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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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你口口声声说在县衙当差,并未离开,可有人证?”张绍廷厉声反问。

“没、没有。大人!因小的当差那正巧其余的差役兄弟全都出外办差去了,只留了小人一人顾守,故无人可替小人作证,不过小人可在此起誓,若有半句虚假,必不得好死!”一旁的苏喜喜听他口胡言,沉不住气地嚷道:“大人!他胡说,小的明明在花荫阁瞅见他了,那程子小的正要就见他一人在外头,小的那时也没多想,回头瞧了几眼就走了,没一会儿便听见县老爷死在廊上。”话犹未落,鲁大还想辩驳,却被张绍廷拦住话头。

“鲁大,在场的二人皆指称你当时确实去了趟花荫阁,可你一个证人都没有,光凭一面之词,教本官怎么信你?你可知道,按大清律法,证据已明,再三详问不吐实情者,准夹讯,不得实供,许再夹一次,有句话:『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不知当差多年的你听过没有?”一听这话,鲁大的脸?x时变得青白,只微微瞟了在旁的总督一眼,连忙收回目光,垂下头去,泛白的嘴不停颤抖,似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地嗫嚅着。

“来人,将那把匕首拿给他看。”张绍廷加重语气道:“鲁大,你快照实说!现下认罪,本官兴许还能判你个斩立决,让你免受皮折磨之苦,若不,就唯有凌迟行罚,知情不报者,一同连坐处份。”这话说得狠绝,不仅拿鲁大的家人作要挟,加上见着那把沾血迹的凶器,腔的气焰霎时冷了下来,彷佛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且那鲁大本就不是什么侠义死士,在他的百般迫下,心底竟有些动摇了。

张绍廷见状,知晓自己的威吓是有了成效,便朝右旁的元照递了记眼,略略缓和声音,开口劝道:“死有轻于鸿、重于泰山之别,你昨夜被擒时,想服毒自尽,即使你当时死成了,也配不上个忠义之名,倘若你执意隐瞒,自个儿无端背上个污名便罢,留下的亲友该如何自处?你如何心安?你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你仔细地去想想吧!”这一席话倒说中了他的痛处,此刻他才是彻底地明白,偷不着蚀把米,为了十万两不仅赔上了自个儿的命,更拖累了儿。

如此一想,他真是懊悔了。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局势俨然是走到穷途末路、百口莫辩了。鲁大暗自思付,倍觉心灰意冷,不落下泪来,频频磕头哀泣:“小的认了、认了,只求大老爷放过小的儿,所有事全是小人做的,他们一概毫不知情,求大老爷开恩。”

“方才若你所言属实,既县令待你不薄,为何忍心杀害?”看了眼左旁的葛?l,张绍廷加了句“你可是受人指使?”这回鲁大连头也不抬地回道:“是的。”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他索痛下决心,一五一十地坦诚道:“小人本是县衙里的差役,跟在县老爷身边多年,案发当前夜,一位大人送来了十万两给小人,为怕科场弊案一事败漏,指示小人找个机会对县老爷痛下毒手,以杀人灭口,小人因那十万两了心窍,这才口答应,干下这桩胡涂事来。”他忽地抬起脸来,两眼圆睁,用手指着右旁的葛?l咆哮:“就是他!指使小人的那位大人,正是一旁坐着的总督葛大人!”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堂外的百姓议论纷纷,只见葛?l白的一张脸,恶毒地瞪着堂下的鲁大,对边的元照倒出一脸兴味。

鲁大的一句供词不仅厘清命案,更牵扯出重大的科考舞弊一事来,原来所有的事发原由就在官民互贿上头。虽然早在之前已和张大哥谈论此事,也出了主意,可现下当场听了说词,仍不免教人为之惊愕。苏蓉蓉微抬起眼,心头噗通直跳,一同紧张了起来。

审问到此,案情已渐渐出曙光,眼看就要大白了。

“啪啪”两声,张绍廷再次敲了惊堂木镇住场面,也顺势定了自个儿的心神,对着底下跪成一列的人扬声道:“关于此桩命案,案情已算大白。苏媚娘和苏喜喜你们两人暂且候在一旁,至于苏蓉蓉,你可以先行退下了。”他停了一下说:“既然扯上了科考一案,本官也不好再问,公堂上有问案的规矩,接下来就请钦差大人发落。”一听说要请钦差问案,葛?l当下即知是冲着自个儿来的,不暗暗叫糟,面惨白,豆大的汗珠直而下,淌得额是汗。

母子二人颇有疑义地彼此互视一眼,苏蓉蓉却很明白,张绍廷之所以要他俩留下,是因很多地方还需实在的口供,这是破案的关键,他俩自是不能离开。如此一想,她也就释怀地高声回了个是,跟着亲自领路的石彪步出大堂。

临走前,她不回望一眼,看着堂上的张绍廷,再见底下跪着的人们,只望一切顺遂,案情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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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言进入后堂,苏蓉蓉始终无法静下心,频频伸长脖子往外远望,只见寥寥几位往来的僮仆在廊上走动,偌大的厅堂唯有自个儿独身一人。

小呷了口已凉的没有香气的茶,隐约听见堂前敲板的声响,可案情进展到什么程度?她仍是无从揣测,最要紧的是,张大哥是否能全身而退?她更没法安安稳稳地吃茶等待,可就想找人来问,更没有立场、身份多去干涉什么。

环顾四周,待些了好一阵子,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至门前,又踱回原处,如此反复来回好几次,直至身乏了、腿酸了,她这才另外选一只靠在门坎附近的花梨木雕的小圆凳坐下。

想起方才在堂上的情景,她依旧能受到那有意无意的目光在身上打转连,在她收惊失措的当口,竟还劳得张大哥以言宽,分神看顾。

说到底,她还是给他添麻烦了。

思及此,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沉甸甸的,彷佛打翻了五味瓶,百种滋味混在一块搅和,苏蓉蓉自个儿也没法理清是何种觉,只知有着气恼、懊悔和那无止尽的担忧。

正烦着,远边竟走来位身穿淡黄衣袄,手执绢扇的男人,一派闲适地东张西望,方正白皙的脸上是笑意,后头跟了位看似护卫的高大男子。

抬眼一见,也不知怎地,苏蓉蓉就是觉得没法安稳坐着,想起身躲开,又觉得不妥,何况人都已来到门前,不过十步之遥,就这样大刺刺的回避,不仅无礼更是难堪,没法子,最终仍是乖乖安坐不动,频绞袖里的手缉。

然而,那两人并未如她预想地走进来,仅是朝门口看了眼,黄衣男子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便往另一头走去。

苏蓉蓉不明所以地倾身向前,捻起绞皱的手绢,蹑手蹑脚跑到堂外,往他俩消失的方向望去,却丝毫不见人影。

奇怪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是要来对张大哥不利?越想越心惊,她立刻拔腿朝外直冲,却不意撞着面而来的张绍廷。

岂知用力过猛,她煞不住脚,反是被弹了出去,幸好张绍廷眼捷手快,大手一揽,拥住了她的身子,这才没让她跌落在地。

可那股急速的冲力倒真不小,让他痛得闷哼一声,口隐隐作疼。

“蓉儿怎么了?瞧你莽莽撞撞的,是要去哪儿?”他低头问着跌入怀里的人儿。

一瞧见来人,大眼充惊异,也顾不得羞,她立刻回身问道:“张大哥,你不是还在审案吗?”怎么会到后堂来?

“案子受阻,就暂且退堂了。”微叹了口气,向她关切的目光,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原本我是打算一堂结案,省得生出更多的案外案来,谁知万事齐备,却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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