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庆长这里如此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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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有何用。千言万语,抵不上一步行动。

他悸然动怒,说,你又在指责我吗。你觉得我没有为你做出任何努力吗。你觉得我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吗。

庆长看着男子怒而扭曲的面容,心里明白他不过是内心抑,无事生非。他对自身现状不意,影响到他对这段情关系的心理反应。失去的往特权和骄傲,不过是身外之物。是外界给予的形相和遭遇。人若无法自控,只能由它们拨。内心的价值观是不能变动的。她心里想,他毕竟还是一个商业社会中的人。他被这些身外的评价,资源,身份,限制,紧紧捆绑控制,失去自我认定。

他对她的向往不无道理。庆长是截然不同的人。庆长是他内心渴望拥有但早已失去能力的某种象征。他们不是彼此的对手。他对她的瞻仰,超过她对他的期待。

他也许从来都觉得无法抵达她,内里隐藏深不可测的自卑,也从不觉得可以得到她,承担她。她是4500米高山之上难得一见的野生鸢尾,清冷高远,诡异难辨,不属于他的世界。他知道自己行至3000米,已再无呼余力。她本应是一种更为高远的存在,如同他放在行李箱里那一本只在睡前拿出来阅读的诗集。但是他们没有把握好此间距离,最终堕落为情中受束缚捆绑的男女。最终不过都是凡人。

这种种渐认清的现实,能够以单纯的充沛的剧烈的来做出弥补和替代的吗。他们都已知晓,不具备这种功能。也许是祈祷和幻象。不起实际作用,也没有生活中妥协和维护的功效。最终成为一面镜子,只用来辨析真实自我。让现实无处可避,凸现出任何幻象和借口都无法覆蔽的真相。

他们在这段关系里,找到的只是真相。

圣诞节前夕,他对她说出一个消息。于姜怀孕了。

与他在一起的5年,冬天总有特殊记忆。第一年冬天,她去瞻里,遭遇雪灾,他不顾危险来接她回去。他们重逢于冰天雪地的异乡,在寒冷简陋的房间相拥而眠,做出今生识别的确认。有一年冬天,她在高山之上的村庄,在凌晨冻雨连绵的木楼里醒来,梦中他的面容近丝丝分明。有一年冬天,他们在临远餐厅里吃晚饭,他敞开心扉说出承诺决定带她离开。这一年冬天,他告诉她,他让于姜怀孕。

于姜在北京并不缺乏异伴侣,作风大胆,圈子混杂,但他对这件事情迟疑不决,是在确切期里,他的确做了与此相关的事情。他去北京的一星期,一直住在她的别墅里。他没有抵挡她的哭泣和绵,他也不觉得这是一件违背内心原则的事情。对他持有开放态度。以前于姜吃避孕药避孕,他从不心。他们久别重逢。所有机缘时间应对无误。她年轻身体活力充沛,他令她再次怀孕。这是第3次。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步即错的事。这个17岁跟随于他的少女,现在25岁。她第三次怀孕,不会再轻易去产。于姜把青美好的8年光搁置在这个男子身上,希望跟他有婚姻有孩子,期待时久长,从未放弃。她的身体也不能再受伤害。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要失去庆长。他非常害怕。他说,不要离开我,庆长。我会说服她去产。

庆长说,你她吗。你诚实回答我。请你说实话。

他说,不。我不她。我只有你一个。庆长。这就是我的实话。

那你为何这样对待我,又这样对待她。

一切都是她的要求。我没有拒绝。我不愿意伤害她。你知道,在当时的情形下…

她截然打断他,你如何再为你自己自圆其说。你为何总是把责任推卸到你的女人身上。为什么你始终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过错。

他说,不要离开我,庆长。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深夜,他再次被来自北京的电话催醒。对方哭泣不止。他走进卫生间里,关上门,说话良久。有烈的怒吼,也有低哀的请求。一直持续,纠葛不清。约打了一两个小时,终于出来。她坐在边,没有开灯,忘记穿上一件衣服,只觉得浑身冰凉。他走过来,跪在她的腿边,把脸埋在她的膝盖上,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她伸出手,抚摸到他头顶的头发,这厚实的圆乎乎的脑袋。虎头虎脑的脑袋。她抚摸着他,沉默不语,对他与女人之间的戏剧场景已麻木无情。连失望也不再存在。

他说,庆长,她说要自杀。请你给我时间。请求你。给我时间,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我明天一早要去机场,必须再去一次北京。

他抱住她,他要她,试图用身来作出抚。她拒绝,她的身体僵直冰冷,他无法进入,无法使她柔软暖和起来。她说,我已失去对你的。无法再与你做。我的心和身体,现在就跟岩石一样。天快亮的时候,她惊醒过来,对着沉寂的房间轻声叫唤,清池,清池。他在她身边,醒过来,说,我在这里,我还没有走。她侧身看着他,说,你抱住我。清池。他伸出手臂,像往昔一样把她拥抱进他的怀里,脸颊紧紧贴着她的额头。她在这怀抱里再次闭上眼睛。

她轻声说,我还想再睡。我没有睡够。此刻我非常希望能够入睡。哪怕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已离开我的身边。(文-人-书-屋-w-r-s-h-u)她为信仰和追随这个拥抱,付出全部力气。不过想得到一个伴侣。一个茫茫世界中能够与她相守,坚定亲密的伴侣,一份可信任的真切的情,一个内心可归属和栖息的家。如此而已。她在情的陷落中自欺,只为足缺损的自我。她让自己相信可以在他身上托付所有。她对这种虚空和无常抵押下赌注。

而他不过是一个俗世的男子。

在清池去了机场之后,她起身,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这个临时搭建的租住地里,收拾出物品,不过是一些衣物和书籍。她与他之间从来没有过共同的建设和积累,无法获得时间能够从容携手直到白头老去。他没有给过她任何未来,只有无尽的理由、借口、推卸、暧昧。而同时,他们又为彼此付出了那么多。

她把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放在餐桌上。没有话想说,于是也就没有一个字的留言。拖上行李,关上门。买机票。回到上海。再次换掉手机号码。删掉许清池手机号码。租下一个旅馆房间隐匿起来,独自一人,跟谁都不联系。所有的期许破灭,接受现实,担当这结局。

除此之外,还能如何。为了得到他的身,继续苟且地存在下去,与他一起面对越走越茫的前途。仇恨他对她的伤害,让他苦痛和损失。还是自毁。不。不。这都不是她要的方式。除了忘记和平静。她不要其他。

她试图尽可能沉没在昏睡之中。在梦中,看见一条河岸,岸上苍绿树林挂灯笼。一盏一盏,明亮喜悦。她独自站在对岸观望,看着闪烁璀璨的灯的丛林,与他说话。

她说,清池,我们的情,来得这样迅急,这样完,这样美,一开始就点亮了所有的灯。这灯,多得数不完,看不尽。但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时间倒,还能再有一次开始,让我们持有耐心和希望,一盏一盏慢慢地点。点一盏,亮一盏。点一盏,再亮一盏。这样,就可以长相厮守,慢慢携手走到老,走到死。而不是在活着的时候,看着这亮的灯火逐渐稀落下去,一盏一盏地冷却,熄灭,黑暗,摧毁。

这样的过程,让人的心何其伤痛和失望。不是对情,而是对人生。或者说,我并不觉得我们的情是一种失败。失败的是我自己的人生。因为我最终知道,这些无常的熄灭的黑暗下去的东西,是我的人生必须去面对和承担的终局。

我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存在。为何,我们相,最终却只能互相伤害,并且分裂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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