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三年前失蹤的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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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下了高凳,順口道:“你怎麼知道?”那女人“格格”笑了起來“我就和她住在一起,怎麼不知道?”她將我給她的那張鈔票,進了低領衫中,轉身走了開去,我也離開了那家酒吧。

我照那女人所說的地址找去,走上了一道陰暗的樓梯,在一個住宅單位前,過了不一會,蓬頭散發的陸瑪莉打開了門,望著我。

我認得她,因為我看過她的照片,她啞著聲:“找甚麼人?”我先伸出一隻腳,頂住了門:“找你,也找你的朋友,王亭!”陸瑪莉的臉,一下了變得十分難看,也就在這時,我聽得屋內,傳來了“砰”地一下玻璃的碎裂聲。我用力一堆,推開了門,陸瑪莉跌在地上,我衝進了屋子。

才一衝進屋子,我就看到一個人,正要跳窗逃走,那人的一隻腳,已然跨出了窗子,我雖然只看到他的背影,但是,我一眼認出他就是王亭。

既然已經看到了王亭,我如何還肯放過他逃走?我大喝道:“王亭!”一面喝叫,一面我已向前直衝了過去,伸手向他背後的衣服抓,只抓中了他背後的衣服,在他人向外撲去之際“嗤”地一聲響,衣服破裂,我的手中,只抓到了一塊布。

緊接著,在陸瑪莉的驚叫聲中,我聽到了“蓬”地一聲響,我立時探頭向外看去,只見王亭跌在下面的一個鐵皮篷頂上,正在向下滾去。

從窗口到那鐵皮篷頂,並不是太高,我也立時一聳身,跳了下去,我跌在鐵皮篷頂上時,許多人都打開了窗,探頭出來看,和高聲呼叫著。

我自然不去理會那些住客的驚呼,因為王亭已經滾到了地上,那鐵皮頂,是一個賣汽水的攤子用來遮擋太陽的,王亭一落地,就站了起來。

我也就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剎那間,向下撲了下去,可是我才向下躍去,王亭就捧起了一盤汽水,向我直拋了過來,我被好幾瓶汽水,擊中了身子,而王亭則已拔腳向前飛奔了出去。

我落地之後,在地上滾了一滾,王亭已快奔到巷口了,如果我再起身追他,一定追不到他,所以我在地上抓起了一瓶汽水,便向前拋了過去。

那瓶汽水“拍”地一聲響,正擊中在王亭的小腿彎處,令得王亭的身子,陡地向前僕去。

也就在那一剎間,我身子疾躍而起,奔到了巷口,在王亭掙扎著,還未曾站起來時,我已經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臂將他提了起來。

王亭也在那時候,大叫了起來:“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我將他的手臂,扭了過來,扭到了背後,那樣,他就無法掙扎了。

我冷冷地望著他:“王亭,不論你有沒有殺人,你都得跟我到警局去!”王亭低下了頭,這時,已有不少看熱鬧的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講著話。

王亭抬起了頭來,望著我,忽然嘆了一聲:“好的,我跟你到警局去,不過我說的話,一定不會有人相信。”我不呆了一呆,因為王亭的談吐,十分鎮定,而且斯文,絕不像是一個劫匪。

我還沒有再說甚麼,兩個警員,已經推開看熱鬧的人,來到了我的身邊。我仍然扭著王亭,怕他逃走,那兩個警員來到了我的身邊,我就道:“請你們帶我去見傑克上校,上校等著要見這個人!”那兩個警員中的一個,竟然認識我,他立時道:“是,衛先生,請你等一等,我們去召警車來。”他一面說,一面取出了手銬,將王亭的雙手銬上,王亭也沒有任何掙扎,只是低垂著頭,顯得十分喪氣,神情也極其蒼白。

不一會,警車來了,我和王亭一起登上了車子。傑克上校顯然早已得到了報告,警車才一駛進警局停下,他就奔了出來,叫道:“衛斯理,你捉到了誰?”我下車,將王亭也拉了下來,道:“上校,你自己可以看,我們的老朋友來了!”傑克上校盯著王亭,然後又伸手在我的肩頭上拍了拍:“到我的辦公室來。”他轉身,親自押著王亭,向前走去,我跟在他的後面,他在快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回頭大聲吩咐道:“不準任何人來打擾,不論發生了甚麼事,都不要來煩我,我有重要的事要處理。”跟在地身後的幾個警官,一起答應著,退了開去,傑克上校在進了辦公室之後,又將辦公室中的兩個職員,也趕了出來。

整間辦公室中,只有我、王亭和傑克上校三個人了,傑克上校關好了門,開了錄音機,才轉過身來,王亭只是木然立著。

我首先開口:“上校,王亭說他沒有殺人,而且,他說他講的話,不會有人相信。”傑克冷笑著:“當然不會有人相信,他以為他的謊話可以輕易將人騙到,那太天真了!”當傑克的話出口之際,王亭抬起了頭來,口掀動了一下,像是想講些甚麼但是他卻終於未曾發出聲來,而且隨即又低下了頭去。

在那時候,我也忍不住想說話,可是我卻也沒有說出口來。

我想表示意見,是因為我覺得上校的態度不是十分對。上校可能是對付狡獪的罪犯,對付得大多了,是以他一上來就認定王亭會編造一套謊話來欺騙警方。而我的看法卻不一樣,因為我覺得王亭的這件事,和潘博士夫婦之死,可以說是充滿了神秘,那是不尋常之極的一件事。

我本來是想將我的意見提出來的,但是,向王亭問口供,是傑克的職責,我不便越俎代庖,而且傑克是一個主觀極強的人,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發生任何爭執,是以我才忍了下來,沒有出聲。

傑克已坐了下來,將一枝燈,對在王亭的身上,他道:“你喜歡站著也可以,但是你必須回答我的話。”王亭不出聲,也不坐下,仍然低著頭,站著。

傑克道:“姓名?”王亭仍然低著頭,不出聲,傑克的耐,算得是好的了,他居然連問了三四遍,才陡地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來,厲聲道:“你是甚麼意思?”王亭抬起頭來,我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他的心中,在到一種極其深切的悲哀,他道:“上校,我認為,應該讓我先將我的遭遇說出來,我是一個受害者,你不應該將我當作犯人。”我一聽得王亭那樣說法,心中又不一動。

那種覺,和我才捉住他的時候,他講了幾句話之後一樣,我總覺得王亭的話,不像是出諸一個慣竊的口中,而像是一個知識分子。傑克冷笑道:“滿屋子全是你的指紋,你還要抵賴?”王亭低著頭,在燈光的照下,他的臉,更是白得可怕,他道:“我想和衛先生單獨談談!”王亭的這個要求,可能傷害了傑克的自尊心,因為在他嚴厲的責問下,王亭甚麼也不肯說,但是他卻表示要和我單獨談談。

是以傑克立時咆哮了起來:“你要說,對我說,你的姓名是王亭,你怎麼殺了潘博士夫婦!”傑克的臉漲得通紅,在王亭的面前,揮舞著他的拳頭,但是王亭卻像是本未曾看到一樣,在他的臉上,始終帶著那種深切的悲哀,一言不發。

我已經看出傑克上校這樣問下去,是甚麼也問不出來的了,所以,我十分委婉地道:“上校,他要和我單獨談談,就讓我…”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傑克已經對著我叫嚷了起來,伸手直指著門口,喝道:“出去,別在這裡,阻撓我的訊問工作!”我呆了一呆,由於我無意和傑克發生任何爭執,是以我甚麼也不說,只是道:“好的,再見。”在道了“再見”之後,我就走向門口,打開了門,當我出了傑克的辦公室之際,我仍然聽到傑克在咆哮著。或許是我的心理作用,也或許是傑克的咆哮聲真有那麼大,當我走出警局的大門時,我仍然好像聽到傑克的吼叫聲在嗡嗡作響。

未曾找到王亭前,整件事,自然是亂成一團,毫無頭緒。但是那時,不論怎樣亂,總還有一個希望在,那希望便是,在找到了王亭之後,一切便都可以水落石出,完全明白了。

至現在,王亭已經找到了!

在找到王亭之後,是不是事情已經完結,整塊神秘的序幕,都可以揭開了呢?

老實說,當我離開警局的時候,我一點也沒有那樣的覺,我只到,事情更神秘、更復雜了。

首先,王亭甚麼也不肯說,這三年來,他究竟在幹些甚麼?他是如何會在潘博士夫婦的家中的?他何以談吐斯文,全然不像慣劫犯?他何以在一被我捉住之後,就說他沒有殺人7他為甚麼肯定他就算照實講,他的話也不會有人相信?

找到王亭了,可是事情看來,卻比以前更加複雜了!

我在回到家中之後,嘆了一口氣,吩咐白素:“不論甚麼事,都別吵醒我,我要睡覺!”的確,在那時候,我到了極度的疲倦,一件事,本來以為已大有希望的,但是在忽然之間,發現原來寄託的希望,到頭來,竟是一條絕路的話,那真是會使人到極度疲乏的。

我倒頭便睡,白素真的遵照著我的吩咐,不來吵我自然,那是等我睡醒之後,我才知道的。

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四點鐘,醒來之後,仍然覺得昏昏沉沉,頭痛裂。我在上的時間雖然久,但是我卻本沒有睡好,我不斷作著各種的惡夢。

我用手輕輕敲著額,站了起來,進了浴室,用冷水淋著頭。

當我從浴室中出來的時候,白素等在臥室中,道:“從中午到現在,傑克上校已來了四次。”我陡地一怔:“他現在…”白素道:“在客廳中等你,看來他好像心中十分煩,不斷在走來走去!”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衝下樓去,傑克一看到了我,就立時了上來,我忙道:“真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來找我,而我實在太疲倦了…”我講到這裡,便沒有再講下去,因為我發現,我實在沒有資格說我自己疲倦,傑克的疲倦,顯然在我之上,他的雙眼之中,佈滿了紅絲,他臉上的那種神情,就像是一個毒癮極深的人,已有好幾個小時未曾注海洛英一樣。

他甚至在講話的時候,都在微微地著氣,他道:“那該死的王亭!”我早知道他來找我,一定是為了王亭的事而來,是以他那樣說,倒也沒有引起我甚麼驚訝,我也沒有嘴,等他說下去。

傑克上校整個人向下倒去,倒在沙發中,可是他才一坐下,立時又跳了起來:“該死的王亭,我一直盤問他到今天中午,他甚麼也不肯說!”我皺著眉:“一句話也沒有說?”傑克“哼”地一聲,瞪了我:“我倒寧願他是一句話也沒有說!”我立時明白了,不笑了起來:“可是他仍然堅持要和我單獨談?”傑克有點狼狽,他著手:“是的,真不知道他是甚麼意思,為甚麼有話不肯和我說,要對你說!”我道:“上校,道理很簡單,那是因為他所說的一切,一定是怪誕神秘得不可思議,他不認為他的話會被任何警方人員接受,所以他寧願對我說。”傑克仍然恨聲不絕:“那麼,你自然會轉述他對你說的話?”我想了一會:“當然會,但是說不說在我,信不信他講的話卻在你。”傑克又悶哼了一聲:“那麼,請你到拘留所去!”我搖著頭,道:“不是我不願意去,但是,我認為將王亭的手銬除去,將他帶到我這裡來,我和他像朋友一樣地談,我們可以獲得更多的東西!”傑克望定了我,過了好半晌,他才嘆了一聲:“好吧,全依你的,我不知倒了甚麼楣,你看到今天的報紙沒有,為了潘博士的死,好幾家報紙在攻擊警方,促警方迅速破案。”我又道:“上校,你別將破案的希望,寄託在王亭的身上,我看這件事十分神秘,其中一定還有我們意想不到的曲折在!”傑克用手拍著茶几:“王亭就是殺人兇手!”我苦笑著:“我也願意王亭是兇手,因為我自己也是嫌疑人之一,但是無論如何,我們總得正視現實,先聽聽王亭如何說!”傑克道:“如果太相信王亭的話,那可能上他的當。”我拍著他的肩頭:“放心,我和你都不是沒有判斷力的人!”傑克沒有再說甚麼,轉身離去。我立時對白素道:“王亭要來,他是一連串神秘事件的中心人物,而他堅持要單獨和我談一切經過。”白素微笑著:“你看他會同意我在一起旁聽麼?”我道:“他來了之後,我會在書房和他談話,你先去煮咖啡,只怕我們的談話會花很長的時間。”我說著,上了樓,先檢查一下隱藏的錄音設備,並且準備了一具自動攝影機,使鏡頭對準了一張椅子,我準備讓王亭坐在那張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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