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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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海洛因似乎是和我們沒有關係的,其實它就在我們身邊,它一直就在的。我曾經試過各種毒品,海洛因只是其中對我影響最大的。我的肺已千瘡百孔,我的聲帶已被毒品和酒破壞,我永遠不可能再上舞台,在剛剛有點確定該如何去歌唱的時候,我卻再也不可能成為一個歌手了,而我的大腦像一張漏眼的網,我的記憶力嚴重受損。這些只是代價的一部分,每一個走進我房間的人都為我的錯誤付出了代價。
而某些與海洛因有關的格將永遠停留在我生命裏,有些代價是看不到的,它影響着我每時每刻的生活。
朋友請我去電台做節目,關於海洛因的節目。這在以前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賽寧已經離開世界了,真的不願意再有什麼人這樣的離開。我想我必須得答應做這個節目。
我在節目裏分別和想嘗試毒的、正在
毒的、
毒者的家長談了我的體會和經驗。我説了賽寧的故事,説了他曾是如何的可愛,如何的喜愛生命。最後有人問我可不可以告訴大家你的名字,我説不可以。
當然,會有人問那個刺痛我的問題:當初你為什麼毒?
我説因為我不瞭解它,因為我不瞭解生命力,我只是想墜落,我選擇讓海洛因主宰我的生命。而我現在明白所謂的生命力就是:死是那麼不容易,而活着只是因為你想活着。
我沒有説賽寧的死訊曾使我徹底喪失了生存的慾望,我更願意在那時表現出我現在很正常。事實上這一次“自殺未遂”使我明白我是那種活在命運裏的人,而自殺是件很不自然的事,那覺不好,我不會再做。
最後有人問我那麼你現在生活得很快樂對嗎?
我説我擺了毒品,但我又會有新的狗屎,生活從來就是這樣,不是嗎?
我的節目受到專家的好評,節目錄音被送去了北京。據説這個節目反映很好,專家們説那個“白粉妹”説得不錯。
在我回到上海的第一個晚上,父親曾説如果你選擇海洛因是你的生命,我們尊重你,你告訴我你需要多少錢,我們可以給你,我們可以把全部的錢給你,甚至還可以去借,只要你説出來你要多少,但從此我們離父女關係。
父親在賭自己是否瞭解我,我第一次開始欣賞他,我第一次説我不要海洛因。
在我第二次進戒毒所之前,父親為我的光頭買了一個髮套,我沒有戴,我看着父親,第一次覺得內疚。
在我第二次進戒毒所的那個早上,母親一直送我,美麗的母親很動人,因為她的動人,我覺得我光着頭的樣子也很動人。
在我第二次進戒毒所的時候,在那把大鐵鎖被鎖起來的時候,我突然想再次看一眼父親,但父親已進了電梯,他沒有看到我對電梯的凝視。
學習愛與被愛,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對這希望存有期待。
這以後,我仍是無數次想到自殺,但每次一想到父母,我就真的沒有辦法行動。我開始懂得一點點什麼是“愛”了“愛”的代價之一是“必須控制”我接到了賽寧的電話。在電話裏他説他是賽寧。我説你在哪裏?他説他在北京。我説你在北京的哪裏?我説在我見到你之前,不想聽你説一句話。於是他告訴了我他的電話。
第二天的早上,我在首都機場的咖啡廳見到了我著名的賽寧,他還是原來的樣子,長頭髮,大眼睛,厚嘴。他頭髮散亂着,外面這麼冷,而他居然只穿了件黑
衣,他站在那裏看着我發呆,我們竟然都十分平靜,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你不是死於一包不純的毒品了嗎?
我不知道這謠傳怎麼來的,事實上我早就戒了。
我上個月因為你的死訊差點死於煤氣中毒。你現在又出現了,你為什麼總有那麼多故事?
我是下決心來找你的。
為什麼?
因為除了你,我沒有別的。
你怎麼可以離開所有的過去?你怎麼做得出來?
我就是想離開,我覺得你也應該離開,我當時就這麼覺得。
你現在和誰生活在一起?
我只有一個女朋友,那就是你。
你還玩音樂嗎?
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