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抽丝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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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胤神严重了“如果另有隐情,舅舅,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

“当然,不过,”隆科多用很负责的神态答说“决无隐情!”所谓“隐情”意思是指另有种玉之人,既然隆科多这样说法,胤便正面提出疑问了。

“怀孕十一个月而没有生产的,未之前闻。舅舅,这又怎么说?”隆科多有点光火,因为四阿哥的语气,倒像是必须他提出解释似的,这也太不明事理了!

因此,他淡淡地答说:“这得请教大夫,我哪知道。”胤心知自己措词不妥,已引起误会,急忙歉意地说:“舅舅,我是担心,十一个月不生,生下来倘是个怪胎,怎么得了?”此言一出,隆科多大吃一惊,心想,这话不错啊!说不定就是个怪胎。行中出此妖异,传出去必生种种荒诞不经的言,而皇帝亦必定厌恶异常。这可不能不早为之计。

“不会的!”隆科多先要把胤安抚下来“四阿哥,打你这儿为始,先就不能说这话。不然,是非可就大了。”

“我知道。不过,舅舅,倘或不幸而言中,又怎么办?”隆科多想了一会儿说:“我有办法,我得马上赶回去布置。”金桂怀孕早过了月份,认不定就在此刻已有阵痛。真个生了怪胎,中不知会成什么样子?一想到此,隆科多忧心如焚,策马狂奔。到了山庄,由西北的一道门入,立即找了康敬福来商议。

“有人说,金桂怀的是个怪胎,所以十一个月不生,这话很有点道理——”

“怪胎?”康敬福惊惶失措地“是谁说的?”

“你不管是谁说的!这个猜测,也在情理之中。莫非就没有人说过?”

“没有!”康敬福嘴翕动着,语又止,眼中亦真有恐惧之

“怎么回事?有话不痛痛快快说?”

“回大人的话,有个说法,正好相反。”康敬福将声音得极低“老古话说,大舜爷爷在娘胎里怀了十四个月。如今金桂所怀的,说不定也是个龙种!”说还未毕,隆科多大喝一声:“闭嘴!”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将康敬福的脸都吓白了,用抖颤的声音说:“这可不是我瞎编的话!”

“这是什么话,可以瞎说!必是不要命了!”隆科多提出极严厉的警告:“我可告诉你,如果我再听说,有人这样子在胡言语,我可不管是谁说的,只奏报皇上,先割你的脑袋。”这一下,康敬福越发面如死灰。隆科多心想,可不能把他吓得心智昏瞀,不能办事,因而神便缓和了。

“你把何林找来!我跟他说。”等何林一来,隆科多平心静气地晓以利害。废太子的轩然大波,不过暂时平息,纠纷仍在。大阿哥被幽居,八阿哥削爵囚于畅园,十三阿哥圈高墙,骨之祸,都起于想夺嫡而登大位。如今若说金桂怀的是龙种,不就表示四阿哥会当皇帝?这话传入皇帝耳中,必定会穷究此说的来源。那时牵连在内的,没有一个可以活命。

“我再跟你们说一句,你们可听仔细了,如果再有太监、女说这话,不问情由,活活打死。凡事由我负责。”

“是!”康敬福与何林同声答应,神懔然。

“如今再说金桂。她如果好好养下孩子来,该怎么处置,到时候再说。咱们要防她的怪胎!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是隆科多在路上想好的。找个偏僻无人到之处,让金桂去待产。要派人戒备,将她隔离开来。倘或生下怪胎,连金桂一起死,在深山中埋掉,报个“病毙”备案就是。

“这件事不难办。最要紧的是,必得派谨慎的人,不能漏一言半语的真情。办完了,我重重有赏;倘或嘴不紧,我想,”隆科多微狞笑“他那张嘴,从此就不必吃饭了!”安排好了最坏情况的应付之道,隆科多才有心思去对付皇帝。他很了解,像这样的事,其实算不了什么,大家子弟偷个把丫头或者年轻老妈子,无非为食终,无所事事的姨太太、少添些闲谈的材料而已!何况皇子?

所严重的,就在四阿哥是个极讲究边幅、开不起玩笑的人。好比纳妾,上自读书人,一且两榜及第“题个号、娶个小”视为理所当然;下至庄稼汗“多收五斗米,便”亦是习俗所许的、情有可原之事。但如平时标榜理学,不但“不二”甚至要练到“不动心”美当前,视若无观,而居然娶了姨太太,这所引起的反应,就决非开玩笑,而是有形的贬斥,无形的菲薄。四阿哥的个,仿佛如此。

因此,隆科多认为要卫护四阿哥,最要紧的一件事,是如何保全他的面子?最好让皇帝不生气,不生气就不会责备,如果要责备,最好私底下数落,不要当着皇子,尤其是在太子面前责备。

想是想到了,要做却很难。因为皇帝料事极明,察理极透,决非用个障眼法之类的花样所能马虎过去的。

惟一的办法,是讲情理,主意打定了,便在皇帝晚膳过后,闲行消食之际,闲闲提了起来。

“四阿哥明天到。请皇上的旨,在哪儿传见,奴才好预备。”

“预备?”皇帝问道“预备什么?”

“奴才在想,四阿哥心里一定很难过,得预备一个让他能够给皇上悔罪的地方。”话好像不通,但皇帝听得懂他的意思。如果是在大庭广众之间加以责备,他当然不敢顶嘴。但为着面子,也不会肯认错,只是默然而受。这样,除了自己发一顿脾气以外,一无益处。

“这本不算大错,不过,我觉得他太下了!”隆科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直觉地认为“下”二字,如果加诸任何一个男子身上,便注定了不会获得重视,这跟四阿哥的前程有关,不能不为他争一争。

于是,他的神态转为严肃了“奴才有个想法,”他说“不知道能不能上奏?”

“你说嘛!”皇帝随口答说“你倒想,我几时因为你说错了话,处罚过你?”

“是,奴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全仗皇上包涵。”隆科多略停一下说“皇子扈从,没有一个自己的府第,好些不便。奴才在想,行空地很多,木材现成,是不是可以盖几座园子,赐给阿哥?”就这时候,御前侍卫来报,四阿哥已驰抵门请安,听候召见。皇帝吩咐即时宣召,就在这“万壑松风”见面。

“万壑松风”是避暑山庄三十六景之一,一片茂密松林之中,有一座极大的石亭,皇帝就坐在亭子里,一面等候,一面在想。

他所想的,就是特地由京中召来,马上就可以看到的四阿哥胤。对于这个儿子,皇帝颇困惑,从小就喜怒无常,到长大成人,情依旧难以捉摸。平时不苟言笑,讲究边幅,仿佛是个很刚正的人。哪知克制的功夫甚浅,看起来近乎伪君子了。

因此,皇帝反大起,隆科多旁敲侧击地为胤所下的解释的工夫,完全白费!

“给阿玛请安!”踉跄而至的胤,一进亭子便扑侧在地,低着头说。

洲人称父亲为“阿玛”自皇子至庶民,都是如此。但父唤子为“阿哥”却只限于皇子。

“四阿哥,”皇帝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把你从京里叫来,是有话要问你?”

“是。”

“有个女怀孕,说是你干的好事?”

“儿子,”胤吃力地说“知罪了!”

“你知道你犯下什么罪?”问到这话,情势就严重了,胤不敢回答,惟有磕头。

“平时看你很讲究小节,你的弟弟们走错一步路,说话音大一点儿,都要受你的呵斥,哪知你自己是这样下!”胤低头不语,隆科多要为他解围,便跪下来劝道:“天气热,请皇上别动气。”

“我不生气,我只不过不懂,”皇帝看着他说“不懂四阿哥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四阿哥已认错了,请皇上饶了四阿哥吧!”

“当然,这么大的儿子了,我还能拿他怎么样?不过,真相不能不查,是非不能不明。”皇帝又问胤“那个女,你是怎么处置呢?”

“后女,儿子何能擅作处置?”

“这也罢了!你把那女带回去吧!”这是赏赐,胤心颇不愿,但还不能不磕头谢恩,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了,如今要担心的是,金桂会不会生下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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