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張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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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離奇的傳說之中,只有關於太后的,比較接近事實。皇帝倒是每天一早必到永和宮請安,但見到太后的時候甚少。即使見到了,太后臉無笑容,沉默寡言。而且說有大批宮女陪侍在左右,從無母子單獨相處,可以容嗣皇帝一訴私衷的機會。

不過母子之間,公然發生無法掩飾的歧見,卻一直要到嗣皇帝舉行登極大典的時候。

照登極儀式的規定,嗣皇帝御殿正位以前,先要叩謁梓宮,然後換去縞素,謁見太后,這表示叩謝父母之恩,是非常合理的禮節,但太后不表同意——也不是反對,只不願接見嗣皇帝。

口頭奏請,沒有結果,嗣皇帝既憂且急而怨!沒奈何只好由禮部尚書,親自捧著登極典禮的儀禮單,到永和宮外去啟奏勸駕。太后當然不見外臣,由總管太監代為接頭,答應即刻轉奏太后取旨。

不一會兒,那張儀禮單發出來了,上面有幾行字,筆跡纖弱,不知是太后的親筆,還是知翰墨的宮女代書。只見寫的是:“皇帝誕膺大位,理應受賀;至與我行禮,有何關係?況先帝喪服中,即衣朝服受皇帝行禮,我心實為不安,著免行禮!”這幾句話簡直就視親生之子為陌路,嗣皇帝內心的難過與怨恨,無言可喻。總理事務大臣亦復面面相覷,不知計從何出?

就這時候,新封的廉親王皇八子胤到了。他經馬齊相勸,已謝過恩了。但與嗣皇帝仍然貌不大合,神更遠離,難得進宮辦事。這一天也是聽說太后不願受賀,有不承認親子為嗣皇帝之意,所以進宮來探探消息,恰好看到了這道懿旨。

“八哥!”怡親王胤祥問道“你看怎麼辦?”胤在心中冷笑,但表面上卻不便有所表示,而且對胤祥他一直覺得他老實得可憐,當時居然會替四阿哥去頂這種黑鍋!如今亦仍然是同情多於一切,很想點醒他不必再做傀儡,卻苦無機會。此時聽得他問,心中一動,要讓他跟自己接近,先得讓他佩服。既然如此,不可不設法來解決這個難題,顯顯自己的才幹。

於是,他想了一下說:“皇太后既然提到先帝,不如就用先帝當年的成例,來勸太后。”

“啊,啊!”馬齊、隆科多不約而同地出聲,都被提醒了。

“我看,”胤說“這得王公大臣合詞固請。”

“八哥說得是!”胤祥看著馬齊與隆科多“咱們一起見皇上去吧!”

“不必,不必!”胤搶著說“你一個人去說好了。”

“是的。”馬齊也說“事情大家商量著辦,跟皇上回奏,還是請王爺偏勞,免得人多口雜,失了原意。”這是馬齊老練之處,一則知道,嗣皇帝對怡親王胤祥另眼看待,沒有第三者,他說心腹話方便;再則也是維護廉親王胤,怕他跟嗣皇帝見了面,也許話不投機,以少進見為妙。

於是胤祥到乾清宮東廳,跟席地而坐的嗣皇帝回奏,是如此辦法,當然立即獲得同意。

這是上午的事,到了下午,嗣皇帝忽然想起,這樣做法,有很不妥之處。俗語道的是“家醜不可外揚”策動群臣去勸駕,不明明告訴外廷,母子之間有意見,而且意見很深嗎?

這樣一想,隨即派人把胤祥找了來,一問,已經由馬齊跟隆科多在辦,估計滿朝王公大臣,已有一大半知道了這件事。

事已如此,只好由他。若說忽又中止,反更會惹起閒話。當然他臉上不免有鬱悶不舒之

胤祥不免惶恐,惴惴然地問:“這件事是不是辦錯了?”

“錯也不算錯。”嗣皇帝問道“這主意是誰出的?”

“八阿哥!”皇帝一聽變,怪不得!他心裡在想,老八還能出什麼好主意嗎?由此想到,各藩邸之中,不知是何情形,很不放心地問說:“各處府裡安靜不安靜?”謠言滿天飛,怎麼會安靜得了?不過胤祥實在怕兄弟之間,發生鬩牆之禍,不願透實情。但也知道他這個“四哥”多疑而刻薄,倘或不諒解自己的苦心,反倒疑心他欺騙,這後果又很嚴重。

想了好一會兒,膝行而前,輕聲說道:“臣不敢欺騙皇上,不過臣有腑肺之言昧死上陳,要皇上準臣之奏,臣才敢說。”

“你是我的好兄弟,自然不會欺我,自然出語必是腑肺之言。你說了,我總不讓你為難就是。”

“皇帝背後罵昏君,小人的閒言閒語,總是有的,臣求皇上,不必追究。”

“不追究可以,我不能不知道啊!”胤祥信以為真,將胤、胤、胤府中的下人,在茶坊酒肆中胡言亂語的情形,大致說了一些。嗣皇帝聽得心驚跳,但表面上強自鎮靜,表示接受了胤祥的勸告,不將這些閒言閒語,放在心上。

“總也有些人是對我忠心的吧!”

“是!”這在胤祥倒是很樂意舉薦的“十二阿哥,臣很佩服,小心謹慎,實心辦事。”他說“將來是皇上的幫手。”嗣皇帝點點頭,將胤記在心裡“我原知道他很妥當,所以派他署理內務府總管。”他又問“還有呢?”

“還有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都是擁護皇上的。”這話嗣皇帝只聽進去一半,另一半卻不能不存疑。

嗣皇帝是記著隆科多的話,出大事的第二天清晨,他在西直門大街遇見十七阿哥胤禮,得知四阿哥紹登大位,面無人,形似瘋狂,顯見得他是大失所望,而且懷著怨恨之心,亦是必須防範的一個人。等他說完這件事以及自己對這件事的想之後,胤祥從從容容地答說:“臣亦聽說有這麼一回事,特意去問十七阿哥。他說:他決不是對皇上有什麼不忠不敬之心,只以阿瑪駕崩,五中崩裂,自己都不知道有這種怪樣子。所謂‘苫塊昏,語無倫次’,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這是他自己說的話?”

“臣亦疑心他是言不由衷的話。哪知道幾天細細察看,十七阿哥竟是居心端方,乃忠君親上,深明大義的人。請皇上格外加恩重用,是為國家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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