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老實人-個婦人的日記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那邀大姨的大妹來,説你要她來。”大妹是大姨的大女兒。
“好,要她來,周姊也要來,若你打一個,就夠了。文鑑媽,是能打三天三夜不下桌子的,麻將到老鼠搬家,全都來,全都會。到家裏時,同松弟柏弟打一銅子一墩也不辭。”人來了,就擺常特意要大妹坐母親上手,好放老人的張子。牌是打“一百二百疊疊翻”我又坐大妹上手,當母親作莊時,我“守醒”就站到母親同大妹身背後牽線,好讓母親盡得好牌吃。劉乾媽知道只盡笑。
因為客多了,晚飯菜上加了臘同板鴨。大家吃雄黃酒,用雄黃末子放到酒裏去。母親很高興,吃酒到四杯。文鑑娘扯文鑑的耳朵用雄黃在額上畫了個“王”字,母親笑,説是記到前幾年還為大妹畫王字,如今大妹就是大姑娘家了。大妹就笑請母親再為畫一次,我也要母親為畫一個小王字,大家笑得
不過氣來。母親高興得很,自己也在額上搽了三點子。劉乾媽也搽,向嫂也搽。晚上因為留大妹在家裏莫回去,又打牌,一直到二炮,文鑑母子同到劉乾媽等才轉家。打牌母親贏我輸,把母親贏的全輸去,還不夠數的。今天是應當我輸點錢,好讓這些老人高興點。
同到大妹一起睡。當睡時,母親告我們明天可以晏起一點的,她已囑咐向嫂買菜了。
大妹還是三月到過我們家中的。我們預備照料母親上牀以後才去睡,母親不答應,説大妹是客。其實大妹到這裏,比到自己家裏還隨便,客還要跑到廚房去自己炒菜,這客也真太不象客了。
五月初六,晴。
天氣特別好。老早我們就醒了,不即起,同在牀上説話。
大妹説“蔨tm嫂子,我想把我頭上的這些剪了。我真討厭它!”我是不贊成。聽説別處有好多人都剪了的,剪得很短,同男人一樣。但我想,剪得很短總不大好看。
“大妹,你這頭髮多長多好,剪掉也可惜。”
“我就嫌它長。一天梳,要一點兩點鐘。睡時也討厭。”
“我看頭髮是很美的東西,你瞧我母親,她的頭髮多好!
我是願意頭髮多點長點也辦不到的。
“我又想起大姨頭髮也很好,三姨頭髮也很好,只四姨不成。
“我媽不願意我剪,四姨説剪了很好看。”
“哈,四姨,四姨的頭髮不好,她就歡喜你剪頭髮!我還正想起這幾個老人家,為什麼四姨頭髮就特別壞的緣故!”
“她是因為玻”當真我是不願大妹把一頭青幽幽的好發剪去的。作興剪去以後又來悔。不過剪了方便得多也是真。
早上母親昨夜教向嫂預備好了的小羊角粽子,還未起牀向嫂就端到牀邊來。大妹是在家中牀上過慣早了的,臉不洗,就吃了四五個。
在吃早飯時,大妹向母親征詢對於頭髮的意見。
“二姨,你瞧我剪了頭髮好不好?”
“那樣返俗尼姑的樣子。”
“四姨説是見到別人剪得很好呢。”
“你四姨,她是想把她自己的頭髮剪去的。”
“我也想到四姨怎麼她的頭髮特別壞!一個人頂小,頭髮卻頂差。媽,你的發似乎比大姨三姨都要好。”
“不,近來少多了。往年我們做姑娘時節,梳頭都是擱在椅子背後搭轉來作兩節梳。讓它披散就到腳後跟。”
“那剪去真是可惜。大妹的頭髮,就快拖腳了。若是象我樣,剪了倒或者好點,別人也看不出是黃癩了罷。”我不過是説説而已,我是也不願剪的。
“我都不贊成剪去。有頭髮是要好看點的。妹你看頭髮好,髻子又梳得好看,這人去吃酒,多注目!”大妹就不説話了。大妹笑。
我知大妹總有一天仍然會剪去,那一把好頭髮,剪去真是很可惜。
吃飯的菜是片川湯加口蘑,和昨天未切完的臘
。大妹是歡喜辣子的,故那一碗新辣子炒豬肝辣子就特多。又有茄子,是放在飯鍋上蒸好後拌麻油醬醋葱姜冷吃的。
吃了飯,仍然接文鑑的娘同到劉乾媽來打牌。因為是初六,知道宋嬸同伍家嬸子必定無事可做了,也接來。宋嬸子先來,拿了一籃子自己用草灰包好的鹽蛋。不一會,都到了。
客多我就不上場,大家都不依,結果是與大妹同財合夥輸贏各一半,牌讓大妹打,我去料理菜。
殺了一隻大母雞,又把昨天大妹來時送的那一對豬腳加滷汁煮好。午時用雞湯下麪,稱了兩斤切面,吃得一點也不剩。
打牌母親又贏。今天是劉乾媽坐在母親的上手,更會灌張子了。母親很不好意思,故意掉到伍嬸下手去,又特意把贏來的錢同文鑑娘賭“第一張大”大妹説“看不出二姨,還會許多賭錢方法!”
“這是我跟文鑑學來的,文鑑這小子,會賭一二十種不同的方法,將來必定要成賭子。”文鑑的媽笑,大妹也大笑。實在大妹就是能幹人,打牌會二十種以上。擲六顆骰子,大妹也能喊出許多名字來。文鑑的媽呢,則一到大姨家時同到小孩子們在一處,推牌九總是做莊家,且極會滾錢,母親還不知道哪。
大妹故意裝不懂,來同母親照母親同文鑑的媽方法賭大小,母親可盡輸,還説小孩子手興好才贏。
下首劉乾媽可忍不住了“二姊,你被大丫頭騙了。她才是個賭子哪。她騙你,調了牌的。”大妹才把所贏的錢全退給母親,母親又推給大妹。母親説,讓大妹騙也不要緊的,因為大妹同媳婦合夥。
我説“這是母親故意要送我們小孩子幾個節錢,又怕我們不好意思用手接,才作為不見到大妹換牌,讓我們贏錢,不然怕不那麼好容易罷。”大家都笑説是的。
“既然這樣説,就一五一十退我吧。”然而大妹卻不再退了,明知退時母親也不會當真就收回。
晚飯吃了大妹掙着要回去,大家就不打夜牌。客去後,母親也很倦,很早就睡了。
在燈下來為四弟寫信,就便把這幾天的情形,告給四弟。
五月初七,晴。
早八時起,告向嫂洗帳子,洗被,洗桌布。
為母親念給四弟信。
母親説“加一筆,問他,説我的意思,為他講媳婦,願意不願意,回一個信。”
“媽,是不是文鑑的媽同你老人家談的那家?”
“不,我心裏還有一個人。”
“你老人家莫説,讓我猜一猜。”我不消猜也知道是大妹。但是我先猜胡家的素小姊,次猜伍嬸的侄小姊,又次猜楊三妹,末尾我裝做無意猜到大妹身上來。
“是大妹。我看是好的。”
“我也説好,將來有幫手,我們兩人可以欺服老太了。”母親説,等回信來再張揚,這時倒不必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