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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除却年节,余时皆不见宣进,更莫提赏赐。如此看,今上连自家姊妹都不能容,又岂会对区区一介外臣轻弃前嫌,以德报怨?
“说不通啊……”摇头一叹,郭偕展开手中的黄卷,踱回桌前坐下,逐字逐句琢磨。
“……指挥使郭偕宿卫忠正……攘除凶,乃见忠义……许迁步军都虞候,即
起权领……权领(5)——在此一顿,郭偕忽似了然。
都虞候之上,尚有“副都指挥使”与“都指挥使”,只因二位悬空,才由他这从五品都虞候代领主职,此是无奈:历经前,邵景珩趁机对步军司大行清洗,收之入囊的野心众目昭彰!天子纵然糊涂,却也知兵权旁落的后果,岂能轻易遂他愿?因此似郭偕这等人畜无害、又与皇家沾些亲故的“功勋之将”,便教拿来救急补缺,以断邵
进一步
纳军权之野心。换而言之,他郭偕如今乃是今上用以制衡邵
的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
好个权宜之计!
郭偕扶额苦笑:自己不过碌碌平庸之辈,竟能在关键之时,博天子慧眼青睐、得朝中贤士极力抬举,用以充作肃正朝纲、抗对逆的至要之力,实乃三生有幸。
转眸环视了圈堂下,百集:要说位高权重,确有位高权重的好处。便不说这居高临下,正位端坐施令发号时的凛凛威风,便说此刻
股底下这张椅子,披锦挂锻,宽敞软和,实非他处可比。这便难怪他侯朝中一代悍将,在此位上消磨不过两三载,便已英气尽挫、颓相毕显,实乃安而忘危、乐极生悲之果啊!
如此说来……郭偕蹙蹙眉:为免自己重蹈其人覆辙,今便须将这椅子换了,另寻把寻常的——不!最好是外表
糙、四腿不平,甚至破败
散的才好,如此每每落座其上,才能提醒自己:当下处境,乃如居于这四腿不平的椅子上一般,势如骑虎、险象环生呵!
第六章“郭——偕!”当朝天子穆昀祈扔下手里的谢恩表,长眉一挑,托起下巴饶有兴味看着座下人,清眸中隐透一抹光,“汝因那几
的囹圄之灾,尚心怀怨愤?”郭偕一惊,急忙拜下:“臣当
退贼心切,一时鲁莽惊了圣驾,领罚本是应当,绝无半分不平!”
“如是,”穆昀祈修长的手指点点桌上的谢恩表,“为何此中只字未提?”
“这……”郭偕恍然,一时懊恼:早知天子秉锱铢必较,上表之前便当思虑周全,既是谢恩,升官加禄只为其一,天恩开赦恕己之罪才是
本,然而一时大意,却出此疏漏,着实该死!当下心中叫苦连连,却无言以对。
“陛下,”旁立一人忽身而出,朗声奏来:“郭将军一介武臣,征战沙场、戡
除
不在话下,然论翰墨,自不敌经纶
腹之文臣,况且长时领兵在外,初涉庙堂,处事
疏、思虑不周不足怪,望陛下看在其以往之战功殊绩上,恕其不周之罪。”郭偕怔了怔,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人便罢了,然这邵景珩……竟会替自己求情?莫不是别有用心??
腹狐疑扫了其人一眼,又忐忑看回座上的天子。
未置可否,穆昀祈看去正斟酌。果真说来,其人寻常这般宁静时,倒也温润如玉、雅人翩翩,且不细辨眉目,只凭这雅静身姿,郭偕以为,倒与一人颇多相似,只是,相较当今天子的骄奢肆意,那少年更似不食烟火的世外之客,可慕而不可及……
“既这般……便依你之言,恕他不敬之罪。”近处的声音将郭偕由胡思中拉回,且听座上人又道:“郭偕,你虽功勋卓著,却短于资历,擢升非次,恐难以服众,因是望你足履实地,好自为之,遇难多求教于邵殿帅,行事须谨,莫负朕望。”郭偕领旨拜谢。
这厢话毕,便闻黄门入内来禀:“门下侍郎、资政殿大学士、礼部尚书(1)宋衍求见。”穆昀祈瞬间眸光一亮,急令宣进,便命邵、郭二人先行退去。
郭偕随在邵景珩之后出了文德殿大门,就见一老者怀抱一匣面而来,便是方才黄门口中的宋衍宋学士了。
此人两朝重臣,一代贤材,官尝至同平章事(2),亦为帝师,然老来却情大转(或是老病之故),为政不上心,生活却
趋奢靡,传言府中彻夜笙歌,燃烛达旦,其人却常称病不朝,因是遭台谏弹劾而罢相,然太后念其两朝元老,功高盖过,遂许其留京,常伴君侧。再说天子对这位“恩师”亦是推崇备至,纵然外朝多生非议,却未尝损其恩遇分毫。
老者近前,两人驻足,几尺开外,恭敬施礼。宋老学士看去不多言,与他寒暄两句,便匆匆而去。
郭偕才迈步,忽听身后极怪的数声“咕咕”,随后是“咚”一声,似有何物坠地。下意识回头,见宋老学士一脸惶急看着掉落的匣子,身边的黄门则俯身贴地,似找寻何物。正诧异,眼角余光忽见一抹青绿闪过,直扑他脚而来!不及多思,郭偕抬脚踩去,便听极轻的“叽咕”一声,之后再无动静。
前方数道目光乍然汇聚他一身,利如刀剑,骇得郭偕口数下猛跳,不知所措。
“快快松脚!”宋老学士惊呼着扑前。
郭偕依言,却为时已晚,脚下那物,已成一坨绿中透红的烂泥。
“你……你……竟害死我这……这……”宋衍脸煞白,抬起抖索不止的手指着始作俑者,言辞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