。”
“孫兒不敢說。”皇帝忽然動了興致“我倒要考考你?”他喊一聲“來啊!”於是御前侍衛六保,疾趨上前,躬著靜靜待命。
“取火槍!”皇帝又說“問敬事房太監要放生的鳥雀來。”
“把我常用的火槍也取來!”這好像是祖孫倆要比賽槍法了,因而引了好些能夠到得御前的宮眷與太監,都要來看個熱鬧。
不一會兒,取到兩支火槍,一支是皇帝御用的,一支尺寸較短但極良。皇帝一一檢視之後,向弘曆說道:“我要考考你!”
“是!”
“你平時打多少步的鵠子?”
“三百步、五百步不等,要看地方大小而定。”
“你這支槍可以打得很遠,不過遠了取不準,打三百步吧!”於是御前侍衛量準了部位,在湖邊立了個三百步的鵠子,同時展開警戒,看有沒有人誤撞進來,發生危險。
及至佈置已畢,皇帝方取了五粒子彈給弘曆“你打五槍,若能四槍中紅心,我有獎賞。”他拍拍他的頭說“好自為之!”大家聽皇帝沒有跟孫兒比賽之意,不免失望。可是,在弘曆正瞄準鵠子時,皇帝卻又示意侍衛,替他的槍填上子藥,不由得又生希望了!
“砰!”弘曆開了第一槍後將槍放下,等候報告。
檢鵠子的侍衛,高舉兩面錦旗——道是正中紅心的標示,於是鼓聲大作,大家都喝起彩來!
“中了一槍了!”皇帝笑道“再來吧!別心急!”
“是。”弘曆聚會神地,又中紅心,彩聲越發熱烈。
“砰!”又一槍,接著是鼓聲與彩聲並作,響得越發厲害。
“連中三元,倒也不容易。”皇帝說道“再中紅心,我把這個給你!”他將他的槍舉了起來。
原來獎品是御用的火槍,弘曆大為興奮,也越發用心了。正當要開槍時,只聽身後“砰”然大響,不由得嚇一跳,趕緊將扣在扳機上的手放了下來,很快地轉身來看。
只見皇帝含著笑,單手擎著槍,槍口還在冒煙,原來皇帝朝天開了一槍,很顯然地,是要試試他的膽子。
“很好!你的鎮靜功夫不錯。第一、身子沒有抖;第二、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不受影響。這樣的處置,一點兒不錯!你不用再打了!我把獎品給你。”於是弘曆丟下自己的槍,跪在地上,雙手接過御用火槍,站起身來,給侍衛,才跪下來磕頭謝恩。
磕完頭提出一個請求“爺爺!”他說“今年行圍,孫兒要跟爺爺一起去。”
“這可許你不得!”皇帝又為了安他,復改口“到時候再看吧。”弘曆自不免怏怏。於是有個哈哈珠子四兒獻議“向來行圍,要滿了十五歲才能隨扈,因為野獸一出來,能打就打,不能打要避開,全靠馬騎得好。年歲太小隻能騎小馬,跑不快。小主子的身材高,不妨練著騎一騎大馬。馬上功夫一練好,萬歲爺放心了,自然帶小主子一起去行圍。”
“言之有理!”從此,弘曆便偷偷地學騎高頭大馬,將踏蹬收上一些,勉強也能對付。騎過五六天,功夫長進不少。馬也了,只是他
股上的
也磨破了,悄悄找來些金創藥敷上,只是行動不便,到底讓雍親王識破,追問究竟,方知真相。一時又氣又急,將弘曆狠狠責備了一頓,說他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都不懂,萬一摔了下來,非死即傷,大傷祖父之心,豈非不孝?
這一來,自然仍舊只有騎小馬。但馳騁慣了的,忽然一匹跑不快的小馬,處處拘束,彆扭極了,少不得又要向四兒問計。
“法子是有一個。”四兒答說“奴才知道有一匹川馬腳程極好。川馬的個頸小,冒充得過去,不過一大清早最好別騎!”
“為什麼呢?”
“一早一晚,王爺阿哥們都在練騎,撞見了諸多不便。最好是中午牽出來騎。”時逢盛夏,中午都在高大深廣、涼
宜人的殿廈中,或者看書、寫字,或者做詩敲棋。驕陽之下靜悄悄一片,沒有人管,確是偷著去習騎的好晨光。
“中午也有陰涼的地方,奴才看獅子山西面,一大片林子、樹葉子遮得極嚴,到那裡去騎馬,一定不錯。”
“好啊!”弘曆興致地“你趕快把那匹川馬去
來。”
“這可得慢慢兒來,奴才得跟內務府去商量。”
“那你馬上就去。”四兒不辱所命,說是已商量好了,只是借弘曆騎一天。
“那怎麼行?還不如干脆不要。”
“內務府的人說得不錯,小主子現在正得寵,跟萬歲爺提一聲,把那匹馬賜給小主子多好!那一來,過了明路,堂而皇之地騎,也用不著怕人看見。”
“那不好!”弘曆實在是很懂事了,說話跟大人一樣“我不能因為皇上喜歡我,就隨便跟皇上要東西!”
“小主子這麼說,奴才就把馬去借來,不過,僅此一回。”
“你先借來我騎一騎,果真是好,我有法子把它了來。”弘曆說道“幾時皇上考我功課,考好了必有獎賞,那時求皇上把這匹馬賞給我,就不嫌冒昧了。”
“說得是!明兒中午,奴才把馬去借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