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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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步向他們走過去,走到那個黑漆漆的口,將揹着的東西往地上一摔便逕自跑了進去。
那是一個入口很窄而裏面居然分成三間的。
頂是一人半高的岩石,地下是鬆軟的泥土。已經點上了蠟燭。在這三間圓形的
裏,早有人給它架了廚房和水槽。一條鐵絲橫過兩壁,上面掛着幾條黴味的破毯子,牆角一口袋馬鈴薯和幾瓶已經發黃的水,泥土上丟滿了碎紙、彈殼和汽水瓶。
“太髒了!空氣不好,沒有女人的手來整理過吧?”説着我馬上蹲在地上撿起垃圾來。這是我的壞習慣,見不得不清潔的地方,即使住一個晚上亦是要打掃的。
“如果這個的岩石全部粉刷成純白
,燭台固定的做它九十九個,泥巴地糊水泥,滿房間鋪上木匠店裏刨花做的巨大墊子,上面蓋上彩
的大牀毯,門口吊一盞風燈,加一個雕花木門,你們看看會有多麼舒服。”我停下工作對那三個人説着。
這是女人的言語,卻將我們帶進一份童話似的憧憬裏去。
“買下來好羅!主人要賣呢!”拉蒙突然説。
“多少錢?”我急切的問。
“他説要一萬塊。”巧諾趕緊説。
“我們還等什麼?”我慢慢的説,心裏止不住的有些昏眩起來,一萬塊不過是拉蒙半扇木窗的要價,一百五十美金而已,可是我們會有一個白的大山
——“我是不要合買的哦!”我趕快不放心的加了一句。旁邊的人都笑了。
“以後,只要下面開始選舉了,那些擴音機叫來叫去互罵個不停的時候,你們就上山來躲,點它一的蠟燭做神仙。如果你們幫忙抬水泥上來,我在同意給分給一人一把鑰匙的,好不好呢?”
“就這麼給你搶去了?”拉蒙好笑的説。
“我是真的,請你下星期去問清楚好嗎?”我認真的叮嚀了一聲。
“你真要?”奧克塔維沃有些吃驚的問。
“我真想要,這裏沒有人找得到我。”也不懂為什麼我的心為什麼只是尋求安靜,對於寧靜的渴求已到了不能解釋的地步,難道山下海邊的子靜得還不夠刻骨嗎?
我跑出口去站着,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一輪明月在對面的山脊上高懸着,大地在這月圓之夜化作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哪像是在八月盛夏的夜晚呢。
這兒的風景是肅殺的,每一塊石頭都有它自己蒼涼的故事。奇怪的是它們並不掙扎亦不吶喊,它們只是在天地之間沉默着。
那樣美的兒其實是我的幻想,眼前,沒有整理的它仍是不能
引人的。
“你們不餓嗎?出來吃東西吧!”我向內喊着。
不遠處巧諾和奧克塔維沃從裏抬出來了一個好大的紙匣,外面包着塑膠布,他們一層一層的解開來,才發覺裏面居然是一個用乾電池的電視機。
我看得笑了起來,這真是一樁奇妙的事。
天還不算全暗,我拔空了一個圓圈的草地,跑去遠處拾了一些乾柴,蹲在地上起了一堆烤香腸用的野火,又去裏把毯子拉出來做好四個躺鋪,中型的石塊放在毯子下面做枕頭。
那邊兩個大孩子趴在地上認真的調電視機,廣告歌已唱了出來,而畫面一直對不好。
“echo,你小時候是在鄉下長大的?”拉蒙問。
“鄉下長大的就好羅!可惜不是。”我將包東西的紙捲成一個長筒趴下來吹火。
“老闆,叫他們把電視搬到這邊來,我們來吃電視餐。”我喊着一般人稱呼拉蒙的字眼愉快的説。
火邊放滿了各人帶來的晚餐,它們不是什麼豪華緻的東西,可是在這麼鄉野的食物下,我的靈魂也得到了飽足,一直在狂啃拉蒙帶來的玉米穗,倒是將自已的排骨都分給別人了。
影片裏在演舊金山警匪大戰,裏面當然幾個美女穿。我們半躺着吃東西、看電視,彼此並沒有必須
談的事情,這種關係淡得有若空氣一般自由,在這兒,友誼這個字都是做作而多餘的,因為沒有人會想這一套。
月光清明如水,星星很淡很疏。
夜有它特別的氣息,寂靜有它自己的聲音,羣山變成了一隻只巨獸的影子,蠢蠢動的埋伏在我們四周。
這些強烈隱藏着的山夜的魅力並不因為電視機文明的侵入而消失,它們雜混合成了另外一個奇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