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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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站起來,向公園外走去。
在公園門口分手的時候,我道:“明天上午十二時,你打電話到郭氏偵探事務所來找我。”卜連昌點了點頭,記住了我給他的電話號碼,跳上了一輛街車走了。
我呆立了片刻,才回到了家中,那一晚,我可以說一點也沒有睡好,我的心中充滿了疑問。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了小冰的偵探事務所中,在他的事務所中,有著完善的檢驗指紋的設備,而且還有幾位指紋專家。
當我說明來意之後,小冰和幾個指紋專家,立時開始工作,要查對指紋,在現代偵探術中而言,實在是最簡單的事情了。
我們只化了二十分鐘,就得出了結論,留在煙盒上的指紋,和申索夫上校的指紋,完全相同!
我在知道了這個結論之後,倒並沒有表示過份的驚異,因為可以說,那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我早已料到,他們兩人的指紋會一樣的,或者說,我早已料到,卜連昌就是申索夫上校。
但是我在知道了結果之後,卻仍然呆了半晌,因為我不知如何向那三個俄國人說,也不知該如何向卜連昌說才好。
如果我將檢驗的結果,告訴那三個俄國人,那麼,他們自然認定已找到了申索夫上校,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將申索夫帶回蘇聯去。
而如果我也將檢驗的結果,照實告訴卜連昌,那麼卜連昌就要開始逃避,絕不肯跟那三個蘇聯人回去的。
我在小冰的事務所中,徘徊了很久,小冰頻頻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也難以回答他的問題,一直到中午,我還沒有想出應付的辦法來,但是,卜連昌的電話,卻已經準時打來了。
我握著電話聽筒,深深地了一口氣,卜連昌已在焦切地問道:“怎麼樣了?”我反問道:“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不能告訴你在什麼地方,我問你,結果怎麼樣,你快告訴我!”我苦笑了一下,道:“你聽著,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我要和你聯絡。”卜連昌呆了片刻,才道:“我知道,我的指紋,和那人一樣,是不是?”我立時道:“你應該正視事實,就是申索夫上校,你本是他!”卜連昌在喃喃地道:“我知道,我早已知道會有這樣結果的了!”我忙叫道:“你別以為你可以逃避他們,你━━”我的話才講了一半“卡”地一聲,卜連昌已放下了電話,我發了一陣呆,我
本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打電話來的,他顯然不肯聽我的勸告,而要開始他那麼無休止的逃避。
在我發呆期間,那三個俄國人,卻已找上小冰的事務所來了,他們一見到我,並不說話,然而卻見他們陰沉的眼光,向我詢問著。
我放下了電話,道:“你們來得正好,昨天晚上,我曾和他見過面,取得了他的指紋,指紋檢驗的結果,是完全相同的。”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俄國人忙緊張地問。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他說他絕不願意成為申索夫上校,他要逃避,我看,現在雖然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就是申索夫上校,但是在他的身上,一定發生了極其神秘的事。我看,你們就算將他帶同去,也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了o”
“胡說!”那“團長”憤怒起來:“他是一個狡猾的叛徒!他想用這種方法來逃避懲罰。”我忙道:“我卻不認為那樣,他如果要逃避懲罰的話,他應該到美國去尋求政治庇護才是。”三個俄國人的面變了一變,沒有說什麼。
我又道:“如今,我們雖然已證明了他是申索夫上校,但是那只是身體上的證明。”
“什麼意恩?”俄國人惡聲惡氣地問。
我的腦中,也十分混亂,但是我還是勉力在混亂之中,理出了一個頭緒來,我道:“要決定一個人是什麼人,不是看他的身體,要緊的是他腦中的記憶,現在我們有理由相信,申索夫上校的腦中,已完全不存在他自己的記憶,而換上了他人的記憶,也就是說,他是另一個人,你們帶他回去,又有什麼用?”那“團長”冷笑了起來,道:“你想想看,如果我們以所說的,照樣報告上去,會有什麼結果?衛先生,我們別開玩笑!”我正道:“這絕不是開玩笑,這是一件發生在人身上的極其異特的事情,你們該正視現實。”可是那三個俄國人卻
本不肯聽我的話,他們卻現出悻然的神
來,道:“好,你不肯透
他的所在,我們可以找到他的!”他們悻然離去,我也沒有辦法再進一步說服他們,因為對於解釋申索夫已不是申索夫的理由,在我自己的意念中,也是很模糊,無法講得清楚的。
我剛才能在沒有深恩慮之間,便已經初步闡明瞭這一個概念,那可以說已經很不容易的事了。
在他們走了之後,我又呆了片刻,在想著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將這件事說得更清楚。
這件事,要簡單地說,一句話就可以講完了,那就是:申索夫不再是申索夫了。
然而,那卻是很難令人接受的一件事,申索夫就是申索夫,為什麼會不是申索夫了呢?所以,應該進一步地說,那是申索夫的身體,但是,別人的許多記憶,卻進入了申索夫的身體,而申索夫本身的記憶卻消失了。
決定一個人是什麼人,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看他的外形,查他的指紋,而另一種是據他腦中儲存的記憶,也就是他的思想。
如果用前一種方法來決定。那麼毫無疑問,那個在海面上,和吉祥號貨輪的船員一起被救起來的人,是蘇聯的太空飛行員,申索夫上校。
但是如果據第二種方法來判斷的話,那麼。他就不是申索夫,甚至也不是卜連昌,他是一個嶄新的人,一個突然之間多出來的人!
在那樣的情形下,蘇聯特務硬要將他找回去,自然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的事情。可是現在的情形卻是,蘇聯的特務頭子非要找他回去不可,而他,卻拼命在逃避。我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申索夫的身份如此特殊的話,事情或者不會那麼複雜了。而申索夫想一直逃避過去,自然絕不是辦法,最好是我能說服那個蘇聯特務頭子,使他們放過申索夫。
蘇聯特務,誰也知道是世界上最頑固的東西,我有甚麼辦法可以說服他們呢?看來,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除非,我能夠找出申索夫記憶改變的本原因來。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不
苦笑了一下,因為我想,只怕世界上
本沒有人能夠解釋這種奇異的現象。但是,我既然想到了,我就要去做,我決定先去找幾個著名的心理學家,腦科專家,看看他們是不是可以解釋這件怪事情。
在接下來的三天中,我忙忙碌碌,東奔西走,聽取鎊方面的意見,然後。
再據自己的意見,作了一番綜合,在這三天內,我一直希望能得到申索夫的消息,再和他聯絡一番。
可是,申索夫卻音訊全無,他沒有打電話給我,我也本無法在一個有著百萬人的城市之中,找得到他,到了第四天,我已經對申索夫的事,在聽取了各方面的意見之後,有了一默概念。
於是我去見那兩個蘇聯特務,他們在見到我的時候,面極其難看。
他們那種難看的面。使我
到好笑,我臉上一定也表現了想笑的神情,是以那“團長”怒意沖沖地望著我,道:“有甚麼好笑?”我忙搖頭道:“兩位,我不是來吵架的,你們還未曾找到申索夫,是不是?”他們兩人悶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我又道:“這幾天來,我拜訪了不少專家,綜合他們的意見,有一種見解,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能接受,我並不是阻止你們找尋申索夫,但是你們至少也得聽一聽對這件怪事的解釋。”那兩個俄國人的態度仍然很冷淡,他們冷冷地望著我,我也不去理會他們的態度,因為我知道,我的話一開始,就一定會引起他們注意的。
我自顧自地道:“人類的腦子,可以發一種微弱的電波。對於這種電波,人類所知極微,只名之曰腦電波,還是人類科學上的空白。”那“團長”怒道:“你在胡扯甚麼?”我笑了笑,道:“你別心急,等我說下去,你就知道我所說的一切,和這件事有莫大的關係了!”另一個俄國人和“團長”使了一個眼
,道:“好,你說下去。”我又道:“這種腦電波,在某種情形之下,以極其強烈的方式發
出去,是以造成人和人之間,有奇妙的心靈相通的現象,這種情形,大多數是在生命發生危急的時候發生的。”那“團長”開始注意我的話了,他頜首表示同意。
我道:“現在,事情和我們的主角有關了,這件事的主角,可以分為三組,一組是申索夫,一組是卜連昌,另一組。是吉祥號上的船員。”我頓了一頓,看到他們兩人,在用心聽著,我才又道:“現在開始,我所敘述的一切,只不過是假定,但那也是唯一可以提供的假定。申索夫上校在發現太空般失去控制之際,他自然意識到,他的生命已在危急關頭了,在那時候,他的腦電波便開始反常的活動,而當時,他恰好飛過南美洲上空,也在那時,有一箇中國海員,叫卜連昌的,在某處和人打架,也處在臨死的邊緣,卜連昌的腦電波也在非常活動的狀態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我們還無法知道,裁們只好假定,在那一剎間,卜連昌記憶,通過了腦電波的反常活動,被申索夫的腦子接收了過去,是以,申索夫原來的記憶消失,換上了卜連昌的記憶,那種情形,大致可以和聽收音機的時候,忽然一個電臺的聲音受到另一個電臺的干擾來解釋。”那兩個俄國人互望了一眼。
我不能肯定我的話是不是能說服他們,我繼續說下去,道:“那時候,申索夫已不再是申索夫了,太空船繼續向前飛,等到來到了南中國海的上空之際,他跳出了太空船,而恰好吉祥號貨輪失事,吉祥號的船員,每一個人的腦電波,都在進行非常的活動,是以各人的記憶,在同樣的情形之下,都零零星星,進了申索夫的腦中,所以,當申索夫獲救之後,他悉吉祥號船員的一切,自以為他是他們中間的一員,他又以為自己是卜連昌,他記得卜連昌的
子和兒女的一切情形。兩位,申索夫上校這個人,已在世上消失了(而多了一個不再是申索夫的人,你們將這個人帶回去,有什麼用?)那兩個俄國人互望著,我又道:“只有這個解釋,才可以說明何以申索夫會講中國話,會寫中國字,會了解他不應瞭解的一切,你們大可不必擔心他會洩
你們的國防秘密,因為他對過去的一切,毫無所知,而且,永遠不會再記憶起來的了!”那“團長”道:“你說的理由,或者很可相信,但是我們卻無法向上級報告。”
“那大簡單了,”我說:“你們回去,說這個人本不是申索夫,也就行了。”他們兩人呆了半晌,才道:“我們孜慮一下,明天再給你迴音。”我告辭離去,他們緊張得甚至未及送我出來。第二天,我得到他們的通知,我們已決定放棄這件事了,我連忙在報上刊登廣告,要申索夫和我聯絡,並且告訴他,一切都巳過去了。
申索夫在廣告見報後的當天下午,神憔悴地來見我,我將那些解釋,又和他講了一遍,他聽了之後,道…“也許你是對的,但是我現在是卜連昌了!”我拍著他的肩頭。勸他好好在我的公司中工作,俄國人果然也未曾來麻煩他。事情到這結束了,總算是喜劇收場,不是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