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瑟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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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林·特蘭爵士身穿白甲白袍站在首相的臥室門前,面罩打開,厚厚的眼袋令他看起來似乎還沒睡醒。

“把這幫人趕走,”瑟曦吩咐“我父親還在廁所裡?”

“他們把他抬回了上,夫人。”馬林爵士邊說邊將門推開。

月光穿過窄窗瀉而入,在草蓆上留下金的條紋。凱馮叔叔跪於前,好像在祈禱,卻悲痛得出不了聲。衛兵們群聚於壁爐前,灰燼中,奧斯蒙爵士提及的密門赫然敞開,那門並不比麵包師的烤箱大,得爬著進去。提利昂正是個半人,這念頭令她憤怒,不,侏儒仍被鎖在黑牢裡。這不可能是他乾的。是史坦尼斯,她告訴自己,是史坦尼斯的陰謀,他在城中還有追隨者。又或許是提利爾…

關於紅堡中的暗道,素來言紛飛,傳說殘酷的梅葛將所有工匠盡數殺戮,以保護城堡的秘密。有多少臥室通過暗道相連?瑟曦彷彿目睹侏儒手執利刃,從託曼臥室的織錦背後潛出來。託曼有重重守衛,她安自己,然而泰溫公爵不也防備森嚴?

她一時間竟辨認不出死者。沒錯,頭髮是父親的頭髮,但其餘部分全不對勁。他真的好小啊,好老啊,睡袍捲到口,部以下完全。那支致命的弩箭正中肚臍與男之間,直沒入體,只剩羽在外,公爵的陰上全是結痂的凝血,肚臍眼成了一個暗紅大圓圈。

惡臭得她煽鼻子。

“把箭拔出來,”她下令“傻了嗎?大人乃是國王之手!”是我的父親,是我的父親大人,我應該尖叫哭泣撕扯頭髮嗎?據說凱特琳·史塔克目睹佛雷家在她面前謀殺了她心愛的羅柏之後,便在悲痛中用雙手將自己毀容。你要我也這樣做嗎,父親?她想問他。還是要我堅強起來?你為你的父親哭泣過嗎?她祖父在她一歲那年便去世了,但其中的經過她很清楚。據說泰陀斯公爵身材極度肥胖,某天爬樓梯去找‮婦情‬,結果心臟病突發一命嗚呼。當時,她父親正在君臨擔任御前首相—實際上,她和詹姆的童年時代,泰溫公爵幾乎都在君臨當差—如果父親也有過悲傷,至少他沒在任何人面前過一滴眼淚。

太后覺到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中。

“你們怎麼敢讓他這樣躺著?我父親乃是三位國王的首相,是七大王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領袖之一。讓全城的鐘都響起來,和勞逝世時一樣;讓人替他沐浴更衣,以符合其威儀,並披上貂皮、金絲和緋紅綢緞。派席爾何在?派席爾何在?”她旋身面對守衛們。

“普肯斯,立刻召喚派席爾大學士,讓他來照料泰溫大人。”

“他來過了,陛下,”普肯斯回答“他來了又離開,去召喚靜默姐妹。”他們最後才通知我。意識到這點,瑟曦惱怒得說不出話來。還有派席爾,寧肯把公爵扔在這裡去找人代勞,也不願髒他那雙柔弱起皺的手。他是個沒用的廢物!

“召喚巴拉拔學士,”她下令“召喚法蘭肯學士,誰都可以,統統找來!”普肯斯與短耳得令匆匆離開。

“我弟弟何在?”

“在密道里面。裡面有道天梯,石頭中鑿有鐵環。詹姆爵士想看看它究竟有多深。”他才有一隻手啊!她想訓斥他們,你們這幫蠢貨才該下去。他不能下去。謀殺父親的人正等在下面,等著他…她的孿生弟弟總是過於急躁,看來斷手之痛也沒能教會他謹慎的道理。她正要命守衛們下去尋找詹姆,普肯斯和短耳卻帶著一名灰髮男子返回。

“陛下,”短耳稟報“此人聲稱自己是學士。”來者深深鞠躬“我能為陛下做什麼?”此人有些面善,但瑟曦想不起來是誰。老骨頭一把,好歹比派席爾年輕。他身上有股力量。來者很高,背微駝,突出的藍眼睛周圍有許多皺紋。他脖子上什麼都沒戴。

“你沒有頸鍊。”

“它被沒收了。陛下,我名叫科本,是我醫治了您弟弟的手傷。”

“哼,醫治他的斷肢吧。”她想起來了,這個男人隨詹姆一起從赫倫堡回來。

“沒錯,我無法挽回詹姆爵士的手掌,但留下了他的胳膊,或許還救了他的命。學城可以剝奪我的頸鍊,卻不能剝奪我的知識。”

“好吧,你可以試試,”她決定“不過如果讓我失望,你所失去的就不只頸鍊了,我保證。去把我父親遺體上的弩箭清掉,併為他梳洗整理,以接靜默姐妹。”

“遵命,太后陛下,”科本走到邊,突然停步,回頭問“我該拿這個女孩怎麼辦呢,陛下?”

“女孩?”瑟曦本忽略了還有第二十具屍體。她大步邁回前,掀開染血的單—“她”就在那裡,赤身體,死寂冰涼、膚粉紅…除了那張臉,那張臉就跟命喪婚宴時的小喬一樣烏黑。金手項鍊半埋入女孩喉頭,緊緊纏繞,把皮膚都劃破了。見此光景,太后像只發怒的貓一樣嘶叫開來“她在這裡做什麼?”

“我們在上發現了她,陛下,”短耳答道“她是小惡魔的女。”好像這就是她出現於此的原因。

我父親大人與女毫無瓜葛,瑟曦心想,自我母親死後,他沒碰過女人。她冷冷地掃了守衛們一眼。

“這不是…泰溫大人的父親死後,他回到凱巖城發喪,發現…發現了一個像這樣的女人…戴著他母親的珠寶,穿著他母親的衣服。他立刻剝奪了她所有的東西,所有的羞恥。整整半個月,她被驅趕在蘭尼斯港的街巷中游行,向每一個路人懺悔自己乃是小偷和婦。泰溫·蘭尼斯特大人就是這樣對付女的。他不會…這女孩在此另有原因,不會是…”

“或許大人是在審問她,刺探她主人的信息,”科本提出“我聽說國王陛下被謀殺當晚,珊莎·史塔克便失蹤了。”

“是的。”瑟曦立刻抓住這個結論。

“當然,他是在審問她,這毋庸置疑。”然而太后的眼神彷彿與提利昂穢的目光會,爛鼻子下,侏儒的嘴巴扭成畸形的、猴子似的嘲笑。還有什麼比赤身體更美妙的方式呢?還有什麼比讓她張開大腿更直接的呢?侏儒的低語在她耳邊迴盪,換成是我,也會這麼審問她的。

太后轉身離開。我不要再看到她。頃刻間,她再也無法與這死去的女人待在同一個房間。於是她推開科本,回到大廳。

奧斯蒙爵士把他的弟弟奧斯尼和奧斯佛利都帶來了“首相臥室裡有具女屍,”瑟曦吩咐三位凱特布萊克“不準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是,夫人,”奧斯尼爵士臉上仍有輕微的抓傷,得自於提利昂的另一位女“我們該拿她怎麼辦?”

“拿去餵狗,還是抱回上當紀念,與我無關。反正她不存在。記住,誰敢多嘴一個字,我就要他的舌頭,明白嗎?”奧斯尼和奧斯佛利換眼神“明白,陛下。”於是她指引兩人進門,看他們將女孩的屍身用她父親染血的單包裹起來。雪伊,她叫雪伊。她們倆最後一次談話發生在比武審判的前夜,就在那天早上,微笑的多恩毒蛇當眾提出挑戰。雪伊想要回提利昂給她的珠寶—瑟曦以前承諾過—還想要回城裡的宅子,再要太后把某位騎士許配給她。太后說得很明白,女什麼也得不到,除非她說出珊莎·史塔克的下落。

“你是她的侍女,難道對她的去向一無所知嗎?”雪伊哭著跑走了。

奧斯佛利將屍體扛到肩上。

“項鍊別丟了,”瑟曦吩咐“千萬注意,別擦著上面的金子。”奧斯佛利點點頭,朝門口走去。

“回來,不能走正門,”她指向密道“這條路,往地下走。”奧斯佛利爵士正單膝跪下,準備鑽進去,裡面的光亮卻驟然增長,同時傳來聲音。詹姆像個老婦人似的彎駝背冒出來,踢了踢靴子,抖開泰溫大人畢生最後一次爐火的灰燼。

“別擋道。”他對凱特布萊克們說。

瑟曦趕緊奔過去。

“你找到他們了嗎?找到殺手了嗎?他們有多少人?”毫無疑問,這是一起團伙陰謀,單單一個人不可能殺掉她父親。

孿生弟弟形容憔悴“樓梯底部有個房間,六條通道在那裡匯,每條皆被鐵門封鎖,門上還有鐵鏈纏繞,得有鑰匙才能打開。”他望向臥室“犯人也許仍在牆壁之中徘徊。首相塔內部是個深邃而幽暗的宮。”她彷彿看見提利昂變成一隻碩大的老鼠,從牆壁之中爬出來。不,這真愚蠢,侏儒被關在黑牢裡。

“召工匠進來,把整座塔掀個底朝天。我要找到他們!管他們是誰,我要他們償命。”詹姆擁抱了她,用那隻完好的手‮摩撫‬她的後背。他的呼裡都是煙塵的味道,然而朝陽映照在他的頭髮上,發出金的輝光。此刻,她只想捧起他的臉,好好親吻。待會兒,她告訴自己,待會兒他自然會來找我,以尋求藉。

“我們是父親的繼承人,詹姆,”她低語道“我們得擔起他留下來的擔子。你代替父親作國王之手吧,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其中的必要。託曼需要你…”他推開她,把斷肢舉到她面前。

“哈,一個沒有手的人怎能做國王之手呢?姐姐,別開玩笑了,我是不適合統治的。”他們的叔叔聽見了詹姆的回絕,科本,還有正把屍體拖進壁爐中的凱特布萊克們也聽見了,就連守衛們都聽見了:普肯斯、“馬腿”霍克、短耳…到今天晚上,全城都會知道。瑟曦只覺紅暈爬上臉頰。

“統治?我才不要你統治。我兒子成年之前,王國由我統治。”

“我不知該為誰遺憾,”弟弟輕飄飄地道“為託曼呢,還是為七大王國。”她給了他一巴掌。詹姆如靈貓般舉手格擋…可惜這隻貓是隻三腳貓。他臉上留下了紅紅的掌印。

叔叔聽見聲音站起來“這是你們父親去世的地方,要吵的話,到外面去吵。”詹姆歉然低頭“請原諒我們,叔叔,我姐姐過於悲傷,難以自。”聽他這樣說,瑟曦幾乎又想給他一巴掌。我瘋了才想讓他當首相。算了吧,乾脆把這職位廢掉,有哪位首相給她帶來過喜樂呢?瓊恩·艾林讓勞·拜拉席恩上了她的,臨死前還四處打探她和詹姆的秘密;艾德·史塔克接過了艾林的槍,他的行動迫使瑟曦痛下殺手,擺脫勞,以騰出力量,對付其兩個難纏的弟弟;提利昂把彌賽菈賣到多恩,把她的一個兒子挾為人質,又謀殺了她的另一個兒子;而泰溫大人在君臨的子…

下一任首相必須是乖乖聽話的首相,她向自己保證。凱馮爵士或能勝任,叔叔他不知疲倦、做事明,又服從調遣,她可以依靠他,就像父親那樣。手掌怎能和大腦爭吵呢?手掌應該服從命令。此外,她要統治王國,確實需要更多人幫助。派席爾只是個顫巍巍的馬,詹姆失去了用劍的右手後便失去了勇氣,而梅斯·提利爾及其爪牙雷德溫與羅宛都不能信任—她肯定,造成今天的混亂局面他們都有份。提利爾大人很清楚只要泰溫·蘭尼斯特活著,他就無法主導七大王國。

我得小心對付他。都城內全是他的人馬,他甚至將自己的兒子安進了御林鐵衛,還準備教女兒上託曼的。想起父親讓託曼與瑪格麗·提利爾訂婚一事,她至今仍到怒火中燒。那女孩年紀是我兒子的兩倍,而且作了兩次寡婦。梅斯·提利爾堅稱自己的女兒還是處子之身,瑟曦可不相信。喬佛裡固然在完婚之前就被謀殺,可藍禮…他是個喜歡“甜酒”的男人,但你若送上一罐啤酒,他也會欣然一飲而盡。她決定命瓦里斯大人去查個清楚。…瓦里斯!她突然停止踱步。她已經忘了瓦里斯。太監應該在這裡才對。他從來都是以最快速度出現在事發現場。紅堡之內,大小事件,統統逃不過瓦里斯的眼線。詹姆在,凱馮叔叔也在,派席爾來了又去,瓦里斯卻…一股寒氣竄上背脊。他是同謀犯。他害怕父親要他的腦袋,所以先發制人。泰溫對情報大臣從來沒有一絲好,而假如說誰通曉城內密道,非八爪蜘蛛莫屬。他一定和史坦尼斯大人達成了協議。他們曾在勞的御前會議裡共事,互相瞭解…瑟曦大步向臥室門口的馬林·特蘭爵士。

“特蘭,把瓦里斯大人找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不傷著他身體就行。”

“遵命,陛下。”這名御林鐵衛剛離開,另一名御林鐵衛匆匆返回。柏洛斯·布勞恩爵士一路奔上樓梯,此刻面龐紅彤彤的,上氣不接下氣。

“跑了,”看見太后,他著氣稟報,同時單膝跪下“小惡魔…他的牢門被打開,陛下…他不見了…”噩夢成真。

“我明明下了死命令,”她說“我要求不分晝夜、第二十四小時嚴加看管…”布勞恩的膛起起伏伏“有位獄卒也同時失蹤。他名叫羅。其他兩位獄卒則睡著了。”她拼命壓抑,才沒尖叫出聲。

“你沒把他們吵醒吧,柏洛斯爵士。不,不用打攪,讓他們睡!”

“讓他們睡?”鐵衛抬起多的下巴,臉上寫滿惑。

“是,陛下。讓他們再睡—”

“永遠,我要他們永遠沉睡,爵士。守衛竟敢在值勤期間打瞌睡!”他就在牆壁之中,像殺害母親、殺害小喬那樣殺害了父親,他很快就會來殺我,太后很清楚,這正是那老巫婆在昏暗的帳篷中所作的預言。我嘲笑她,可她確實擁有力量。一滴鮮血,讓我看到了自己的未來,自己的毀滅。瑟曦的‮腿雙‬軟得像水,柏洛斯爵士伸手來扶,卻被她避開。在她眼中,他也很可能是提利昂的人。

“滾,”她吼道“滾!”她跌跌撞撞地向椅子走去。

“陛下,”布勞恩建議“我給您端杯水來好嗎?”水?我要的是血,不是水。我要提利昂的血,valongar的血。火炬在面前搖曳不定,瑟曦閉上眼睛,看到侏儒正在嘲笑她。不,她心想,不,我本來已經擺脫了你。然而他的指頭鎖住她的脖子,越來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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