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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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順治十六年北京喧鬧的天橋底下,各種雜耍正在上演。一位少女冷若冰霜,孤獨而蕭瑟地走在這條大街上。手中的長劍映着月光的淒寒。

再過幾天就要過農曆年了,天氣冷得讓人直髮抖,但這少女一襲淡綠的薄紗,纖細的身軀連件厚衣也沒穿,不懼寒風地走在街上,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目。但那少女沒注意到身旁的一切,她只在內心深處暗暗地回憶,多年前的一個晚上,當她還只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有位大哥哥緊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好有力也好温暖。他是這麼説的:“改天我們回京的時候,我帶你去城裏最熱鬧的天橋底下看雜耍,吃糖葫蘆。”言猶在耳,可是那竟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昏黃的燈光照在她臉上,柔和心形的臉龐、嬌小嫵媚的形和直秀氣的鼻樑,配上那光滑細緻、吹彈可破的肌膚,那是張任何女人看了都會妒忌的臉。只有那雙大眼睛,出的竟是空的寂寞,任誰看了也不忍再回首一顧。

她不火不急地走完這條街,接着往城裏的福升客棧走去。站在這門板半舊的客棧前,她一點也不意外這裏將是她留在京城的惟一住所。這些年來她睡過比這環境更差的地方,若真要比起來,這裏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她一推開門,店小二便睡眼惺忪地了上來:“姑娘,小店都已經客滿了,你要住店請往別處去吧!”那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先給我來個饅頭,再來兩碟小菜,我要在這裏等人。”她的聲音如同她的人一樣,聽來也是清清冷冷的。

店小二咕咕噥噥地走進了廚房:“就快要下雪了還會有什麼人要來呢?真是的,這種天氣不好好待在家裏還要跑出來煩人…”那少女不理他,只愣愣地坐在那兒,痴痴地望着燃燒中的蠟燭,慢慢地吃着桌上簡單的菜餚。她在等,等一個十多年來相依為命、教她武功、助她報仇的恩人。

§§§三更了,門外終於飄起了雪花,今年的第一場雪早已下過了,這會兒再下雪就更冷了,客棧中燒起了一盆火,但還是抵擋不住入侵的寒氣。

店小二終於忍不住了。他走向前來:“姑娘,三更天了,我們店裏就要打烊了,你的朋友不會來啦,還是儘快找個地方睡覺吧!”那少女沒理會他,連姿勢也沒變過。

店小二見她不吭聲,心裏有些發火,聲音也大了起來:“姑娘,你耳聾了聽不到我説的話是不是?我説我們要打烊了,你還是走吧!”話—説完,門就被推了開來,風雪也竄了進來,吹滅了那盆火,也吹熄了桌上的蠟燭。店小二被風吹得連眼睛都張不開,只聽到身旁的少女低呼了一聲:“師父。”一眨眼就什麼也看不見了。若不是桌上還有那少女吃剩的半個饅頭,他真要以為連那個女孩都是他做夢夢到的。

眼,關上了大門,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儘快鑽進温暖的被窩裏去了。在這種嚴寒的天氣裏,發生了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他決定忘了這件事。

門外的街道上,一個黑衣蒙面人拉着這綠衫少女快速地飛奔在風雪裏,冷風一直在這少女的衣袖裏奔竄着。她覺得好冷,可是她不敢開口,因為握住她手的人比雪更冷。

她什停在城裏最大的院“紅袖招”門前,那少女吃了一驚:“師父。”

“別出聲。”她們身子一躍,便翻過了那高牆,來到了鳳閣。

“師父,我們要住在這裏?”那少女望着終年蒙着臉的師父,不解地問。

“是的!無歡,我已經打聽出來了,滿清的貴族子弟、親王貝勒們最喜歡來這‘紅袖招’。我們住在這裏比住在小客棧方便多了。”那蒙面人冷冷地説。

這少女就是她千里迢迢從揚州帶到北京的報復籌碼,望着這少女益美豔玲瓏的身軀,她無法不嫉妒。不憎恨,就連為這少女取的名字也要異於?恚藁叮藁叮槐滄右脖鶼牖竦沒獨幀?br>無歡望着這從來就冷冰冰的女人,心中湧起了一股温情。她捧了一碗茶,恭敬地端到師父面前:“師父,你這一路上辛苦了。”

“哼!沒什麼,只不過是跟着明驥那小子跑了一趟揚州嘛!那小子心腸倒好,三天兩頭地在揚州建屋蓋廟的,把揚州的百姓騙得團團轉。真有辦法。”她聲音悻悻然,頗不以為然地接過那杯茶來,揭開面罩下襬,出了形狀優美的下巴,小口小口地喝着。

無歡乍聽到那久埋內心深處的名字,不住心湖蕩起陣陣漣漪,她咬咬:“師父,你不是説要去查查韃子皇帝的行蹤嗎?”

“你懂什麼?當今皇帝最寵幸的除了董小宛之外,就屬鑲藍旗旗主的次子明驥了。他是皇帝的左右手,剷除了他不是給滿清一個頭痛擊嗎?”蒙面人冷笑着望向她雪白的臉孔,瞭然於地笑了起來“怎麼,他救過你,你不忍心對他下手?”無歡咬咬牙,臉一沉:“不!只要能報得了血海深仇,就算是救過我命的人,我也必須除掉他。”

“對!你可千萬記得了,滿清的八旗首領、滿清的皇帝,個個都是你要報仇的對象,你一個也不能放過。”這個夜裏,無歡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就是無法睡着,心中不斷上湧的全是小時候和大哥哥在一起天真無的片段回憶,她怎麼能對他下手呢?但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師父説的不會有錯,不會有錯的…

§§§壯麗典雅的鄂比泰親王府,今天一早顯得格外的忙碌,下了一整夜的大風雪已經把馬路整個覆蓋住了,忙進忙出的僕人還得用鏟子把雪鏟開來,等着接剛從南方返家的貝勒爺呢!

“二貝勒回府了,二貝勒回府了!”一陣喧騰的嘈雜聲,由門內向外湧出,大家都清楚地聽見自遠而近傳來的一陣馬蹄聲。那匹馬來得好快,轉眼間便到了王府前,從馬上躍下了一位身材拔、面目英俊,笑得非常和善的年輕男子。他一下了馬。便衝到慈福晉前,親呢地摟住了她:“額娘,外頭風大,您還是快進屋去吧。小心吹壞了身子,阿瑪又要怪我了。”慈雍容華貴的臉龐漾滿了笑容,像極了他,她挽着兒子的手走進王府:“哦!懂得教訓人啦,知道外頭風大,你卻連件棉襖也不穿,逞英雄哪!”明驥搖頭笑嘆着:“額娘,您別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我會照顧自己的。”慈似笑非笑地椰榆着:“唷,你也知道自己老大不小啦,過了年就二十九歲了,什麼時候給我討房媳婦回來啊?前些年裏皇太后還興沖沖地幫你物些王公貴族的格格、小姐,哪知道你一個也看不上眼!這些年裏大概已經放棄了,連提都沒提過呢!你唷!究竟有什麼打算,可不可以透一點消息,好讓我這個做額孃的少擔一點心呢?”明驥聳聳肩,笑得既帥氣又坦然:“額娘,這種事勉強不來的!你總不希望我為了應付你們,隨便找個女人來當我老婆,一輩子不開心的,是吧!”慈無奈地笑了笑:“你們兄妹三人,我總是特別擔心你,一會兒怕你老待在揚州不回來了,一會兒又擔心你在京城護衞的工作有什麼閃失。現在嘛,還得擔心你眼界太高,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唉!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不再擔心呢?”

“額娘,説到揚州,我這次給您帶回了幾匹江南特產的雲絲羅和芙蓉紗。待會我派人給您送過去,保證讓您看了既滿意又開心。”明驥換過話題,企圖轉移她的心思。

可是慈偏偏不肯放過,她悄皮地眨了眨眼:“這回找到你的小妹妹了嗎?”明驥原本神采奕奕的雙眸頓時黯淡了下來,他蹙着眉峯:“沒有!十三年了,她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揚州城。那一晚我還和她睡在一張牀上,隔天早上也只不過出去了一會兒,哪知道回來後,房間只剩下地上那堆碎紙鎮,她消失了。奇怪的是,門外上百名侍衞竟無一人看到她的蹤影!她終究是如何消失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慈沉了一會兒,又説:“會不會是她貪玩,跌進了什麼池塘水井呢?”明驥肯定地搖了搖頭:“不會的,我曾把那房子仔仔細細地搜查過,什麼較厚的牆啦水井啦,全都打了開來,卻什麼也沒找到,所以我推測是有人把她帶走了。”

“你這些年來就是一直用這個理由來安自己,才用盡心力不停去找!依我看,她又不是你的親人朋友,你對她已經算得上仁至義盡了,只能怪她自己命薄,無福消受你對她的好。”慈實在不忍見到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小女孩內疚一輩子,何況,她覺得真的夠了,不會有人像明驥一樣為這小女孩盡這麼大努力,他又不欠那女孩,就算是欠,這些年也該還夠了。

明驥輕嘆了一口氣:“額娘,您放心吧,我會有分寸的。何況我這些年去揚州也不單是為了找她,是皇上派我去巡視江南,探訪風土民情的。”

“唉!隨你吧,別誤了你的正事就好了。”慈體貼地不再問下去,只希望他自己想通才好。

“額娘,您沒有把小憐的事告訴阿瑪吧!”明驥心虛地望着慈,不打自招地説“您可千萬別告訴阿瑪!您知道他最不喜歡我去江南的,若是他知道我每回到江南去都是為了找小憐的話,他非罵死我了。”

“不會吧!你每次不都打着皇上的名義到江南去的嗎?”慈心裏有數,俏皮地眨了眨眼,見兒子着急了才笑着拍拍他的肩“放心啦,你阿瑪不會知道的。不過呢…”

“行啦,額娘,我先回房去換掉這身衣服再來陪您好嗎?我現在可真到有點冷呢!”明驥吁了一口長氣,打算溜到房間去讓耳清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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