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人你這脆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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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你這脆弱的東西3“有個自由撰稿人給我打來了電話,聽聲音是個很陰鬱的傢伙,卻故作開朗地講話。他說想就你以前寫的描寫右翼少年的暗殺事件的小說採訪一下。連標題都定好了,叫做《長江古義人的政治偽善與怯懦的私生活》,準備在最近很暢銷的信息雜誌上登出。據他說,無論是保守派的大評論家,還是國際級的大導演,最近都嚴厲地批評了年輕時的長江。他說要向我瞭解古義人的人格缺陷,還說要造輿論,得古義人那傢伙不得不和右翼分子進行正面
鋒呢。你對此有什麼想法?”這還是以前吾良直接打來的電話,並不是田龜裡說的。
“有什麼想法?這得看你的心情嘍。”古義人冷淡地回答。
“對於年輕的記者來說,上世紀六十年代是已經被淡忘的過去了。你難道還有興致再發掘那個事件嗎?”
“我表示同意接受採訪,讓他到製片人的事務所來。”過了幾天,吾良又一次打來電話說。
“見面一看才知道,原來是松三中學時的那個大個子捲,說話咄咄
人的蟻松呀。想要知道記者是怎樣苦熬出頭的,那傢伙就是活例子。一被叫到事務所來,他就彷彿勝券在握了似的。不知什麼原因,他認定我憎恨你,確信他自己是我不可缺少的人物。他
股沉得不得了,我要去附近的意大利餐廳和同事談工作時,他也要跟著去。我終於下了逐客令,對他說:’蟻松君,今天就到這兒吧。‘誰知他說:’藉著導演這樣稱呼我的機會,就給我起個筆名吧。‘還說:’蟻松後面的名字叫什麼好呢?‘我隨便說了句:’叫有巳怎麼樣?‘’這可太好了!‘他說完昂首
地走了。”過了一段時間,千樫也告訴古義人她見過蟻松——這件事本身並不是要談的中心。當時千樫把吾良已在構思的電影《aquietlife》所需要的資料,阿光的樂譜送到事務所去的時候,蟻松已經來了。雖然吾良沒有介紹千樫,但他漸漸聽出千樫是古義人的
子時,立刻
了話。
“阿光君的cd無疑是非常動聽的,但是,”用一種欠語法來表現主題之後——現在想起來,在關於cd的評價上,他也許為了不授人以柄而謹慎地措辭——“最近在紐約定居的本作曲家兼演員,對最現代的文化英雄說’通過政治上的修正來推行有智力障礙者的音樂是不能容忍的‘。”由於他的體位是既不朝千樫也不朝吾良的曖昧角度,所以千樫也不好答腔。吾良忍不住問:“你是怎麼看的呢?”對方大聲說:“我是和p·c·啦,新赤冢等等毫無關係的劣等生,我是蟻松!”
“赤冢不二夫的漫畫裡是不是有個從前小學裡的小夥計模樣的角?由於他是松樹變的,所以無論說什麼都帶’松‘這個詞尾,真有意思,居然有人把這套學來賣
。”古義人對此人的興趣越來越濃了。
千樫反駁說:“不是那麼回事,好像是自從起了蟻松這個筆名後才變成這麼說話的。”古義人這才想起用這個筆名寫的通篇威脅語言的文章,文章中說:“如果你繼續發表進步
言論的話,就出版你那本因為害怕右翼而未出版的《政治少年之死》。”古義人為此
慨不已。
那天,吾良請製片人樽君和梅子還有千樫去飯店裡的大倉壽司店吃飯。在那兒差點兒出了事。
吾良他們作為在飯店裡開的銀座老店的常客受到了接待,被安排在前臺靠右端的四個座位上,要了麥酒和清酒後,用溼巾擦了手,這時背後出現了一陣騷動。不一會兒,從最左邊的樽君旁邊的座位一直到前臺最左端的六位客人站了起來,換到桌子那邊去了。這時,樂天的千樫說:“說不定是天皇的親戚光臨了吧?”然而,千樫他們剛剛吃了幾個壽司,看見前臺裡面的廚師不自然地向什麼人鞠了個躬,一個前廳經理模樣的男子從他們背後探過身子對樽君說:“實在抱歉,請你們讓出前臺的座位,換到桌子那邊去。”吾良不等莫名其妙的樽君問明緣由,就壓低聲音說:“不行,我們預約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過了不到五分鐘,所以還要繼續在這兒吃飯。”旁邊空出來的座位上坐滿了清一繃著臉的高大男人。後來千樫直抱怨自己這樣不喝酒的人,在前臺哪兒坐得了那麼長的時間哪,都快要撐死了。走出店門時,儘管店裡有不少空桌,走廊裡卻背靠牆站著一排穿黑
西服,身形矯健的彪型大漢。
在電梯裡,只剩下千樫幾個人時,梅子一臉疲憊地強作笑顏說:“你們看見跟在我們後面進店的,把前臺吃飯的顧客趕走的那幫傢伙中間的那個戴深太陽鏡的人了吧,他就是組長。正和他們打著官司,吾良還逞能,快把我的魂兒給嚇掉了。”
“要是吾良讓座的話,你會服從嗎?”千樫反問道。梅子說:“在前臺趴了一個半小時,我得節食一個星期。”由於差點兒發生危險的這一近距離接觸,吾良不可能接受採訪了。蟻松可能在事務所聽到一些傳聞,將此事寫在了所謂暢銷的信息雜誌上。在受右翼集團勢力威脅方面也有經驗的古義人對此曾抱有懷疑。像他這樣寫報道,就算黑幫頭子不理睬,也會刺其手下干將的,難道蟻松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嗎?報道還再次對於為躲避右翼攻擊,古義人一直是如何“處世”的做了點評,最後以“應該學習內弟不怕再次被刺的勇氣”結了尾。
千樫傳達了古義人的上述想,對吾良說,寫那篇報道的人好像期待著發生事件似的。吾良告訴她:“他們早就期待著事件的發生呢。長期批判古義人的那個有來頭的記者挪了個窩,在別的出版社的週刊上開闢了一個面向右翼諸君的專寫滑稽文章的專欄。煽動說由於混入了民間的血,天皇一族的血漸漸稀薄,諸位怎麼能無動於衷呢?還說新的皇太子妃也是平民出身,如果她懷孕的話,諸位將做何打算呢?如果有人將此當真的話,說不定會出現阻撓生育的恐怖行動吧?此等’忠義‘記者的想像力簡直了得。”人,你這脆弱的東西4一天,剛見過面不久的吾良打來電話,說是想就社會生活的問題見面談談,讓人摸不著頭腦,而且見面地點也沒有選擇吾良常去的——週刊上登出的他被人偷拍的照片也是這裡——事務所所在大樓的意大利餐廳。
正巧古義人要給吾良介紹一位想要採訪他的芝加哥大學電影研究會的學生。跟吾良這麼一說,對這種事情一向認真的吾良才選擇了這樣正而八經的地方吧。地點在帝國飯店前廳的咖啡室,古義人去了一看,吾良一口漂亮的英語,正和芝加哥大學的奧利弗君談得起勁呢。奧利弗的
語也很不錯,可是吾良一用英語,他就沒有用
語回答的勇氣了。古義人提議大家用
語
談。
吾良要跟古義人商量的是,前些子差點兒和正打官司的黑道人物發生衝突的,以黑社會民事暴力為主題的電影錄像版的出售期限臨近了。因此,雖與派刺客的暴力團體無關,卻也是有著大大小小黑社會背景的人在運作停止出售錄像帶,從而招致管片警察再次來商談吾良和梅子的安全保衛事宜。
另外,與電影的錄像版有關,吾良還打著一個官司。古義人也知道這件事。有獻身般教育癖的吾良,曾起用有才華的年輕導演,由他自己製片拍了個電影。在擁有知名導演的各家獨立製片廠大都虧損,除大型電影公司外很少能贏利的局面已經固定化的不景氣的電影界,這無疑是犧牲的計劃。
吾良對於電影院上映的虧損早有神準備,因此打算通過出售錄像來償還投入的資金。梅子也特約出演,吾良自己則寸步不離地指導年輕導演拍攝——其實在這個問題上或許有年輕導演的複雜的心理依據,這僅僅是作為與文壇
的行會關係無緣的古義人的空想而已——樽君還與年輕導演簽訂了關於錄像版的收益不在演出酬勞之內為條件的合同。
然而,年輕導演卻以錄像出售後未支付給他錄像銷售的分紅為由提起了訴訟,導演協會都全力支持其訴訟。從合同上看,官司明顯是吾良勝訴,可是這反而使吾良在電影界及電影傳媒界中孤立了。
“在那個官司中收集支持原告方的簽名,大造輿論的傢伙,當這次黑社會反對出售錄像時,卻反常地跳出來收集支持出售的簽名。這是那個記者蟻松的情報。這些導演、演員和影評家一方面支持與我敵對的聲明,一方面又為了我搞簽名活動。這種事真能進行得那麼協調嗎?
“如果這就是運動的邏輯的話,我也沒有拒絕他們支持的權利…”聽到這兒,古義人立刻明白了,上了年紀,變得更加詼諧的吾良,還是以其格上殘留的孩子氣的善良,錯誤理解了這個情報。
“如果說以導演協會的有權勢的人物為核心,為準備新的聲明而組織簽名運動的話,也和你所理解的意義是相反的。蟻松這個人是有意傳達誤導你的信息的。
“在我看來,他們的目的是促使由幾個暴力團伙的,都有可能對你下毒手的傢伙威脅你,阻止錄像出售。你失去了勇氣,屈服了,然後他們在估計到錄像製作已中止的基礎上,再去告發你的自我審查危及電影界的表現自由。蟻松的所作所為與告發你是如出一轍的。
“導演協會在你遇刺時沒有組織抗議遊行。而這位奧利弗君的同學,還想要在太平洋兩岸發起抗議行動呢…和那時一樣,現在那幫傢伙絕對不會為了你去和黑社會正面鋒的!
“你就按預定計劃出售錄像吧。當然你和梅子也必須請警方嚴加保護…”
“聽說發生《政治少年之死》事件時,且不說文藝家協會和筆會,警察也沒有實際的援助行動吧?當報紙上出現’那傢伙說得好聽,可到了關鍵時候,總會受到國家權力保護‘的評論時,千樫非常委屈,她告訴我,古義人說,這反而對所謂右翼進分子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你確實遭到黑社會的行刺了,還在打官司中與他們背後的團體相對抗了。這是有生命危險的事,怒對方和以拍純文藝電影引起衝突是全然不同的兩回事啊。”這時坐在古義人和吾良旁邊聽他們對話的奧利弗一副坐立不安的神情,最後終於下決心
了話,恐怕還是在剛才古義人提到他們芝加哥大學同學的鼓舞下。
“我按照古義人告訴我的路線在比谷下車時,看見右翼宣傳車就停在附近。即便有別的目標,在車裡監視飯店的大門,不是也可以確認你進這裡來了嗎?那麼,儘管你不是他們本來的監視目標,是否有可能對你意思一下呢?
“我到他們進了大廳,正在朝這邊張望。請你們不要回頭好嗎…他們穿著黃褐
褲子、花襯衫,不像是這個飯店裡的人吧?大概是把軍服脫在宣傳車裡了吧?”
“雖然沒發現右翼分子模樣的傢伙,(古義人說話的時候,看見穿著一身黑的四個壯實的男人,從二樓上示威般地緩步走了下來)…不過,另外一類紳士也讓人擔心哪。”從奧利弗君一開始說話,包括後來古義人接下來說的話,吾良似乎都沒有認真聽。這時他沉默著,朝著前廳裡來來往往的客人一下子掀開衣襟,站起來脫去了大衣。身材魁梧的吾良穿著西服套裝,裡面是綢子襯衫,臉上浮現出了不針對任何人的中的微笑——猶如在謝幕,承受了所有投
過來的目光——直
地站在那裡。在間隔著一排盆栽觀葉植物的前廳那邊,頓時聚集了許多人。
之後吾良緩緩地坐了下來,將大衣搭在臂彎裡,催促奧利弗和古義人說:“咱們換個地方再好好談。離我下個約會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穿過前廳,朝著皇宮前廣場一側的大門走去的吾良是眾人圍觀的對象,在這樣的氣氛中,無論是右翼的宣傳車還是暴力團體,都無法阻擋我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