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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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思慮不安之時,蕭瀾從盒中取出一塊榲肭,衝我笑了:“太上皇體虛,比朕更需要這個,”說這,他便吩咐身旁的宦侍,“去,呈給太上皇一塊。”我擺擺手,想謝絕他的“好意”但一塊榲肭已遞到面前,我只好收下,泡進酒杯裡。以小指的銀甲試了試毒,見沒有變,我才小啜半口,被刺鼻的腥味燻得險些嘔吐,
下不過一眨眼功夫,身子便隱約發起熱意,好在沒有別的不適。
蕭瀾卻還不依不饒:“太上皇這便上臉了?想來較之鹿血酒的確更勝一籌?”我蹙了蹙眉,強壓心中厭意,還沒接話,便見蕭獨站起身來向蕭瀾敬酒,算是為我解了圍。他今穿得也極隆重,一身繡星綴月的深藍禮袍襯得人冷峻而整肅,將他身上那股天然的野
收束了些,顯得極具皇太子的威儀,便連身披龍袍的蕭瀾也遜他幾分風采。金-鱗豈是池中物,當初真看走眼了。我心想。
似發現我在打量他,蕭獨嚥酒
的喉結凝停一瞬,坐下之後,斜眸瞥來,倒不像以前那般侷促。這次換我將目光錯開,卻撞上蕭煜窺探的眼睛。
我周旋於這幾人之中,只覺像陷在一張蛛網裡,難纏得很,索以透氣為由離了席位,去找一旁獨自逗鳥的蕭璟,與他閒聊起音律詩歌一類風雅之事來。
正聊在興頭上,一串號角忽而響徹雲霄——我朝前方橫亙於河道上那緩緩升起的城門望去,見一艘小船徐徐駛來,船頭上立著一鬚髮金棕的高大男子,左肩飾一青銅狼頭,右膀□□在外,正是烏王。
他一左一右二人,一個是烏頓,一個便是近來在宮中出沒的烏沙。
我眼皮不覺跳了跳,預有什麼事要發生,注視著烏沙一行人被侍衛們
上甲板,走了上來,便回到坐席上。烏
王大搖大擺地走上階梯,他已年逾五十,卻不顯老態,仍舊威武非凡,顯得我們一眾人都身形瘦小,目光掃過我時微微一滯,眼中有惋惜之
一閃而逝,便轉身面向蕭瀾。他是盟國的王,地位與蕭瀾相當,自不必下跪,只以酒代禮,蕭瀾則也端起酒杯回敬。
我注意到蕭獨正盯著烏看,眼神略有異樣。他們都生著罕有的碧
眸子,如狼瞳一般鋒利而深邃,我心念一閃,會不會,烏沙潛藏在皇宮裡是因為…
因為蕭獨?他們之間是否有什麼潛在的聯繫?
如此一想,我頓覺悚然,又見那隨烏來的魑人隊伍中走出一女子,紅衣蒙面,頭髮以骨簪盤起,盛裝打扮,儼然是魑國待嫁的新娘裝束,一看便不是等閒身份。果然,烏
朗聲笑道:“這是吾之親妹,特來瞻仰冕國國君之威。”——穿著嫁衣來,怕是不止是想瞻仰國君之威,而是覬覦空懸的皇后之位罷。
如今,蕭瀾還能把這送上門來的皇后賜給哪位皇子?推都推不掉。
蕭瀾眼神收緊,抬手賜坐:“想來,這位便是貴國天狼教聖女烏迦公主?”
“妾身正是。”烏迦一口利的冕語,顯然在來之前做了不少準備。
天狼教乃魑國國教,聖女這樣的地位,若蕭瀾賜嫁給皇子,只怕要惹惱烏王,引起一場戰亂。若烏迦嫁過來,那蕭瀾恐怕要送個皇室女子出去聯姻了,如此一來,冕國與魑國倒真的形成了密不可分的盟約。這實在不妙。我心不在焉的舉起酒杯,沒留神灑了些在身上,便命旁邊站著的梁然扶我去更衣。
衣袍才剛褪下,梁然便驚叫一聲:“皇上,你的身子怎麼了?”我對鏡一瞧,適才發現皮膚泛著異樣的紅,小腹處更有血點滲出,心中一驚,想起那塊榲肭。榲肭本無毒
,可許是其他東西有問題。七弟是想對蕭瀾下毒。
這毒發作得慢,若不脫衣查看,一時半會察覺不出。
他見我誤服,竟也不動聲。
蕭舜,怕是恨著我的。
我的七弟呵…我如此待你,你竟對我見死不救。
你不會以為你當年與五姐的事,是我告密的罷?
我心下寒意森森,取出白厲予我的丹藥下,命梁然取杯水來。他見我神
緊張,慌里慌張地呈了杯水來,我只顧盯著鏡子,嚥下半口,才察覺是酒。
“孤叫你拿水,你拿什麼酒!”我豁然變,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梁然被我打了個趔趄,頭撞在牆上,竟一下暈厥過去。我還想叫人,一股熱
湧至喉腔,似一團火炭,我鼻子裡猝然
出一縷血來,滴淌到我雪白的華袍上,紅得扎眼。
“來…。來人…。!”我扯著嗓子喊,因聲音太微弱,竟無人回應。
我扶著牆,東倒西歪地走出去,幾個宦侍喊著“太上皇”上來將我扶住,此時船航行到了護城河下游的開闊
域,起了風
,船搖搖晃晃。宦侍們扶著我經過船欄時,不知是哪個將我猛地撞了一下,撞得我一個踉蹌——我身子一輕,轉瞬冰冷的水浸沒頭頂,我奮力掙破水面,整個人卻被
撕來扯去,眨眼功夫,已被一道大
推離天舟數十丈遠。我本就沒什麼氣力,水
又自小不好,更別提此時是夜裡,我當下嗆了好幾口水,暈頭轉向,遠遠聽見有人喊著下水救人,我卻辨不清方向,想起這水裡有食人大魚,不
倉皇失措。
便在此時,我覺腿肚似被一條魚尾擦過,我渾身僵住,幾
溺水失去神志之際,一隻有力的手猛然擒住我的胳膊,游到我下方,將我一下托出了水面。
“皇叔,抱緊我。”蕭獨厲喝。
我神一振,像抓著救命稻草般緊緊纏住了他的脖子。他動作矯健,遊速極快,幾個猛子紮下去,乘風破
,帶著我游到了一處河灣的淺灘上。
我被他放在一塊平滑的礁石上,似條擱淺的魚,張著嘴卻不上氣。
蕭獨摁了幾下我口,見我吐不出水來,便一手捏住我下巴,低頭覆上嘴
,
我氣管裡堵的淤血。空氣甫一灌入口裡,我便猛咳了幾下,蕭獨避之不及,將我嗆出來的血水一口嚥了下去。他倒眉頭也不皺一下,將我扶起身,用手為我擦試嘴邊血汙。我雖渾渾噩噩,卻也算還有神志,心知我咳出來的血水有毒,忙握住他的手腕,想提醒他快去喝些河水,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像是失聲了。
我咳嗽著,撐起身子,摸索著去扳他下巴,蕭獨似乎也覺到什麼異樣,蹲下掬了一捧河水喝下,
了幾口氣,站起身來,將溼透的禮袍褪到
間,月光下,我見他
實的背上竟有數道縱橫
錯的疤痕,顯然是在瀛洲打仗時留下的戰果。
“皇叔,你方才喝了什麼東西?”蕭獨聲音嘶啞,已然有些不對勁了。
我心下焦灼,怕他毒發身亡,便比劃著讓他多飲些水。我方才嗆了許多水,吐出來後,身子好受了許多,現下雖還隱約有些內燥,但似乎已無大礙。
蕭獨又喝下幾口水,此時,忽聽“倏”地一聲,一道寒光擦著我耳畔而過,蕭獨立時將我撲倒在地,抱著我幾個翻滾,滾入河畔灌木林之中。
我屏住呼,眯起眼睛,瞥見數抹黑影從水裡上岸來,俱拿著弓箭,竟清一
身著青衣紅襟高靴,是隨船的宮廷御衛,卻不是來救我,而是來殺我。
也不知是受誰的指使。不會是蕭瀾。他若想殺我,早便動了手,用不著等今。
難道是七弟的人?本想殺蕭瀾,見我落水,便順手要我的命?還是另有他人?
蕭獨的息很
很急,我不得不捂住他的嘴,卻被他一把擒住了手腕,扯了開來。他將頭埋在我頸窩處,
嚥了一口津
,勉強抑住了呼
,不住顫抖的喉結似燃燒的烙鐵滾過我的肩骨,燙得直讓我心悸:“皇叔你…好香。”我呆了呆,只以為自己是幻聽了,此時耳
一熱,竟被咬了一下。
我僵著身子,假作沒有知覺,蕭獨倒變本加厲起來,開我的鬢髮往衣領裡親。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我不敢亂動,已是連殺心都起了,只恨為何方才沒任由蕭獨這野狼崽子毒發身亡,他卻對近的動靜置若罔聞,放肆將我頸間親了個夠,等那人只離一步之遙時,才悄然起身,
準地扼住那人脖頸壓倒在地,胳膊一緊,便掰斷了他頸骨,一連串動作又快又狠,活似野狼突襲獵物。
我暗暗吃驚,這小子這身手,縱是我當年身子骨好時與他單打獨鬥,也不見得能打過。從刺客背後摸出弓,蕭獨伏身潛行,上弦拉弓,一箭一個,例無虛發。
瞬息之間,周遭便已沒了動靜。
我正想提醒他留個活口,但見他已折了回來,將我一把扛起,縱身藏入密林深處,遠離了河岸才堪堪停下。雖是夏夜,近水的地帶仍是有些冷,我打了個噴嚏,蕭獨將我嘴巴捂住,聽周圍並無動靜,才鬆開手,來解我的帶。
“皇叔,你衣服溼了,我幫你脫掉。”我說不了話,點了點頭,無力地倚著樹幹。
蕭獨剝去我的外袍,深了口氣,接著扯開我的中衣,才脫到一半便站起身來。我以為是又有刺客來了,卻見他拿著我的外袍走進黑暗之中,不知去做什麼,我
糊糊打了個盹,再醒來時,蕭獨正背對著我,弓著背,手臂上下抖動。
這小子,真是無恥至極,竟然當著我的面…。。
我正要繼續裝睡,卻嗅見一絲木枝燒焦的氣味,又見蕭獨身前騰起火光,我才反應過來他是在鑽木取火。聽見身後動靜,蕭獨回身看來,我立時閉上雙眼,聽見他若有似無地低笑一聲,不知是什麼意思,又轉過去,吹了吹火堆。
“我這幾月在瀛洲打仗,學到了不少皇叔以前沒教我的東西,受益良多。”我輕哼一聲,才覺自己似乎能出聲了,艱難地嚥了口津
,淡淡道:“怕是跟海寇混久了,也學到不少陋習罷。”蕭獨沉默一瞬:“方才,我…”我漫不經心道:“方才你誤
了孤先前服下的榲肭,孤知曉,你認錯了人。”蕭獨踩了踩木枝,半晌未語。他到底只有十七,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半大小子,及時扼制大逆不道的畸念,也應還來得及。不能任由他如此錯下去,又不能把他推得太遠,實在進退兩難,該如何是好?我矛盾的思考著,又打了個噴嚏,抬眼見他赤著
實上身,渾身
溼,一身血氣方剛的樣子,實在不想靠近。
我不動,他倒動了,這一起身便嚇了我一跳——他竟是全身赤。,衣服褲子都鋪在礁石上,我不由自主地往下掃了一眼,見他
身以下雖是半隱於黑暗之中,蠻人體型的雄偉卻可窺見一斑,只讓我這成年男子都要自慚形穢。
“如何,皇叔?”他走近了些,身體從陰影裡全然剝離出來。
他高高大大,坦坦蕩蕩的站在我面前,狹長俊美的眸子眯起,低頭瞧著我。
“什,什麼如何?”一股隱形的壓力當頭傾來,我舌頭都打結了。
他歪著頭,嘴角一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