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折 人面薄俗,谁教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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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叫赤子握固丹,我师父说是‘柔筋弱骨散’,乃传自南陵巫觋间的秘药。他老人家说柔筋弱骨散最可怕之处,在于没有解方,须得应药力封锁丹田内气、不使动的无明关窍,像给锁配上独一无二的钥匙,齿牙对上了,便能随手开启。”女郎闻言微怔。

“这……到底是容易,还是不容易?”耿照笑起来。

“姐姐和我问了一样的话。师父他老人家说,既叫巫药,就不是靠运功能突破的,况且丹田经脉被封,想使内力也没门,得靠更玄乎的力量,故称无明。

“可惜我资质驽钝,分明每个字都能听懂,却完全不明白师父在说什么。若能勘破此节,说不定便能更接近三才五峰高手的境界些。此药姐姐是从何处得来?”

“是……是从容嫦嬿的遗物中搜刮来的。啊啊啊,好想死———”见舒意浓双足顿,掩面不住摇头,羞愤死,唯恐她又钻牛角尖,耿照故意逗她:“这下都说清啦,总算能向姐姐剖白一桩不解之谜。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却不能说,简直能憋死人。”

“是了,你悄悄随我下山那一晚,秋霜洁和绣娘分明不懂武艺,如何下得玄圃山,又是如何回——”舒意浓美眸一转,娇躯微震,喃喃道:“除非她们本没下山。我明白啦,你把她俩藏在这巢鹤居,是也不是?”

“就在隔壁房里。”耿照笑道:“这位姑娘真是玲珑心窍,一点就通,莫不是天仙下凡,被人藏起了羽衣,这才回不了九霄仙境?”舒意浓又气又好笑,抡起粉拳追打他。

两人绕桌追逐,尽展绝顶身法,扑簌簌的劲风随衣影乍起倏落,虽是旎香的小儿女情状,不知舒意浓是被起好胜之心,抑或借机发一二,所使非是与方骸血斗时的《玄英剑式》步法,而是在那夜荒林中,借以逃出七玄三大高手夹击的箱底绝活。

饶以耿照此际修为之强,虽说玉人形影俱入眼帘,攫她衣角时总差一步,是看似将中、却每每以毫厘错失,当中无有半分侥幸,哪怕差距极微,也是扎扎实实被她躲过。

他想起在瀑布之后,那衣密贴着曲线玲珑的娇躯、玉肌透出薄衫,比生泽还要腻白的纤细女子,也是这样从他手中夺走了名曰“白发”的悲号魔剑,分明能看清她每个动作,最终仍不免中招。

(姐姐……果然是小姑姑的高徒!)身法和夺剑的手路皆非剑招,小姑姑施展时,却自带一股惊人剑意,且是于须臾间爆发,几乎神为之夺;得手的霎那间,那股“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与女郎欺来的身法同进同退。

这种收放自如的程度,少年没在几人身上见过,即使舒子衿的内功明显不如自己,耿照半点也不敢小瞧。纯论放对,小姑姑极可能是玄圃山上他最不想遭遇的敌手,哪怕持的不是魔剑白发也一样。

舒意浓的修为远不到迸发剑意的境地,但若以这泥鳅般的身法御剑,当夜林间三方围战,难说最后能有几人存活。

最后是她跑累了,被耿照拦一搂,扔在榻上,吓得女郎又叫又笑,扑面的口脂香里微带汗,嗅得人心魂一

耿照忍不住俯身,舒意浓温驯抬头,霎那间天地俱远,所有烦恼被隔绝在万里之外,再不能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郎才将他轻轻推开,唯恐他误会,小声道:“我……不是不给你,也……也不是不想要,只是秘密还没说完,我们……不能这样。”耿照听见那句“也不是不想要”便觉心意足,再抱下去恐难勒马,赶紧拉她起身。两人回到峭壁上的平台密室,舒意浓打开门,向少年娓娓诉说被容嫦嬿囚的遭遇如何改变了自己、只有在密室中以铁索自囚才能睡得安稳等,带着某种自剖般的冷冽残酷。

发```新```地```址5x6x7x8x点.c.0.m耿照听得惊心动魄,不敢松开她的手莫说是放,舒意浓诸多反复难解的行径,至此都有了解释。师父不致连心灵的创伤都能预见,应对却是再明智不过——因为包容理解,从来是最难的。

不带批判的人,才能听得见深渊下呼喊的声音。

耿照忽想起一事。

“……容嫦嬿很可能还活在世上。”见舒意浓从自厌中愕然转头,娓娓续道:“师父下过崖底,他虽不知容嫦嬿坠崖之事,但崖下并没有什么尸骨。”武登庸由舒意浓和琴剑二婢的脚步声,便知密道入口所在,这点微末机关还难不倒三才榜内的高人。

他乘夜探过栈道,密室铁门虽不是不能破坏,但老人无意打草惊蛇,见风崖奇景甚是有趣,白天爬落一探,才知是极特殊的半封闭地形:前后连通处极狭,峡外仍是断崖,连兽迹也无;刮入此峡之风难进亦难出,才形成如此强大的旋搅气

既无野兽出入,容嫦嬿的尸体不致被啃食,加上刮人的风刀夜不息,峡底的环境又比外头干燥,吹拂三年,便未形成面目如生、俗称“荫尸”的尸皂,也够风干成咸了,然而却是空空如也。

反观舒意浓姑侄论断的依据,仅是铁钉勾住的一片衣角,“容嫦嬿坠崖”的真假不言可喻。以一块布片人臆测,进而深信不疑,这种充舞台戏剧效果的手法耿照开始觉得腻了。

自入渔以来,或转述或亲睹,算起来这已是第三回。怎么你们奉玄教就只会一种套路?

“那婢若当真诈死,无论天涯海角,我也要揪出她来,替我娘报仇!”舒意浓咬牙。

“可惜没有黏土,要不往面具里按点儿,便能知她的真实面目。”想起人海茫茫,兴许曾与她在某处擦肩而不自知,绷紧如百锻薄钢的娇躯微颤着,不知是惊是怒。

“这倒不难。”耿照走到衣柜前,连着颅型支架,取下内衬敷着药泥的那张面具。

“这里头不管涂的是什么药,总之是教所出,自不该往脸上抹,毁掉也不可惜。”举起面具征询女郎的同意。见她颔首,提运内力布于掌间,双手一合,紧面具颅架;要不多时,伴随细微的嘶嘶声响,一缕白烟蒸腾而出,浓烈的药气扑鼻而来,带着难闻的焦灼异味。

(原来如此!他将面具里的膏泥,当作黏土来使。)此法虽巧妙,也得有能隔空烤干药膏的内力修为,舒意浓只有佩服的份,旋即被好奇心所攫,一睹容嫦嬿的庐山真面目。

耿照运起“蜗角极争”的心法,边听着药泥壳剥离的细响,边控制巧劲,以免它碎成齑粉,直到将面具完全揭下,见打磨光洁的木制颅架上覆了张乌沉沉的无光人脸,颔尖准隆,一看便知是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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