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織
雨過天晴,學校場地上的積水反著遲來太久的太
光,麻雀的
快聲音不久便重回純的耳邊,不知為何讓她
到了安心。下課鈴聲已經響起,數學老師便知趣地收住了往下講的念頭,宣佈了放學。
遠處的彩虹只持續了一下子就消失了,出現得稍縱即逝,本來純還想指給繁如看看——不過,在高樓大廈密佈的城市裡,能看到一眼彩虹就不錯了吧。純這麼想著,將最後一本書收進單肩包裡。
「純,我們走吧。」這時,繁如在門口叫她了。她臉上掛著笑,不知為什麼看上去很高興——是因為即將要見到社團的其他前輩而興奮麼?純背起包,將椅子收進課桌下,應著繁如,和她一起走出門口,走下樓梯。
繁如注意到,自己和純之間那半個人的距離還是沒有變,不過——總覺得接近了一點點呢。
她們朝著回家的人群的反方向走去,去參加新成員只有她們的社團的新會。
雨倒是停得很乾脆,但時不時還是可以聽到積水從樹葉上滴落的聲音,還會滴到地面上的水窪裡,泛起漣漪,待它歸於平靜之後,從積水裡所映出的是白雲遍佈的晴空,以及兩個人並肩前行的身影。
已經來過一次後場教室了,所以這次兩人倒是輕車路地就找到了教室。
但是,並不見那位許雪社長,只有一個面貌清秀的學長站在後門處,他留著對男生來說過長的、明顯過頸的頭髮,側邊蓋住的耳朵處隱約可以看到銀的耳釘。明明他比純和繁如高出沒多少,男裝制服的長
卻顯得他的身材非常修長,而這個人在划著手機,神情有些不耐煩,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大概是聽到了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他抬起頭望向純和繁如,凌冽而又帶著半分不耐煩的目光讓繁如不自覺退了半步,有一瞬間她的腦中甚至出現了跑到純背後躲著的想法。這個學長雖然長得好看——但似乎並不好相處。
他無言地盯著兩人上下打量了一小段時間,純覺有些不自在,剛想開口詢問的時候,對方卻先開口了:
「你們就是許雪說的新社員?」
在聽到這個人的聲音的同一時刻,繁如和純想到的是同一件事——是不是有另外一個學姐在,而她們沒注意到?接著才意識到,這聲音就是從面前這個「學長」口中發出的。
——那是一種分外柔和細膩的女孩聲音,聲線如同是一個在撒嬌的小女孩。
因為過度震驚,純和繁如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不用驚訝成那樣——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眼前這位「學長」輕嘆了口氣,似乎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我是貨真價實的女生——至於男裝,只是個人好。」
她了
耳邊的頭髮,一瞬間
出的耳釘閃著銀光。
「……前輩好?」繁如試探地說道。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江星澄,以前那幫人——許雪他們管我叫橙子。」星澄很大方地說道,意外的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種高高在上的架子。「你們也這麼叫就行,不用那麼拘謹,也不用那麼講禮貌。
「我會跳點舞,先前也經常被拉去做配音……不過那些不重要,既然選擇了加入社團,那我們就是一家子。」
「只不過,這『一家子』的社長自己卻在新會上遲到了。」教室中傳出腳步聲來,一個女聲用諷刺的語調說著話,從前門走出了另外一名女孩,綁著馬尾,長長的斜劉海幾乎要蓋過眼睛。「你們好,我是莊陌藍——姑且算是這個社團的副社長,如你們所見的,正社長許雪現在不知去向了。」
純不由得想起招新當天,許雪還丟下自己社團的招新跑到校門去看其他社團的表演,與那時同樣的想法再次出現——這個社長,真的靠譜麼?
接著,純和繁如二人簡短地做了自我介紹,在幾句客套話之後,星澄便走到門邊,邀請二人進教室來。
「先進裡邊來吧,我們打掃過了。」
進到後場教室裡,這裡和上次二人來時比起來,簡直不是同一個地方。空氣中不再飄散著灰塵,染塵的課桌椅也擦得乾乾淨淨,整理得整整齊齊,粉筆畫的黑板報的其中一小部分似乎被重新描邊過了。
站在這間教室裡,純不由得回想起上一次在這裡時的情景——不過,現在並沒有暖黃的夕
光線灑進來,不知道一旁的繁如會不會和自己一樣想起前天的事情。
「這裡是社團活動的教室,從初代社團開始,我們就一直在使用這裡。」陌藍邊走進來邊說道。「不過我們的活動……」
「——基本上是悠閒地喝下午茶,聊聊喜的東西,一起創作些什麼——然後偶爾一起去漫展團建之類的。」星澄補充道。「每天下午都可以過來坐坐,不過不來也沒什麼。」
她們說得輕描淡寫的,但是從教室內的佈置、還有最後方的黑板報就看得出來,曾經動漫社的社員們都很熱這個社團。但是,為什麼會沒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呢?純想著。
「總而言之,我們是個很閒的社團。」陌藍從一張桌子底下出了一張凳子,坐在了桌前,星澄則坐到了一旁另一張桌子上,翹起了腿,純與繁如見狀,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純無意中瞥到了桌子的屜中好像有一張照片,像是一大群人的合照,都笑得很開心,她一眼就看到了頭髮
糟糟的許雪,笑嘻嘻地站在一臉無語的陌藍旁邊,手在她肩膀上比了個剪刀手。但只看了這一眼,一個有些耳
的聲音便從門口那裡傳來。
「——也許從這一屆開始就倒也沒那麼閒了。」
許雪用一個自認為很有氣勢的雙手叉並且大開腿的姿勢出現在了門口,教室裡的四個女孩都沉默了,面無表情地望著他,純和繁如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為陌藍和星澄望著他的眼神帶著
腔的幽怨氣息。
「社長先生,您終於來啦,不知道什麼風把您吹來了。」陌藍笑著站起身走向門口,掐著嗓子說,但是那個笑容後絕對不是善意,純腦中跳出來了一個成語「笑裡藏刀」。「需不需要我把您扶進來呀?」
「不需要,既然我來了,那新會就——」
下一瞬間,他發出了響徹教室的慘叫——因為陌藍上前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耳朵,並擰著他往教室裡走。
「我看還是需要接一下遠道而來的社長的對吧?遲到了這麼久,還把打掃的任務完全丟給我們——明明是你自己叫我們回來的?」
「痛痛痛痛——停一下停一下陌藍小姐我知錯了——但是——嗷!——聽我解釋!遲到是有原因的——」
許雪被擰得快倒到了地上,而陌藍只是面帶微笑地俯下身去繼續擰著他的耳朵。
「啊,你們不用大驚小怪。」星澄風輕雲淡地在許雪的慘叫之下對純和繁如二人解釋著,那樣子,顯然已經是見慣了。「那是正副社長之間很正常的相處方式。」
「真厲害呀……」
看著那邊正在「愉快相處」的二人,冒汗的繁如發出了發自內心的驚歎。
這也是一種關係麼……同樣望著他們的純不思考道。
「咳咳……」許雪站到桌前,在坐著的四人前面清了清嗓子,坐在他右方的純可以看到他紅腫的右耳朵。「作為社長,在新會上遲到實在是萬分抱歉……」
「所以我們今天要做什麼?」星澄直截了當地發問。「聽你扯一堆七八糟的領導講話麼?」
「哎,走個程嘛——首先
謝純和繁如兩位同學願意選擇加入動漫社,老實說,你們不來的話,這個社團就要解散了。
「本來我打算展示展示一些社團風采,表演點節目什麼的——不過沒人願意。」說著,許雪望了望陌藍和星澄的方向,她們倒是整齊劃一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彷彿突然對繁如和純兩人的衣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純不知為何倒是不討厭這種氛圍——社團裡的這三人都混得特別,沒有禮節
的敷衍,也沒有強硬的硬找話題,能
受得到他們之間的關係的深厚——他們之間自然而然
出的相處模式,讓純心中的某塊部分被觸動了。
「但是比起那個,我得宣佈一些剛剛得知的特別重要的事情。」
聽到許雪的聲音突然變得認真嚴肅起來,陌藍與星澄又把注意力放了回來,繁如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這屆的藝術節,是輪到我們動漫社全權辦了——」
「我要退社。」星澄站起身就想走,被許雪急忙拉住了,陌藍的表情看起來也很複雜。純倒是還記得,她有在學校的宣傳片裡聽過藝術節這個活動。
「那個……全權辦藝術節是,什麼意思?」繁如提問道。
許雪忙著把一本正經要走的星澄拉回來的時候,陌藍無奈地代替他解釋道:
「原極的藝術節是學校一年裡最大的活動,在明年天舉辦。」她把玩著自己鬢角的頭髮,緩緩說著。「而我們學校的傳統是每一年都由不同的社團全權
辦,包括決定活動形式跟活動主題,準備有關活動,負責的各種各樣的麻煩事。
「當然,學校那邊會提供預算,也可以找其他社團合作——但就算這樣,每次全權辦的社團最後都累得不行。」陌藍撐著頭,似乎已經
到了疲憊。「——況且,我們的社團現在可只有五個人。」
「但是,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聽了這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繁如莫名地興奮了起來,眼神中似乎閃出了光。「辦舉行全校級的大活動——還能決定形式和主題,那聽起來真的很有意思誒!」
「很累的樣子。」純開口說道——她發現自己好像還沒有在這裡開口說過話。「不過應該的確有意思。」
「雖然會很累。」星澄說,她終於又坐了回來。
「雖然會很累,」許雪也站了回來,臉上帶著遊刃有餘的笑,俯下身,將雙手拍到桌面上。「但這可是一個展現我們風采的好機會!高中三年都不一定有第二次的機會!」
「其實我們只要像上一屆那樣搞個舞臺,讓人報名表演就好了吧?」陌藍嘴道。
「那可沒意思,我們動漫社就要做出有動漫社風采的活動。」
「比如?」陌藍問。
「比如社長女裝。」星澄說。
繁如忍不住噗嗤了一聲,然後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既然已經被拜託了,那也沒辦法了吧。」陌藍無奈地說道。「好在我們還有近半年的時間,這種事情之後的集會再討論吧——我們今天要辦的不是新會麼?」
「的確。」說著,星澄將頭轉向了純與繁如二人。「你們已經上了賊船了哦。」
「我會好好表現的!」繁如拍著口說,看上去志在必得。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興奮,但她的興奮倒也讓純稍微起了興趣。接著,繁如便轉頭望向了純,說:「純也會的對吧!」
純一愣,對上她那雙懷
動的琥珀
雙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她只是輕輕無言地點點頭。
「繁如學妹真是幹勁啊,」陌藍笑了笑。「不像某個社長……」
「我一直期待著有機會好好表現自己呢……」
「辦藝術節啊……」當繁如轉了回去和那三人
談之後,純小聲喃喃著。
純的目光望向了桌子屜裡的那張照片,那張一群人笑得很開心的合照,成員至少有十個以上,其中她認出了剛剛看到的許雪跟陌藍,星澄在另一個角落淡淡地笑著,另外的人去哪了呢?雖然產生了疑問,但是眼下似乎並不好去提出來。
而自己就這樣加入了這個社團,她是否也會真正的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呢?——她望向了繁如他們,自己已經被自然地隔絕了開外,他們融洽地聊起了天,笑著,彷彿在這個空間,只有自己是失去顏
的人,他們則光鮮亮麗。
果然還是不行……麼?純緩緩低下頭。她好像坐到了走廊開外,旁聽著他們,說話聲彷彿是從教室中飄出來的,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她明顯不屬於其中。
自己的角不就是這樣,在人群開外看著他們麼?
就連繁如也找到了她可以待得很開心的地方——應該也會給她提供靈吧。
這樣就好了吧,純釋然地垂下頭。
「——純,」是繁如的聲音將她拉了回來。「你都會什麼可以用得上的技能呀?」
純抬起頭,一隻手將遮蓋視線的劉海好,看到面前的四人都看著自己,她眼中的光芒閃動著。
「我麼?」純努力回想著。「畫畫、音樂、視頻後期、修圖、化妝……好像什麼都會一點,又什麼都會得不深。」
「那真是全能型人才,像我一樣。」許雪自信地笑著。
「我相信你和許雪不一樣,」星澄說。「什麼都會的話,說不定你也能當上下一屆的社長。」
「還有下一屆再說吧,」陌藍指出,接著溫柔地對純笑著。「真是沉默寡言的學妹呢,希望你能在這裡待得習慣。」
「對了對了,要不要來張社員合照?」許雪提議,從凳子上站起身。
「照例當然要拍的吧。」說著,星澄和陌藍也都站起了身,三人一起走到了講臺上,許雪向著還在原地的純與繁如招手。
「樂意至極!」繁如回應道,站起了身,然後帶著笑望向了純,拉起了她的手,讓她也站了起來。「純,一起來吧?」
純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繁如拉了起來,輕柔而暖和的觸從指尖傳到手心,好像讓她一下子從無
的世界中跌入了
彩斑斕的世界,而某種閃耀的東西正在前方等著她,只要向前踏步……
被牽著手起身的純走了上前,繁如帶著她小跑著上了講臺,許雪從講臺的屜裡找出了一
長長的自拍杆,將手機固定在了那上面。
純的微張著,可以
受到自己心跳的鼓動,不知是否錯覺,好像比平常少許地快了一些。她也可以成為那一部分麼?
「好了,擺好姿勢,管理好表情,準備好了——」思考被許雪的話打斷,純望向鏡頭中的自己,有種陌生的覺。「3,2,1——」
自己身旁的繁如儘管還有些拘謹,但笑得很開心,許雪不拿自拍杆的另一隻手擺了個很老套的V字手勢,陌藍從許雪身後探出身子,望著鏡頭出淺淺的笑,星澄則坐在了講臺上,也一同望向鏡頭,淡然地笑了笑。
隨著手機相機的快門聲響起,自己的影像已經被印刻在了照片之中,那一瞬間是不是應該笑一笑來著?純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但心中好像有某個部分被觸動了。
接著,大家湊了過去看照片。
「噗……大家,」許雪看著成品的照片,笑了出聲。「笑得好傻啊……哈哈……」
「那你也一樣,手勢還那麼老套——沒有笑的純學妹倒是自然的。」陌藍指著畫面中部的純說。
純望著照片中的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姿勢,只是站在那裡,並且表情有些茫然,在她自己看來,好像是對什麼事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卻又和陌藍說得一樣,表情自然得恰到好處。
「還真是那樣……」純回答著陌藍。
最重要的是,自己終於處於人群之中了麼……此刻於心中動著的,真是奇怪的
覺。
新會不久便宣告了結束——許雪要去確認經費的事項,星澄和陌藍各自要回她們的教室拿東西,和他們告別之後,純與繁如便朝著校門走去。
校園已幾近無人,只剩幾個男生還在球場上打球,球拍劃過空氣的聲音和拍到球的聲音。不時摻雜著麻雀的叫聲,回在靜謐的校園之中。
「覺在這裡待著會很有意思呀。」繁如張開雙手到空中,伸了個懶
。
「你之前說加入社團是為了大顯身手——還真是呀。」純想起先前繁如的話,說道。「之前都沒見你那麼興奮。」
「作為漫畫家,經歷的事情越多那當然就越好啦。」繁如了
頭髮。「——說起來,純是坐公車的麼?」
純眨了眨眼,點了點頭。
「坐哪一路?」繁如又接著問。
「218路。」純回答,不知道繁如問這個做什麼?
「誒!」繁如驚道。「這路車也能到我家誒。」
「你不是坐地鐵的麼?」
「今天坐地鐵也了一身,就想著下午坐公車試試……」繁如說,又把頭面向校門的方向,語氣好像有些忸怩。「所以……我們一起坐車吧?」
純的眼底似乎出了轉瞬即逝的驚喜,就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
「好。」
兩人一同走出校門,但這次,並沒有走反方向的路,二人一起走向對面的公站——這種
覺對純來說真是奇妙。
坐上公車,走到後排,二人坐到了雙人座位上。純以往習慣於坐車廂中部的單人座,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公車,卻覺有哪裡與平時不一樣。
「距的新章已經過了編輯那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更新的雜誌你就能看到了哦。」繁如自豪地說著。
車晃悠悠地開動了,開上了渡江大橋,水面波光粼粼,有幾隻水鳥在岸邊站著,望著江心的方向。
「我會第一時間去買的。」純回答道。「——然後也會第一時間看的。」
「哼哼……」
純從內袋中拿出了耳機,上手機,習慣
地正想戴上,卻想起繁如還在,自己就這樣戴上耳機好像有點不禮貌。
「給你一半。」
純將另一邊耳機遞給了繁如,而繁如似乎有些驚訝。
「我習慣在車上聽歌了——你不想聽麼?」
「也不是……」繁如伸手將耳機接過,臉頰又微微的升溫起來。「只是……」
共聽一副耳機的這個行為,像是戀人一樣——這話她說不出來。
繁如最終戴了上去,純也將一邊耳機戴上,並打開手機在自己歌單裡隨機播放了一首。
「試著再接近只此一步的距離你與我相互觸碰若即若離」
兩人靠著公車的椅背,公車慢悠悠的前行著,繁如望向窗外,樹、行人、高樓大廈都從窗外飛過,悠揚的音樂從耳機中傳來——不得不說,純的品味還真不錯——雖然好像不知道為什麼她收藏的歌都在描述情。
柔和的風從窗外吹入,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而且,身旁還有純在。
這種覺真是舒適,坐地鐵的話可體驗不到。想著,繁如閉上了雙眼,不自覺地微笑了出來,純看了看她的笑顏,注意到,自從一起坐下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
兩條連接純手機的耳機線,分別連到純和繁如耳中,是不是意味著她們之間產生了某種聯繫呢?純把玩著自己的耳機線,繁如則在看另一邊的窗外。
車又緩緩開了一段時間,繁如看著周圍的街區逐漸悉起來,她不知為何希望著車可以繼續開下去。
「我要先下車了呢。」繁如說道,不知道為什麼語氣中似乎帶著不捨。
純想起今天是週末,下次見面將會是在下週一。
繁如將耳機取下,遞還給了純。
「那,就下週見吧。」純接過她遞過來的耳機,開口告別。車停了下來,提醒到站的廣播響起,繁如背好單肩包站起身來,背過身去,朝純揮手告別。
「嗯,下週見。」
純看著繁如下了車,她的身影穿過站臺,回望了純一眼,笑著對她揮了揮手,便又轉身,混入人群中消失了。
接著,公車又緩緩開動了。
純將繁如戴過的那半耳機拿在手上看了看,又將其戴了上去。
閉上雙眼,任由音樂再次將雙耳堵。
「你就在那前方的光芒之中等候著再次與我同行」
第七章:可觸碰的心
睜開惺忪的睡眼,來的是平平常常的週末第二天,繁如
眼睛,從
上坐起,看到清晨的光微微透過拉起的窗簾,她打著哈欠,伸了個懶
,戴上放在桌面的眼鏡,下
去洗漱。
昨天一整天也沒做什麼事情,只有動漫社那邊邀自己和純進了社軟件裡的群聊,討論了一段時間的藝術節方案——不知怎麼地話題突然偏轉到下一次本地漫展的嘉賓陣營了,到最後也沒討論出什麼來。
但繁如在意的一點是——純哪怕是在群聊裡也不怎麼說話,除非有人提到她,不然她一直都不會主動發言。不過,在學校裡的純倒也是那樣——繁如不知為什麼會抱著「她會不會在網上有什麼反差」的奇怪期待。
繁如穿過無人的客廳,父母又是一早就上班去了,自己房間門上掛著的「繁如」的粉姓名牌隨著關門的動作翻轉過去,繁如房間門的對角是另外一間房間,緊閉的門上的藍
姓名牌寫著「繁若」。
摘下眼鏡放在洗漱臺,繁如望向鏡子中的自己,接著將自己的長髮到腦後——等等?
繁如驚奇地發現自己微卷的頭髮不知何時已經披了肩,最後一次修剪髮尾是——好幾個月前了吧——為了方便,繁如更習慣剛好過頸的髮長,形象上顯得像是長髮,又不會像披肩長髮那樣打理起來麻煩——於是繁如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洗漱,穿好出門的衣服,去隔壁街區的步行街剪頭髮——順便買早餐去了。
不知道純會對此有什麼反應?邁著步子走下樓梯,繁如突然想到。
另外一邊,繁如所想著的純正皺著眉,穿梭於街上的書店內,在角落裡的漫畫雜誌區找尋著距連載的雜誌——《Yuri'SHeartbeat!》,但是連續找了幾個書店都一無所獲,昨天也是如此。想想倒也很正常,因為漫畫家們的
稿時間都不一致,這本雜誌延遲個一兩天是很正常的。拼命畫稿的漫畫家也很辛苦啊——如此想著,純雖帶著不甘,但也還是接受了,最終垂著頭走出書店。
自己還特意坐公車跑到了附近的步行街上,到頭來一無所獲,總覺得不能接受。而這時秋風喧囂了起來,讓人切實地覺正在入秋。
這所城市總是很大的風,吹得純有些睜不開眼。她快步走到一旁的招牌下——紫的理髮店招牌造型十分浮誇,她在這家店的門前躲避著風揚起的街上的沙塵,不過服務員立馬熱情地
了上來,推銷著他家店鋪的剪髮燙髮等各種服務,純無言地婉拒後,趕緊向公
站的方向走去,心裡只想著趕快回家。
手機傳來了響動,是誰來消息了?想起自己的聯繫人寥寥無幾,純心中立刻有了人選,點亮手機屏幕,跳入眼中的消息提醒界面顯示的果然是繁如的頭像與暱稱。
她發了張圖片過來,純點入聊天窗口——是繁如的一張自拍。純還未細看,底下又多出一條信息,是繁如問道:
「覺怎麼樣?」
看到繁如的照片,純不自覺地停住了腳步,照片中的繁如似乎變了個人——原本長至披肩的長髮,現在修成了恰好過脖子的長度,但並不失長髮的柔順。而且,繁如本只有髮尾微微卷起,現在剪短之後卻顯得更加捲,並且還更加蓬鬆了,她新剪的頭髮在晨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泛慄
。純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心裡莫名湧上了一股衝動——想要摸一摸她的頭髮,因為看起來十分的柔軟。
純本來想發消息給她,但是,下一刻純注意的對象就變為了——她自拍的背景的店鋪招牌,看起來分外的眼的那個紫
理髮店招牌,完全就是剛剛路過的那個理髮店。純心中驚道——不會真的這麼巧吧?
她帶著某種預回過頭去,目光越過剛好走過的幾個路過的人,恰好
上了向自己方向抬起頭來的那個人的視線——那個剛剛還在照片上看到的人。
繁如,此時站在與自己幾步開外的地方。她穿著一件黑粉的連衣裙,設計很有少女
。和自己一樣,身上還揹著學校配的單肩包——畢竟平時用著也很方便。
看到了純,繁如也是一臉驚訝。這個城市可真小,繁如不想道,自己剛剛還給她發了照片,沒想到下一刻就見到了本人。
「那個……可真巧呀。」兩人沉默了一會後,繁如率先發話道,她把玩著自己卷卷的頭髮,羞澀地避開了純緊盯著自己的目光。
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繁如,於是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尷尬地回答道:
「……是很巧。」
「你在這裡做什麼呀?」
接著,繁如向著純走了過來,微風吹動著她的短髮——純注意到,在光下她的頭髮就真的是慄
的,之前倒是從來沒有注意到過。
「我在書店找雜誌——這麼說來,雜誌發行延遲了……真是遺憾。」純說道,指了指街角的書店。
「誒?有這種事情啊。」繁如似乎很吃驚。
接著,她便從包裡拿出了一本雜誌,距的最新話登上了封面——純的目光立刻被
引過去了。
「編輯部每次都會寄給我一本新的。」看著純疑惑的眼神,她笑著解釋道。「畢竟也沒有作者花錢買自己作品看的道理……」
繁如拿出來的時候書頁翻開了,距的部分一閃而過,雖然只掃了一眼看不太清,但純看到了那兩位女主角的舉動前所未有地親密,不,絕對是親上了吧,想看,現在就很想看,純的雙目在閃閃發光——繁如從未見過這樣的純。
「要不要去那坐坐?」隨後,繁如好像知道純在想什麼一樣,指了指街角的咖啡廳,招牌上寫著提供簡餐。「我過來也順便吃早餐,在那裡給你看看吧?」
純輕咬著嘴,點了點頭。
桌面上擺放著的拿鐵與紅茶冒著熱氣,純與繁如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早間的街道並無多少人穿行,咖啡廳裡也只有她們,店裡放著悠揚的古典樂,空氣中飄著咖啡豆的香味,留著致的八字鬍的店主在櫃檯後慢悠悠地擦拭著杯子,這裡的氛圍讓人格外舒服。
繁如抿了一口拿鐵,望著正在對面觀看自己畫出的故事的純——明明畫出的漫畫不知道會被多少人觀看,但是不知為什麼純現在在這裡當面看,自己就莫名覺得羞。
——特別是親吻的部分,繁如是參照記憶中的姿勢畫的,現在想起來真是足夠羞人的。帶著香的咖啡
入喉嚨中,繁如放平著自己的心態,不然臉上又會升起紅雲。
將咖啡放回碟子上,服務員也正好端來了繁如點的巧克力蛋糕,純見此,抬起看漫畫的目光,問道:「早餐就吃蛋糕沒問題麼?」
「我可是不會胖的體質吶。」自豪地說著,繁如用叉子切下一小塊蛋糕送入口中。
「你這麼說的話。」純又將雜誌翻過一頁。
繁如咬著叉子,暗暗瞟著純看的進度,很快就要到兩位主角親上的部分了。
她會是什麼反應呢?不知怎的很在意。自己有沒有把作為補償的漫畫,好好畫出來呢?
隨著雜誌翻到下一頁,繁如緊張起來,至於是在緊張什麼,她自己也說不出來——明明投稿到編輯部那裡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緊張。繁如低下頭去,望著自己的巧克力蛋糕。
「親上了……啊。」
好像是很平淡的聲音,繁如有些失落地緩緩抬起頭來,接著,她看到了——
純笑了。
儘管只是嘴角微微上揚了起來,但卻也讓繁如到耀眼。
不知為何,總覺得純的笑是某種很珍貴的東西。
「這麼久了,終於親上了呀……總有種看著孩子長大的覺。」純微笑著說,抬頭望向繁如,視線剛好與她對上了——純注意到,繁如的面龐又變得通紅了,是怎麼了呢?
「怎……怎麼樣呢?」繁如望著咖啡中泛起的微小波,其上的拉花此刻呈心形。
純說起了對新章節的評價,對角的分析,還有對繁如畫工的肯定,但繁如並未仔細去聽,她更多在偷偷看著純臉上的那抹微笑——雖然純的微笑很美,但繁如有種奇怪的
覺——就彷彿這個時候的純,並不是真正的純一樣。
就和她在課間看書時一樣,有一種微妙的違和——那些她所
出的情緒,好像都並不是她自己的……
「……總之,我認為這一章會讓你的人氣大漲的,等著看吧。」純最後說道,抿了口自己的紅茶。
「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繁如笑著說道。「也得謝純呢……關於那個……」
「我會接著期待下一章的。」純將雜誌還給繁如,透過她的雙瞳,有一瞬間繁如看到了有光芒閃過。繁如確信了,自己的作品真的有在讓純開心吧。
從純那裡將雜誌接過,放回包裡。為了純,自己要接著創作更多。繁如暗自下定了決心。
「說起來,我的髮型怎麼樣?——之前就問了來著。」過了一會,繁如問道。
「很可。」純直言不諱,接著似乎意識到這話哪裡不妥,又補充:「也很適合你。」
就算現在,純也很難把目光從面前人的頭髮上移開——看起來很蓬鬆,很軟,很想摸,真的很想摸一摸。
「可嘛……」似乎是沒想到純會這麼直接地說自己,繁如害羞地說,又把玩起了頭髮。「還沒有人這麼說過我呢。」
「而且……看起來很柔軟呢。」純忍不住說出了口,但生生地把下一句「想摸」嚥了回去。
「我對此倒是很有自信。」繁如將手放在自己的側發上摩挲著,臉上似乎是某種自豪。「你要不要摸一下試試?」
「可以麼?」純的語氣中莫名帶著動,還有點不敢置信,繁如看到她的眼中再次閃過了某種光芒。但卻和剛才的並不一樣。
真是有點搞不懂她的情緒呢。
「嗯。」繁如肯定道。
於是,純坐到了繁如的旁邊,緩緩伸出手去撫摸著繁如的頭髮。
和想象中一樣綿軟的手滑入了掌心,好聞的洗髮水的味道也飄入了鼻腔中,純在不撥
繁如髮型的情況下輕撫著。
現在正被純觸碰著——繁如覺到自己的面頰燒得好燙,心也跳得好快,她甚至擔心起會不會被純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但是純掌心的溫度又是那麼的溫暖,繁如並不想讓她放開——她閉上眼,
受著純的手指劃過髮絲的觸
。
多麼柔軟的覺,讓純捨不得放手,但是再繼續下去會不會給繁如帶來困擾呢?想到這裡,純鬆開了手。繁如也因此睜開了眼睛,琥珀
的雙瞳望著純,神情好像也帶有些戀戀不捨。
「確實,很柔軟呢。」過了一會,純發表了想。
咖啡仍然冒著熱氣,其上的心形拉花依稀可見。繁如拿起杯子,又抿了一口——為了遮住自己通紅通紅的臉。
然後,繁如用只有純才能聽見的音量說:
「……下次也可以繼續摸哦。」
純望著避開自己視線來掩蓋臉紅的繁如,但她通紅的耳清晰可見。純
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快了幾拍——不知是不是錯覺?
兩人走出咖啡廳的時候,街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也逐漸變得喧鬧起來了。也許是對前幾天暴雨的補償,今天的天氣很晴朗。
輕柔的微風吹拂而過,吹動即將歸家的二人的頭髮。純與繁如並排著向著街口走去,在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穿行著。
走到街口時,就要分別了吧。繁如想著。
真想多走一會。
只不過……
繁如望向純,她的表情再次變回了往常時那樣,不冷不熱,而又看不出情緒,那抹微笑的餘韻已經然無存。「怎麼了麼?」純
覺到視線,向繁如投來疑惑的目光。
「沒什麼。」繁如回答,對她笑了笑。
「怎麼突然笑了?」純問。
「開心的時候就會笑呀。」繁如回答。
和這樣子的純在一起的時候,繁如才到最自然。
不過——自己能不能讓她出屬於她自己的笑容呢?
就在繁如思考的時候,二人已經走到了路口。
「明天見哦。」
「嗯,明天見。」
二人互相道別,向著反方向走去,匯入人群。
純望著自己的掌心,繁如髮絲的柔軟觸彷彿還在手中
動。
說起來,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覺得繁如很可呢?先前好像沒有對人產生過這種想法。
回過神來的時候,純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也許就是單純是因為她的確很可吧。簡單地把緣由歸納於此,純便沒有再想這個問題了。
然而,就連純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她的心跳,已經開始加速了……
第八章:單方面的相依
回過神來,面前是蒼藍的天空和潔白的雲朵,不知為何到了違和
——純突然注意到自己所處位置是空中,她站在空氣中,向下望去,卻只看到了天空的延續,城市和地面不知所蹤。
純眺望而去,有一大群麻雀從遙遠的雲朵中飛了出來,朝著更遠處飛去,發出的嘰嘰喳喳聲顯得十分快。
好奇怪的覺。純望向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原來也是隻麻雀,她接受了這一事實,扇動自己的翅膀,想要與那群逐漸遠去的麻雀一起同行。
誒?可是為什麼呢?並不能飛起來……
純聽到麻雀的叫聲充斥著四周,看到到處都是離自己遠去的麻雀,純好想跟上其中一群,但翅膀像是灌了鉛般無法扇動——
「啾……啾啾……」
耳邊的嘈雜聲還混雜著一道有些不一樣的,微弱的麻雀叫聲。
純想要找尋聲音的來源,向著四周努力地張望著。
「啾——啾啾啾——」
聲音愈發大了起來,純卻到自己的身體從雙腳開始,好像被冰逐漸凍結住了般,
到越來越冷,越來越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
「啾啾——啾啾啾啾——」
突然,像是重力突然迴歸了這個世界一般,在半空中的純猛地向下墜落——
隨著身體的一陣顫抖,純猛然從睡夢中起身。
窗外還未有光照入,以及仍然高漲的睡意提示著純,時間還早得很。
「好奇怪的夢。」純翻了個身,不由得說出了口。
既然時間還早,就再睡會吧。想著,純剛想閉上雙眼。
「啾啾啾……」
麻雀的叫聲再次進入純的耳中,但是卻不是以往那樣從窗外傳來的遙遠聲音,發出聲音的那隻麻雀就在不遠處——似乎是從窗臺那裡傳來的。
「啾啾……」
那聲音不依不饒地灌入睡意正濃、本想無視的純的耳中,最終她用兩秒鐘決定了,還是起來看看,便忍著睡意起了身,她打開桌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離鬧鐘響起還有一個多小時。
走到還沒有一點光透入的窗臺處,純湊近後看到——有一隻麻雀正趴在她的窗臺上一動不動,掌心大小,正發出哀號一樣的啾啾聲。她仔細看了看,發現它的翅膀處有一道看起來很深的擦傷。
看到這幅情景,純的倦意一下子便消失了一半。見到人類的麻雀似乎想拍打翅膀飛走,但是它只一會便吃痛地收回了翅膀。
「別再撲扇翅膀了。」純對麻雀說道,到房間角落找出了醫療箱,從中取出了用得上的東西,回到窗臺時,它彷彿真的聽懂了一般,乖巧地趴在原處沒有動彈。
那個傷口應該是被樹枝劃到的,雖然看起來很深,但似乎是皮外傷,並不特別嚴重。
純花了些許時間在它的傷口處輕柔地塗了些消毒藥水,又用紗布把它的翅膀包紮了起來,又找出了個小快遞盒,往裡頭鋪了些軟乎的東西,將受傷的小鳥捧了進去。
接著,純上網查了下應該給麻雀吃什麼——她最後到廚房裡找了些小米,用水泡軟之後撒進了紙箱裡,麻雀立刻啄食起來。
看著它吃得很開心的樣子,純想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來著——因為救助受傷的生靈是人的天吧。
各種事情都處理完成之後,那隻麻雀似乎是在一般,朝著純
快地叫著。純將手伸進紙箱,用兩
手指撫摸著它的羽
。它親熱地依偎著純的手指。
她的心中多出了一些特別的、說不上是怎樣的覺。自己算是做了件有意義的事情吧?純想著,打了個哈欠,本以為已經消逝的睡意重新佔據了她的
官。
「……還是再睡會吧。」
這麼想著,純剛想躺回上的時候——桌上手機的鬧鐘突然響了起來,她這時才注意到窗外的天空已經從一片漆黑變成了清晨的灰濛濛的天空——這些都宣告了她的回籠覺泡湯了。
「啾啾!」
在紙箱裡跳躍著的麻雀仍然快地叫著——它不曾知道現在正背對著它站著的純的表情有多麼沉重。
繁如自認為自己的時間安排仍然算是合理的——凌晨一點半之前,把作業和當的畫稿
完之後,就立刻上
睡覺,即使如此,她在學校也還是要利用課間補補覺才能補充
力。
不過,繁如的補覺時間僅限於下課時間和午休時間,上課的時候她是絕不會犯困的——哪怕是她最頭疼的理科課程也不會。
而純,也不會在上課時間睡覺——不如說,繁如完全沒有見過她在學校睡過覺。
——直到今天。
早上的彩是一種淡淡的暖
調,柔和的
光落入教室,第三節課的上課鈴聲響了起來,本趴著的繁如從課桌上抬起頭,淺淺伸了下懶
,便等著數學老師來上課了。
她不經意地朝純望去,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情景——純居然趴在桌上睡著了,而且她似乎完全沒聽見上課鈴聲,連正式鈴響了之後也沒醒過來——還是在數學老師走進了教室之後,坐在她旁邊的那位同學匆匆拍了拍桌子,才把她叫醒。
坐起身來之後的她看起來也並沒有完全清醒,仍然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看上去隨時都會再倒下去。那樣子,像極了趕稿最緊張的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繁如只有五小時睡眠時間。
她這是怎麼了?純睡眠不足,真是難以想象——是昨晚上沒睡好麼?又是為什麼會睡不好呢?
繁如望著純的腦袋又低了下去,幾乎又要趴到桌上了,接著她似乎又靠著毅力抬起了頭。
「沒問題麼……」心裡這麼想著的繁如,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上課近十分鐘以來一直都望著純的方向,也完全沒有注意到數學老師在朝自己靠近。
「啪!」
那位白髮蒼蒼的數學老師用捲起來的課本輕輕拍到了繁如的腦袋上,以此提醒她不要走神。
「凌繁如同學,窗外有什麼好看的東西麼?我希望你能對我們正在講的這個知識點更用心點,雖然我不一定好看……」
聽了數學老師的打趣般的說教,繁如面通紅地收回眼神——還好他是認為繁如在看窗外而不是純。將注意力放回到了課本上。自己的這個位置確實更容易進入老師視線,而坐在靠窗的後排的純倒反不容易被注意。
這節課接下來的時間裡,繁如忍住不去看純,心裡一直在好奇她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困。好不容易鈴聲終於響起,老師宣佈了下課,正想去詢問的繁如看到純一聽到鈴聲的第一個音,便立刻就倒了下去。
「……還是不要打擾了。」
繁如想道。
又過了幾節課,純看上去每節課都在與睡魔搏鬥著,午休終於到來,幾乎睡了一上午的純雖然似乎稍微清醒了一點,但還是有種沒睡醒的覺,她拖著腳步與繁如在走廊上走著。
繁如在平的午休裡,都是在教室吃完自帶的午飯之後,立刻趴臺睡一箇中午的,而純則會去食堂吃飯——今天繁如為了知曉純為什麼如此之困,特意陪她一起去食堂吃飯了。
「難怪你這麼困。」
吃飯的時候,繁如聽純一頓一頓地講完她今早救治麻雀導致提前了一個多小時起,而且還沒得補覺的事情。原來她是睡眠時間不到一定時間就會一整天都特別困的類型。
說到原極的午休,那也是和一般學校大為不同的。原極的午休是讓學生從十二點開始到下午二點在校內自由活動,因為並不強制內宿,也沒有讓人中午強行休息的道理。中午這段時間裡,學生可以到飯堂打飯吃,也可以到校內的各種地方悠哉度過。
「我記得……學校是有供學生午休的休息室的來著……」純用低低的聲音說著。「我還是得……歇會。」
「呃,那個地方一般用不了。」繁如點著自己的兩手指。「要不然我平時也不會在教室睡。」
「……為什麼?」
「我帶你去就知道為什麼了……」
繁如帶著她穿行到了實驗樓一樓的邊邊,深一口氣,像是做好了什麼覺悟一般,拉開了其上寫著「休息室」的門。
純一下子以為自己還在夢裡沒醒過來。
——因拉好窗簾而透不進光的房間中,十幾只以上的發著幽幽的光的眼睛被拉開門的聲音引,猛地望向了站在門口的純和繁如。
貓——房間裡全都是貓。不同的眾多貓們完全佔領了這個地方,它們站在本應該供人休息的
位上,眼神彷彿在向二人傳達「快離開我們的地盤」。
被貓佔據的休息室——在原極的老生中被視為某種意義上的學校文化之一,雖然確確實實地讓人不能在裡面休息了,但卻沒有人對此提出意見——大概是因為貓貓很可,況且有時候還可以免費享受貓群圍繞的快樂。
不過,也有像現在的時候——貓貓們有些顯出了敵意,在它們開始移動之前,繁如趕緊把門關上了。
「明白了吧?」
「明白了。」
兩人無言地回到了教學樓。
「既然這樣,還是去我平常待的地方吧。」純說道。「……你跟我來麼?」
想到繁如平的午休都是在睡覺,今天卻陪自己一起去吃了飯——看得出來她是在關心自己。純的心裡又多了一種
覺,和早上救助完麻雀之後心中湧現的
覺很相似——似乎,是很溫暖的
覺。
「當然啦。」繁如笑著回答。
繁如一路跟隨純走上教學樓的樓梯,最終到了通往天台的門前,這裡並沒有人。她想起天台這種地方,是青校園漫畫裡的主角經常會待的地方——
覺上也像是純會來的地方,畢竟一般人也不會來這裡。
狹窄的樓梯間中,通往天台的門緊閉著,只有一旁開著一扇的窗外可以看到灰的天空,還能看到
場上幾個在鍛鍊的學長。繁如走上最頂層,想打開天台的門,門把手卻紋絲不動。
「天台是出不去的哦。」純提醒道。「我往常就待在這個樓梯間而已。」
「是這樣啊。」
純從單肩包中出一張紙手帕,鋪在了樓梯上——防止坐下時裙子被灰塵沾到。隨後她整理好制服裙,坐了下去。
平常午休吃完飯之後,純就會來頂樓樓梯間這裡獨處,看看書聽聽歌,一箇中午就那麼過去了。這裡有著絕對的安靜,而且也沒有其他人會來,是隻有純知道的,她的秘密基地。
而今天,繁如也來到了這裡,雖說並不能獨處了,但是有她陪著,莫名也覺得安心。
繁如也學著她的樣子用紙巾墊著,並自然地坐到了她的旁邊。二人制服裙的裙襬緊貼著,兩個人的距離比一起坐公車時還要更近一些。
若有若無的風從開著的那扇窗吹來,微微地掠過純的一兩縷頭髮。這裡的氣溫不冷也不熱,意外的讓人到安逸,兩個人並排坐著,歇息著。
她的午休是這樣過的啊。繁如想著,暗自為知曉了純的更多事情而高興。
想起自己從與她見面到現在,其實只過了不到一週時間……卻總覺好像認識了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然而繁如還不太明白有關純
常的事情——像是喜
吃的東西呀,週末會怎麼過呀,或是說……喜
的人的類型會是怎麼樣的呀,這之類的事情,自己其實還不太清楚呢。
於是,一個疑問又浮上繁如的心頭,自己和純現在,到底應該算是什麼關係呢?
「說起來,學校週五晚上有活動哦?」繁如發起話題道。
「是那個新晚會麼?」過了一小段時間,純回答。「姑且也聽到有人在討論這個話題。」
「會有什麼樣的表演呢……有些期待呢,說不定也能為藝術節的形式找到些靈……」繁如
叉著兩手的手指。
「純?」這次,純並沒有回應,因而繁如轉頭望去,問道。
接著,繁如知到了從肩頭傳來的觸
——是純睡著了,靠在了自己身上,她的頭也靠到了繁如的肩上。
一瞬間,繁如的臉就又紅了。
好近。
繁如甚至看得見她的長長的睫,聽得見她均勻的小小聲的呼
聲,還看得到她那微張的嘴
,隨著她的呼
張合著——為什麼會覺得那麼可
呢?
自己的心跳一直在加快,哪怕隔著制服,也能夠覺到純的體溫,很溫暖。也能夠聞到純身上那股含苞
放的花朵香味,那是她用的沐浴
的味道麼?還是說是她的體香呢?
體香……似乎只能在喜的人身上聞到。想到這個,繁如就
覺內心無比動搖。
繁如還看到,純的長髮現在就從自己的肩頭垂落到她的間,看上去十分凌
,似乎純從未好好打理過她的頭髮。但也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香味——這應該是洗髮水的味道了吧?
繁如的心中生出一種想法,想要摸一摸她的長髮——反正純也摸過自己的了,反過來自己摸一下純的也可以的吧……
於是,繁如將手指伸入純的髮絲之中,像是梳子一般向下輕撫著。她看上去凌的長髮,手
竟意外地柔順,可見純真的是不願打理自己的頭髮。繁如無奈地笑了笑,用手指幫她輕輕梳理著,動作輕柔得不會
醒她。
這時,純突然動了,稍微嚇了繁如一跳。下一刻,純緩緩伸出了雙手,摟住了繁如另一邊的肩,彷彿要把她往自己的懷裡拉去,本就接近的距離,現在變得更近了。
繁如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她的內心如此慌——慌
得僅次於接吻的時候。純毋容置疑地還在睡眠的狀態,而她無意識地摟住了自己,現在這個姿勢,自己
動的話應該會
醒她的。
這麼想著,面通紅的繁如便沒有動。任由睡著的純摟著自己,她的香味不斷地傳入繁如的鼻腔,讓人陶醉。
一瞬間,繁如腦中閃過了一個想法——要是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她的手不自覺地輕輕搭上了純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柔軟而細,自己手心的熱量應該會也傳過去吧。但那也並不重要了。
到底是什麼關係,繁如現在也無從得知。
——不過,現在的話,暫且不去思考也好吧。
現在這樣,如果可以一直下去就好了。
繁如微笑著,稍稍將自己的頭側向了純靠在肩膀上的頭,閉上了眼。
此時的自己應該就和往時的純一樣,度過著只有自己可以享受的愉快時刻。
——哪怕,只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也好。
至少現在,自己還是很快樂的。
這就夠了。
繁如暗自想著,睜開了雙眼,又將搭在純手上的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她望向窗外,天空仍然是灰濛濛的。
第九章:朦朧關係
星澄的班級近放學的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而眼下,星澄正在專心地閱覽一本雜誌,封面醒目地寫著《Yuri'SHeartbeat》,其上畫著的兩個女孩子很是親密——那正是刊登了距最新一話的雜誌。
「真是有意思……居然是這麼個發展。」星澄輕聲地說了出口。
漫畫中,短髮的那位女主角,可清,以「體驗戀作品中主角們的互動」為理由,變相地用隱晦的語言對另外一位長髮的女主角,泠芊告了白,並提出了接吻的請求——於是二人的心意在經過了四十多話之後,終於互相表明了。
星澄不由得出一抹淺笑,不知道為什麼作者Complex老師描繪情
的水平在這一話突飛猛進——所畫出來的故事,彷彿就像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看到特典的彩尾頁,於黃昏的橘黃
光線下,在教室裡無言相依著的二人,雖無一句話,情緒卻已表達得淋漓盡致……接著,星澄意猶未盡地將雜誌合上。
作為半年前就一直在追更的半個老粉絲,星澄是一直看好這部作品的。而她現在覺自己的眼光果然沒有錯。不過她同時也有些好奇,Complex這位作者,他,或者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畫出了這樣優秀的一話呢?
星澄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時,下課鈴響了起來。
「今天也要去社團開會啊。」
她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
「——你怎麼會忘記帶鑰匙的啊,大笨蛋!」
放學後,在校內走廊上與純一起走著的繁如,正對著電話另外一頭的人毫不留情地罵道。她們本來要去參加社團的例會,接著商討關於方案的事情。
「……所以你還想賴我嗎,明明是你自己心大意——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回去就是了。」繁如說罷,掛斷了電話。
「對不起——」將手機收進包裡後,繁如對純說道。「今天的例會我去不了了……你也聽到了,我的笨蛋哥哥沒有帶鑰匙……我得先回去了,不然他會被鄰居當成怪人的。」
「你還有哥哥啊。」純說道。「從來沒聽你說過。」
「因為沒什麼好說的吧……那個哥哥,就是個完全的笨蛋。」
「那你快回去吧,我會幫你和前輩們說的。」
「真是抱歉啦——明天見哦。」繁如的眉頭有些許帶著歉意的皺起,似乎她也有些不捨。
說完再見,繁如便向走廊的反方向快步走去,純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過了一小會,純才意識到繁如已經走了,於是轉過身向後場教室走去。
或許是往常已經習慣了兩個人一起走,又或許是習慣了在校門口才互道「明天見」,現在一個人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純到真是有些不適應,又有些許後悔沒對繁如說再見。不過,明明自己以前是更喜
獨處的來著?
純再一次望向空無一人的身後,心裡總覺有些空落落的。她想到了自己家裡那隻麻雀,在出門之前應該已經給它放了足夠到今晚的食物和水,不過,也不知道它怎麼樣了呢?
今天中午的午休,純好好休息了一會,現在倒是神了。她想起在自己醒來的時候,看到繁如別過去的臉,和她紅透的耳
,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想著這些的時候,純便到達了教室內。三位前輩都已經入座了,許雪注意到純來了,便快地招呼她坐下。
純向眾人解釋了一下繁如的缺席,三人表示理解後,便開始了會議。
「我們今天的時間不算多啊。」許雪說道。「這週五學校的新晚會,我們高二年級需要去準備各種各樣的東西——很不巧我被選為負責人之一了。」
「很巧,因為我也是我們班的負責人之一。」陌藍有些無奈地說道。
「所以我們今天為什麼要來開會呢。」星澄無語道。
「我們仍然有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能討論點就討論點……我說,我們一週以來都沒有決定,今天之內一定可以討論出方案來的!」許雪雙手拍桌,充決心地說道。
「好,既然社長這麼說了,」陌藍在一旁說道。「今天之內估計是不可能了。」
——她這倒是說對了。
今天的會議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決定,純大多數時間都在聽三人各說各的,互相否定著對方的提案,他們提出的方案要麼是和以前的形式重複了,要麼靠高中生實在難以實現,要麼就是不符合許雪那「符合動漫社風格」的要求,到最後,幾人乾脆直接開始聊動漫了。
而三個前輩偶爾會向純尋求認同,純也只得時不時應和他們一下——只有這時她才會說話。
在幾人雖然像是爭論但意外融洽的「商量」之中,三十分鐘很快就到了——雖說許雪在到了時間後仍然拖了五分鐘,講述他的在全場全息投影動漫人物的展覽的方案,之後被陌藍以技術和經費層面都無法做到的理由否決,並強行把他拖走之後,會議就宣告了結束。
在陌藍宣佈解散之後,純剛剛站起身走出教室,星澄卻叫住了她。
「純,有空麼?」她問道。「有件想拜託你的事情。」
純眨了眨眼——似乎之後也並沒有什麼要做的事情,於是她點了點頭。
一會後,純跟著星澄在上樓梯,一路走上了頂樓——也就是純午休時待的,通往天台的樓梯間。天台的門仍然緊閉著。星澄在表示讓純跟她走之後就沒有再說話了。
「天台是打不開的。」看著走到頂上的星澄,純提醒道。
「是麼?」說罷,星澄伸手,從打開的窗的底部拿了把純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的小鑰匙,用它打開了門後,又放了回去。「過來吧。」
純一時語——鑰匙原來在這種地方。
「所以學姐要拜託我的事情是什麼?」跟著星澄走上第一次來到的天台,純問道。
天台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一塊大空地,邊緣用圍欄圍了起來,抬頭望去,可以看到天空——今天一整天天空都是灰濛濛的。
「也不是什麼大事,」星澄四處張望了一下,在天台的中間站定,轉頭望向了純。「其他人都沒有空,我想讓你幫我看看我的舞怎麼樣——我被班上求著週五去表演了。」
「只是這樣而已麼。」純說道,她逐漸習慣了星澄的外貌與聲音的極度不符了。
「嗯,」星澄拿出手機來,放在不遠處的地面上,打開了音樂。「不多說了,開始吧。」
話音剛落,隨著動的音樂響起,純聽出來這是首一兩年前很火的宅舞曲,而第一個音出來的瞬間,星澄的姿態立即放低,開始她的表演。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卡上節拍,沒有絲毫的不
練
,力度也張弛有度,充
了動作張力,再加上她修長的身材,為這舞蹈增添了更多的觀賞
,就算是不怎麼觀看舞蹈的純,也不得不讚賞,星澄真的很厲害,也很適合舞蹈。
三分鐘過後,音樂趨於平靜,星澄的舞步隨之停歇,她站直身,對純問道:
「怎麼樣?」
「……好厲害。」純有些看呆了,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不自覺鼓起了掌。「太練了吧。」
接著,在純將自己的想法傳達給星澄之後,星澄好像如釋重負般長舒了口氣:「太好了,沒什麼差錯就好,這舞我昨天才剛剛開始學呢。」
昨天才開始?純到更加驚訝了。這樣子的
練度,純以為至少得練習上半個月甚至一個多月。
「真是幫大忙了,改天請你喝茶。」星澄說道,
「我好像,也沒有幫上什麼吧。」純擺擺手。
星澄靠到了圍欄上,望了純幾眼,從她的表情中並不是很能看出她的情緒。
「你呀,在社團裡話很少啊,不管現實中還是群裡話都很少。」一會之後,星澄突然說道。「是為什麼呢?害怕作為前輩的我們?」
「不,倒也沒有這回事……」星澄會在現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出乎純的意料,她連忙否認道。「只是……怎麼說好呢。」
每次看著相處融洽的他們,純只到「自己並不屬於他們中的一員」。無論什麼時候,她都像是隔了一層玻璃窗一樣,只是在隔著一層障壁,看著他們的
樂。
哪怕其實社團成員們無數次強調了自己可以隨心所地發言,可以完全把他們當自己人……但純自己卻做不到。
因為——她直到現在也還是無法理解人際關係。
「我覺,可能還是沒法好好融入你們吧。」純低下頭,不去接觸星澄的目光。「我不太明白怎麼樣才能……融入你們。」
「在你填了許雪那張單子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是我們的一員了。」星澄說道。「不用考慮什麼融入不融入的,自然一些就好,說自己想說的就可以了。就像你跟你的朋友繁如相處那樣。」
聽到繁如的名字,純抬起頭來。在她看來,自己和繁如是「朋友」麼?可是……
「我其實也不能確定繁如是不是我的……朋友。」純繼續說道——她想要知道答案。「我想知道我們之間應該是什麼關係。」
星澄用吃驚的眼神看了純好一會。
「我說你呀……到了我們的這個階段,朋友關係早就不需要特別去確認了。」星澄坦然地說道。「就像社團的大家從來沒有互相確認過自己和對方是不是朋友,但是我們一樣一起混得很愉快。
「至於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我想,你們倆都在心裡明白。」
「是這樣麼……」純若有所思。
是啊,如果按一般定義來說,純和繁如有共同好,有共同話題,平時會一起回家,這些應該都證明著,繁如是她的朋友才對。至於那個吻……應該算是「為藝術獻身」吧?並不包含什麼特別的情
。
純是知道的,因為接吻的時候,自己的心跳並未加速。
沒錯,自己和繁如就是朋友關係。純想著。
僅僅止於朋友關係而已,並沒有在那之上的情。
「——你們又是因為什麼認識的?共同好之類的麼?」
「因為她提出了要接吻」這樣的話,純不知道為什麼覺絕對不能說出來。
「……因為我們都喜距。」純想起先前繁如請求自己給她作者的身份保密,於是這麼說道。
「……距?」
跟星澄一起走在出校門的路上時,純仍然到非常的意外——星澄原來也是一名
距的粉絲,她看上去並不是會看這種作品的人。但是意外的也不止是純,星澄還以為全校只有她一個人會看這部小眾的百合作品,對有兩個同好就在社團裡這一點
到非常驚奇。
不知道星澄如果知曉了其實她每天都會跟作者本人見面之後會是怎麼樣的反應。純忍不住想道。
倒也還是第一次跟繁如以外的人一起走,總有種平常沒有的違和,純想著——不自覺地與星澄拉開了近一個人的距離。
「——最新的一冊雜誌我還帶在身上,最新一話你一定也看了吧。」
在那之後,星澄變得對距的話題狂熱起來,在從天台下去的路上一直不斷在講,她的眼神都變得像她名字裡的星一樣閃亮了。
兩人走在場上,夕
的餘暉照耀著地面,將星澄的短髮染成金
。
「嗯,看了。」純簡短地回答道。
「多少話了,終於……不過有一點我很在意,Complex老師是怎麼一下子把可清的情描繪得那麼生動的。」
「嗯……也許她有自己的一套辦法。」純莫名有些心虛。
純自然也是看到了繁如所畫的那些故事情節,並且當面向繁如稱讚了。當然,純也明白,可清向泠芊提出接吻的情節,確實是繁如親身跟自己經歷過的,雖然她一直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但當第三個人提起來,純莫名有種彆扭的覺。
不過,雖然已經明白了自己和繁如現在是朋友關係,雖然也明確了那次的接吻是為了給繁如靈,但是純還是想再次確認……
「星澄學姐,」沉默了一會之後,純在原地站定下來,星澄似乎沒有注意到,繼續向前走著,純開口問道。「你說……距的親吻情節,可清向泠芊提出的接吻的請求——如果兩個人之前毫無關係卻也提出了這個請求的話,會很奇怪麼?」
此時,星澄已經走到了校門口,聽到純的聲音,回過頭去,注意到她已經到自己後面去了,便轉過身去望向她,並毫不猶豫地回答:
「當然會很奇怪吧。」星澄理所當然地說著。「如果沒有關係卻還要求接吻……再怎麼也說不過去吧。只有戀人之間會做這樣的事情才對——她們兩個在親之前,已經基本就是戀人了。」
有一瞬間,純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好不容易確定的,自己與繁如是朋友關係的說法,隨著星澄的回答而土崩瓦解。只有戀人之間才會做這樣的事情?純回想起那天,夕的光線被大樓
沒時,繁如朝著自己靠近……那時她們是戀人麼?並不是。
「是……這樣的麼?」
在那之前,二人明明從來沒有關係……
那時的繁如和純二人,應該怎麼也算不上戀人才對。
所以……那次接吻到底應該算什麼?純的思緒似乎陷入了風暴之中,不可自拔。
與星澄分別之後,純到公車上便戴上了耳機,耳機中傳來的音樂仍舊悠揚,讓純能夠暫時不去想這件事情。
「時至今我依舊無法確信心動所傳達的晦澀的信息是否真實」
第十章:止於夜
透過紗窗,風輕輕地吹動窗簾,讓它飄動起來,窗外,天已晚,純在自己的房間裡,望著紙箱裡,啄食著小米的麻雀。它吃得正
,不時扇動著
著繃帶的翅膀。
「好好把傷養好之後,你就可以飛起來了。」純用手指磨蹭著它頭頂上的羽。
純混的思緒,仍然在糾結著自己與繁如之間的關係。
因為與她接過吻,所以不能說是朋友。
但又因為純的心跳並沒有加快,所以也不能算是戀人。
既不是朋友,也不算戀人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看著小鳥吃完了米之後,純向後傾倒下去,倒在上,閉上雙眼。
「不是戀人卻要接吻,當然會很奇怪吧。」星澄的話迴響在純的耳邊。
奇怪……麼?老實說,純並沒有這麼覺得。
但是仔細想想,雙相觸的接吻的確是戀人才會做的事情……
夕下的教室中的景象再一次閃回到眼前,純不由得說出了口:
「到底應該算什麼……」
坐起身,望向箱子中的麻雀,它總有一天還能夠飛向天際。
而房間中的自己,卻只能穩穩地站在原地。
那天的接吻,究竟是不是正確的呢?明明她們可以成為普通的朋友的。
但是就算如此,純也不願意忘記繁如吧。
窗外吹來的風停歇了,窗簾又靜靜地落回原處。
這時,手機提示音響起來,純拿起手機,看到是繁如發來了消息,混的思緒一下子消失掉了,純如平常時一樣自然地打開了聊天窗口。
「人氣水漲船高!」
下面發來一張和她編輯的聊天記錄,其中是新章發佈幾天來的讀者反饋以及數據,看得出來評價比先前高漲了不知幾倍,數據高得甚至讓純都有些驚訝了——要知道這才剛剛發佈兩天,閱讀和點讚的數據就已經突破了以前的最高記錄了。讀者的評論裡大多都在稱讚作者的情處理非常之
,和星澄的評價相差無幾——甚至還有寫了主角二人情
解析的千字小作文的。
純還在打字,繁如又發來一條:
「……多虧了純呢。」
純愣了一會。她似乎終於得以理解,思緒得以完全平息下來——原來是這樣,那天的接吻就是一種對繁如的「幫助」而已,並不包含戀人的那種情——這就說得過去了。
那天的接吻,果然是正確的呀。
「不客氣。」
帶著終於想通的暢快,純點擊了發送。
是朋友真是太好了。純想著。
在那之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作為「朋友」的兩人普通的過著每一天,一起參加例會、走出學校,時不時一起過午休時間,或者一起坐公車回家,在這些常的事情之中,時間
來了週五——這一天的晚上是原極的
新晚會活動。
因為正副社長都是各自班上的活動負責人之一,要忙的事情意外地還多,社團的會議在這周內都沒怎麼開展。週四晚上,許雪表示晚會的時候要集體行動找找靈
。
週五的白天上課時間,許多人都已經蠢蠢動,心思早就飛到了晚上的活動了。純對此不是很
興趣,不過為了給動漫社找點靈
,姑且還是在留校觀看節目的確認名單上籤了名。
放學之後,許多人都趕著去隨便買了點晚飯應付應付便跑到了場上,那裡早已搭建好了供人表演的舞臺。純與繁如仍然照平常時的步調,收拾完東西之後,緩緩地走在走廊上。
「說起來,新章的數據已經高得可怕了呢……」繁如說道,看上去很高興,望著純。「寒假的漫展已經在邀請我出展籤售了呢。」
「你要去麼?」純問道。
「確實是個宣傳的好機會呢,我的編輯也在努力地勸我出展。」繁如說著。「出展的話,我倒是想出Cos呢……」
「出距的其中一個女主角怎麼樣?你應該會適合可清,你們都是短髮。」
純回想著,似乎繁如和可清在格上也有點像——特別是容易臉紅這一點。不知道繁如有沒有這個自覺。
「那最好還是帶上另一個人出泠芊,等一下……」繁如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中冒出了光來。「——要不我們倆一起去出Cos吧!」
「我?」純指著自己,奇怪地問道。「我又沒有那麼好看,不適合吧。」
「才沒有呢,純也很好看的啦。」
繁如望著那張悉的,沒有多少表情的面龐——的確,純無疑是個美人。然而平時她似乎完全不打理自己的形象,特別是頭髮,她似乎從來都不梳一下,長髮總是非常凌
,導致劉海都遮住了她小半張臉,再加上她平常表情寡淡得很,自然顯得沒那麼好看了。
如果她好好打理一下頭髮,然後再稍微笑一下……繁如看著純,想象了一下那個樣子,一時間臉頰漲得通紅——絕對會超級漂亮。她猛地搖了搖頭,讓在想象中的純的美貌中沉醉的自己醒過來。雖說現在這樣的純……好像也很漂亮。
「你怎麼了麼?」
「沒……沒什麼……」面對純對自己一連串的奇怪行徑發出的疑問,繁如趕緊擺手。「——所以,可以陪我去不?」
「嗯……如果你想的話。」純回答道。
「那就這麼說定啦,寒假要一起去哦。」
之後,兩個人走出校門去吃了晚餐回到校內時,已經天黑了。落後的校內,舞臺處發出的光極為顯眼,幾臺
燈不停在閃爍著藍
和紅
的燈,為了測試,還播放著當下的
行音樂,聚在舞臺前的人群也開始喧囂起來了。純以不易察覺的動作皺了皺眉。
「純,繁如,正好,我們在這呢!」
循聲望去,是許雪還有陌藍,許雪朝她倆招著手。她們立刻走了過去。星澄不在,想必是在準備表演了。
不過,純注意到舞臺的不遠處,還擺著幾乎無人問津的幾個攤鋪,像是市區裡的夜市那樣。「那是什麼?」與前輩們匯合後,她問。
「新晚會的另一部分,遊園會。讓班級擺攤賣東西的。」陌藍回答道。
「但是如你所見沒什麼人去,大家明顯更想看錶演。」許雪聳聳肩。「——搭那部分還是我們班負責的呢。」
「那我們還是去看看吧?」繁如提議。
「嗯,作為提供靈的一部分。」許雪點頭贊同道。
正式表演還沒有開始,但攤位上駐守的人卻已寥寥無幾,逛攤位的就更少了,不過這種並不吵鬧的市場,純倒是不討厭。木質的展桌與燈籠樣式的彩燈,還有一些簡單的手工藝品在出售,更多的攤是在賣吃的。
不過,也有不少攤位沒有展出東西,也並沒有人在佔位,並且有一個攤位的主人已經到了最邊緣的地方,端著相機在拍舞臺那一邊,似乎隨時準備開溜了。
一個關於藝術節方案的想法突然在純的腦海中萌生:一個動漫社風格的遊園會……那不就是漫展麼?如果在學校辦一個漫展會怎麼樣呢……不過,這些都只止於想法而已。純不打算把這個想法說出去,畢竟前面已經否定了那麼多提案,這個應該也沒法通過。
「只看佈置,倒像是動漫裡的慶典一樣。」陌藍看著周圍說道。
「可惜就是沒有蘋果糖,動漫裡經常有的。」許雪回答。「——而且也不熱鬧。」
「慢著——!」不知何處傳來了一個聲音,純注意到剛在拍照的那個身影一下子就不見了。
「要說蘋果糖的話我們這是有的!」
一個在夜下行動的黑影一下子竄到了許雪的跟前,一手端著相機,另一手握著一
蘋果糖。接著燈光,這下大家看清楚了來人:
一個小小個子,眉眼十分靈動的少女,有一頭短碎髮,嘴角微微揚起,校服襯衫外邊套了件似乎是記者經常穿的馬甲——她突然就這麼出現在了眾人跟前,並且非常自然地與許雪搭上了話。
「咱的蘋果糖可都是現做的,真蘋果,真糖,攤就在那。」少女指了指一個方向,不過那個攤上什麼都沒有。「……啊不過好像大多數都被我們班的人吃了,還剩我手上這個,你可以花10塊錢買下來。」
「還真有啊。」陌藍默默吐槽。
「我買了。」許雪果斷錢。「慶典果然還是得有蘋果糖。」
接下來,在幾人逛遊園會的期間,這個少女都一直跟著——格外自來。
「一個人看攤實在是太——無——聊——啦——」少女說道。「但是誰叫我倒黴到了下下籤——換個角度想,只有我
到了,說不定也
幸運的。但是現在商品都賣完了,我自由活動應該就沒什麼了啦……」
話還超級多。純想道。不過她並不討厭這種人,每一個集體裡似乎都必須要有這種活躍氣氛的人在。純討厭的吵鬧只是處於人群中的那種喧囂的吵鬧。
「對了,我叫溫岸,溫暖那個溫,岸邊那個岸,你們這個大朋友圈是朋友聚集?還是班上同學……」溫岸自顧自地說著。
「我們是動漫社。」許雪回答道,啃著手上的蘋果糖。
「誒誒!居然是社團嗎!?誒呀,人這麼少的社團真是少見,說起來,之前我也想加入一個社團來著的,不過當時我忙著給招新拍照了結果錯過時間了……」說著,她拿起掛在脖頸上的相機給眾人展示。「嘿,你們誰是社長呀?我對動漫其實也興趣的,我想找個社團加入,也就是容身之所!所以能不能加入你們社團呀?」
別的聽了沒什麼,但一聽溫岸說到想加入時,許雪突然變得機了起來,他站直身子,偷偷清了清嗓子,說道:
「我就是社長,你想加入麼?」他用故作帥氣的聲線說著,純想起來自己和繁如進社的時候好像他也這麼說過話。「好啊,我批准了!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一員!」
陌藍一臉的無奈,但是她似乎又在憋笑。繁如知道為什麼——因為剛啃了蘋果糖的許雪的嘴被糖粘上了,嘴被糖染成了紅
,像是塗了口紅一樣——還是喜慶的大紅
。
「好吧,加入。」陌藍忍住笑,對溫岸表示
。
幾人很草率的了一番溫岸——她的加入實在是太過突如其來,但她倒是顯得很興奮。
「誒呀呀呀,之後拍照的事就給我好了!別看我這樣子,攝影上我可是老認真了……當然,拍搞笑照片的時候除外——我才不會告訴你如果我搞砸了我就會說我是在拍搞笑照片……」
繁如噗一聲沒忍住笑。但是這時,舞臺那邊開始有人群喝彩的聲音,節目單上第一個節目的音樂開始播放了。幾人意識到表演已經開始了,連忙趕過那邊去——短短的路途裡溫岸說了近二十多句話。
「是星澄學姐!」
來到舞臺前的觀眾席,幾人找相鄰的空位入座,繁如動地指著舞臺上的星澄說道,舞臺上的她對著動漫社幾人的方向眨了眨眼。
「啊?她什麼時候要參演的?」許雪奇怪道。「怪不得不見她人。」
「某人是不是本沒有看節目單啊。」陌藍在一旁說。
「我的天吶,那也是你們的人嗎?我真是來對社團了!」溫岸端著相機,輾轉各個角度不斷按著快門。
星澄今天穿了件寬鬆的上衣和緊身的子,更加凸顯出她修長的身材,頭髮也專門梳得更加帥氣,她華麗的舞步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尖叫
呼喝彩,甚至還有高一的學妹叫「學長好帥」的。
繁如第一次見到星澄的舞步,也不由得在心裡連聲稱讚,不知她練了多久——不過除了純之外,並沒有人知道,星澄其實從周才開始練,而且還只練了一天就
通了。
節目一個接一個的表演著,觀眾們的情緒越來越被調動起來——除了一個人,那就是純。沒錯,人群中的這種吵鬧,就是她最不能忍受的。趁著眾人的視線都在表演上,她悄悄地離開了觀眾席。
繁如起初也並沒有注意到純的消失,但當她看到一個彩的細節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要和純分享,她的座位卻空無一人,身影消失無蹤。繁如心中泛上了一種莫名的失落,她在人群中尋找著純的身影,結果是哪也不在,並且過了一會也不見人。
和社團的幾人說了自己要離開一會之後,繁如也擠出了觀眾席,純離開了觀眾席,會去的地方會在哪裡?——繁如心中立刻有了個答案。
爬上頂樓,繁如眼前那扇通往天台的門居然開著,在天台的空地處有一個人坐在欄杆旁,靠著欄杆,戴著耳機。
「你在這裡呀……呼……呼……」繁如穿過打開的門,著氣對純說道。爬樓梯果然還是很累的,而且繁如還焦急地想找到純,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純突然就不見了,自己就是會為此慌張。
「繁如?」純見到來人,將耳機取下放好。
「怎麼突然二話不說就不見了啦。」繁如走到她身邊,帶著些許責怪語氣地問道。
「抱歉,我該和你說的。」純望向底下的舞臺,在天台,喧囂的聲音已經變得很小。「我不太喜那裡的吵鬧,想一個人在安靜的地方待會。」
「是這樣啊,好吧。」繁如回過氣來,心也放了下來,打算轉身離開。「那我也不打擾你獨處了吧。」
「繁如,等一下——」看著繁如轉過身去的背影,純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叫出了聲。繁如立刻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望著她,夜空之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可以陪我一會麼?」
繁如張了張嘴,接著,笑著點點頭。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沉默了一會。
「那個……我們也認識了好一段時間了啊。」繁如發起了話題。「雖然第一次見面就……」
「嗯,已經有兩週了。」純回應,前幾天自己已經確認了,她和繁如是朋友。「那次接吻,從結果上也給距帶來了成功吧。」
給距帶來了成功……這點繁如不會否認,沒錯,從這個角度出發,純給予自己的那些靈
的確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可是——那次接吻於純而言,又帶來了什麼呢?繁如一直想著:那次接吻究竟是否是「正確」的。雖然純到現在為止都一點都沒有在意。
「今晚看得到月亮啊。」純望向上空,說道。
「啊,真的呢。」繁如也望向了夜空中掛著的那輪月亮,回答道。今晚的月亮是一輪圓月,因為看不到星星而顯得額外明亮,繁如忍不住發出了讚歎:「真美呢。」
接著她立刻意識到了稱讚月真美的寓意,臉紅起來——還好純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不對。
「繁如,」但是,純突然又說道,繁如側過頭去望著她。「你說,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雖然已經確認了是「朋友」,但是還是想要確認一下——繁如是否也這麼想呢?
繁如一時沒理解純為什麼這時候問出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她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這一點,繁如自從那一次午休之後,便再也沒有想過了。現在純把問題擺到明面上,又是什麼意思呢?
回答的話,能回答什麼呢?看起來「朋友」應該是最適合的答案,但是……
繁如並不甘,不甘讓關係止於「朋友」,所以她一時間並不想回答這個答案。
——只不過,純又是怎麼認為的呢?
無論什麼時候,純的心跳都沒有為自己加快過。接吻的時候是,相處的時候更是。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心跳擅自加快了——這是很久之前她就明白了的事情。
繁如喜著純,但是純看起來並不會喜
上她。
現在這樣還維持著朋友一樣的關係,就應該足了才對。
純,一定也是這麼希望的吧。不然她就不會繼續和自己來往了。
作為朋友,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你在說什麼呢,」繁如強裝微笑道,暗自慶幸,還好在夜之下,自己笑容中的那一抹苦澀並不會展
給純。「我們是朋友,不是麼?」
「朋友啊,」純的語氣彷彿鬆了口氣,又獲得了確認一般。「……對了,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沒什麼奇怪的意思。」
「事到如今,怎麼還問這種小學生問的問題啦。」繁如笑道,她努力地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以往那樣輕快。
「我只是在想……」純抱著自己的膝蓋,稍微低下了頭。「是朋友真是太好了。」
從來沒和人有過際的自己,現在
到十足的慶幸——和繁如能夠成為朋友的關係,真是太好了。
而繁如卻一楞,有一股酸酸的覺湧上心頭。接著,她應和道:
「嗯……是朋友真是太好了。」
純的意思,一定是「沒有成為朋友以上的關係,真是太好了。」
繁如的那些猜想,此刻被驗證成了現實。
果然是這樣啊。
純不希望和自己成為朋友以外的關係啊。
遠處傳來了人們呼的聲音,表演應該還是很
彩吧。但是,總覺得已經不重要了。
今夜的夜之下所隱藏的,少女的
情,大概永遠不會被人知曉。
……或許,這也是一種獲得靈的方法吧。
「是朋友就已經足夠了。」繁如輕聲念道。
被夜所隱藏的,不止是少女的
情,還有那悄然滴落的淚珠與被拭去的淚痕。她與她走下天台的時候,仍然
快地說著:
「表演肯定還是很彩的,我們一起回去看吧!」
然而,另一位少女所不知的,是她悄聲所說的那句話:
「真的……好不甘心啊。」
就連這一句話,也被無邊的夜所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