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五张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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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天城”召开铁达尼亚高峰会议,列席者有藩王亚术曼与四公爵,褚士朗则与亚历亚伯特相邻而坐。通常被外界视为铁达尼亚四公爵主席的亚历亚伯特并不像褚士朗对事物常抱有质疑的态度,这当然不是说亚历亚伯特无能或低能,无论是做一个大军元帅或是一个组织的管理经营者,行事能够像他如此井然有序的人全宇宙找不到几个,虽然欠缺独创,却能认同他人的发想并能融会贯通,加以修正到最完美的地步,至少他已经证明自己有着相同失败绝不再犯、还能从失败中自我成长的器量。

“换成哲力胥就很难了,相较起亚历亚伯特的才识,哲力胥只是一名四肢发达的猛将罢了。”这是褚士朗的评价,但哲力胥单单在“四肢发达的猛将”方面的表现已经超乎常人,倘若身边的幕僚是个优秀的军师,凭他的实力也许有可能称霸全宇宙并开创统一王朝;只是哲力胥的好恶分明,较喜单纯直率的士兵,讨厌策士那种曲线思考型的人物,因此他麾下的猛将勇士简直就是由比他小一号的模子印出来的,只能与同类型的人相处就不适合调兵遣将,也无法担任铁达尼亚的总帅。

褚士朗自己可能比哲力胥更不适合成为铁达尼亚的总帅吧,绝非才干或器量不足,而是在气质方面。褚士朗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事物,因为人活到老要学到老,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自己老是在该看的时候又不看,经常抱持这种想法就很难适任铁达尼亚的总帅一职吧,若是再加上办事能力不足,他一定退出铁达尼亚的权力核心成为一个评论家。事实上,褚士朗具备了非凡的政治才能,他参与了十余国的国家规划,改革行政与财政并且因材适用,对于反对势力采取怀柔或削弱政策,增加铁达尼亚的友邦以安定国力;尤其是在介入并整顿一国内同时设置新体制的这项手腕等于无人能出其右。

褚士朗从不恃才傲物,他也不膨铁达尼亚自身的存在,他认为一族只是历史的过客,没有永远的荣华富贵。

“就像恐龙一样,就因为太庞大了,所以逃不过灭亡一途。”他看到了这个想法在未来实现的那一天。视铁达尼亚为绝对存在的就是那一群极出人头地的中坚干部,对他们而言,铁达尼亚已不仅是单纯的组织与团体,而是命运共同体。事实上铁达尼亚也并非单一的组织体系,而是无地藩王府、各公爵的家臣群、旗卜企业与团体与私人军队等联合起来的总称,这些环节的人材都能互通有无,一旦登上发达的阶梯,无名小卒到了壮年已成为恒星系国家级要人也不足以为奇。有能力者、想升官者、要出人头地者均争相聚集在铁达尼亚的家徽之下,也因此比起其它有着形式化主权的国家,铁达尼亚的人材一直保持着量多质的水准,这丰富的人力资源正是支撑铁达尼亚权威的一部分,铁达尼亚器重才干与野心,只要不损及他们的支配权限。而这条界线虽然是个不容跨越的存在,对于绝大多数的人们而言等于远在地平线的另一端,至少铁达尼亚比较能够容人的这一点,在有能力者眼中就是个深具引力的对象。

然而褚士朗也有不同的见解,他认为如此一来有可能会引来一群只想躲在树荫下的寄生虫。褚士朗并不难相处,但他对那种汲汲于攀炎附势的人向来不抱好。然而位处权势顶点的他拥有这种心态其实相当矛盾,与当权者应有的宽大为怀这项“美德”背道而驰,只是目前他还不急着整合这个矛盾,他不知道一旦到了需要整合的时刻应该拿什么心态去面对。

“褚士朗卿的洁癖太严重了,智囊团哪敢接近他?”这是亚历亚伯特的意见,他自有他的道理;世界上有很多人空有知识与才能却无法发挥,而提供机会让这群人施展能力不正是拥有权力与地位者的义务吗?

“这群人的人格如何并不是问题,我们只要给予他们发挥才能的机会与生活上的保障,他们就会为铁达尼亚效力,其他就不重要了。”

“可是亚历亚伯特卿,能制御才气的不就是人格吗?”褚士朗试着反驳,他无意唱反调,只是想跟亚历亚伯特辩论而已。其实褚士朗以前对亚历亚伯这个远亲的评价并不高,纵然他在文武两面处事循序渐进、条理不紊,说穿了只是个个呆板的高材生罢了;后来褚士朗之所以改变想法是他看到亚历亚伯特在败给方修利之后,却以超凡的柔软与强韧收回失土,这才是亚历亚伯特真正的价值所在。

可惜双方的讨论还来不及成立,他们就闭上嘴默然起立,右手握拳贴在左肩口做了个铁达尼亚式的敬礼手势,因为铁达尼亚一族的总帅无地藩王亚术曼驾到了。

亚术曼的容貌如同一尊雕像,配上“支配与权威”的标题那就更恰当不过了,他的目光与嘴角既刚强且锐利,仪态如同威严二字的具现,一身总帅风范足以令全体铁达尼亚噤声肃然起。目前虽然正值少壮,但稳健的作风具有加龄效果使得他看起来比实际更年长,四十岁却带有一股苍然的气质。

藩王亚术曼是君临宇宙的无冠霸主,其权势、实力与威望均凌驾列王之上,他也与一般人一样组织家庭,还养了几名‮妇情‬。铁达尼亚对男女关系的观念还称不上开明,向来被指责男尊女卑。亚术曼在登基藩王之后几乎与正室断绝房事,各国名门名呈献的美女如云,闺房里百花争,妾生子已有数人。

“真想看看那冷峻毒的铁达尼亚总帅在上是用什么表情抱女人的。”铁达尼亚内外多少可听见这类议论,但也仅止于耳语。且不论房里的亚术曼如何,一旦走出门外,他就是一个严厉苛刻的统治者,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成为铁达尼亚统治者所应具备的条件是在于领导、判断与决策方面的能力,无关于他对的态度,好与否并不影响统治者的能力。若是演变成始终弃、荒无度,那就成了统治者的缺陷,甚至是仗势欺人、强抢部下妾,将招来憎恶与怨怼,同时也代表统治者缺乏自制力;此外,无能又好之人只会遭人讪笑。总之目前亚术曼的生活仍在一般权势者所能被容许的范围内,尚未出现任何破绽。

Ⅲ会议桌上通过了十件左右的议题与案件,稍事休息后紧接着讨论会中最重要的议案,也就是关于铁达尼亚目前最大公敌方修利一事。

方修利在一向对铁达尼亚抱持敌意与反的人们听来已经成了不可小觑的名号,撇开个人好恶,总之这是一项不容忽视的事实。人一旦成名就很容易走上与自己当初的想法有所出入的道路,褚士朗眼中的方修利不像是个万逆无道的贼寇,反而和一个生涩的菜鸟演员没两样,也或许是褚士朗看错了,只是在看了方修利的遭遇,再想象当时的情景,他不住出同情的苦笑,当然这个意见也不便说出口。

讽刺的是,铁达尼亚方面也对这种情况到不自在。无论前因后果,方修利杀害了铁达尼亚一族的人既成事实,为了威信与面子问题,铁达尼亚说什么也非得逮捕方修利并加以处刑,然而—起因却来自亚瑟斯·铁达尼亚伯爵一人,这情形就尴尬了。亚瑟斯本人在生前也抱怨过,只是他的人格让铁达尼亚内部所有人本不承认他的存在价值。无能者多少还得到朋友,万人嫌之中也不乏有为的人物,而亚瑟斯两边都不是,会为他的英年早逝而泪的只有他的母亲而已。铁达尼亚的统治者认为亚瑟斯的死并不构成任何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亚瑟斯的死是由外人强制执行,拥有铁达尼亚姓氏者只得由同姓之人掌握其生杀大权,这份矜持正是铁达尼亚之所以成为全宇宙霸主的明证并且必须严加恪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哲力胥请求发言获准后由会议桌探出他高大的身躯向藩王表示愿意负责诛伐杀害其弟的凶手方修利。

“哲力胥卿你的请求是合理的,你比其他人更有理由关心这件事。”听了藩王亚术曼这番话,哲力胥双眼为之一亮。

“那么,恳请您派遣微臣去剿杀方修利那群不肖之徒。”

“理想与热情虽能相辅相成却不尽然与成功相结合,很可惜地,过剩的热情常造成徒劳无功之憾。”藩王亚术曼话里平铺直叙但语气漠然,几近无情的冷彻绝非个人恶意的产物,却也令哲力胥冷汗直,巨汉全身的皮肤因过度紧张而僵硬。

“微臣明白藩王殿下的顾虑,但比起在座诸卿,微臣自认有足够的能力担负此任,小弟的无为无能导致方修利一行至今依然逍遥法外,身为兄长的我罪不可免。”

“被勇猛无比的哲力胥卿正眼视为敌人,这方修利可说是灾厄临头了。”藩王的话在公爵们的沉默之海中缓缓回,即使他在说笑也经常别有寓意,不可草率回应。

“消灭方修利一行人这件事势在必行,由哲力胥卿负责也未尝不可…”

“难道没办法把他拉拢到我铁达尼亚阵营来吗?殿下。”亚历亚伯特如此表示,反对声音立即出现。

“废话,那家伙甩开了铁达尼亚的手,同时还杀害了拥有铁达尼亚姓氏与爵位的人不是吗?此时还妄想求和的话,铁达尼亚的脸要往哪摆?”伊德里斯的语气仿佛被火烤过一般沸腾。

“我们必须让方修利俯首认罪,这是唯一的选择,像他那种程度的才能要找还怕找不到吗?没有理由舍弃铁达尼亚的颜面来迁就他的能力吧。”意即此时此刻必须缉拿方修利一行人处以极刑来强化铁达尼亚内部的团结,同时对外显示铁达尼亚的决心,这是伊德里斯的主张,他的口才比起亚历亚伯特或哲力胥来得好,年龄最轻却像是会议的主导人。

褚士朗一语不发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比法尔密还难相处。”正如同莉蒂亚公主所说,伊德里斯锋芒太、棱角过多,若能将其烈气与野心加以升华并琢磨出成的人格,伊德里斯理应成为统治铁达尼亚的杰出人材才是,褚士朗内心如此认为,却没人能保证他识人的眼光是否正确无误。

“或许伊德里斯不要生在铁达尼亚的权力中心才是幸福的。”褚士朗如此觉得,他不是唱反调也不是挖苦人,每当他接触到伊德里斯强烈的向上意愿与竞争意识之时就忍不住这么想。若是伊德里斯生在平凡人家,为了出人头地而投效铁达尼亚,建立做人的功绩,登上光荣的阶梯,这样的过程一定会带给他深刻又充实的受吧,每往上走一步,仰望目标之时的生命力将燃烧得更旺盛。然而伊德里斯一开始就长在铁达尼亚一族权力中心的豪门,从出生就贵为四公爵的一员,上面只剩铁达尼亚一族总帅无地藩王的宝座,伊德里斯一切的思考、行动、策略自然以此为目标不断斗争下去,他做不到像亚历亚伯特那样安于现状,平实稳健地尽人事听天命,也许就是他注定的业障吧。褚士朗不认为伊德里斯真具有如他所自负的手腕与器度,但伊德里斯也非无能之人,他有足够的能力赤手空拳去打天下而成为一个星际国家的统治者。前阵子伊德里斯以亚瑟斯·铁达尼亚伯爵为饵,借此摧毁方修利一行人的任务虽然失败,然而这只是地形战木上的失策,今后还有许多收复失土的机会,不同于方修利一旦失败就会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两者的基不一样。

伊德里斯成为铁达尼亚次任藩王并不足以为奇,只是如此一来铁达尼亚的风气将更为拘谨,褚士朗就很难待下去了。藩王的目光指向褚士朗,年轻公爵以指甲无声地敲着桌面陷入沉思,藩王看着他,同时带着极微量的嘲语气问:“褚士朗卿,你做何想法?”这一问刺伤了伊德里斯的自尊心,从刚才褚士朗就一直保持沉默,既然他不想说话别理他就算了,然而藩王却刻意寻求褚士朗的意见,伊德里斯不得不怀疑藩王重视褚士朗的程度。藩王的视线扫过伊德里斯的表情不到半秒,褚士朗已经将思考拉回现实,并把手收到桌面下调整姿势,此时只需长话短说而他也不想太多嘴,因为他已经悉藩王的心意,没有理由唱反调,他在回答问题时只觉得自己的观察力愈来愈讨人厌。

“微臣赞同哲力胥卿的主张,没有人比哲力胥卿更适合这项任务。”褚士朗对于哲力胥先前会中的要求给了一个附和的回答,也就是俗语说的“顺水人情”吧,不过这还只是小事。褚士朗觉得漠然颔首的藩王心底的想法才是最可怕的。藩王差遣哲力胥处置方修利一案是想借此将这件事矮化成哲力胥的家务事,一旦后局势转变,仍能排除哲力胥的异议与方修利结盟;若是哲力胥杀了方修利也算是为铁达尼亚除去了未来的心头之患,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坏。关于处置方修利一案的讨论告一段落,接着继续进行其他议题。看着身旁重臣惨遭肃清,雏尔达那皇帝哈鲁夏六世自然面凝重地惶惶度,针对此事再度被问及意见时,褚士朗回答:“赠礼应该可以多少安抚哈鲁夏六世陛下,我们应该明白表示铁达尼亚肃清的是有贰心的大臣,绝不会不利于皇帝。”

“要讨皇帝的心吗?”伊德里斯立刻骨地表达质疑,褚士朗反驳:“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必须使哈鲁夏六世安心,只要皇帝陛下地位稳固、情绪安定,那野心家蠢动的机会就相对减少,既然维尔达那皇室仍对铁达尼亚有利,给予他们应得的好处也是理所当然的。”铁达尼亚至今仍然礼遇维尔达那皇室,从未在形式上有所怠慢,在法理上甘愿屈居维尔达那皇帝的臣下,谨守应有的礼仪才能显示铁达尼亚成的风范,别人要觉得这是一种伪善也无所谓,而实际上这种作法就是伪善没错。

“褚士朗卿的提议是对的,我铁达尼亚也无意与维尔达那皇室纠不清。”藩王亚术曼做出结论,语气带着些微的不屑。

“铁达尼亚面对了各种指责,其中从来没有‘小气’这一项,找个适当的时机多送些礼给哈鲁夏六世吧。”

“物质能够安抚皇室的心吗?”亚历亚伯特提了一个直觉的问题,藩王亚术曼大笑起来并斥回他的疑问。

“这就是皇帝的心理问题了,他的心情无法平复该由他自己去解决,不关我们的事。”Ⅳ维尔达那帝国的傀儡皇帝哈鲁夏六世的身边堆了铁达尼亚送来的礼物,就在八月二十,那一天也同时是哈鲁夏六世的戴冠纪念。无地藩王亚术曼亲自造访皇发表简短的祝贺辞,对送礼一事只字未提,藩王告辞后,皇是赠品,宝石、首饰、绘画、雕刻、皮衣、游艇、两匹纯种马,另外还捐赠五百万达卡给皇家博物馆,由此可见铁达尼亚绝不吝啬,只是无法引起皇帝的共鸣。

“哼!想用钱收买我,真是铁达尼亚一贯的作风,老是以自己的价值观揣测别人的心态。”哈鲁夏六世嘴颤抖个不停而表达不出内心的轻蔑,因为他无法轻视铁达尼亚这庞大得过分的存在。

若是甘于成为铁达尼亚的傀儡,维尔达那帝国皇帝是个人人称羡的地位,铁达尼亚不失形式上应有的礼仪与敬意,让皇帝享尽荣华富贵;一旦国家发生大事,铁达尼亚立即挟着权威与武力介入,皇帝只要出席仪式、在诏书上盖章签名就行了。

哈鲁夏六世的父皇五世从来无意向铁达尼亚夺回实权,自始至终遵循着铁达尼亚的意思发布诏令、任免阁员,将铁达尼亚的利益与行动予以合法化。他舍弃了对权力的望与执着,而在其他方面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铁达尼亚为他选配了多位美女,他则热衷于研究古典戏剧,一生著书八册,内容透出其严密的考证神、丰富的知识与锐的分析力而成为举世闻名的巨作,他优越的知并没有发挥在国政方面实属遗憾。然而在哈鲁夏五世在位三十年间,维尔达那帝国的政治、军事、经济、社会各方均在铁达尼亚的领导下稳定成长,他在位期间没有一位阁员遭到处刑或斩首,顶多只有被捕入狱或是发配边疆;大小战役前后只有三次,战场全发生在外宇宙,非战斗员无人死亡;另外曾经发生铁达尼亚的私人军队为铁达尼亚的利益对外引发战争,但次数少之又少。

于是哈鲁夏五世在位期间国内风平静,百姓生活不虞匾乏,镇反铁达尼亚运动的情形也趋于缓和,一般通称“百姓安居乐业”哈鲁夏五世曾经对于皇帝成为铁达尼亚傀儡一事间接表示:“维尔达那皇室的权力斗争与百姓无关。”从此不再听到他有进一步的解释。

而他的儿子哈鲁夏六世却无法贯彻其父的心境,他内心的浮动反映在朝廷,官员多次策动反铁达尼亚运动,但最后总是换来血腥镇

“那个叫方修利的男子也许能助朕摆铁达尼亚的桎梏,得想办法拉拢他才行。”哈鲁夏六世对自己的想法到愕然,他内心对铁达尼亚的不已久,长期累聚如同星云状,只是想不到还具有方向。唯一明白皇帝心事的只有皇后莎,但她的想法不同于自己的丈夫。

“陛下,臣妾明白您心中的苦,然而您只是在痴人说梦罢了,还请摒弃这种思。”皇后莎三十一岁,比其夫少三岁,结婚六年来生下一男一女,是帝国下层贵族之女,容貌与才气平平,这阵子身材有发福的倾向,然而她的思虑之深似乎远在其夫之上。

“假如,臣妾是指假如,那个叫方修利的人真的打倒了铁达尼亚,但他也无法保证铁达尼亚以后不会卷土重来对吧?他跟铁达尼亚是有过节没错,却没理由对我维尔达那帝国尽忠吧。”为了赶走盗贼而引狼入室这种愚行切不可犯,皇后莎不断提出忠告,使得哈鲁夏六世心有警惕;然而大多数的人类都无法以理的结论来足自己的情,皇帝内心深处一个模糊未定型的芥蒂开始增殖而且颜愈来愈深,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化为“与其不做而后悔,还不如做了再后悔”这种冲动的结论。

如果褚士朗·铁达尼亚公爵真要挑剔,铁达尼亚在他眼中只是个二人材的巢;四方云集的人材之中有个年近四十五岁、名叫多纳德·法拉的男子,是个除了外表比实际年龄年轻以外毫无特点、长相平凡的人物。

然而此人却凭藉着一项特殊技能而跃升成为铁达尼亚不可或缺的人材,这项技能既无关乎外、行政、财政与军事,更非学术、艺术。他的专长是选举,在他的行事历上记载着这未来二十年内的何年何月何哪个惑星即将举行元首或议会选举,他钜细靡遗地搜集并分析选举情势与侯选人的动向同时预测结果。若是预测的结果对铁达尼亚有利就好,若是不利,他就要想办法逆转成有利,诸如控情报、金钱贿赂、威胁利软硬兼施。

他一年内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往来于从事选举活动的星系,还有一艘私人太空船是藩王亚术曼借给他使用的。

法拉的头衔只不过是个藩王府参事官,由于涉足选举,所悉的得意或失意的政治家人数足足可以编一本人名宇典。

介入选举需要巨额的资金,法拉拥有无限的活动资金,因为他的管线直通铁达尼亚金库,只要龙头一开就会出大量的金币纸钞。在散财的过程中他随时有机会中私囊,只要挪用活动资金的零点一成,法拉就能享受王公贵族般的生活。就算他这么做,大人大量的亚术曼也不至于责备他。

然而法拉至今从未拿过一分一毫,他在藩王府身为参事官的待遇的确相当优渥,但其清廉的作风获得了铁达尼亚中枢的高度信赖。有不少门歪道以选举为食粮图谋私利,还自以为是推动政局的幕后黑手,法拉则一律与这群鼠辈划清界线,只为了特定目的利用他们,其实他本就瞧不起他们,也绝不会与之同合污。

“法拉是全宇宙排名第一的民主主义者,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热选举制度的了。”藩王亚术曼苦笑着说道,就连平时外表冷峻威严的亚术曼也不出苦笑,可见法拉对选举那份纯粹的狂热与关心。如果说人类社会取消了选举制度而全面采行专制政治,法拉大概会绝望得自杀亦或是成为进派革命家打倒专制政治吧。而就是这个多纳德·法拉在巴格休惑星发现了铁达尼亚的公敌方修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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