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折 为吾害咎,莫踒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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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自己。阙芙蓉心想,怨不得别人。

她整整烧了两天才退,估计该轮到三郎了,舒意浓来月居时,她就着门偷看,见那杀千刀的黑炭头——据说他自称赵阿——颠跟在后头,两人刻意保持距离的模样,瞧着十分可疑。

舒意浓会看上这其貌不扬的鄙俗物,阙芙蓉倒不意外,乡巴佬的女儿毕竟还是乡巴佬,皮囊生得再好,骨子里的是不会变的。

也好,三郎正需要这个,他也该清醒清醒了。阙芙蓉不无恶意的想着,姣美的勾微扬,在单边嘴角抿出个好看的小巧细褶子。

很少人知道,双胞胎的情其实一点都不好,能共痛楚的尤其糟糕。她是在成为父亲眼中学坏了的逆女之后,才和三郎亲密起来的;此前的形影不离,不过是过于强势的妹妹,单方面的侵凌戏而已。

破碎的人,只能和破碎的人站在一边。他们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的二分法。

“……你看着像是个好哥哥。”耿照忽道。

阙牧风嚼着草秆,嗤之以鼻。

“原来咱们有聊这种事的情了。我什么时候睡的你,自个儿都忘啦。第二天股疼不?下回我温柔些。”载草料的牛车行于山路间,轴轮的些许错位益发显得颠簸,短褐草笠的阙牧风浑不在意,自顾自地赶牛呼喝,时不时迸出几句骂人的土话,怎么看都是个百无聊赖的庄稼人。

耿照藏匿在车斗堆放的草方之内,毋须乔装改扮。事实上,此行或将见到一位在渔大有身份之人,舒意浓特意请王氏为他置办全新的行头,以免失礼。

舒意浓和耿照在酒叶山庄内仅盘桓三,便即分头行事。

在阙入松的安排下,舒意浓仍由墨柳和乐鸣锋暗中保护,秘密移往钟阜城南的阙家大宅。被称作通古坊金风巷的这片街区全是华美的宅邸,最新的一座也有二十多年历史,变动极罕,寸土寸金,住的全是豪门富户;纵有闲置,也由专人悉心打理,街景一片盎然古意,大气风雅,宛若图画。

由于没有店铺食肆,食货输运、下人进出,走的都是宅邸后的通巷,莫说举目不见乞丐闲汉,连庶民都不太能在此闲晃,偶有误入者,瞧着格外惹眼。即使在通巷内,什么人走哪段路,都是常见惯的,若遇生人,轻则盘问驱逐,重则报官处置,可说是世间探子的恶梦。

相中通古坊的好处,阙入松才让少城主驻跸于此。万一生变,酒叶山庄纵使易守难攻,就怕对手围城,在荒僻的山坳里叫天不应,又无处突围,耗到最后还是个死。

想在通古坊金风巷动刀兵,不如直接放火烧官署算了,两者是一个意思。恁谁入得此间,都只能文斗,没法掖着脑袋掀桌蛮干,以免惊动了官府乃至东镇,没的自寻死路。

耿照身负铸令之责,成功与否将决定劫远坪之会的走向,重要不比少主的安危稍逊。

酒叶山庄和阙宅没有现成的打铁设备,就算花钱布置,在宅邸中打铁也很难不被外人知悉。偌大的钟阜城不难找到能买或租的打铁铺子,墨柳先生却顾虑耿照在外施作,纵使安全无虞,恐瞒不过遍布全城的耳目,惊觉在山上把事情想简单了,实际竟有诸多窒碍难行的关节。

众人正伤脑筋,阙牧风却提议前往一处,大人们面惊喜,商议半天实在觉得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这才拍板定案。

舟山乃阜山余脉,又叫帆幔山,地理上虽是阜山的西向延伸,与知名的几座主峰间还隔着若干谷壑,迁延甚远,如非土生土长的地头蛇,等闲不会把舟山算入阜山,更不知有“帆幔山”的别名。

耿照对钟阜一带的印象是聚落稠密,梯田挤仄的农村与店铺扎堆的大镇比邻相接,分界模糊,颇有戏台布景的错置。这当然和钟山、阜山之间肥沃的冲积平原开发甚早有关。

但往舟山的路上,却是越走越僻,酒叶山庄附近还有田,这厢矮丘陵间全是野地,只脚下这条积月累轧出的牛车路堪称人迹。

兴许是车行无聊,耿照才主动与阙牧风搭话,对他印象最深的除了登城那晚,肿着挨掴的半边俊脸、旁若无人的潇洒自若,就属拦在阙芙蓉身前的细腻周全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的怒气已至临界,是只差一点便要爆发的程度。阙芙蓉还存有几分侥幸之心,阙侠风却是浑无所觉,在兄妹三人中最不会看眼,也最不了解父亲。

“我姐姐天生耳朵听不见,”没理会青年的揶揄,耿照自顾自地笑道。

“对周遭的受特别锐。小时候,我阿爹打铁,她总有意无意挡在我和铁砧之间,约莫对她来说,落锤的震动觉上是很危险的。那天在老松林,不知怎的便想起了她。”

“我记得梅少崑没有姐姐,别王孙应该也不会打铁。”

“所以我只是赵阿啊。”少年诚恳地说。

阙牧风哼笑,看似随意,双手十指飞快比了个手势,耿照不假思索地以手势相应。阙牧风没想到他是真会“道玄津”手语,容稍霁,挑眉似笑非笑。

“你同你阿姊比口?真不怕挨揍啊。”

“反了。”耿照正道:“通常是挨了教训,才比口的。”阙牧风仰天哈哈一笑,连连点头。

“这个我有经验。我兄弟姊妹这辈子挨的揍全加起来,都不及我四岁单一年挨的多。”

“为什么是四岁?”

“我外公说‘三岁无过’。小孩子三岁前无所谓懂不懂事,干啥都没错,不需打,所以我四岁生隔天就挨揍。”青年摸摸鼻子,明显在忍笑。

“我爹是憋得狠了,一天都不肯多等,新仇旧恨一并了结,那叫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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