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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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本來,每一個人都是那樣的,世上本沒有這個人,但忽然來了,可是,每一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是嬰兒,只有卜連昌,似乎一來到世上,便是成人,他有他的記憶,有他的生活,但是,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認識他,他是多出來的一個人!
我等了極短的時間,便傳來了敲門聲,我道:“請進來。”卜連昌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我向我面前的一張椅子,指了一指,道:“請坐。”然後,在他坐下之後,我將那份調查報告,給了他,道:“你先看看這個!”自從我認識卜連昌以來,他的臉
,就是那麼蒼白,當他接過那份報告書的時候,我看到他的手指,在神經質地發著抖。
但是,他卻沒有說什麼,接過了報告書,仔細地看著,一面看,一面手指抖得更厲害。
他化了十分鐘的時間,看完了那份報告。
在那十分鐘之內,我留心觀察他臉上的神情。
我雖然已可以肯定,卜連昌所說的一切,決不是他為了達到任何目的而說的謊,但是,那份報告書,卻等於是一個判決書,判決他本以前是不屬於這個世界,世上是
本沒有他這一個人的。
我想知道他在明白這一點之後,有什麼反應,是以我留心著他的神情。
他在初初看的時候,現出了一種極其憎惡的樣子來,他的臉也格外蒼白。而當他看到了一半時,他那種哀切的神情,更顯著了,他的口
哆嗦著,可是他卻又未曾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卜連昌看完了那份報告,他將之放了下來,呆了極短的時間,然後用雙手掩住了臉。
他的身子仍然在發著抖。
過了好一會,他依然掩著臉,講了一句任何人都會同情他的話,他道:“那麼…我是什麼人呢?”我苦笑了一下,道:“這要問你,你難道一點也想不起你是什麼人?”他慢慢地放了手,失神落魄地望定了我。
他道:“我不知道,我只知我自己是卜連昌,但是看來,我不是…卜連昌,我是什麼人,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認識我,我…是從哪來的?”我望了他一會,才道:“你似乎還未曾將吉祥號遇險經過,詳細告訴過我。”我是想進一步知道,他突然來到世上的情形,是以才又和他提起舊事來的。
他雙手按在桌上,道:“我可以詳詳細細和你講述這一切經過。”接著,他便講了起來。
他講得十分詳細,講到如何船在巨中搖幌,如何大家驚惶地在甲板上奔來奔去,如何船長下令棄船,他和幾個人一起擠進了救生艇。
他不但敘述著當時的情形,而且還詳細地講述著當時每一個人的反應,和他在救生艇中,跌進海內,被救起來之後的情形。
我仔細聽著,他的敘述,是無懈可擊的,從他的敘述中,可以絕對證明他是吉祥號輪中的一員,因為若不是一個身歷其境的人,決不能將一件事,講得如此詳細,如此生動!
他講完之後,才嘆了一聲,道:“事情就是那樣,當我被救起來之後,所有的人,都變得不認識我了,甚至未曾聽見過我的名字。我沒有別的辦法可想,道:“現在,你只好仍然在我的公司中服務,慢慢再說。”卜連昌站了起來,他忽然講了一句令我吃驚的話,道:“我還是死了的好!”我將手按在他的肩頭上,道:“千萬別那麼想,卜連昌,你的遭遇,我十分同情,而你現在,也可以生活下去,你的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卜連昌發出了一連串苦澀笑聲來,他握住了我的手,道:“謝謝你,衛先生,我想,如果不是我遇到你的話,真只有死路一條了!”他退出了我的辦公室,我又想了片刻,才決定應該怎樣做。
我和小冰聯絡,請他派最能幹的人,跟蹤卜連昌。同時我又和在南美死的那個卜連昌的人接觸,瞭解那個卜連昌的一切。
因為我深信在兩個卜連昌之間,一定有著一種極其微妙的聯繫的。
經過了半個月之久,我得到結果如下:先說那個死在南美洲的卜連昌,他有很多朋友,幾乎全是海員,那些人都說,卜連昌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傢伙,動不動就喜歡出手打人,而且,本沒有念過什麼書,是一個
人。
但是現在的這個卜連昌,卻十分溫文,而且,雖然未受過良好的教育,他的航海知識也極豐富,他說是在航海學校畢業的,他的知識,足資證明他是一個合格的三副,而絕不是一個人。
兩個卜連昌是截然不同的,相同的只有一點,就是現在這個卜連昌,認為死在南美洲的那個卜連昌的遺孀和子女,是他的子和子女。
小冰偵採事務所的私家偵採,跟蹤卜連昌的結果是,卜連昌幾乎沒有任何娛樂,他一離開公司,就在那大廈附近徘徊著。
他曾好幾次,買了很多玩具、食品,給在大廈門口玩耍的阿牛和阿珠。
他也曾幾次,當那個叫“彩珍”的女人出街時,上去和她講話,直到那女人尖聲叫了起來,他才急急忙忙地逃走,那大廈附近的人,幾乎都已認識了他,也都稱呼他為“神經佬”卜連昌的生活,極其單調,他做著他不稱職的工作,一有空,就希望他的“子”、“子女”能夠認識他,那似乎並沒有再可注意之處了。
我的心中,那個謎雖然仍未曾解開,但是對於這件事,我也漸漸淡忘了。
我有我自己的事,實在很忙,我和卜連昌,大約已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了,那天上午,我正準備整裝出門,去赴一個朋友的約會,電話突然響了。
白素拿起電話來,聽了一聽,就叫我道:“是你的電話,公司經理打來的。”公可的經理,是我的父執,整間公司的業務,全是由他負責的,我只不過掛一個名而已,如果靠我來支持業務,像我那樣,經常一個月不到辦公室去,公司的業務,怎能蒸蒸上?
所以,公司既然有電話來找我,那一定有重要的事,我是非聽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