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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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顛龍倒鳳樂歪歪-----歌聲甫落,忽聽另一蒼勁雄渾的聲音道:“朱老兒,好悠閒啊,龍兒若逢不測,看你這張老臉往那兒放?”只聽那朱老兒哈哈一笑,道:“出去,出去,我知你是耽心你那外孫的安危,偏要把我扯上。”兩人這一出言,在場的人,多猜出是當年的神旗幫主白嘯天,與逍遙仙朱侗了,隨見林中走出二人。
一人身軀偉岸,白眉白髮,膚晶瑩,身穿紫袍,正是白嘯天。另一人矮矮胖胖,頭上童發濯濯,卻是豐頤廣頰,紅光滿面,手搖蒲扇,除了逍遙仙來侗外,再無一人是如政形態。華雲龍歡聲道:“外公,朱爺爺。”忽聽房隆喝道:“白老兒。”朱侗接口道:“叫你家老爺怎地?”房隆目光一梭,道:“誰跟你姓朱的講話了?”九曲掘寶,朱侗雖晚至一步,房隆並未見過,但華家友好,他們早已打聽的一清二楚,朱侗相貌奇特,他怎能不曉。白嘯天卻理也不理,峻聲道:“龍兒,外公早已說過,你那點武功不足恃,如今苦頭吃足,總信了吧。”雖是峻聲而言,那龐愛之意,卻是溢於言外了。華雲龍笑道:“外公的話,龍兒是始終奉為金料玉律,幾時不信來著?”語鋒一轉,又道:“不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龍兒以為這一番苦頭,非常值得。”轉來轉去,依舊是自以為是,故態不改。白嘯天怒哼一聲,心道:“想我白某人連借偌大的神旗幫都整頓的有條有理,嘿嘿,想不到臨老卻降不住一個外孫,也是異數。”想訓斥幾句,卻又不忍,向蔡薇薇道:“蔡姑娘,小孫蒙你援手,得免丟人現眼,老朽這裡謝過了。”華雲龍暗暗笑道:“外公分明是有意給我難看。”一推蔡薇薇,低低地道:“我外公對你說話了。”朱侗也哈哈一笑,道:“仙骨珊珊,洗脫凡塵,兼又功力超凡入聖,真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了。”蔡薇薇脫口道:“外公,朱爺爺,叫我薇兒嘛!彼此都是一家人,為何如此客氣?”突然嬌羞不勝,螓首低垂。她倉猝間,隨著華雲龍呼喚,事後回味,大
羞澀。
白嘯天與朱侗早已隱身一旁,觀察蔡薇薇對華雲龍的情意,自是若觀火,此際見她嬌靨飛霞,更添豔
,不由暗道:“此女居然不避人目,眾目睽睽下,投懷送抱,對龍兒的情意,不問可知…論容顏,不減君儀,嘿嘿,天下豔福,難道都叫華家佔盡了。”他想在心裡,朱侗卻笑道:“龍兒,好福氣啊,有這麼一個大美人兒叫白老兒外公,白老兒真要喜翻了心。”他口沒遮攔,說得蔡薇薇頭都抬不起來了。幾人隔著玄冥教與魔教的人
談,旁若無人,令房隆與孟為謙等,均覺不是意思。
孟為謙乾笑一聲,道:“來者可是當年的神旗幫主,及逍遙仙朱大俠?”房隆也嘿嘿冷笑,道:“如今也該叫白大俠了。”言下自是譏笑白嘯天歸向俠義道了。白嘯天雙目上翻,道:“果然長進了不少。”他這氣勢,房隆是再也學不來的,淡然一語,便將房隆傲態壓下,再難說出一句譏諷的話。華雲龍大興奮,暗道:“外公不愧一世之雄,這份氣勢,我就望塵莫及。”要知他稟賦中,即含有白嘯天之氣質,故有此想。但見白嘯天冷然一瞥孟為謙,道:“老夫昔
曾聞關外有位“天機秀士”以“神鷹八掌”稱雄白山墨水之間…”孟為謙哈哈一笑,道:“鄙野之人,賤號有辱清聽。”拂髯一笑,又道:“老朽當稱白幫主為幫主呢,還是大俠?”白嘯天暗暗忖道:“這孟為謙,心機可較房隆深多了。”冷冷地道:“老夫姓白名嘯天,隨你閣下稱呼吧。”孟為謙笑道:“那就稱白幫主好了。”隱隱諷刺白嘯天今昔身份之別。白嘯天冷然一曬,卻道:“孟壇主圍住小孫及這位蔡姑娘,莫非仍想一戰?”孟為謙暗道:“觀眼下情勢,再想得逞,無異痴人說夢。”竟不與房隆商議,手一揮,道:“玄冥教的弟子,全部退下。”那批紫衣大漢,登時如
水般退到一邊,圍在最外的魔教教徒,無可奈何,任他們通過。仇華老大面現不忿之
,口齒啟動,似
出言,但仍隨眾退下,不出一聲。
房隆然大怒,傳音道:“姓孟的,你想拆夥不成?”孟為謙亦傳音道:“眼下形勢,房兄當較小弟清楚,動手與否,小弟聽憑房兄之命。”房隆心頭雖怒,但他非全無心機之人,知道委實無半分勝算,孟為謙話說得好聽,真動上手,不扯自己後腿就是好的了,怒哼一聲,傳音道:“好,姓孟的,今天的事,我看你如何向你們教主
待?”孟為謙微微一笑,拂髯不語。房隆氣無可出,暴吼道:“本教弟子,全部過來。”展眼間,形勢大變,似乎俱有罷手之意。蔡薇薇忍不住道:“外…白爺爺,朱爺爺,不要讓他們逃走了一個,餘伯父的事還未了結啊。”她這次改口稱白嘯天為“白爺爺”白嘯天知她女孩子面
,倒也不覺突兀。朱侗卻專愛挑這些小
病,笑眯眯地道:“白老兒又要恍然若失了,薇兒,你可知道?”只聽房隆獰聲道:“姓蔡的丫頭,你口氣不小啊!幾時讓你見識老爺手段。”孟為謙卻微笑道:“蔡姑娘誤會了,餘神醫現時正做本教貴賓,願以他的醫術藉本教之力,普濟蒼生。”蔡薇薇先是櫻
一厥,撒嬌道:“朱爺爺,虧您還是長輩呢,為老不尊,再不改,我以後不叫您爺爺了。”繼而一撇小嘴,不屑地道:“姓房的老鬼,你有什麼厲害手段,何不現在就使出來?呸!吹法螺,不害羞。”又向孟為謙冷笑道:“你這人口
腹劍,最壞了,什麼貴賓?分明是被你們擄走了,什麼普濟蒼生?分明是施
天下,難道雲中華家,會比不上你們這旁門
教?”她一張小嘴,既要應付三方面,玉面神
,也轉換三次,這一種嬌憨活潑之態,別說朱侗聽得呵呵大笑,就連房隆、孟為謙也不覺得捱罵了。
華雲龍卻輕輕一扯她,道:“你先別嘴,聽我外公處置。”蔡薇薇回頭道:“我怕你外公不知此事,被他們騙了。”華雲龍低笑一聲,道:“我外公何等人物,焉容這批人佔便宜去了,你大可放心。”蔡薇薇這才不語。他倆這情形給旁人看了,有人固然暗贊一對璧人,除了華雲龍,他人也配不上這若解語名花的蔡薇薇,有的人卻心中暗妒。
尤其那仇華老三,竟爐火中燒,再也難忍,大步走至孟為謙前,一躬身道:“小侄請命搏殺華雲龍。”孟為謙道:“三公子,請退下。”仇華老三道:“孟壇主…”孟為謙面一沉,道:“連三公子都知法犯法,教下弟子又當如何?”仇華老大忽峻聲道:“老三,孟壇主生殺在手,你不知機,是想死麼,”仇華老三悻然退下。孟為謙皺眉道:“大公子言重了,老朽承受不起。”仇華老大冷笑不語。孟為謙暗罵道:“你們自恃教主之徒,膽大妄為,比華家小兒差得不知那裡去了,上去還不是送死。”自孟為謙撤退玄冥教徒,至仇華老三出陣退下,也不過幾句話工夫,白嘯天已不耐煩道:“是戰是和,你們決定沒有?”孟為謙道:“白幫主與朱大俠來此已久。想來必知本教不過
請華公子與蔡姑娘權為敝教貴賓而已,既然諸位不願,老朽也不好相強了。”說畢打了個哈哈。
華雲龍暗道:“這姓孟的臉皮真厚,方才之事,有目共睹,他睜眼胡扯,居然還面不改。”只是他平時調皮,逢到這種場合,卻識大體,知白嘯天必有用意,並不
嘴。
蔡薇薇那能忍得住,道:“亂紫成朱,臉皮比城牆還厚。”朱侗笑道:“剛才是誰大放臭,
得我老人家連隔夜的糧食,都要吐出來了。”房隆沉臉不語,孟為謙佯若未聞,都看白嘯天如何回答。卻聽白嘯天道:“既然如此,老夫等就告辭了。”他氣質果以大變,換成以前,那能連一句譏曬之言都不說的道理。轉向華雲龍道:“龍兒,走吧。”華雲龍心念一轉,拉著蔡薇薇玉手,神
自若,緩步走向白、朱二人停身之處。蔡薇薇想起適時情形,覺得實在太便宜了這些人,行過孟、房二人的前面,不
狠狠的盯他們一眼。
那玄冥教及魔教的人,全都注視著他們,一語不發。直至四人會合一起,房隆始震聲道:“白老兒,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反正新帳、舊帳,總有結算的一天。”白嘯天道:“老夫等著。”一揮手,當先走向谷外,三人默默隨著,華雲龍心中暗驚,連一向嘻嘻哈哈的逍遙仙朱侗,也是笑容斂起,毫無輕鬆之。須臾出谷,蔡薇薇問道:“白爺爺、朱爺爺,你們怎麼起來這般巧?”白嘯天面
沉重,並未答話。朱侗又現嘻笑之
,笑道:“那裡是巧,白兄及我早已藏身谷中,若非你們冒冒失失闖入,我門還可以繼續偷聽下去,你說說看,該罰不該罰?”蔡薇薇嘟噥著嘴,道:“該罰?朱爺爺該罰,我們已那麼危險了,還不出手。”朱侗笑道:“不錯,真該罰,不過要罰的是白老兒,不是我,白老兒想要龍兒多吃點苦頭,所以躲著不肯出來。”蔡薇薇不依道:“不,我要罰朱爺爺。”朱侗搖著頭佯疑道:“看來為人還是嚴肅些才好,笑口常開,就要被人視做好欺的了。”蔡薇薇吃吃一笑,道:“誰叫朱爺爺像個彌勒佛,活該。”華雲龍始終微笑,看這一老一少鬥口。四人無一不是功力超絕的人,雖未展開輕功,這一陣疾走,已離谷口十餘里,白嘯天忽然佇足,道:“就這裡了。”華雲龍一瞥之下,已看清立身之處,又是座荒谷,四外僅有亂石蔓草,並無大樹,藏不住人,顯然白嘯天有要事
言,故選擇這一片地方。
白嘯天當先坐在一塊石上,朱侗也一顏笑容,坐在另一石上,華雲龍與蔡薇薇,也分別坐下。華雲龍道:“外公您老人家有什麼吩咐?”白嘯天先不答他的話,面龐轉向蔡薇薇,道:“蔡姑娘…”不俟蔡薇薇出語,一笑改口道:“恕老朽託大稱你薇兒了。”蔡薇薇嬌聲道:“這是應該的嘛。”白嘯天道:“薇兒,你的師長我雖不知,而必是身負蓋世絕技的奇人。”華雲龍接口道:“薇妹的祖師是當年的武聖雲老前輩…”蔡薇薇搶著道:“我來說,我外曾祖出家啦!法號元清,家父上元下浩,家母姓宣諱文嫻,白爺爺難道不知道,我娘只怕已到了雲中山。”白嘯天莞爾一笑,道:“白爺爺這些天來忙得很,沒空去落霞山莊。”頓了一頓道:“我本想問你的尊長對此次魔劫的看法,因令尊長雖具絕世武功,卻沒然無聞,顯然是不願介入江湖恩怨,現在倒不必了,桑榆之年,又見武聖神功揚威天下,也是一大幸事。”蔡薇薇聽白嘯天如此看重己家,芳心大,道:“為什麼又不必問了?”華雲龍接口道:“外公是因為令堂既已願去我家,顯然已決心參與這事了。”蔡薇薇嬌嗔道:“你聰明,我不知道,要你
嘴?”白嘯天和朱侗見他們小兒女之情,相視一笑,仍由自嘯天道:“這一月餘,我跑了不下萬里…”華雲龍忍不住說道:“外公幹麼如此忙碌?”白嘯天霜眉聳動,道:“幹麼?哼!還不是為了你這孳障,累得我也顧不得老臉,重作馮婦,頒下“風雷令”通告各地舊屬,令他們留意玄冥教的動靜。”倏然一嘆,道:“摸到那支早已塵埃滿布的“風雷令”連我也不
慨萬分,想不到我白嘯天臨老會做出出爾反爾之事。”這“風雷令”在當年神旗幫,是最高令旗,除了自嘯天父女各有一面,再無第三面。當年白嘯天解散神旗幫,他是梟雄之心,事必做絕,本擬將首要之人,廢去武功,後因夫人許紅玫、長女白素儀、贅婿彭拜等人勸阻,又念這些人忠心耿耿跟隨多年,也就罷了,不意而今都派上用場了。
那些人雖已離散,若接獲“風雷令”依然不敢不尊命行事,只是既已解散,卻又傳令,近乎出爾反爾,也難怪他大黯然,非是關心華雲龍之甚,如何肯為此事?華雲龍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淚承於睫地道:“外公何苦為龍兒破誓?”白嘯天道:“外公為此,並非完全為你,主要是你司馬叔爺之仇,及江湖大劫,不容坐視,你也不必說了。”華雲龍收淚應是,白嘯天仰望黑沉沉的天宇,又道:“外公第一件事,便懷疑玄冥教的來路,因關外之人不少,曾一度猜是“五龍侯”的後人薛成德。”蔡薇薇道:“不可能,我們雲祖師,論來猶算“五龍候”外孫女婿,他老人家道高德深,後人亦當不差,不可能創出這
教。”朱侗笑道:“薇兒,你們蔡家與薛家近來有否來往?”蔡薇薇赧然道:“自從四世遠祖戚高曾祖立下不準涉足江湖之
後,便斷絕往來了。”燕陵世家的宗嗣家法大異世俗,承統者不必一姓,只要肩起世家宗嗣即可,這也是獨乏男丁,無可奈何,形成的事。朱侗道:“這就是了,大丈夫難保
不賢,子不孝,何況四世不通慶弔,又安知這一代不變成魔頭?”白嘯天見蔡薇薇張口
辨,忙道:“白爺爺只是說猜測,並非就是啊。”手捻頦下三綹白鬚,又道:“不過也非捕風捉影的猜,他不是說,剛才那孟為謙就是薛家的管家。”蔡薇薇驚聲道:“真的?”白嘯天微微一笑,道:“白爺爺騙你幹什麼?”蔡薇薇玉靨一紅,窘得說不出話來,芳心卻有著無比的難過。華雲龍見狀忙道:“薇妹何須難過,薛家是薛家,燕陵世家是燕陵世家,何況猶未證實。”白嘯天也道:“後來白爺爺再一查證,又發現另有他人。”蔡薇薇眼下對於此事,比誰都關心,急聲道:“那是誰?”白嘯天莞爾一笑,道:“假如知道是誰,那不就好了?”蔡薇薇惑然道:“那白爺爺如何發現另有其人?”白嘯天道:“別急,我總要講的。”略整思緒,道:“我當時猜測玄冥教主是薛成德,忽然野心
,違背祖訓,
爭霸江湖,可是這只不過是猜測之事,對於此人,因為遠在關外,對他一無所知…”朱侗道:“白老兒,既然對他無所知,你講這麼多廢話幹麼?”白嘯天笑道:“朱兄少打岔,就是這麼一點,我自信也知者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