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手無寸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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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風嘯之間,只聽崖頂的衞青營仰頭狂嚎,似是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對月嘶吼…崖下約三丈處凸出一小塊巖台,聶冥途等三人摔在巖台上,盡皆暈厥。
狼首畢竟修為最深,最早甦醒,檢查周身傷勢,所幸並未傷及筋骨。抬頭一看,倒拖金刀的衞青營已不知去向。
以聶冥途的輕功,要離開巖台是輕而易舉,但要清楚青袍書生到底從“點玉四塵”的手裏奪走何物、又與衞青營的發狂有何關連,卻需要更多的耐心與刺探。
聶冥途不動聲,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假裝傷重昏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袍書生終於醒來。
他的斷劍已然失落,便拾了一尖鋭
枝聊作防身、撐持之用,一拐一拐摸近聶冥途身邊,不敢貿然來搭脈搏,只觀察
膛起伏的規律,冷不防舉起尖枝,朝聶冥途心口
落!
“住手!”喝阻的是那名赭衣少年。他落崖時握緊鋼刀,並未手,此時隨意往地上的藤蔓一劈,青袍書生頓時不敢妄動,慢慢放下高舉的
枝。赭衣少年冷然道:“你與這人有仇?”
“那,你呢?”書生冷笑:“你與他有親?”
“我不認識。”少年淡然道:“你殺人還要不要第三個理由?”
“天真!”青袍書生冷哼一聲:“黑衣夜行,會是什麼善類?此人的武功遠高於你我,一旦甦醒,我倆便任他宰割。你不想要命,我還捨不得死。”説着舉起尖枝瞄準他頸側,又要刺下。
“我説住手。”青袍書生“嘖”的一聲,手上用勁,忽覺頸項冰涼。身後,赭衣少年手持鋼刀,正架着他的要害。
“若非此人,你我已死在那怪物的刀下。你若要殺,改天再殺罷,今你動他不得。”青袍書生放下樹枝,緩緩亮出雙手,示意自己手無寸鐵。
“你要記住,今天這面子只賣與你,非為旁的。”
“我還不知你我有這等情,你是與我手裏的這位兄弟相
罷?”赭衣少年收起鋼刀,冷笑道:“如果我沒記錯,貴我兩家還算是世仇。若非看在今夜並肩作戰的份上,我不介意多砍你一枚腦袋。”(原來,這兩人是相識的!)那還真是巧了。趴卧在地上的聶冥途微微一凜,繼續摒氣潛息,一動也不動。只聽青袍書生笑道:“是麼?比起我來,貴府的叔伯長輩只怕更想要你的命。
今晚領頭殺你的那個,是貴派通州分舵的好手李伯羿,殺手堆裏還有幾名是赤水轉運使身邊的親信,一個個都是面孔。
不容易啊你,勇冠三軍、少年英傑,最是招人忌恨,嘖嘖。”赭衣少年沉默不語。肩上、背後兩道長長的創口早已痛得沒有知覺,但這人的話語卻彷彿是冷鋭的鋼針,不費力氣便刺中了他堅硬鎧甲之下的滾熱心腸。
“我也差不多。頂上有個出類拔萃、劍藝超卓的優秀師兄壓着,師父又是老而不死,昏聵胡塗。軟硬一夾,一世人都甭想出頭。”
“我一點都不想跟你一樣。”
“你家的老東西也好,我師父也罷,他們都老啦,貪生怕死,變得卑鄙膽怯,自己卻不敢承認這一點。所以你會被自家尊長派人暗殺,我合該被師父師兄一意打壓,永無出頭之。”青袍書生突然
動起來,猛地回頭,衝着夜風捲動的黝黑崖底一振袖,尖聲怒吼:“你服氣麼?你甘心麼?為什麼我們的生死存活,卻要由這些胡塗的老東西來決定?這是誰的安排,這是什麼道理?”赭衣少年依舊沉默着,背後的刀創卻開始隱隱作痛。青袍書生轉過身來,鳳目裏迸出
芒,定定望着他。
“我有一條破舊立新、掌握命運的奇險富貴,你想不想一試?”赭衣少年抱臂不語,半晌才抬起頭來,炯炯有神的雙眸毫不畏懼地視着。
“你我連朋友都説不上,為什麼找我?”
“若説是有緣,你信麼?”青袍書生一笑。
“好歹今夜,我倆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一回了,你説是不?”赭衣少年笑了,笑容便如他的快刀一般颯烈豪邁。
“得了吧,你不是這種人。”青袍書生聞言,仰頭哈哈大笑。過了許久,他才慢慢止住笑聲,看着面冷似鐵、抱臂如鑄的少年。那張黝黑的年輕面孔一絲笑意也無,只是冷冷看着他。
“因為你和我,原本便是同一種人。”青袍書生低聲道:“你我是非凡之人,本就該做一番大事業,可惜卻生錯了時代,註定要在那些位高權重、但又平庸無能的人底下折騰,年年銷磨、歲歲兜轉,最後成為一柄生鏽的鈍鐵,誰也不會記得,你曾是一柄耀眼鋒鋭的神兵。
“這樣的子,我不想再過了。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就算賭上這條命,我也決心要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赭衣少年蹙眉道:“什麼機會?”
“若你和我生錯了時代,咱們便讓這個時代反轉一下,如何?”青袍書生笑着,潑啦一聲,似從懷裏抖出了什麼物事,風道:“你可曾聽過,什麼是“妖刀”?”(是…地圖!)聶冥途想起申雪路死前的零星話語,再與青袍書生之言相印證,更加確信“點玉四塵”尋到的是一個秘密藏寶地點,其中埋藏着與妖刀相關的秘密。
而進入秘窟的衞青營更直接成了一柄狂殺之刀,與三百年前的妖刀傳説不謀而合…這一切的一切,都直指青袍書生應該持有的、指引藏寶地點的地圖!聶冥途翻身躍起,伸手喝道:“拿來!”綠黃眼一睨,不
微怔。書生與少年早已擺好接敵的架勢,而青袍書生手中所揚,不過是一條陳舊的搭膊而已。
“早跟你説了,”他轉頭對少年一笑。
“這人不是簡單人物,一有機會便該下手。眼下可就麻煩啦!”聶冥途出道十餘年,向來只有他陰人,不料今卻被一名江湖小輩算計,怒極反笑:“你不容易啊!乖乖將那物事
出來,老子留你一條全屍。”誰知青袍書生只一聳肩,竟是毫不在乎,笑顧少年道:“這樣也好。殺了這人,當作入夥的投名狀,我把這個倒轉時代的驚天秘密與你共享,從今而後,由我們來親手開創自己的時代!”***聶冥途忍不住可憐起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來。如他倆非是第一天出江湖混的傻鳥,聽到““照蜮狼眼”聶冥途”七個字的一瞬間,應該會開始後悔自己打孃胎生出來…
縱橫道十餘載、足令天下武人聞風喪膽的狼首一向不會錯過這樣的場面。
“…自聶冥途出江湖以來,這是頭一回,有人要拿我的腦袋做投名狀。”他抱臂冷笑,潛運陰寒內勁,皮膚下隱隱透出一股青氣,渾身肌一束,骨骼喀啦作響,整個人看起來突然變瘦變長。
皮繃緊之後,
髮也隨之
豎起,宛若鋼片尖針。明明面目未變,五官卻因貼
骨,口鼻更加突出尖長,眼尾斜開,眼瞳裏閃爍着青黃異芒,直似半人半狼。
這下,也不用問是哪一位聶冥途了,普天之下只有集惡道三道冥主中的狼首練有這部殘毒陰損的功《青狼訣》。
青袍書生與赭衣少年對望一眼,俱都變。想象指爪入
的那股温熱黏滑,聶冥途的心頭不
掠過一絲異樣的興奮。
他的指頭因長期分裂骨、刀甲等,指甲彎如鷹爪,厚黃滑亮的角質增生,與指
嵌合得異常緊密,第一指節長得嚇人,指尖扁如鏟、尖如鈎。指頭摩擦之間,竟發出骨角一般的嚓嚓聲響,令人不寒而慄。
“在“狼荒蚩魂爪”之下,無有全屍!”他説話如嘴嚼,滋滋有聲,口涎自暴出的尖黃長牙間不住淌出,繃緊的嘴角面頰依稀浮出一絲扭曲殘忍的笑意,青黃閃的瞳眸猙獰如異獸。
“這是我給你們的唯一好處。報上名來!便是屍骨無存,衣冠冢上也好寫兩條姓字。”青袍書生面雪白,全身微微發抖,聶冥途本以為他嚇傻了,豈料書生突然縱聲大笑,久久不絕,片刻才道:“名字麼?本大爺叫趙錢孫李,你記好了。”赭衣少年扛刀上肩,似覺無聊,冷笑:“我叫王二麻子。這樣可以了嗎?”嘖的一聲,
風舞刃:“枉你是黑道成名人物,要殺便殺,哪來忒多廢話!”聶冥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錯愕之餘,一時竟忘了動手。卻聽青袍書生冷道:“你是必死之人,便將姓字説與你聽,又有何用?”轉頭笑顧少年:“你還説這不是天意?這廝是當世惡人,本領強得很,殺他不單是替天行道,也代表你我合當如此,大事必成!”
“誇口!”聶冥途狂怒已極,十指如鈎“唰!”一聲徑取書生咽喉!他畢竟身負驚人藝業,非是兩名初生之犢可比,那赭衣少年雖是扛刀斜眼,模樣輕狂,視線卻始終不離半人半獸的道狼首,一見他眼神倏變,立時回刀出手,卻仍是慢了一步。
全身青皮刺發、突吻如狼的聶冥途叉着書生的脖頸,一瞬間越過少年身畔,直直向前劈出的鋼刀頓時落空,斫得地上凸巖一陣火星飛濺!(好…好快!)少年的刀藝曾得高人指點,眼見這一刀全力施為卻驟失目標,劈空的剎那間體勢用老,持刀的右臂竟“喀啦!”暴長寸許,單膝跪地、霍然迴轉,強大的力甩着刀臂颼地旋掃而回,以不可思議的方位與速度,揮向聶冥途的背門!可惜人終究快不過獸。聶冥途去路不變,頭也未回,鋼刀明晃晃的刃口只來得及貼背掠過,削下的衣布里混着無數
硬剛
,卻未能稍阻聶冥途之勢。
青袍書生失了斷劍,手無寸鐵,一手抓着扼在頸間的狼爪,另一隻手裏揪緊那條陳舊的灰布搭膊,被叉得雙腳離地,一路被推送至巖台的邊緣“潑啦”踢落幾塊鬆動土石,身子竟已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