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區精華系列】  【瀋陽,別為我哭泣】 作者: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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瀋陽,別為我哭泣

作者:不詳

第一章歸程

1996年七月二十,早晨的北京火車站,已經看不到那些相擁而泣、依依惜別的場面了。車站上的人不多,大概都看奧運會轉播去了吧。我的同學們十號前都走了,所以今天沒人來送我,我也不希望有人來,我不喜歡分別的場面。我在站臺上靜靜地等待著列車,它將把我帶到那個也許我將一輩子工作生活的地方——瀋陽。

我終於盼到了畢業這一天。在R大,成天學著微積分、政治經濟學、西方經濟學、財務管理等等這些在現實經濟領域裡幾乎毫無用處的所謂「知識」,已經讓我煩透了。

更難熬的是沒錢花的子。我從小在農村長大,家裡雖然沒窮到揭不開鍋的程度,但也是勉強度,連每個月五十塊錢的生活費都不能按時郵給我。為了掙出生活費和學雜費,我上學不久就開始打工,最開始就是當家教,可是我發現北京這地方想當家教的大學生比三里屯的雞都多。

後來我乾脆放棄了「傳道授業解惑」的想法,跑到零工市場找一些雜活兒。大學四年我賣過小百貨、當過搬運工、洗過車、擦過皮鞋、幹過食品推銷員、賣過保險,當然我也當過廣告模特——在西單一家新開業的專賣店門口,套在一個絨布做的狗熊模型裡蹦蹦跳跳的招徠生意。

同寢的哥們兒形容我在低檔的行業裡就差到三里屯酒吧村那片兒當鴨我沒幹過了!靠,我的青期總結,竟然如此不堪。

不過我倒是無所謂,從八三年農村「包產到戶」開始,我作為家裡唯一的男孩,早就被我老爸視為接他衣缽的繼承人了,他老人家按照祖上傳下來的程序,準備一步步把我訓練成一個標準的農民。所以我什麼農活都沒落下,什麼撿糞養豬剜菜扶犁翻地播種施肥噴藥收割,我都很在行。冬天的時候為了給明年積點農家肥,甚至還到城裡的公共廁所裡刨過糞,正因如此,「城市」在我兒時的記憶裡唯一的印象就是:骯髒。

十年的農活練就了我的一副好身板兒,高三時個頭兒就長到了180CM,模樣嘛,這個不好自誇,但高二的一次自習課,有一個男生穿了一身新衣服問自己同桌的漂亮女生:「我帥不?」那女生撇著嘴說:「人家關漢都沒說自己帥,你吹什麼牛啊?」哈哈……當然這都是笑談啦,我的家境不好,衣服勉強遮體,哪還有帥字可言。因為要忙於生計,基本把閒暇的時間都佔用了,竟然沒有象幾乎所有的大學生一樣在上大學的時候「玩」一次戀愛。這是我四年大學生涯裡最大的遺憾。

火車已經在我的冥想中來了到站臺,十二個多小時的車程足夠我睡一個好覺了,不過想到自己的處境卻又無法入眠。畢業前有權有勢的同學都出國深造了,按我的理解,「深造」就是「深入地造敗錢」的意思。家境略差一點的沒希望打入國際市場,也都想在皇城兒這安身立命,大概覺得這地方離金鑾殿比較近,有更多的機會一步登天吧。可是我沒有關係可找,並且我那個時代農村男孩從小就被灌輸一種思想:我是家裡接戶口本的,長大要給父母養老送終。於是我選擇了回瀋陽。

我比別人晚了十幾天才走,因為我打工的那家超市要到那時候才結算工錢。分配到哪我並不著急,急也沒用,我一個兒紅苗兒壯的五代貧農,在瀋陽這樣的大城市基本是舉目無親,兩眼一抹黑,託不著什麼關係,所以只能聽天由命。愛分哪就分哪吧,分哪總比回家種地強吧。從畢業到分配還有一段時間,還不如賺點銀子先呢。

其實我哪裡知道,96年的時候大學畢業生分配起來已經不容易了。好在我們學校也算是全國重點大學,在東北知名度還是相當高的,並且東北那地方除了酒,其它的東西推行起來都至少比南方慢一拍。象我這樣的畢業生能夠繼續分配工作,全是託了計劃經濟的福。但好單位都要先找好關係,一方面用人單位得要你,另一方面人事局還得同意放你,缺了哪條都不行。疏通打點起來要大費一番心力的。絕大多數畢業生都會託人找關係爭取去一個好一點的單位,我的幾個同學有的去了銀行,有的去了證券公司,有能耐的都去了這個局那個局的機關事業單位。象我這樣不諳事故的,最後會被隨便找個接收單位分配了事。

可惜這些事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知道的時候連黃瓜菜都TM涼了。

在我的一路胡思亂想中,瀋陽這座省城的輪廓已經來到了眼前。零星的幾棟高層建築在夕陽下反著幽藍的光,似乎在告訴我這是座大城市。遠遠看去,有一層灰濛濛的霧氣瀰漫在城市的上空。上大學的四年我也曾幾次從這個城市中間穿過,卻從未有長時間的逗留,因此對這座城市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如今我眼看著呼嘯的列車,如同我這個涉世不深的青年一樣,急匆匆地衝進這座煙雲籠罩著的城市中去了……

第二章公汽美女

一個月之後我到人事局拿到了分配證明。

我被分到了鐵西區的**機械廠(為了不給那些下崗的兄弟們傷口上撒鹽,這裡我就隱去名字了),這個廠是做拖拉機配件的。我雖然失望,不過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望,難受一下也就過去了。報到的那天,大早晨我老爸老媽就把我叫醒了,吃了早飯,背上老媽給我趕做的行李出發了,臨上車老媽還掉起了眼淚,的我心難受巴拉的。街坊鄰居三姑二大爺的來了一群人送我,大夥兒說著這小子有出息、別忘了鄉親之類的話,看得出他們眼裡的羨慕和真誠,好象我是剛從亞特蘭大拿了奧運金牌回來一樣。得我心裡也不由生出了一點自豪,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工作,不能給家鄉人丟臉。

客車駛進城市的時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我下了長途車又擠上了一輛去鐵西方向的公汽。車上人很多,我把行李放在一個座位底下,抓住一隻吊環站定了。左右一琢磨,就看到了一個很時髦的女孩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很行的捲髮,穿著半短的紗裙和時下很行的薄薄的韓國小衫,身材凹凸有致,白皙的脖子下面,MM若隱若現。

公汽我坐的太多了,在北京的時候從學校到我打工的地方要倒兩次車,一個多小時的路上,無聊的時候就以欣賞「公汽美女」為樂。

這路公汽的行程很長,一直從黃姑區開到鐵西區,中間還經過兩個繁華的商業區,車上的人越擠越多,漸漸的我發現那個美女與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最後已經無法與她保持禮貌的距離了。我的身體被緊緊地擠貼在她的後面,在那個高度和角度,我能清楚地看到她前深深的溝和沒被罩住的三分之一白白的MM!

好象是八月的暑氣隨著太陽的升高慢慢漫延起來,我覺到莫名的躁熱。小dd極不合時宜地身而起,任憑我在腦海裡如何想像洪水猛獸、妖魔鬼怪,亦或是惡毒咒罵,就是不肯低頭。儘管我努力控制著身體的位置,但小dd仍然不可避免地隨著汽車的晃動不時碰在她軟軟的PP上!我的呼已經不勻稱了。我與她的肌膚之間只隔著薄薄的衣衫,她好象已經覺到了我的變化,臉和脖子都慢慢紅起來,連MM也變成了淡淡的粉紅!她皺著眉頭,咬著嘴,儘量將身體躲到一邊,但仍然於事無補。終於車到太原街,一大堆人爭先恐後地下了車。車廂一下子變的寬鬆了許多,我急忙找個空隙站到了別處,心裡象偷了東西又躲過了警察的追捕一樣。

又過了兩站,她也下了車,下車的時候回頭使勁兒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兒複雜得估計我們學校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那個化學教授老頭兒也化驗不明白。但我看出裡面惱怒和鄙夷的成分肯定佔了相當大的部分,我慚愧得幾乎要把腦袋低到褲襠裡去了。這小D實在不是東西,我照顧了它二十四年,它可倒好,剛碰到個美女就不聽我的話,唉,重輕友,於斯為甚。不過這也怪不得它,二十四年它都沒碰到過一個美女,我對它確實太刻薄了些。

就這樣一路替小d懺悔反省爭辯著,很快就到了機械廠。下了車走上三百多米就應該是我素未謀面的機械廠啦,我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遠遠的看著殘破的廠房,我心想,這就是我將要度過餘生的地方嗎?

第三章下崗

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就在我就要打定主意要為機械廠奮鬥一生的時候,機械廠的一生卻已經結束了。

當我揹著行李來到工廠大門口的時候,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從門口一直堵到了辦公樓。我心裡還想呢,真是個大廠子啊,上班簽到的工人就得有幾千吧。不過我馬上就覺到氣氛不對了,大家臉上的表情不是氣憤的,就是鬱悶的,再不就是垂頭喪氣的,我估計是出了什麼事。我碰了碰旁邊一位老哥問:「大哥,這是咋地了?」那位老哥用戒備的眼神看著我反問到:「看你不啊,哪個車間的?」我說我哪個車間的也不是。

他看了看我揹著的行李,反地說:「我看你象個便衣!還背個行李打掩護呢,也不照照鏡子瞅瞅你象民工嘛!」

「我象便衣?」老哥的話把我說樂了,「機械廠都用便衣查出勤了?」我調侃到。

他白了我一眼大概又覺我不象便衣了,就說:「和你沒關係你少打聽,該幹啥幹啥去,沒看這都煩著呢嘛!」

我說:「不對啊,怎麼和我沒關係啊?我也是這個廠子的人啊!」他白了我一眼說:「你瞎白話什麼啊?套近乎有用啊!我在這個廠子幹二十多年了怎麼沒看到過你?」

我說:「我是剛分來地呀,剛要進廠子報到,沒看我這還揹著行李就準備以廠為家了嘛。」

我這麼一說他倒愣了一下,然後嘴角慢慢地向上翹起來,看我那眼神就象在動物園裡看猴子的表情。接著就前前後後地幫我發佈消息:「我說大夥看啊,這小子是剛被分配到咱廠子報到的!」那架勢好象我報到這件事跟王義夫得了中國奧運第一金似地還得奔走相告一下。

大夥聽他這麼一說全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了,有一個大嫂同情地說:「這孩子的命比咱們還慘哪。」大夥那眼神也都跟寒冬臘月在北風煙兒雪裡發現個快要凍死的孩子似的。把我的心裡直發,我趕緊問:「哥們兒們,這是怎麼地了?」

旁邊的一個看起來象是個車間主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憤恨地說:「小兄弟,告訴你你也別難過,你也用不著報到了,咱們這個廠子,破產了!昨天正式宣佈的。說什麼要搞國有企業改革,要兼併破產,要放下包袱輕裝前進,還拿我們當試點兒。我就不明白了,我們這些人為了這個廠子奮鬥了一輩子,怎麼就成了包袱了呢!這太不公平了!瀋陽恁麼多國有企業,憑什麼拿我們當試驗品!要我們下崗,門兒都沒有!」

他這麼一說一下子搞得群情憤,大家七嘴八舌的罵起街來。不過大家說的什麼我已經聽不到了,我的頭暈暈的。我比他們還不明白呢,你們好歹已經奮鬥了十幾年了,我這還沒等上崗呢,就已經下崗了。

看著前面擠擠叉叉的幾千號人,我放棄了衝進去問個究竟的努力,我想好在我還沒報到,還是回人事局讓他們回回勺,重新分配我吧。於是我揹著行李捲,頂著已經很大的太陽奔著人事局去了。

人事局可是個大衙門口,有武警把門。一有小車進出都「咔咔」的打立正,老有禮貌了。可是等我低著頭想往裡走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聲斷喝:「站住!」

這一聲象錘子一樣砸過來,把我釘子似的釘在原地,一釐米都沒敢多走。我覺自己象本鬼子正被八路的刺刀頂在後上,要不是胳膊上挎著行李我肯定得把雙手高高舉起。武警同志繼續喝到:「過這邊來,別在那擋道兒!」我趕緊小跑過去,無限敬仰地仰視著值勤臺上的「最可愛的人」。估計武警同志早已經習慣這種眼神兒了,他面無表情的訓斥著我:「往裡瞎闖什麼啊?這是隨便進的地方嗎!」

我謙卑地說:「我看別人也都往裡進,你也沒管啊,所以我也就進來了。」

「那都是領導!你是誰呀!」武警繼續訓斥到。我心裡想,我再怎麼也算是人民群眾啊,可我哪敢爭辯,換了個哀求的語氣說:「這位大哥,你看我真有急事,我的廠子黃了,我得找人事局的給我換個單位!」

武警同志一聽更來勁兒了:「你知道瀋陽現在得有多少下崗工人不!誰下崗了都來找人事局,我們攔得過來嘛!」我一聽可算明白了,原來看門武警的功能一方面是向各級領導展示神文明建設的成果,另一方面就是向人民群眾展示人民民主專政的強大威力的啊。

覺到我沒表達明白,趕緊解釋:「不是,武警大哥,我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人事局分配我去的工廠還沒等我報到就已經宣佈破產了,所以我才回來要求重新分配的。」

武警同志聽我是大學生,氣稍微消了點兒,嘟嚷了一句:「那你不早說!」然後指了指旁邊的值班室對說我:「去那裡打電話聯繫吧。」

我拖著行李來到值班室,發現前面還有四五個人在等著打電話。門衛是個神態倨傲的老頭,臉上那股不耐煩的表情比我們村長還牛×呢。前面的幾個人倒是很快,都是三五句話的事。有的是調轉工作的,有的是其他單位過來辦事的,有的不知道幹什麼就只說某某人讓來的,就都順利地進去了。輪到我的時候門衛老頭兒頭也不抬的問:「找哪個部門?」我說找管畢業生分配的,他就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

接電話的聽聲音是個四十多歲的女同志,我簡單講述了我的情況,想進去和她面談。她平淡的說:「你不用進來了,你的情況我知道,雖然你沒有報到,但你的人事檔案已經轉到那個廠了,按照政策你已經是那個廠子的正式職工了。」我一聽就急了:「這哪行啊!你們怎麼能把我分到一個已經破產的廠子去啊!」

我急人家比我還急呢,電話裡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八度,口氣也帶著訓斥:「這能怪我們嘛!企改辦搞的那些東西事先也沒和我們溝通啊!有意見你找企改辦提吧!」還沒等我說話,電話已經啪的一聲掛了。我氣得按下電話又要重撥,沒想到一把被門衛老頭給摁住了。我抬頭看著門衛老頭兒,只見他一臉不屑的表情對著門外呶著他那早已乾癟的嘴,嘴裡還說著:「走走走,趕緊走!」我的臉已經氣憤的有些變形了,估計要不是因為他是個老頭兒,我早一個電炮打得他鼻眼兒竄血了。老頭兒也看出了我的憤怒,後退了一步假模假式的叫起來:「怎麼地!你還想在國家機關鬧事啊!我們這武警可有的是!」

他一提到武警同志,我馬上氣餒了,我關某一介書生,三尺微命,受國家教育二十來年,還沒等到報效祖國呢,就被人民民主專政了,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唉,算了吧,有道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我只好忍氣聲的拎起行李出了警衛室。

出了大門,我好象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應該去哪了。

我的方向一向很差,在大城市裡轉過幾條街,或者在商場裡走了幾圈出來就會分不清東南西北。以前同學都戲稱我為「路痴」。我還查過這方面的資料,說是因為小腦發育的不好,或者是大腦的某一部分發育的太過充分而壓抑了另一部分腦功能的發展。總之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我總是習慣於先買一份地圖放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今天,我不但找不到腳步的方向,連神的方向也失去了。我去哪?我幹什麼去?我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茫然之中我在街邊柳樹的蔭涼裡放下行李,一股坐在上面。這一上午彷彿經歷了半生的苦澀,也該歇歇了。

樹蔭下面片刻的清涼多少驅走了一點煩燥,我開始梳理目前的處境。記得少年時要到鎮上和縣裡上初中和高中,老爸雖然不放心,也只能由我一個人去闖,但沒事兒他就在我耳邊唸叨:遇到為難遭災的事一定要冷靜。以前對我來說所謂的「為難遭災的事」不過是沒錢花了、考試沒考好了,再嚴重點也不過是被無奈的時候揮揮拳頭打幾次架而已。可現在我卻有勁沒處使,有脾氣沒處發,因為我面對的不是幾個地痞氓,而是深宅大院的國家機關。看來我真要冷靜的想一想了。

思來想去,想起了人事局那女人說的那句:「有意見你找企改辦提吧」,對啊!這事不能就這麼完了,我得去找企改辦!這可是我的最後一稻草了,也許他們會考慮我的情況吧。想到這裡我又來了神,心裡暗暗告訴自己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於是爬起來背上行李走到最近的路口,向一位幫助警察指揮通的老者打聽企改辦的辦公地點。老人家很熱心,不過企改辦好象是新成立的部門,他也不太清楚,他說估計應該在計改委裡面辦公。我一聽有道理,就問清楚了計改委的地址匆匆地走去了。

好在幾大局的辦公地點都離的很近,沒幾分鐘就到了。一看計改委和人事局一樣也有武警把門。不過這次我有了經驗,先擠出笑臉,然後到警衛身邊,先表明身份,再說明來意。這個武警還算客氣,給我打電話聯繫了一下,然後就讓我上四樓企改辦找劉主任。

在計改委大樓的走廊裡,我遇到幾個人拿著文件來回走過,一個個都衣冠楚楚的,看我的時候那個眼神兒和大多數城市人看農村人的眼神兒差不多。好在我已經習慣這些東西了。以前我也曾為此自卑或者憤怒過,後來當我在北京混了幾年,做過很多工作,接觸了很多城市人之後,我發現其實城市人和農村人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城市人只是看起來光鮮一些,但實際上活得比農村人累多了。農村人除了農忙的時候累一點,其他的時候串串門兒、打打紙牌、玩玩麻將,子過的蠻輕鬆的。人和人之間也很少勾心鬥角,有點矛盾吵一架也就過去了。可是城裡人可不一樣,他們每天好象都承受著很大的壓力,街道上的人行匆匆,單位裡的人不苟言笑,住了十年的鄰居都可能不認識,快樂的人比農村少多了。在農村,到什麼季節吃什麼水果蔬菜,那可都是自家園子裡產的純綠食品,又新鮮又健康。城裡人吃的可就差多了,雖然什麼時候都能吃到不同季節的蔬菜,但那都是大棚裡養出來的東西,噴完農藥噴催素,看著好看,但是一點菜香也沒有。常吃這些東西,不是得病就是影響生育。看到了這些,我就象阿Q看到了趙家少爺沒有了辮子一樣的幸災樂禍,自卑和憤怒也減輕了許多,穿梭在城市之間的時候更加自由和隨意,不再特別在意別人的眼光了。

劉主任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臉上總掛著三分笑意。見我進來連忙幫我放下行李,讓我坐下後還給我倒了一杯水,我心想:人民政府就應該是這樣嘛,看來我是遇到好人啦。沒等我說話,劉主任先開了腔:「小夥子,這大熱天的,你背個行李一定累壞了吧。」我說還行還行。

他又說:「我知道,在農村考出來不容易,特別是你考的大學還是重點,說明你的素質很不錯啊!」

我趕緊謙虛:「哪裡哪裡,空負其名罷了。」

他誇獎到:「小夥子還很謙虛嘛。」

我哪有功夫和他寒暄啊,趕緊說:「那我就不謙虛了,你看我現在的情況應該怎麼辦吧。」

劉主任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說道:「你是國家教育出來的大學生,國家現在的形勢你應該瞭解啊,難吶!特別是我們瀋陽這個地方,老國有企業特別多,又集中在機械製造行業,產品老化落後,本沒什麼效益,這幾年的虧損越來越嚴重,越沒錢越沒法搞技術改造和新產品開發,越是沒新產品新技術就越落後,形成了惡循環,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嚴重的問題啊!」

一篇宏論說完,他喝了口水。我心裡想這些話好象在哪本書上看過。

「所以啊,改革,勢在必行!」劉主任擲地有聲的繼續說,「但改革也是有成本地,也是要付出代價地,也是要做出犧牲地。如果不甩開包袱,大家就得一起死掉;如果一部分人做出犧牲,另一部分人就會獲得發展的機會。這部分人發展起來了,可以再回來反哺做出犧牲的人嘛!」劉主任說到動處,胖胖的小手有力的揮舞著,好象已經把包袱甩到窗戶外面去了,窗外的喧譁聲彷彿是「一部分人」犧牲時的慘叫。

這時候劉主任站起來給我的杯裡續了點茶水,並且坐到我身邊來。「年輕人啊,實話跟你講吧」(我靠,原來才跟我講實話!)「按照政策,畢業分配的大學生也屬於這次下崗職工的範圍。但是你不要有什麼想法。你看看那些工人,他們很多人除了原來崗位上會的那點技術之外什麼也不會,他們下崗以後以什麼為生!和他們比起來你面前的路很寬哪!生活對你來說才剛剛開始,你們就象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這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總有一天是你們的啊!」

這話可是越聽越耳了,不過這句話對我還有這麼深刻的意義我倒是剛剛意識到。我真是佩服我們國家的思想政治工作者啊,那道理擺的真是沒的說,談話那套路子也特別高,一進來就動你,然後再給你戴上「高帽兒」,再補上一大堆國家命運的道理,再分析你具備的有利條件,再幫你展望一下你的美好前程。我靠,這一套下來,就是換了誰也說出二話來啊!把你賣了你都得幫著數錢,還得覺得賣的錢太少過意不去。我是徹底無語了,和那些茫然的聚集在機械廠門口的老大哥比起來,我真的沒什麼可抱怨的。我嘆了口氣說:「算了劉主任,你說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就告訴我怎麼辦吧。」

劉主任一聽這話更有神了,馬上有高帽奉送:「你看看你看看,還是咱們大學生有水平、有境界、有覺悟,思想轉的就是快。那些老工人哪,跟他們說一百遍還是想不通。」我心裡想:哼,要是讓你明天就下崗,讓你的老婆孩子都吃不上飯,保準兒你比他們還想不通呢!

話都嘮到這個份兒上,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我不可能改變政府的紅頭文件,還是順其自然吧。於是我起身告辭。劉主任好象早等著這一刻呢,連忙一邊幫我拿行李,一邊囑咐我這兩天到廠子裡辦一下下崗手續,拿到我的人事檔案才行,又祝我早點找到稱心如意的工作等等。

辭別了劉主任,我再次來到陌生的大街上,我毫無目的的沿街走去,心裡不由浮出一句高中時看過的現代詩:去TMD吧,這捉人的命運!

第四章櫥窗裡的城市

我抬頭看看天也就是三點多鐘,我是個急脾氣,手頭兒上容不下沒辦完的事。於是我找到去鐵西方向的公共汽車,再次回到了機械廠的門口。這時候門口的人已經散去了,我走進大門也沒人阻攔。進了破破爛爛的辦公樓,好多門都緊關著,只有一個掛著「厂部」牌子的門還開著。我走進去,一個衣著鮮豔、身材的少婦愛理不愛的問我幹什麼。我說明來意,她馬上喜上眉梢,告訴我說:「到現在一個證兒還沒發下去呢,沒人敢帶這個頭兒啊!這回可好了,終於有人願意下崗啦!」

我說:「誰願意下崗啊!我這也是被無奈啊,咱們平頭百姓頂不過紅頭文件,我認命了。」

她撇著鮮紅的嘴說:「可不是嘛!這幫人就是想不通,瞎鬧鬨什麼呀?他們還能幹過政府怎麼地,切!」

我一聽這話下崗的事肯定和她沒什麼關係啊。就問道:「大姐,那你不用下崗啊?」

她一聽樂了,說:「我可是廠裡的骨幹,廠長的大事小情兒、吃喝拉撒睡都得我安排呢,我哪能下崗啊?廠裡四千多號人就留二十多個人留守,等著下一步改制,我就是其中之一呢!」說這話內表情,好象地球離了她都得停轉似的。

我心裡想:可憐那些工人老大哥啊,就等著這幫人兒「反哺」吧,要是不被餓死那可真是「老天爺餓不死沒的烏鴉」了。眼前這個女人的MM倒是不小,「反哺」了誰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那些工人老大哥們一口也吃不到。

她一邊說一邊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用膩乎乎的聲音向某個人彙報了一番。放下電話,她告訴我稍等一會兒,廠長讓人事科的把辦好的證件和檔案都給你拿來。說完就低下頭來修理她那長長的指甲,不再理我了。

五分鐘的光景吧,一個四十來歲唯唯諾諾的男人走進來,拿著一個綠的小本和一大袋檔案,對那少婦說:「張助理,廠長讓我把這個給你。」

那少婦眼睛都沒抬,沒好氣兒地說:「你直接給他就行了!」說著用鮮紅的嘴向我呶了呶,好象要和我親嘴似的。那男的順從的把東西放到我面前。

我一看,那小綠本上印著三個黑字「下崗證」,檔案袋上還貼著學校的封條呢,本就沒打開過。那男的又說了:「檔案你自己送到市人才中心去吧,我們這些天太忙了,也沒時間給你辦,你就自己辛苦一趟吧。」我看他也可憐的,就說:「沒事,反正我下崗了,閒著也是閒著。」說著就起身走了出來。

來到機械廠的大門口,我回頭凝望著這個和我擦肩而過的地方,用破敗、落後、死氣沉沉這些詞句來形容它應該很貼切。我有點慶幸自己沒和它廝守終生。我低頭看著手中的下崗證,突然覺得這東西和離婚證書很象,綠的封面以及大小樣式都差不多,並且功能也非常相近,都是斷絕關係的證明。

靠,可憐我還沒等入房呢,就被強制離婚,這TM是什麼世道啊!

就這樣,在這個都市的黃昏,我懷揣著我與機械廠的離婚證書,左手拿著我的人生檔案,右手拎著行李捲兒,以一副比無家可歸的棄婦更象棄婦的造型,遊走在瀋陽的大街上了。

應該說我還算個樂觀主義者,隻身在北京的時候恁麼難的子我都過的好的,打工的經歷告訴我只要你肯幹活,不怕吃苦,這個世界是餓不死人的。對於下一步,我沒有選擇。當初考到北京的時候就抱定了不是衣錦不還鄉的志向,這樣落魄的回去,無顏見江東父老啊。面對著城市裡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我想起了一句經典的廣告詞兒: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混出個人樣兒來!

我這個人就這樣,一旦想開了,神頭兒就來了,心情也象阿Q一樣快樂起來,覺得什麼事都無所謂了。神上一放鬆,肚子就「咕嚕咕嚕」的叫起來,這才想起早晨到現在還沒吃飯呢,胃裡餓的發慌。我也象很多從小離家唸書的人一樣,在長時間的飲食不規律中落下了胃痛的病。偶爾就會因為不按時吃飯或者吃太涼的東西犯起胃病。那種痛勁兒我可是怕了,於是趕緊就近找了家麵館摺進去。

三塊錢一大碗的雞味抻面真夠實惠的。我狼虎嚥的把麵條吃完,又就著辣椒麵喝著熱氣騰騰的麵條湯,一邊喝一邊尋思著我今天晚上怎麼過。找同學吧,有兩個憑情肯定能收留我,不過城市裡哪家住的地方都不大,人家大概也都不方便吧。再說我這一副模樣還不一定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呢,打擾人家時間長也不好。住旅店吧,就我從北京帶回來那七八百塊錢,除去給家人同學買東西帶禮物的,就剩下三百多了,這點兒錢在城裡光吃飯也不了幾天,再住店就更負擔不起了。錢少事多就得從長計議,這是我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最後我決定今天晚上去火車站過一夜,反正每年的寒暑假來回坐火車,在車站呆半個晚上的事也是常有的。明天一早就去人才中心,一方面把檔案存了,另一方面也去找找工作,萬一能找到單位就有地方住了。

有了主意我嘴上加緊把湯喝了,結了帳拿起我那付行頭奔火車站去了。現在去是有點早,不過我想先把行李寄存了,再到站前的商業區逛逛,雖然什麼也買不起,但以後就要在這混下去了,就當先悉一下地形吧。轉眼到了火車站,我先把檔案藏到行李裡面,然後找到車站自營的寄存處(還是國營的地方比較保準兒,外面亂七八糟的寄存處不是偷外地人的東西,就是多收你的錢,這都是經驗啊,一般人兒我不告訴他)把行李存了,然後就越過站前的天橋,往瀋陽最大的商業區——太原街去了。

中興大廈的櫥窗裡擺滿了時尚的、昂貴的、繽紛的的各商品,那櫥窗擦得很亮,那些引人的商品彷彿觸手可及,好象這個城市一樣,看似就在眼前,實際上卻離我那麼遙遠。

在太原街裡漫無目的地瞎逛,我發現哪個城市的商業區都差不多。繽紛的櫥窗、裝修豪華的大商場、密密麻麻的小商戶、此起彼伏的打折叫賣聲,連街邊職業乞丐們的裝扮都大同小異。

好象正是「商品」這樣的東西造就了這個物慾橫的世界,人們不再是通過勞動或者等價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是通過金錢來購買。為了得到金錢,人們想盡了一切辦法,用盡了一切手段。男人為錢而討,女人為錢而賣。人們為錢生為錢死,為錢辛苦一輩子。一派「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繁忙景象。可是,在這燈紅酒綠的背後,在這金錢的背後,又掩蓋著多少辛酸的、血淚的、骯髒的、兇殘的故事啊。

第五章民工

第二天,當我早早來到人才市場的時候,那裡已經人頭攢動了。我心裡想,要是光看人才市場,外行人一定會覺得中國的人才實在太多了,滿大街都是。這樣的場面我見得多了,上大學那會兒因為要找工作,沒事就往人才市場跑。見識了很多象我一樣的大學生,只要有個大學畢業證就覺自己是人才了,動不動就WTO、GDP、OEM的胡侃一通,那架勢就算給個國務院總理都有點兒屈材了。其實這樣的人往往只會紙上談兵,就理論談理論而已,實際做起事來連文員這樣的小職位都不一定勝任。

中國的教育就是這樣,培養了一大堆低級的理論工作者和理想主義者,卻嚴重缺乏腳踏實地的實幹家。國外的很多人都納悶為什麼中國的百萬富翁、千萬富翁很多都只是小學、初中文化。我覺得他們還不瞭解中國的國情。正是那些沒有文化的人才實實在在的做事,才不計形象的從蠅頭小利上積累財富,然後在改革開放中抓住機會,最後成為百萬千萬富翁。而那些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卻沉溺於理論和理想之中,沉溺於「君子不言財」的虛偽和清高之中錯失了無數機會。當他們幡然醒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窮學生」、「窮知識分子」,變成了「工薪階層」,甚至變成了「弱勢群體」。於是這些人又開始藉助手中的知識大呼「社會失公」、「腦體倒掛」,有的乾脆就放知識分子的臉皮罵起娘來了。

我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在人才市場當然會處處碰壁。後來我乾脆不再去人才市場,轉而到勞務市場去尋找工作,打打零工,掙點小錢,子過的累,卻很充實。今天當我再次看到這樣的場面,心裡徒然覺得自己又走錯了地方。但既來之則安之,先把檔案上去再說吧。我先上三樓找到檔案管理處,了二十塊錢,把檔案寄放在那,然後下樓去碰碰運氣。

招聘單位還真不少,好象是專門為應屆畢業生開的招聘會。有招保健品推銷員的、有招會計出納、有招辦事員的、有招女秘書的……哪個展位前都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我知道今天我算是白來了。我正要往外走,一位大姐拉住我,神秘的對我說:「找工作啊小夥子?」

我笑笑說:「找對象的能來這嗎?」她一聽我沒正經的就直截了當地說:「大姐這有月薪一萬的工作你想幹不?」

我譏笑著回答:「月薪一萬?這麼少啊?我在北京那陣都說月薪三萬的。」她一聽就知道我是個老油條,白了我一眼轉身去尋找別的目標了。我心想:切,就這點小伎倆還跟我玩兒呢,月薪一萬的職業不是當鴨就是傳銷,再有就是赤的騙錢。

離開了「人才擠擠」的人才市場,我來到了魯園,這是瀋陽及至東北都很有名的勞務市場。在這裡站著的都是一副農村人的打扮。在人才市場我不顯眼,一到這裡目標就明顯了。剛到這不一會,我就看到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一看就象個包工頭。人們呼啦一下圍上去。我也趕緊湊上去,經驗告訴我,這時候一定要靠前,講好了工錢,包工頭往往會在眼巴前的幾個人裡找幾個順眼的帶走。大概是這人給的工錢不高,前面的幾個搖搖頭退出來,我也沒聽幹什麼就順勢擠了進去。留下的都是願意去的,包工頭挑了幾個壯有力的,然後就看到了個頭較高的我,他明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指指我說:「還有你。」於是我和六七個農民兄弟一起上了路邊的卡車,一路顛簸著向鐵西的一處建築工地去了。

一路上我和大夥閒聊著,知道了他們都是一個村的鄉親,他們都說我不象民工,我說我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他們都驚訝的問我怎麼大學生也幹這活兒啊。我說:「這活怎麼啦?這活兒也是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啊,再說我也是地道的農民出身,家裡窮,乾點體力活兒混口飯吃,總比坐吃山空強吧。」

大夥兒七嘴八舌的說開了,有的說小孩唸書不容易,有的又說上了學又供不起,還有的說不讓上學又覺得對不起孩子。最後歸結到我身上:好不容易供下一個大學生還象我一樣找不著工作,還不如現在就不讓他念呢!我趕緊說:「別介呀,怎麼拿我做起反面典型了呢?我這只是權宜之計,又不是要幹一輩子零工。我至少還有機會找到好一點的工作,你們不讓孩子唸書,那他們就連這點機會都沒了。」大夥兒點頭稱是,我這才放下心來,心想,一不小心差點斷送了一批青少年的美好前程。

車終於停下來了,這是一片很大的工地,建的全是民用住宅。我們下了車,包工頭對著我們說,你們先去會計那登一下記,然後都去25工號上磚。我們就一起來到一處工棚。登記的時候,會計告訴我們從明天開始計工,每天保證十個小時工作,一個工25塊錢,包吃住。我一聽這也不錯,這一個月也能掙七百多呢。登記完了,其他幾個人說從明天才算工錢呢,今天不給他們幹活兒。就拿了行李去工棚找住的地方了。我沒帶行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心想,還是先去工地受一下吧。

25工號是一幢十八層的住宅樓,框架已經澆鑄完了,磚也起到了八九層。工人們都在烈下面忙著,捲揚機上下穿梭,把空心磚和實心磚運上去。往捲揚機上裝磚的人手明顯不足,二十多分鐘才能裝完一車,本供不上樓上用磚的速度。瓦匠們氣歪歪地罵著,影響了進度是要扣他們工錢的。

在建築工地,力工和技工的區別非常明顯,地位完全不同,一般一個大工手下都有幾個小工打下手,稍有閃失就會捱上一頓罵。我看裝磚的幾個兄弟已經累得滿頭是汗了,就把身上的乾淨襯衫脫下來放在一邊,上去幫忙。一伸上手就是兩個多小時,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工頭才喊大家吃飯。我跟著大夥兒來到工棚前面的空地上,那裡有兩口大鍋,熱氣騰騰的煮了兩鍋白菜土豆湯,主食是饅頭。我領到四個饅頭一碗湯,就找個地方坐下大嚼起來。

早晨我沒吃飯,又幹了幾個小時的體力活,雖然我的身體很,但肚子裡沒食,還是有點吃不消。我消滅了三個饅頭,覺好了不少,於是放慢了吃飯的速度。這時候我看包工頭走到我身邊坐下了,手裡拿著和我們一樣的伙食飯。他瞅瞅我,說:「我在車裡聽到你們嘮嗑兒了,你是大學生?」我說是啊。他又問:「哪個大學的?」我說R大的。他停下吃饅頭的手,有點吃驚的看著我說:「那是重點啊!怎麼幹起這個了?」

我喝著小鋼盆裡的菜湯,簡要地說了這兩天的經歷,我覺和人說說也是不錯,說出來心情就不那麼鬱悶了。包工頭沒說話,一直聽我說完才開口:「小夥子,大學生我見得多了,但能象你這樣實實在在的不多。工錢從明天才開始算,我們工地就這規矩,不算半天的活兒。和你一起來的那幾個都沒去工號,這也正常。但你去了,並且幹活也真賣力氣,我在旁邊都看到了。在勞務市場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一般,看來我沒看錯。」

我說:「大哥你過獎了,我也是莊稼院出身,乾點體力活算不了什麼。」包工頭站起來拍拍我肩膀說:「我叫張永奎,你就叫我張哥吧。我也是從農村闖出來的,沒什麼文化,但我看重有文化又實在的人。這樣吧,以後你就不用去工號了。」

我趕緊說:「那哪能行啊,大學生也得吃飯啊,我這還想靠這個掙錢呢。」

張哥擺擺手說:「你聽我說完。我有個女兒,今年念高三了,去年我花錢把她到市裡五中寄讀。農村的那教學質量你比我清楚,她到了市裡以後一直沒怎麼跟上,一天總是不開心。你明天開始給她補補課,多告訴告訴她考試的經驗啥地。我成天到晚在工地上忙活,也沒時間照顧她,再說我也整不明白她學的那些東西,一說話就讓她笑話。唉,現在的孩子難管哪。」

對於高三的學生我是非常理解的,就說:「高三的時候壓力是大的,我那時候情緒也不好,你也別太在意。」張哥說:「是啊,我理解她,但她不理解我啊,總說我不關心她。你是重點大學的,你說的話她能聽,你幫我管管她吧。」

我心想這個活兒倒不錯,就說:「我試試吧。」

張哥說:「行,你給她上課工錢就按大工的算,一天50。」

張哥這麼說我倒不好意思了,趕緊說:「不用不用,就25吧,我還不知道你女兒能不能聽我的呢,要是不行我再回工地幹活就是了。」張哥笑了笑,沒說什麼就走了。

吃完飯休息了二十來分鐘就又開工了。我沒別的事就繼續到工號上去幹活,直到四點多鐘張哥才過來喊我。我把襯衫穿上,到水龍頭那洗了把臉,就坐上張哥的普桑去見他女兒了。路上張哥向我介紹著他女兒的情況,我知道了他女兒叫張璐璐,十八歲,是家裡的獨生女兒,十四歲就沒了娘。張哥一直在外面打工,從力工幹到了包工頭。璐璐一直由她照顧著。前段時間她也去世了,張哥才把她到了市裡來。我心想,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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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4

第六章璐璐

轉眼來到了五中,按說現在正是放暑假的時候,但我國的高中好象就沒有放寒暑假的習慣。成百上千個面蒼白的學生正放了學從大門裡湧出來。我突然覺學校有一點象監獄,只不過監獄錮的是人的身體,而學校錮的卻是人的頭腦。監獄裡折磨人的是勞動,而學校折磨人的是考試。這些高中的孩子在課本里學到的所謂「知識」,在現實中的使用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一。可是他們哪裡會想到,在他們時刻夢想著的大學裡,那些所謂的「高級知識」,在現實中的使用率甚至連千分之一都不到。

終於,張哥看到了他女兒,就馬上指給我看。順著他的手指,我看到一個苗條水靈兒的女孩向這邊走來,只是穿著有一點土舊,神淡淡的。我由衷的對張哥說你女兒很漂亮嘛。他又驕傲又神傷的笑了笑,說:「這孩子象她媽。」

璐璐自己打開車門上了車,看到我後有一點詫異。張哥馬上介紹說:「璐璐啊,這是我給你請的指導老師,是R大畢業的高材生,你叫關老師。」我心生慚愧,暗道:我哪是什麼高材生啊,勉強畢業而已。璐璐快速瞥了我一眼,小聲叫了聲「關老師」,就低眉順目的擺起衣角來了。我對璐璐說:「我算不上什麼老師,只是願意和你一下學習和考試的經驗罷了。」

正說著呢,張哥的大哥大響了。他接了電話,那邊和他說了句什麼,張哥馬上緊張的說:「人怎麼樣?」,那邊說了句什麼,張哥說了句:「我馬上回去,你這就打電話叫救護車!」我心裡一緊,問道:「怎麼了?」

張哥嘴裡罵罵咧咧地說:「這幫人真TM差勁,離開一泡的功夫兒都能給你整出點事兒來!這不,捲揚機上的磚沒碼好,半道兒掉下來一塊把一個力工給砸了。兄弟啊,本來我還想請吃飯呢,看來不行了,我得馬上趕過去看看。你就帶璐璐一塊吃吧。」說著從兜裡挑出二百塊錢給我,說:「這點錢你先拿著,這兩天和她吃飯用,一出事故處理起來麻煩死了,一時半會兒完不了事,這段時間你多照顧她吧。」然後又小聲對我說:「錢別給她,我怕她花。」

我回頭看了一眼璐璐,她低著頭緊閉著嘴一臉不高興。看得出來張哥還把她當小孩子,當著孩子說話也不注意。我也才從這個時候過來,知道這個年齡的女孩自尊心最強,也最。不過這些注意事項還是以後慢慢告訴張哥吧。我一邊和璐璐下車一邊說:「張哥,你趕緊走吧,我和璐璐一塊吃就行了,你慢點開車彆著急。」張哥嘴上說著沒事,腳下卻一腳油門兒衝出去了。

目送張哥遠去,我轉頭看著依然低著頭的璐璐說:「璐璐,你餓沒?」

她搖搖頭。我說:「你要是不餓,我們就先出去轉轉吧,等你餓了我們再吃飯,好不?我對這裡還不悉呢,哪天要是自己過來接你可能還找不到你的學校呢。」

璐璐抬起頭看著我說:「你對這裡不啊?」

我說:「是啊,我家是農村的,才畢業來到沈,對哪都不。」

璐璐有一點放鬆下來,看看我說:「其實我也不,一天就是上課上課的,也沒時間四處看看。」

我馬上順著她的意思說:「好啊,那我們一起偵察一下地形好了。」

她臉上泛出興奮的表情說:「好啊!好啊!離這不遠就是中街,我還沒去過呢。」

我說:「那好,今天我們就去逛中街!」我心想,這孩子一看就是蹦蹦靈的丫頭,學習上不會有太大問題,最多也就是方法不當而已。她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學習之外的,缺乏自信,甚至自卑,而且缺少關

璐璐好象生怕我改變主意,已經先向中街的方向走過去了。

我趕緊跟上去說:「璐璐,我們說好了,到商場裡不許丟下我,我有個外號叫『路痴』,一進商場轉幾圈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璐璐聽了忍不住笑起來,說到:「你真有意思,怎麼還有這病啊?」

我嘿嘿的笑著說:「遺傳遺傳。」心裡卻想著,多暴點自己的缺點也沒什麼,重要的是讓璐璐放下戒備,否則我不可能與她有真正的,輔導也不會有明顯效果。現在的璐璐已經很願意和我說話了,這是個非常好的開端。

我一路和她閒聊著,諸如有什麼好啊、喜什麼顏啊、身高多少啊之類的,就是不問她學習的事,我不想破壞這麼好的氣氛。她也問我北京好不好啊、R大里面什麼樣子啊之類的,一副很神往的樣子。我發現,雖然璐璐看起來很內向,實際卻非常能侃,大概是平時沒機會、也沒人陪她這麼聊天吧。我們還沒聊盡興,已經到了中街。

五點多鐘的中街正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時候。我們一起溶入人裡東一家西一家的欣賞著、評論著,璐璐大概真的很少來這種地方,好幾次我們都被人衝散了,我們不斷的驚恐的相互尋找著。後來她乾脆抓著我的胳膊,我們都怕把對方丟了。

在商業城,她看到了一套很漂亮的牛仔裝,左右欣賞了好久,我對售貨員說道:「大姐,把這套衣服拿一套試試。」

璐璐的臉一下了紅了,小聲對我說:「我們又不買怎麼能試啊!」

我對她笑笑說:「沒事的,衣服就是要給人試的嘛,不試怎麼能決定買不買呢。」

售貨員找來了她合適的號碼帶她到試衣間去了。兩分鐘的功夫,璐璐就羞澀的回到我面前。我一看:哇!除去了臃腫土氣的運動服,少女身材和青一下子跳了出來。在一身牛仔裝的襯托下,小女孩的清純和一點點頑皮以最合適的比例顯著。我一句話也沒說,可我眼中的讚美、驚的表情已經把我的想法表無遺。璐璐的臉變得更紅了,羞澀的把頭一低跑回了試衣間。

我的耳邊響起了關貴的歌聲:青啊青,美麗的時光,比那彩霞還要鮮,比那玫瑰更加芬芳……

等她從試衣間裡出來時,已經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只是臉上的紅還沒有褪去。她小跑過來要拉我走。售貨員卻急忙跟過來推銷:「小姑娘,你穿這身衣服多好看啊,我看著都嫉妒呢。要不要幫你包起來啊?」她看璐璐不說話,還一個勁的拉我走,就轉而做我的工作:「小夥子,你也看到了,你女朋友穿這身衣服多好看啊,你就大方點買下嘛!」

還沒等我說話,璐璐已經羞得死命往外拽我了,我只好跟著她往外走。售貨員還在後面喊著:「現在暑期促銷,這套衣服才198,多便宜啊……」

一直被璐璐拽到商場門口,她才停下來。我說:「你跑什麼啊?」她使勁兒瞪了我一眼,說:「那衣服那麼貴,我們又買不起,她還說話!」

我笑著說:「是啊是啊,她什麼眼神啊?我這模樣怎麼也得做你叔叔啊。」

璐璐白了我一眼忿忿的說:「我覺得你和她一樣煩人。」

我嘴上打著哈哈,心裡卻有了主意。學習這東西不是靠外力迫就能起效果的,還得調動璐璐自身的主觀能動才行。這套衣服就當是第一個餌吧。不過勵的方式要因人而異,方法不對甚至會起到相反的作用。什麼時候把這餌扔出來以後再說,衣服我先買著,反正身邊還有張哥的200塊錢。

出到商場門口,我看上面的營業時間是到晚上9點,安排起來還來得及。於是我先領璐璐來到啃的,她一看就樂了,說:「兩年前爸爸帶我吃過一次,現在還饞呢。」

我說:「那太好啦,今天就解解饞吧。」

屋裡的人很多,我們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座位。我真不明白,這麼有名的垃圾食品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吃,特別是那些女孩子,平時吃口米飯都怕胖,一看到啃的就原形畢,吃得比誰都香。

我去給璐璐買了一個小套餐:一個超級腿堡、一包薯條、一杯百事。我沒給自己買。這裡的東西太貴了,一個漢堡的價錢夠我吃三大碗拉麵了。璐璐問我怎麼不吃,我說我吃過了,不餓。璐璐就高興的吃起來。快吃完的時候,璐璐突然問我:「關老師,你今年多大了?」我說24了。她彷彿自言自語的說:「才大我六歲啊。」

我說:「怎麼?管叫我『老師』不服氣啊?」

她低著頭說:「也不是,就是有一點彆扭,覺得你不象老師,倒是象個大哥哥。」

我心裡一凜,張哥讓我教她女兒,可不是給她找哥哥。要是讓張哥知道我和他女兒「哥啊妹兒啊」的,我馬上就得再次下崗。再說,這個年齡的女孩是很的,特別是承受力較大的女孩。我必須和她劃清界限。於是我就說:「《師說》學過了吧?那上面是怎麼說的:『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我怎麼也是比你大六歲呢,當你老師不行嗎?就算是拋開年齡,韓愈還說了,『無貴無,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我再怎麼也是R大畢業生啊,比你的知道的道理多多了。所以不管從哪方面說我都做定了你的老師。」她頑皮的撇撇嘴,沒說什麼。

吃完了快餐,我們起身出來,我說:「逛得差不多了吧?我們回家吧,我還不知道你住哪呢。」

璐璐說:「好啊,我今天的作業還沒做呢。」

我說:「不好意思,費你的時間了。」

璐璐很認真的看著我說:「沒有,今天是我到沈這麼長的時間最開心的一天。以前作業是我的負擔,今天它會變得快樂起來。」

我笑了,說:「是啊,其實很多事的成敗並不是取決於智商,而是取決於態度。樂趣才是最好的老師。」璐璐頑皮的看著我說:「你給我帶來了樂趣,那你是最好的老師嗎?」

我笑著說:「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是不是最好的慢慢你就回知道了。」

璐璐把我帶到了她的家。她家就在離五中不遠的地方,是一處六十多平米的樓房,大概是張哥為了璐璐上學方便特意租的吧。璐璐自己住一間,收拾的很乾淨,一張雙人,罩著水粉單,靠裡的一邊堆著各種課本和練習冊,一張寫字檯上也堆著書。牆上還橫七豎八的貼著幾張伊能靜的大照片。我這才發現,璐璐模樣竟和伊能靜有一些神似。另一間裡有一張簡單的單人。璐璐說那是他爸的,不過他一個月也不回來住一次。

我問璐璐:「你吃飯怎麼辦哪?」

璐璐說:「一天三頓都在外面吃。」

我調侃到:「你的生活不錯啊,天天下館子。」

璐璐黯然說到:「不是的,其實我最吃媽媽做的飯。」

我一聽趕緊把話叉開去,說:「你做作業吧,有什麼問題記下來,我幫你解答。你平時在學習中有什麼解不開的東西也都拿來考我好了。」她笑著說:「好啊。」

這時候張哥打電話到家裡來,他問我:「你們怎麼現在才回來啊?」

我回答說:「我吃飯的時候問了問璐璐的學習情況,所以晚了點。」

璐璐聽了在旁邊做著鬼臉。

張哥又問我晚上在哪住。我心想,去工地住肯定不行了,太遠,又不通車。還是去車站吧,反正行李還沒拿呢。於是我就對張哥說:「我去同學家將就一宿吧。」張哥沒說別的,讓我多指導璐璐。我應了一聲就問那個工人傷的如何,張哥說沒大事,有點骨折而已,就把電話掛了。我心裡暗自慶幸著,要是我還在工地,沒準兒受傷的就是我了。

璐璐一直在旁邊盯著我,等我放下電話,她就調皮的說:「怎麼老師還當著學生的面兒撒謊啊?這就是你所謂的『道之所存』嗎?」

我反擊到:「怎麼?想反攻倒算啊?要不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爸,告訴他你領我去逛街了、吃漢堡了呀?」璐璐伸了伸舌頭,沒敢接茬兒,回過身去做作業了。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了,就趕緊辭別了璐璐出來。我要趕在商場關門之前把那身衣服買回來。

出了璐璐家我就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商業城。商場裡的人已經不多了,給璐璐試衣服的那個售貨員大姐正無聊的打著哈欠。我走過去問她:「剛才那套衣服還有嗎?」她一看是我,馬上來了神,說到:「有啊有啊,我還給你們留著呢,沒見過穿這套衣服的恁麼好看的女孩,小夥子你真有福氣啊。」

我懶得和她解釋,只是笑著,等她開了小票,就去收銀臺付了款。我拿了衣服,隨手把款憑證扔到裝衣服的紙袋裡,匆匆的走出來。中街有直達沈站的車,還是雙層巴士呢。我擠上去選了上層靠邊的一個座位,一邊欣賞著這城市的夜景,一邊向我免費睡覺的火車站去了。

來到沈站,我先是去附近的小吃攤上花二塊錢要了碗蘭州抻面,又要了兩個茶蛋勞一下自己。累了大半天了,特別是餓著肚子看璐璐吃啃的,那真是對胃功能的一大考驗啊,當時我覺自己的胃病都要犯了。那些女孩在啃的面前暴出貪吃的本原來也是有原因的啊。

吃完了面,時間尚早,我又來到燈火輝煌的太原街。我坐在中興大廈前面的臺階上,看著步行街上的乞丐抱住一對情侶的腳耍賴要錢,看著幾個賣花的小孩鬼頭鬼腦的穿梭在人群中,看著一對夫為了買過的某種東西旁若無人的吵架,看著幾個小偷相互掩護著行竊一個大款男人,看著來來往往神情木訥的行人……坐在這鬧市的臺階上,我竟然有身處荒野的覺。你存在著,卻沒有人看到你;你思想著,卻沒有人應你。我耳邊響起尼采的話:「你到睡著的人群裡去幹什麼?」是啊,我來這個城市幹什麼?我會是扎拉圖斯拉嗎?有一天這個城市裡是否也會有人傾聽我佈道的聲音?

南站的鐘已經指向了午夜,或許我也該象這城市裡動的人群一樣,睡去了吧。

第七章保姆&教師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取了行李,把給璐璐買的衣服藏到行李裡,然後在公用電話亭給張哥打了個電話。我問他白天我是不是應該回工地,張哥說地:「不用,你好好備課輔導璐璐就行了。」

我說:「那也行,璐璐昨天說她不在外面吃飯,白天我沒事,就給她做飯吧,反正我也沒地方吃飯呢。」

張哥沉默了幾秒鐘,說了句:「那就太麻煩你了兄弟,替我多照顧她吧。」不等我說什麼,他就掛了電話。我也掛了電話,拿起行李就奔璐璐家去了。

在璐璐家附近的早市上,我買了十斤大米,二斤大黃米,又買了十塊錢的蛋,一塊錢的饅頭,還有一些青菜。然後把行李挎在背後,兩手提著這些東西來到了璐璐家門口。我看了看手錶,才六點十五,我估計璐璐大概還沒起吧。女孩家很注意自己的形象,這時候闖進去很不禮貌的,還是等等吧。就把東西和行李放在門口,坐在樓梯上休息。我才坐了十來分鐘,身後的門就開了,璐璐在門口吃驚的看著我,她已經穿戴整齊,並且揹著書包。我趕緊站起來,沒等她開口我就先說了:「我是準備給你做個早餐,又怕你沒起,就在外面等一會。」

璐璐又高興又怪嗔的說:「你以為我是個懶蟲啊?我五點鐘就起啦,都看了一個小時的書了。外面臺階上多涼啊!你不早敲門。」

我笑著說:「誰曾想璐璐的身上還有這麼多勞動人民的優秀品質啊。」

璐璐臉一紅,假裝生氣的說:「你再油嘴滑舌我就不讓你進屋了。」我趕緊起身拿東西,璐璐也幫著我把吃的東西搬到了屋裡。我發現我特別逗璐璐玩。

關上門,璐璐放下書包說:「我正想著出去吃什麼呢,旁邊這些開早餐的小店不是漿子油條就是吊爐餅蛋糕,我都吃噁心了。」

我說:「今天我給你做二米粥煎荷包蛋。」她高興的叫著好啊好啊。我說:「你去再看一會兒書,我好了叫你」,她就拿著書包回她自己房間了。

雖然她家的廚房沒怎麼開過火,但設施還是很全的。我把米淘好了放進電飯鍋,又拌了兩個小鹹菜,最後用大勺煎了兩個荷包蛋。二十分鐘,早餐就已經準備好了,還沒等我喊璐璐,她就已經出現在廚房裡了。我笑著說:「你不好好看書,淨想著吃了是不是?」

她嘿嘿笑著說:「誰讓你把菜做的那麼香了,香味把我饞得什麼也看不下去啦。」

我說:「那好啊,下回你還是到外面吃吧。」

她馬上投降道:「好啦好啦,我下次專心看書還不行嘛!」

我呵呵笑著說:「我嚇唬你的,廚師哪有嫌別人誇手藝好的啊,你要吃,從今天開始我一天三頓給你做飯。」璐璐欣喜的跳起來叫道:「那太好啦!」

我把荷包蛋放在她面前,自己吃著饅頭和粥。吃著吃著,我覺氣氛有點不對,抬頭一看璐璐,發現她嘴裡吃著荷包蛋,眼裡卻掉著眼淚。我急忙問璐璐:「你怎麼了?」璐璐搖搖頭不說話,擦了擦眼淚繼續把蛋和粥都吃完了。我又問她:「好吃嗎?」她沉默了一會,低著頭說:「你做的這些和我媽做的一樣,我上小學的時候她常做這些給我吃。」

我心中一顫,沒孃的孩子真是可憐啊。於是對璐璐說:「小時候,我媽也常給我做這些,因為那時候是在農村,這些就是最好的東西了。雖然我們的父母不象城市裡的父母那樣對孩子圍前圍後,接接送送,但他們對孩子的卻一分也不少。」璐璐聽著又低下頭去擦眼淚了。

我換了個輕鬆的口氣說:「好啦,別哭啦,已經七點多了,快去上課吧。」她點點頭站起身,我看她眼睛紅紅的,就又調侃到:「你還是先去洗把臉吧,你這個樣子上學,你們班的小帥哥們該為你擔心了。」

她一聽馬上就破涕為笑,還跳過來打我。我由她在身上輕捶了兩記粉拳,嘴上說著:「學生打老師,這可是天下之大不韙啊!」

她忿忿的說:「哼!哪有你這麼沒正形的老師啊,我才不管你叫老師呢,以後就管你叫關哥。」

我心想,壞了,她早有預謀,我今天算是授人於口實了。雖然是有點理虧,但嘴上卻放鬆不得:「那哪行啊,古人云『一為師,終生若父』,你現在改叫關哥已經晚啦。張璐璐同學,還不快去上課!」璐璐不平的哼哼著,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就背上書包出門去了,臨走還在門口向我示威了一下才匆匆下樓。

她走以後,我收拾了碗筷就到璐璐的房間,把她學的課本拿過來翻起來。不謙虛的講,上高中的時候我學習是很出的,我們那個區就五個考上全國重點,我就是其中之一。只是那些課程已經扔了好多年,多少有些生疏了。好在基本的方法和理念還在,整理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我這個人看書的時候比較專注,常常會忘記時間。於是我把電子手錶的鬧鈴定在十點,那時候開始做飯應該沒問題了,然後就開始看書。

璐璐和我一樣是學文科的,按照我的經驗,那些課本非常乾淨的科目一定是學的不好的科目。我發現璐璐的語文、英語、代數書上都記了好多心得體會和總結類的東西。但幾何、地理和歷史書都比較乾淨,特別是立體幾何和世界地理。一般女孩子的空間想像能力會比較弱,這兩科都和這個有關係,她大概也是因為這個才沒怎麼學明白吧。我打算就從這兩科入手。其實立體幾何只有兩個關鍵,一個是要有空間想像能力,再有一個就是要會解三角形。因為絕大多數的立體幾何問題最後都會歸結到解三角形中去。我據這個原理設計了幾道立體幾何的典型例題,然後又用張哥底下一些工地上用的鐵絲做了幾個模型。這時候鬧鈴已經響了。我放下手中的活兒到廚房做飯。

飯做到一半,門打開了,我嚇了一跳,一看竟然是張哥,手裡還拎著兩袋食。

我問張哥:「你怎麼有時間過來啊?」

張哥說:「那邊沒什麼大事,我空過來一趟,我也長時間沒和璐璐一起吃飯了,想她的。」他看到我做的模型,笑了,說:「兄弟,你還真有招兒,我那閨女這方面不行,我看樓房圖紙的時候就象一幢樓立在我眼前一樣,可她就說是扁的,怎麼也和她說不明白,笨去了都。」

我看他這麼說就借題發揮道:「張哥,不是我說你,你現在還把璐璐當小孩呢,其實她都十八了,在農村都該嫁人了,你得多尊重人家,什麼事多問問她自己的想法,別總當著別人的面說她笨哪什麼的。這個年齡的孩子最要面子了,也最有逆反心理,你一個不注意,就興許影響了孩子的下半生啊。」

張哥想了想說:「也是,當爹的總把自己女兒當小孩兒,該放手的時候也捨不得啊。唉,我以後注意就是了。」

張哥洗了洗手,幫我切了食,又下樓買了一瓶白酒上來,對我說道:「兄弟,今天下午我哪也不去了,咱們哥倆兒喝點。」

酒這東西我很少碰,一方面是因為我沒有喝酒的機會,另一方面我發現我對酒沒什麼反應,偶爾放假回來和同學聚會,半斤八兩的老白乾下肚也沒什麼特別的覺,我都不知道我能喝多少酒。我看張哥有這樣的雅興,就說:「好啊,我也很久都沒喝了。」

張哥說:「那今天咱們一醉方休。」

我說:「別介啊,工地那邊一大堆事兒呢,你還要開車,我晚上還得輔導璐璐,還是少喝點吧。」

說話間,璐璐已經放學回來了,估計她在樓下看到了張哥的車,所以進屋時的表情就象第一次我看到她的時候一樣。張哥看到璐璐進屋,主動打招呼說:「放學啦璐璐」,璐璐應了聲「嗯」就回自己屋去了。張哥無奈的對我說:「你看看這孩子……」

我說:「沒事啊,你們多少年打下的老底兒,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變嘛,慢慢來吧。」

張哥嘆了口氣,拿過酒瓶子打開了,我找了兩個杯,分別把酒倒上。

我過去招呼璐璐吃飯,璐璐很乖的出來坐在桌邊。看到我和她爸要喝酒,使勁白了我一眼,我裝做沒看到,給璐璐盛好飯,就和張哥邊喝邊聊起來了。

張哥講起了他十年來在城市闖的經歷,講到他如何從一個小力工一步步成長為包工頭,講到了他成立自己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理想等等。這時候璐璐早已吃完飯回學校去了。

我們的酒越喝越多,後來我又下樓買了一瓶。張哥還講到他對子孩子的愧疚,說到傷心處,一個大老爺們兒也不唏噓起來。想不到眼前這個貌似人的大哥,竟是一個有著很深城府和遠大理想的人,我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起來。我也說了我的家境,說了在北京唸書這幾年的經歷,還有來沈這些天的情況,不過我略去了我和璐璐逛街吃飯買衣服的一段。

張哥聽到我晚上在火車站過夜,氣得一拍桌子站起來,醉醺醺的指著我的鼻子說:「兄弟,你是不是瞧不起你張哥啊!你給你張哥的閨女當老師,晚上卻去蹲火車站!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呀!」

我趕緊解釋說:「張哥你別生氣,你那邊有急事,我哪能因為這點事麻煩你嘛!再說我都習慣了,也算不了什麼。」

張哥氣憤的揮揮手打斷我說:「你別說了,我剛來市裡的時候找不著活兒,也蹲過火車站,我知道那滋味兒,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說著從兜裡掏出門鑰匙「啪」地拍在我面前,說到:「這是這屋的鑰匙,反正我也不怎麼回來住,你以後就住我那屋。」

我趕緊把鑰匙推回去,嘴上說:「張哥,你傻啦!璐璐可是個大姑娘了,和你住一塊沒什麼,換個陌生男的在這住她怎麼辦啊!」

張哥一聽愣住了,他本沒想到這層上。我接著說:「張哥你別心了,我今天早晨來的時候看了,這樓下不遠就有個小旅店,住一宿才十塊錢,我以後去那住就行了,照顧璐璐也方便。」

張哥猶豫了一下說:「這樣也好,就是委屈你了。」我說:「你說哪去了,這我就知足的了。」

張哥一抬手把剩下的多半杯白酒都幹了,拍著我的肩膀說:「兄弟,張哥看人從來沒錯過,你將來一……一定能有大出息。」我說:「我可沒想那麼遠,還是先把肚子填了再說吧。」

我看張哥已經喝多了,就對他說:「張哥,你這樣不能開車了,先到上躺一會兒再說吧。」張哥好象也覺自己有點多了,說了句好吧,就由我攙著回到自己屋裡躺下了。雖然我也喝了將近一瓶白酒,但我卻非常清醒,我回到廚房收拾碗筷,心裡想:我真的能有大出息嗎?唉,希望張哥真的沒有看錯。

我正在做晚飯的時候張哥醒了,我給他倒了一杯水,他咕咚一口喝了,說了句:「沒想到這酒這麼衝。」

我說:「是啊,我也才緩過來。」

張哥笑著說:「什麼剛緩過來啊?你小子本就沒事兒。我可告訴你,我喝多了是因為昨天忙了一夜沒睡,狀態不好。今天這場兒不算,哪天咱們再比量一回。」

我說有機會再說吧。張哥起身要走,我留他吃晚飯,張哥說不行,晚上還有重要的事,就推門出去。關門前張哥回頭扔給了我五百塊錢。我說:「張哥你這是幹啥呀?前天的二百塊錢還沒花了呢!」

張哥不高興的說:「這可不是給你的,我閨女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這錢你給她辦點好伙食吧。」我知道這是張哥的託辭,但也不好再推讓,就說了句:「放心吧張哥,我會照顧好璐璐的。」張哥就點點頭下樓去了。

第八章傳道解惑

晚上璐璐回來,一進門先裡外看了一圈兒,確認她爸真的走了,就高興的跳到我身邊來。我看著她的樣子就逗她:「人家都說女兒本是白臉狼,我看還真有道理。哪有你這樣的女兒啊?看到外姓人比看到自己親爸還高興。」

璐璐依然很高興,她說:「我看出來了,你看到我高興就氣我,不過我不生氣,我就是白臉狼,怎麼地?哪天我餓了就把你吃了!」說著做出兇惡的表情。

我看著她可的樣子,說了句:「不管你裝得多兇,你也是個小羊羔兒。」璐璐一下子氣餒了。

吃過晚飯,我等璐璐做完作業就給她講立體幾何。我把模型拿過來,結合著幾道經典的例題,幫她尋找解題的規律,告訴她哪些類型的題最後都會演變成某種相對固定的模式。應該說璐璐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兩個多小時下來,她已經基本上掌握了立體幾何的基本解題思路,只是一離開模型,她就又把立體看成平面了。看來一些先天形成的東西很難在後天改造完善,不過能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快十點了,我把模型擺到了璐璐的前,對她說:「別學到太晚,差不多就睡吧,我也該走了。」璐璐問我去哪住,我說就在樓下不遠的小旅店,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說什麼。

我提了行李來到旅店,一個三十七八歲,濃妝抹的老闆娘看到我後就對我說:「你是小關吧?」

我驚詫到:「你怎麼認識我?」

老闆娘一笑,臉上的粉底差點沒掉下來,說:「下午有個老闆過來給你包了一個單間,了一個月的宿費呢。」

我猜一定是張哥,心裡不由得一陣。老闆娘把我帶到了一個相對乾淨和安靜房間,裡面有兩張,看得出單已經特意換過了。老闆娘風的瞟了我一眼說:「小兄弟,不管有什麼要求儘管和大姐說,一定包你意。」

我知道她話裡的含意,這樣的小旅店幾乎都要靠做點皮生意維持生計。我擺著手說:「謝謝了大姐,我什麼也不需要。」

老闆娘聽了倒不介意,媚笑著扭動著水桶似的肢出去了。我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上。兩天了,這是我第一次能伸直了睡覺,真是舒服啊。我把從璐璐那帶來的幾本地理書拿出來,沒看幾頁就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道幾點,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仔細一聽,隔壁竟然傳來男的聲音。這旅店的牆好象是後間壁開的,絲毫也不隔音,那聲音就好象來自我旁邊的上一樣。那女人應該是個老手吧,光是聽叫聲就已經讓人銷魂蝕骨了。我身體裡不由的掀起一股熱,小D也直直的站了起來,好象生怕漏掉了哪一個音節。那叫聲越來越急,終於在一聲長嚎之後停住了。

又恢復了寧靜,可我卻再也無法入眠。我喜過的女孩們不約而同的在黑暗中浮現出來,東垓的二丫兒、R大的校花、公共汽車上的短裙女孩,最後出現的竟然是璐璐!穿著牛仔服的璐璐真的好漂亮、好可啊……就這樣想像著,我體內的岩漿山洪一樣的湧而出,淹沒了短裙女孩、淹沒了璐璐,也淹沒了我自己……

第二天,我懷著強烈的欠疚來給璐璐做早飯,我在內心不斷告誡自己,要做得象一個老師。今天我沒和璐璐開玩笑,璐璐好象也覺到我有點嚴肅,沒再頑皮,默默地吃了飯就去學校了。

我用空下的時間去中街教育書店買了一張大大的世界地圖和一張同樣大小的中國地圖。回到家裡就把每個國家和國內每個省份的重點內容寫到地圖上去。快到中午的時候我把地圖藏起來開始做飯,下午又接著。等到璐璐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把這兩張寫得的地圖掛到璐璐邊的牆上了。原來貼在那裡的伊能靜被我請到了另一面牆上。

璐璐回來後到房間時看到了屋裡的變化,很是驚喜。吃完晚飯,璐璐就倚在上看地圖,一看就是兩個多小時。後來她大概是看累了,著眼睛走出來,她倚在自己的房間門框上,對著飯桌前看書的我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雖然說過你煩人,其實心裡一點都不煩你。」

接下來我要輔導她的是歷史,她的歷史其實學的並不差,我只是幫她梳理出來幾條主線,什麼農民戰爭史啊、農具發展史啊、人類自我認知史啊、陸地開發史啊,啟發她尋找引發戰爭原因和時代發展的關聯等等,引導她從大的歷史看到小的歷史,再從小的歷史看到大的歷史,最後,再從歷史看到未來。按照我的經驗,只有用歷史的觀點去學歷史,才能真正學懂學通。

第九章意外的禮物

轉眼間一個多月過去了,九月中旬的一天晚上,璐璐從學校回來顯得非常高興,我問她撿到錢包啦?她故做神秘不肯說,直到吃完了晚飯,她把我叫到她屋裡,鄭重的看著我說:「我們分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我考到了全校第91名,前一百名可以進重點班!」

我興奮的擊掌道:「太好啦,璐璐,我就知道你行!」

璐璐的臉因為興奮而漲得通紅,她依然鄭重的看著我說:「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的志向是象你一樣,考上R大!」

我鮮明的看到,在我眼前的再也不是那個低眉順目的高中女生,而是另一個充朝氣、充自信的女孩。我平靜了一下情緒,同樣鄭重的對璐璐說:「我在R大圖書館二樓的一張桌子上刻過一首詩,有時間幫我去看看還在不在。」

晶瑩的淚珠在璐璐的眼裡閃爍著,她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對我點頭。我突然想起來,我給璐璐買的衣服這時候應該可以送給她了,於是我對璐璐說:「你等著,為了慶祝這一天,我有一件禮物送給你。」

我跑回旅店,從櫃子裡拿出放了好久的牛仔套裝回到了璐璐家。璐璐期待的看著我。我說:「你答應我一件事,我走了你再看我給你買的是什麼。」璐璐有點失望說:「你不願意分享我的快樂嗎?」我笑著說:「我非常願意,只是你換衣服的時候我不方便在場。」說著就把手提袋遞給她,轉身出去了。我知道璐璐會動,而面對別人的動我往往會不知所措,所以每當這時候我都願意悄悄的離開。

我沒有回旅店,而是沿著大街信步前行。九月中旬的沈已經有著很重的秋意,我沒有長衣,依然穿著半袖襯衫,在夜風的吹拂下,我的頭腦突兀的明亮起來。以璐璐目前的狀態,不用我輔導也一定能考上不錯的大學,現在真正有問題的不是璐璐,而是我自己。張哥的下一站是房地產開發公司,璐璐的下一站是R大,我的下一站是哪裡呢?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走出很遠,來到了一處還在營業的報刊亭。好久沒看過新聞,我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小空間裡,好象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了。我蹲在報攤前瀏覽著報紙,現在各種稀奇古怪、家長裡短的事兒都可以上報紙了,什麼東村的下了帶把兒的蛋,劉家的老公打了老婆等等,看著有趣,卻沒什麼意義。

我無聊的瀏覽著報紙的標題,突然《沈晚報》上的一條標題躍入眼簾——《沈市將首次面向社會公開招考國家公務員》。國家公務員?那不是我在人事局和計改委裡看到的那些人嗎?面向社會?那包括我嗎?帶著一堆疑問和好奇,我買了一份站在路燈下看起來。

原來,目前國家正在進行公務員錄用機制改革,將原來以分配為主的方式轉變為面向社會公開招考為主。針對的群體主要是經濟類的應屆畢業生和其他符合條件的35歲以下公民。考試分初試和麵試兩部分,初試部分以筆答題為主,是對考生的知識水平的測試。面試是對考生的知識、能力、經驗、氣質、格品德等綜合素質的測試,由政府人事部門組織進行。筆試的內容一是綜合考試,包括馬克思主義哲學、建設有中國特的社會主義理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與政策、法律、行政管理、中國國情與國策、公文寫作與處理以及時事政治共八門科目;二是行政職業能力測試。報名的時間就在本週六和周

我一看,報考資格和考試內容簡直就是為我設計的啊!我的心情一下子動起來,吃皇糧、穿朝服可是自古以來勞苦大眾做夢都想的事情,不管怎樣,我一定要試試。

我把報紙揣好,興沖沖地回到了我棲身的小旅店。我一遍遍地研讀著報紙的內容,越看越興奮,越看越覺得自己沒問題,竟然一夜沒怎麼睡著。

第二天,我被手錶的鬧鈴叫醒,一看時間應該去給璐璐做早餐了,就匆匆爬起來洗漱一下,帶上報紙奔璐璐家去了,我要把這個好消息第一個告訴她。

敲開璐璐家門,我看到璐璐眼睛紅腫的站在門後,她身上穿著那套牛仔服。我看著她由衷的說:「璐璐,你真好看。」

璐璐抬起頭勇敢的看著我,鼓足了勇氣叫了一聲:「哥……」

我一驚,璐璐雖然說了不管我叫老師,但這段時間也從來沒叫過「關哥」,今天她直接管我叫哥,我覺心裡熱熱的,同時也預到和我璐璐之間的一些事情有了變化。

就好象新媳婦叫婆婆「媽」一樣,第一聲是最難開口的,叫過了以後就順口了。璐璐叫過一聲哥以後反而放鬆下來,我們坐到餐桌前,璐璐以少有的成的語氣接著說:「不管你願不願意,我以後就管你叫哥了。哥,我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我看到衣服裡的發票了,我們一起逛街的那天你就把這套衣服買下來了。我真的好動啊!」

我說:「你可別這麼想,你爸不是給了我二百塊錢嘛,我就是用那錢給你買的。」

璐璐說:「其實那天我試穿這套衣服的時候,在試衣間的鏡子裡看到我自己的樣子了,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原來一點也不比城市的女孩差,我也很漂亮、很可。是嗎哥?」

我使勁的點頭。她接著說:「那天我真的很開心,不只是因為能出去玩,更主要的是我找回了自信。在農村的時候我是很出的,在原來的學校我一直是全校的前幾名,可是來到城裡我卻變成了醜小鴨,是你讓我重新找回了我自己。所以那一刻我就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來報答你。後來你又讓我知道原來爸爸媽媽都很關心我,又教了我那麼多學習的好方法,還天天給我做好吃的,我覺我都無法報答你了。昨天我睡不著給爸爸打了電話,告訴他我要象你一樣考上R大,他非常高興,還告訴了我你的一些經歷。我覺得你真的很偉大,你那麼樂觀的承受著磨難,我為什麼不能呢?媽媽的去世、陌生的環境、沒有朋友、自慚形穢,所有這一切其實都是我自己給自己套上的枷鎖,現在我想通了,我也會象你一樣微笑著面對這一切的。」

我無語了,其實成只是一瞬間的事,這孩子真的長大了。

璐璐沉了一下,又接著說:「哥,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我說:「今天我知道了太多的事,頭好啊,你快說說看。」

璐璐以一種怪怪的眼神看著我說:「今天是我的生,我十八週歲了,我是大人了!」

我一下有點不知所措,慌的說:「你看你看,你怎麼不早說呢!我也不知道這事啊,也沒準備個禮物什麼的。」

璐璐說:「你送我的禮物太多了,應該我送你禮物才對。」

我說:「那可不成,成人禮可是個大事,應該有個儀式才對啊!」

璐璐說:「哥,儀式我已經準備好了。」

「在哪裡啊?」我問。

璐璐說:「你先閉上眼睛,不許睜開,你會有驚喜的。」

我無奈,只好把眼睛閉上。我聽不到璐璐有什麼動靜,卻到一絲淡淡的香氣向鼻子裡襲來,還沒等我反應,上已經被輕輕的親了一下。我吃驚的愣在當場,璐璐卻拿起書包飛快地跑掉了。

我費了好半天的勁,才從早晨的混中把我的思想清理出來。我到事情很嚴重。一個少女的初吻是無價的,璐璐看來真的喜上我了,可我至少現在只能把她當妹妹啊。我怎麼辦?任由她對我好?那我對不起張哥。不聲不響的離開?那會把一個情竇初開又面臨高考的小姑娘毀掉,這樣的例子我聽過太多了。真是兩難哪。思前想後,我覺得逃避不是辦法,還應該和璐璐開誠佈公的談一次。於是我苦苦思索著談話的方式,既不能挫傷她的自信,更不能挫傷她純真的心。

我躺在張哥的上一籌莫展,連中午飯都忘了做,好在璐璐中午沒有回來吃飯,大概還在不好意思吧。我就這樣冥思苦想著,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並且做了好多夢,一會兒是我拉著璐璐的手在老家的田野上親暱的玩耍,一會兒是張哥舉著工地裡的榔頭惡狠狠地追我……當我被手錶的鬧鈴聲驚醒,已經又累又嚇的身是汗了。我心想:唉,這就叫在劫難逃啊。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看情形再說吧。於是起身做晚飯。

比平時的時間晚了一點,璐璐悄悄地打開門就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菜已經準備好了,飯正做著,我想就趁這個空檔和她談談吧。於是就去敲璐璐的門。璐璐大概已經猜到我要說什麼,就是不肯開門,我在門外說:「怎麼了璐璐?你不想和我說話了?」少頃,璐璐好象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把門打開了,然後回到自己的上倚著,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璐璐,她象個等待批評的孩子似的低著頭。

我看她這個樣子就說:「知道自己錯啦?」

她呶著嘴不說話。我接著說:「哥哥非常喜你這個妹妹,看到你長大了、有出息了,比我自己有了出息都高興。不過為了大的理想,就要忍受小的痛苦。離高考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了,生活可不是演電影,可不能越是林彈雨,越是兒女情長啊。」

我說到這就停住了,我不想說什麼人生命運之類的大道理,這些璐璐都懂,相信她會自己領悟的。

璐璐抬起頭認真的看著我說:「哥,首先我想告訴你,今天的事我沒做錯,我知道我現在在你的眼裡還是個小女孩,但我會長大的,很快就會長大。」說到這,璐璐大概是想到了什麼不該想到的東西,臉「騰」的一下紅成了大蘋果。不過她仍然咬著嘴堅持把話說完:「第二,我想告訴哥哥,你的妹妹是個理智的女孩,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哥,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辜負爸爸和媽媽的期望的。」最後璐璐怪怪的看著我,一語雙關的說:「你等著我吧,我確定的目標,就一定會讓它實現。」

我心裡一陣慌,急忙避開她的眼神,假裝聽不懂她的話,說:「璐璐,你有了目標,我也有了目標啊。」說著把兜裡的報紙翻出來,遞給璐璐看。璐璐低頭研究了半天,終於明白了我的意圖,她欣喜的看著我說:「哥,你去考啊!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我笑著說:「哪有那麼簡單啊,我估計比范進中舉還難呢。要複習的東西太多了,這回我們要一起用功啦。」

璐璐興奮的說:「好啊!以後你不用怎麼輔導我了,用你教的方法我完全能自學了,專心看你的書吧,我們一定要一起考上,這樣咱們家就雙喜臨門了!」

我笑著想:這丫頭,還沒怎麼著呢,就不拿我當外人兒了。

第十章9666

週六一大早,我就來到報紙上指明的報名點。

好傢伙!不到七點,報名處外就已經人山人海了,怎麼也得有幾千人。我心想:看來考公務員可比考大學難多了。不到八點,過來了幾十名警察維持秩序,開始發報名順序號,以防止大家擠。不過發號的過程還是引起了不小的動,有擠丟鞋的,有擠丟眼鏡的,還有不少丟錢的。我好不容易搶到一個號碼,拿到手一看,9666!我靠!沒想到有這麼多人,不過號還順的,希望是個好兆頭吧。

有了號我就不著急了,輪到我怎麼也得下午,但我不敢離開,怕萬一有什麼變化自己不知道。很多人也象我一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嘮嗑等時間。中午的時候我突然隱約聽到有人喊我,四周一踅摸,發現璐璐正站在很高的臺階上對著人群喊我的名字呢。

我大聲答應著擠了過去。璐璐看到我說:「哥,怎麼這麼多人啊?」我說:「可不是嘛,五湖四海三村六店的舉子都趕考來了。」璐璐說:「別擔心,我看他們沒一個有我哥順眼的。」我哈哈笑著說:「你改名兒叫王婆兒得了。」

璐璐也笑了,說:「哥,咱們去吃飯吧,今天我請你。」我問:「你哪來的錢啊?」

璐璐說:「自從那天晚上我給我爸打完電話以後,我爸對我可好了,也肯讓我自己花錢了。」我笑著說:「你這丫頭,就會利用我們大人善良的心。」

璐璐撅著嘴說:「請你吃飯還那麼多話,你不吃我就自己吃啦!」我氣餒的說:「唉,當了地主婆兒,說話的口氣就是不一樣啊。」

我們就這麼胡扯著來到一家小吃部。吃完了飯,我讓璐璐回去上課,我繼續呆在這裡等著報名。你還別說,這個報名處還真夠意思,一直加班到晚上九點鐘才把放的號都登記完。

回到璐璐那已經快十點了,快到樓下的時候突然從樓角衝出一個人奔我就來了,我心裡一驚,剛要擺出戰的架勢,卻發現來的人是璐璐。我責怪的說:這麼晚了你在這待著幹什麼啊?璐璐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帶著哭腔說:「哥,你怎麼才回來啊?我都急死了,也不知道你那的情況怎麼樣了。想去找你又怕和你錯過去,實在沒辦法我就一直在這等著。」

秋夜的風清冷肅殺,我覺身邊的璐璐有一點發抖,我憐的幫她理了理頭髮,嘆了一句:「真是個傻丫頭。」

報名到考試有一個月的時間,這期間我白天晚上的惡補馬恩列思鄧,報名時給的那幾本書讓我翻了好幾遍,我數理化不行,但文科的東西倒是輕車路。一個月下來,書裡的東西已經爛了。璐璐看我這麼認真的看書,也象跟我比賽似的悶著頭學習,還真有點要和我齊頭並進的架勢。期間張哥回來過一次,他手上那幾個工號就要工了,這段時間特別忙,不過他聽說了我的事就特意跑回來。

看到張哥我先歉意的說:「張哥,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我淨顧著自己看書,也沒時間輔導璐璐,要不這個月你別給我工錢了。」張哥一聽就急了,急脾酸臉的跟我說:「怎麼地了?是不是要當國家幹部了?想跟你張哥劃清界限了?」

我一看張哥的表情是真的生氣了,趕緊解釋說:「哪能呢,張哥,你可別誤會,你看我這段時間什麼也沒幹,還吃你的,用你的,心裡真過意不去的。」張哥不依不饒地說:「你少跟我扯這個,我什麼時候拿你當外人了?這時候還跟我提工錢的事,你什麼意思啊你!」

我面上一慚,暗道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嘴上趕緊道歉:「張哥我錯了,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我再也不提了。」

張哥的臉這才緩和下來,說:「這才對嘛,咱們兄弟還什麼好意思不好意思地呀?要說不好意思我比你還不好意思呢。璐璐這兩個月變化多大啊,整個兒跟變了個人似的。不但考上了重點班,人也神多了,成天樂呵呵的,對我也不象以前那樣了,沒事就給我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讓我注意身體啥地。我告訴你兄弟,我高興啊,在工地上都忍不住哼哼上二人轉了。以前那些工人有點小病我就發火,現在我看誰都覺得順眼,沒事就想找大夥一塊喝酒嘮嗑,現在大夥都跟我圍前圍後的,就算讓他們加班趕工期也都樂呵呵地去幹,再也沒人反對了。」

我笑著說:「這就是『和氣生財』的道理啊。」張哥說:「是啊,這些變化可都是託兄弟你的福啊。要說謝,我得怎麼謝你啊?」

我打斷張哥的話說:「你看,你不讓我說,你自己倒沒完沒了了,咱以後不提這些了。」張哥訕笑了一下說:「我怎麼也跟老孃們兒似地了呢,好了,不說了,哎,你書看的怎麼樣了?」

「書都快翻爛了,就是不知道考試的時候有沒有用。」

張哥說:「考試的事我不懂,不過我相信你絕對沒問題,你不但腦子好使,而且做起事來特別有招法,這方面我特別佩服你,璐璐都拿你當偶像了,你可別讓她失望啊。」

我說:「我哪做得了偶像啊,盡己之力,然後聽從天命吧。」

張哥說:「聽天由命哪能行啊,有道是事在人為,社會上的事我比你通,考試我幫不上忙,但如果你進了面試,只要能打聽到誰是說的算的,張哥給你拿錢打通關係!」

我急忙擺手說:「用不著吧?二萬來人參加考試,誰知道誰能進面試啊,我看考試的程序是嚴密的,不可能有走後門兒的機會。」

張哥說:「你不懂,衙門口兒裡的事厚去了,沒關係、沒錢本玩不轉。等你進到那去你就明白了。」

聽張哥這麼一說,聯想到我曾經接觸過的那些政府官員們,我的心情不一黯。心想,要是連我都能走上後門兒,那估計誰都能走上了,真要那樣,這次我又沒戲了。

十月中旬,考試的時候到了。早晨我仍然到璐璐家給她做早餐,可我去的時候她已經把早餐做好了。我又高興又吃驚,一邊吃一邊說:「能吃上璐璐做的飯真是夠幸福的。」璐璐看我吃的很香,好象比我還幸福似的。臨走的時候璐璐拉著我的手說:「哥,晚上我做好飯等你回來。」我沒說話,拍拍璐璐的小手就出來了。

我把書都扔在璐璐那沒帶出來,上考場的時候我從不帶書,只帶幾支筆。因為我覺得上考場就象上廁所一樣,不能把吃的東西帶進去,而是要把長時間積攢的贅物排出來。書裡那些東西在我肚子裡攪和了一個月,讓我寢食難安,今天我要把它們一股腦兒的屙出去。

綜合考試的試題照本宣科的居多,行政能力測試倒象是智商測試,只有時事政治算是活題,我很快就答完了。最後一個是作文,題目是「試論國有企業改革的必要及途徑。」

看到這個題目,我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兩個月來的顛沛苦情,想起了**機械廠門口那些工人老大哥們茫然無助的眼睛,不由得悲從中來。我奮筆疾書,陳述了改革的必要,也剖析了目前一些作法的不合理,提出了國有企業改革的目的是發展,不是破產,改革是為了讓企業的職工在改革中受益,而不是受損。因此國有企業改革既要遵循盤活國有資產、理順產權關係、改良資本結構、促進產業升級換代這樣的原則,更是要遵循防止國有資產失、維護職工合法權益的原則,要用「人本主義」思想指導國有企業改革工作。

最後我還設計了幾套國有企業改革的途徑,一是以空間換改革。就是把現在國有企業的大量土地進行拍賣,用拍賣得來的資金異地重建,並藉此進行產品升級換代和企業重組。二是剝離優良資產上市融資。三是建立起完善的社會保險體系,讓下崗職工得到有效的生活保障。

本來要求1000字的文章我寫了至少2000字,還覺得意猶未盡,不過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就以企改辦劉主任的話結了尾:「改革是有成本的,改革是要付出代價的,改革是要做出犧牲的。但是,希望那些改革的受益者們也能象那些從戰場上歸來的英雄一樣,記住那些為了勝利而死去的人們。」

出了考場,我的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沒想到,一篇作文竟然讓我說出了長久以來想說卻沒人聽的話,不管那些當權者怎麼給我打分,至少能讓他們聽聽老百姓的呼聲。這泡屎屙的真是痛快!

回到璐璐家,一進門就有菜香撲面而來,璐璐也和菜香一起撲面而來。她的眼睛百度似的使勁在我臉上搜索著有用的信息,然後對我說:「哥,我覺得你考的一定很。」

「有什麼的啊。每一場考試對我來說都是一篇史記——用一泡屎,紀念一段歷史,過去了就不想再回味。」我說。

「你瞎說吧你,連眼睛都是樂的,還裝作不在乎呢。」璐璐說。

我哈哈笑著說:「淨瞎扯,眼睛還會樂啊。」

璐璐撇撇嘴說:「不信拉倒」,然後馬上換了個語氣說:「今天我不和你吵架,只為你祝福,來,嚐嚐我的手藝吧。」

我一看桌上擺著四個菜:鹽爆花生米和炒土豆片,都有點糊,紅燒茄子和豬頭還不錯。

我調侃到:「丫頭,你都會做紅燒茄子這麼高級的菜啦?」

璐璐紅著臉說:「我做的菜都不太好吃,怕你笑話,就出去買了兩盤。」

我拉過她背在身後的手,發現她左手食指上貼著創可貼。我憐的看著璐璐說:「傻丫頭,只要是你做的菜,哥都吃。」吃飯的時候我專撿璐璐做的那兩個糊了的菜吃,倒把紅燒茄子和豬頭剩下了。

等待發榜的子是難熬的,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天時間,我卻度如年。璐璐說的對,我只是裝作不在乎罷了。

自從1905年慈禧老太廢除了科舉制度,一百來年這可是頭一次國家機關開科選秀,我一個衣食無著的寒門學子,怎能不在乎呢?

這些天除了給璐璐做飯,我每天都要去中街的書店看書,一方面看看有關面試技巧之類的書,另一方面看看有關政府機關的書。什麼新官場現行記啊、職場必殺技啊、官場入門手冊啊、成功學啊之類的,甚至連厚黑學我都看了。越看越覺得心驚膽戰,好象官場就要厚著臉皮黑下心腸才能做得似的。

中國人素有注重權謀的源,歷朝歷代都留下過很多經典的權謀故事,不過我想這些東西都過多地宣揚了鬥爭,而忽略了中國人講究人情世故、禮尚往來的傳統。連秦檜還能在朝廷裡下三個朋友呢,相信我也能在政府裡情相投的朋友吧。

終於到了發成績的子,沒想到,我的成績竟然排在全市第二名!第一名我沒注意名字,只記得是個女博士。我的高興勁兒就不必細說了。璐璐回來,我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她樂得「哦哦」的叫著蹦著,好久都停不下來。我又打電話告訴了張哥。張哥也樂得夠嗆,他說他的工程正在驗收,一兩天就回來好好給我慶祝一下。我說先不急,第二名也不一定錄取,還要面試呢。等正式錄用我了再慶祝也不遲。張哥告訴我別管了,他心裡有數。

掛了電話,我問璐璐饞沒饞肯德基,璐璐嚮往地把手握在前對我頌了起來:「昨夜,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哥哥變成了一隻香辣翅……」

我趕緊說:「得得得,你還是留我一活口吧。我現在就請你吃真的去。」

我們又來到中街的啃的快餐店。這次我點了兩個人的份兒。看著璐璐吃的那麼認真、那麼香,我突然想:有這樣一個妹妹真好的。就對璐璐說:「要是哥真進了政府機關,你想天天吃翅哥都請你。」

璐璐放下手中的翅,又說了一句讓我無語的話:「其實,跟哥哥在一起,吃什麼我都願意。」

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4

第十一章面罵

兩天後就要面試了,頭一天上午,家裡的電話響了,我一接,是張哥,他說他在樓下,讓我馬上下樓。我不明所以就跑下樓去。張哥讓我上了他的車,掉頭往中街去了。我問張哥去中街幹什麼,張哥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來到中街,張哥泊好車就直接把我領進了金利來商廈,對服務員說:「給我弟弟選身衣服。」

我趕緊拉著張哥說:「張哥你這是幹啥啊?我又不是沒衣服穿,我身上這件夾克就是用你的錢買的,這就行了唄!」

張哥面一沉說道:「你在這麼高級的地方打我的臉是不?就你穿的這身衣服跟民工似地,去面試能行嗎?讓你選你就選,別跟我磨嘰!」

張哥的語氣嚴厲,卻全是為我著想。

我在心中嘆了口氣,大恩不言謝,以後再慢慢報答他們吧。

售貨員已經拿了幾套衣服要幫我穿,我一看標籤嚇了一跳,好傢伙!全都好幾千好幾千的。我選了一個最「便宜」的說:「就試這套吧。」

我從沒穿過西裝,更別說這麼好的西裝了。照鏡子的時候我差點沒認出來自己,我身高1米8,長得又很結實,正是適合穿西裝的身材,只是和這身藏藍的西裝相比,我的面有一些灰暗,目光有一點遊離。我知道,我還缺少穿這身衣服的自信。

其實衣服和人是相互映襯的,好衣服增添人的自信,而自信的人又讓衣服增輝。如果讓一個自卑委瑣的人穿上名牌西裝,他自己覺得彆扭,別人就更覺得彆扭。好在我的委瑣還沒那麼嚴重,售貨員們一起誇我穿西裝樣子特別帥,我估計這誇獎裡一定有不少職業的成份。好在張哥也讚賞地說:「不錯不錯,真有當國家幹部的架兒了。」

接下來張哥又給我買了皮鞋、皮帶和襯衫,還配了一條領帶。我覺得領帶這東西特別勒脖子,讓人呼不暢,西裝也板著身子,讓我不能活動自如。

我心想,情兒打扮也是件受罪的事。

不過看在張哥花了五千多元的份上,什麼罪我也得著。

從商廈出來,我已經跟個新郎官兒似的裡外三新了。我覺得好多人都偷偷的看我,把我的特別不好意思。

回到車裡,我馬上把領帶摘下來,透了口氣說:「張哥,你是不是撿著錢包啦?幹什麼花這麼多錢啊?」

張哥說:「兄弟,實話跟你說,我那幾個工程都結算完了,哥哥賺了一大筆哪,這點錢算不了什麼。看你搗扯(東北話就是打扮的意思)起來那個立整兒勁(東北話,就是好看的意思),我看著就高興,這錢花的,值!」

「可我怎麼覺得我穿這些有點彆扭呢?」我苦笑著說。

「那是你沒穿過,慢慢就適應了,我到機關辦事,人家那都這派頭兒的。」張哥說。

回去的路上張哥問我打聽到誰主考沒,我說上哪打聽去啊?都保密著呢。張哥嘆了口氣說:「張哥現在也就有兩個臭錢兒,當官的一個也不認識,幫不上你的忙啊,連送錢都找不著主兒。好在你是全市第二名,錄用一定沒問題,讓我放心不少啊。」

「面試就跟嘮嗑似的,估計沒什麼問題吧。」我說。

「希望如此吧」。張哥不置可否的說。

張哥把我送到樓下說:「我那邊還不少事呢,你自己上樓吧,明天可要把握好自己啊」。我說了句知道,就目送張哥離開了。

一進屋門,璐璐看我那眼神兒就有點不對勁兒,在她面前我自如多了,說:「看什麼啊?不認識啊?」璐璐慢慢的晃著頭做美少女狀:「哇噻,哥,你真是太帥了!」

我調侃她到:「你是不是『澀()女郎』的漫畫書看多啦?」

璐璐紅著臉說:「是真的帥嘛!誇你還挨說,真沒勁。」

我笑著把上衣下來,說到:「這東西我可穿不慣,乾點活什麼的也不方便啊。」

璐璐反譏我說:「切,你就不興把你那小農意識改一改啊?你以為進了政府機關還跟民工似的幹活呢?」

我爭辯到:「這你就不懂了,小農意識怎麼啦?中國九億農民要不是一直有著『小農意識』的傳統,安分守已、安居樂業、安貧樂道,都成天琢磨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事,那不早就天下大了?我有『小農意識』怎麼啦?這叫保持革命本,這叫繼承光榮傳統,知道不?」

璐璐一副有理說不清的樣子忿忿地說:「哼,行行行,你厲害還不行嘛!就知道欺負自己妹妹算什麼能耐啊?你不說『小農意識』好嘛,那你上班第一件事就應該把市政府前面那一大片草坪種上小麥,要不多費土地啊!」

我哈哈大笑著說:「這主意真不錯,你是不是早有開荒種地的打算啊?」

璐璐不好意思的說:「有一回和我同學一起坐車路過市府廣場,我看有那麼大一片草坪,就對同學說這要種上麥子能打不少糧食呢,結果一車人都笑翻了。

的我特別不好意思。我也差點笑翻過去,強忍著對璐璐說:「咱們倆革命本保持的都不錯。」

第二天一早,我到市人事局參加面試,這次的場面和報名的時候反差很大,只有四十個人,因為這次全市只招錄20人,面試的比例是一比二。我一看這些人都很年輕,年紀大的也不過三十一二歲,男的多半都是文弱書生的模樣,女的模樣都一般,只有二三個人還算漂亮吧。總之都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大概都象我一樣心打扮了一番吧。

今天我把其它的行頭都穿上了,就是沒穿西裝上衣,也沒系領帶,而是穿了上大學時常穿的一件帆布夾克,雖然有些褪,卻自然舒適,也不失莊重。我不願意的象櫥窗裡的模特似的,過分的裝束會分散我的注意力。

每個人面試的時間都較長,我觀察了一下面試出來的人,沒有特別高興的,也沒有特別鬱悶的,都是一副喜怒不形於的曹臉。

有些還沒輪到的沉不住氣,圍著出來的人打聽這打聽那的,人家都客氣的搪幾句就走了。

我心想:這些人IQ肯定高,但EQ可不怎麼地。你們也不核計核計,這都快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了,誰能告訴你面試內容啊?

有幾個人還行,坐在那不是翻雜誌就是看書,一副有成竹的樣子。還有一個漂亮卻冷峻的女孩閉著眼睛聽著CD。

輪到我又是下午,我只排在那個冷峻女孩之前。面試的地點是一間會議室。

進門之前我確實有點緊張,但是上大學的時候當推銷員的經歷已經把我鍛鍊的臉皮奇厚,一般的場合完全可以應付。

進了門,我看到一張很長的會議桌後面坐著九名評委,臉上都掛著淡淡的微笑,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我覺這場面好象沒有想像的那麼嚴肅,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我向評委們微微鞠躬,一位服務人員就把我領到了評委正對面的位置上。

考試組織者給我介紹說,這次面試的評委團是由市政府各大職能部門的領導組成的,坐在我正對面那位四十多歲的男的就是主考官——市政府的田秘書長。

我再次禮貌的向各位評委點頭致意。

面試開始之前,評委們先問了一些家庭情況、畢業院校、主要經歷之類的,我估計這些東西他們都瞭解,只是為了讓我放鬆一下吧。不過當介紹到我下崗的經歷後,大家好象都很好奇,七嘴八舌地問了不少。

我看坐在中間田秘書長一直沒怎麼說話,就住話頭對大家說:「其實這些經歷對我來說都是很難得的鍛鍊機會,要是沒有下崗這回事,我現在大概也不會坐在這裡了。不過這些事情講起來話就長了,我們還是先面試吧。」

田秘書長也接過話頭說:「那好,我們還是開始吧。」

評委們都正襟危坐下來,分別按照定好的題目提問我,內容多半是政治理論方面的,我都一一做了回答,沒有什麼紕漏。最後,田秘書長說話了,他問我:「作為一個農村出來的大學生,你對農村的現狀和存在的問題怎麼看?」

我腦袋裡飛快的轉著:按面試指導手冊上講的,這時候應該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不但能體現我的政治素質,也招這些政府官員們聽。

不過,我轉念一想,要是我真說什麼「的英明領導」、「農村形勢一面大好」之類的話,我的那些父老鄉親們如果知道了,肯定會罵我「白臉狼」、沒良心。於是我決定實話實說。

我放下微笑著的面孔,嚴肅的說:「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特別是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以來,農村發生的巨大變化是有目共睹的,我不想多談。我只想說說我在農村二十多年所經歷的、看到的、聽到的真實的農村……」

開誠佈公的講,農村還很貧窮落後,農民的生活還十分艱難。在城市裡大搞經濟改革的同時,農村被嚴重地忽略了。農村的生產生活模式從83年以後就沒有什麼變化,改革開發好象與農村無關。

不但如此,很多與農村相關的改革不但沒給農民還來實惠,而且加重了農民的負擔。比如說教育改革,現在有多少農村家庭供不起孩子唸書,有多少孩子輟學在家,十一二歲就在家裡那一畝三分地裡幹農活啊!還有醫療改革,農村的合作醫療制度取消以後,農民已經看不起病、去不起醫院了。

有多少父母兒女眼看著得了大病的親人死在自家的炕頭上啊!

是他們沒有骨親情嗎?是因為他們自私不孝順不捨得錢嗎?恰恰相反,很多老人得了大病,寧可死在家裡也不讓孩子往醫院送,為什麼?

因為這些老人怕孩子們為了給自己治病砸鍋賣鐵賣房子,怕孩子們為了給自己治病過不上好子。這是多麼偉大的親情啊!在農村,這樣的例子我看的太多了。我覺得這樣的改革不能簡單的以「不成功」論之,而應該說是失敗,嚴重的失敗。

世界上有一百七十多個國家,但向農民和農業徵稅的不超過十個,這其中就包括我國。很多國家不但不向農民徵稅,而且為了縮小農民人口與城市人口的收入差距而給農民以補貼。

目前我們國家的基尼係數已經接近0。4的警界線,貧富差距過大,社會嚴重不公。這種情況要是放在中國以外的任何一個國家肯定會引起社會動,但中國卻沒有。為什麼?因為中國的農民太老實、太實在、太本分、太容易足。一千多年的儒家文化造就了忍辱負重、安貧守道的中國農民。

這樣的一群百姓,這樣的一群農民,是我們國家一筆珍貴的財富啊!

解放戰爭時期,我們是靠「農村包圍城市」才建立了新中國,建國以後我們的工業基礎極其薄弱,國家一直處於「以農養工」的狀態。中國農民已經為國家的建立和建設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但是為什麼「受傷的」總是農民呢?

鄧小平同志說了「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按照我的理解,鄧小平同志的意思是:在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後,還要讓另一部分緊跟著富起來。但是在這一點上,我們做的還遠遠不夠。農民也是我們這個社會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我們不能,也不應該總讓農民做出犧牲。

有道是「無農不穩,無商不富」,沒有農業的繁榮發達,就沒有國家的長治久安;沒有國家的長治久安,改革開放就只能是空中樓閣而已。如果我們片面地強調「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而忽略了佔全國人口四分之三的農民,那就是本末倒置,甚至是捨本逐末。

最後我總結到:我講這些並不是反對改革,正相反,我認為在改革中凸顯出來的農村問題,也必須通過改革的手段來解決。因此改革還要深化細化,還要加大力度,加快步伐,要調整重點,面向農民、農村和農業。

我的話音一落,會議室裡靜悄悄的一片,評委們用發直的眼光看著我,誰也沒有說話,田秘書長的臉尤為沉重。

須臾,他清了一下嗓子說:「關漢同志,按規定主考人員不能當場對考生的回答情況做評價。因此我現在不是以主考官的身份,而是以主管農業的市政府官員的身份對你說,你講的很真實,認識的很深刻,分析的很到位,做為協助市長分管農業的副秘書長,我要向你以及全市的農民兄弟檢討,是我們做的不好。」說著站起來向我鞠了一躬。

我用餘光看到其他那些評委的眼睛比剛才更直了,而我的眼睛則比評委們還直。

我徹底懵了。我心想:完了,這哪是面試啊,整個成「面罵」了。我囁嚅著不知道應該說道歉還是說謝謝,這時候考試組織者已經站起來對我說:「好了,關漢同志,現在面試結束,你可以回去了,錄取情況你等通知吧。」

我茫然的從會議室裡走出來,正碰到等在面外的那個冷峻的漂亮女孩,她用同情的目光掃了我一眼,就仰首走進去了。

第十二章失憶的夜

我沒回璐璐那,卻夢遊似的來到了張哥的工地。樓房已經完工了,一群民工在修整小區裡的道路和綠化帶,我心想,也許以後真的要以此為業了。

張哥看到了我非常驚訝,關心的問我:「你怎麼來了?」

我擠出一絲笑意說「待著沒事,過來體驗體驗生活,好久沒幹體力活了。」

張哥看看我的臉說:「怎麼地了兄弟?是不是考糊了?」

我把考試的情況和張哥說了。

張哥聽完一拍我的肩膀說:「兄弟,你做的對!我支持你。咱們莊稼院出身的就得為農民說話,也讓那些當官兒的知道知道咱們農民活的不容易!」

我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那個主考官就是主管農業的市政府秘書長,我這不成了指著人家鼻子罵人了嘛。估計人家是不可能錄用我了。」

張哥說:「兄弟,你也用不著上火,今天哥哥陪你喝兩盅,順便有好事告訴你。」

我心裡鬱悶,就說:「好啊,我也正想喝點呢。」

我們兩個來到附近的一個小館子,張哥要了四個菜,又要了兩瓶鳳城老窖。

張哥把整整一瓶鳳城老窖礅在我面前,說:「上回咱們也沒喝好,今天咱們一人一瓶,誰喝不了誰是娘們兒!」我也不推辭,自顧自的擰開瓶蓋,嘴對嘴地喝起來。張哥一看我這架勢,也把酒杯一推,嘴對嘴地喝起來。旁邊幾個吃飯都斜眼兒瞅我們,小聲嘀咕著:「你們瞅瞅,人這才叫喝酒的呢。」

半瓶酒下肚,張哥的話閘子才打開。他拉著我的手說:「兄弟,張哥其實心裡早有打算,你照顧璐璐這段時間我雖然很少回來,但我可沒少觀察你。通過這幾個月,我發現你不但腦子特別聰明,而且特別有思路,有辦法,還特別踏實、本分、守規矩。」

張哥一說我守規矩,我不想起那天晚上夢到璐璐的事來……不由得心生慚愧,說:「張哥,你太過獎了,主要是璐璐這孩子聰明懂事。」

張哥說:「你不用謙虛,我自己的女兒我知道什麼樣。你把她的學習成績抓上來,我謝你,但你教她為人處事的道理,我就得你了。璐璐這段時間特別懂事,對我也理解了。主席說過:最難的是對人的改造。但是你做到了,所以我相信,換做別的事你也一定能做好。」

我不好意思的說:「什麼改造啊,璐璐本身就好,哪用什麼改造啊。」

張哥呷了一口菜接著說:「兄弟,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考察你嗎?」

我搖搖頭。

「因為你張哥想要大幹一場,可是身邊沒有靠得住的人啊。」

張哥繼續說,「現在你張哥手裡有幾個錢兒,正籌備成立個房地產開發公司呢,我太需要象你這樣既懂行又讓我信得過的幫手啦!你要去考公務員,我不能攔你,你要是考上了我替你高興,但是你要考不上,你一點也不用上火,張哥已經把椅子給你準備好了,就等著你來坐呢。管TM什麼錄用不錄用的,你以後就跟你張哥幹,到時候我當董事長,你給我當總經理,咱們兄弟聯手大幹一場,機關裡那幾個破錢兒咱們還不稀得掙呢!」

我還能說什麼啊?這樣的人,就算只有小學文化,輔佐他一回也不屈。我抬手把剩下的小半瓶酒乾了,又對服務員喊:「再來一瓶!」

張哥也要把剩下的酒乾了,被我按住了,我對張哥說:「張哥,剛才那瓶是我為你以前對我的那些好處喝的,你不用陪我幹,受著就行了。」

我把服務員拿來的另一瓶擰開,繼續說:「張哥,這瓶酒是為了我們的未來乾的,我關漢以後為張哥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我和張哥把酒瓶子一碰,一起把瓶裡的酒全喝了,然後一起把瓶子往桌上使勁一礅,齊喊了一句:「痛快!」

旁邊兩桌喝酒的都看傻了,也受了染似的吆五喝六的大喝起來。

頭一次喝這麼多酒,並且喝的這麼快,我覺從未有過的頭暈。

張哥已經喝多了,嘴裡不停的重複兩個字:「痛快、痛……痛快……」

這時候張哥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對我說:「是璐璐,你……你接,聽我喝多她該生……生氣了。」我接過電話清了清嗓子按了接聽鍵。

璐璐的聲音很著急:「爸!關老師(璐璐在她爸爸面前從來都叫我關老師)到現在還沒回來,急死人了!」

「我……我就是你關老師」。一張嘴我才發現我的舌頭也有點硬了。

張哥嘻笑著:「哈哈……你也喝……喝多了……下回你可別……別吹比我能喝!」

璐璐一驚,說:「哥,你和我爸喝酒了?」

「沒事沒事,我們哥倆兒聊……聊聊天。」我儘量控制著舌頭,但還是有些語吃。

璐璐說:「我聽出來了,你們都喝多了!你們現在在哪?我去接你們!」

我趕緊說:「不用不用!我們就在工……地旁邊這呢,這就回……回了。」

璐璐說:「那我去工地那接你!」還沒等我說不用,電話已經掛了,再打也沒人接。這時候張哥已經醉得不行了,我讓服務員買了單,扶著張哥回到工地。

我把張哥扶到他的上,他馬上就打著呼嚕睡著了。

來到屋外,剛剛建成的小區裡漆黑一片,我覺好象又失去了方向。我心裡想著應該去接璐璐,路太黑了,她一個人來這不安全,可是應該往哪個方向走呢?我已經暈了,只往前走了不遠,就一頭暈倒在一堆沙子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慢慢的有了意識,我只覺得自己被一股淡淡的香氣圍繞著,這是我悉的璐璐的味道。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璐璐在我身邊呢,她沒事。我睜開眼睛想和璐璐說話,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璐璐的上,而璐璐就蜷縮著睡在我的前呢!

我心裡「忽悠」一下,酒全嚇醒了,一翻身就從上跳起來。璐璐一下子被我驚醒,吃驚的看著我說:「哥,你怎麼了?」

被子掀起來,我看到璐璐穿著全套的衣服,懸著的心才放下一點,緊接著我又發現自己只穿著內衣內,而且小D一如每天早晨一樣直直的站著!我趕緊用被子把自己圍起來,驚赦地問璐璐:「你沒事吧?」

璐璐好象也發現了我的變化,她臉紅紅的低著頭說:「我能有什麼事啊,你睡得象死豬一樣,把你回來都快累死我了。你衣服上全是沙土,我就幫你下來了,我想在旁邊照顧你,沒想到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我擦著額頭的冷汗,嘴裡告誡璐璐以後不許大黑天的跑那麼遠了,心裡卻暗罵自己不應該喝那麼多酒。

趁璐璐出去洗漱的空兒,我趕緊把衣服穿戴整齊,象平裡那樣給璐璐做早飯。不過我總覺得璐璐看我的眼神兒又多了一層曖昧。

璐璐洗漱完了就在我左右繞著,我知道她想問我面試的情況,於是主動說:「你繞什麼繞啊?是不是有事要問啊?」

璐璐看著我的臉說:「算了,我不問了,哥,不管考什麼樣,你都是我最崇拜、最喜的哥哥。」

我心裡又有莫名的動,欣的看著璐璐說:「昨天真的辛苦你了,我都納悶兒,我這麼大的塊頭兒,你是怎麼把我回來的。」

璐璐笑著說:「你是不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啦?」

我說:「好象是,那段記憶整個是空白……只記得我想去接你,卻找不到方向,最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璐璐哧哧的笑著說:「一個大男人,竟然找不著回家的路,你羞不羞啊?」

我不好意思的說:「我們剛見面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嘛,我是『路痴』。」

璐璐很認真的說:「哥,我告訴你,你要是找不到路就往天邊看,那裡最亮的星星就是北極星,找著了北,你就能分清方向了。」我笑了笑沒說話。

璐璐接著問:「回來的路上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都不記得了吧?」

我心裡一驚,追問到:「怎麼了?我沒做什麼壞事吧?」

璐璐撅著嘴說:「那倒沒有,我是打車過去的,出租車司機幫我把你到車上的,在車上你和我說了不少話,還說……還說我漂亮可什麼的,上樓的時候你還知道自己走呢。我還以為你說的都是真的呢,唉,誰知道都是酒話。」

我努力回想著璐璐說的這些,可是記憶裡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嘆了口氣說:「以後再也不這麼喝酒了。」

璐璐關心的說:「是啊哥,我都擔心死了,以後可別這樣了。你都不知道,我看見你躺在沙堆上還以為……以為你死了呢,都哭得不行了。」

我慚愧的說:「璐璐,哥向你保證,以後一定不這樣了。」

璐璐用我鼓勵她的口氣說:「嗯,我相信你。你不是教過我要直面困難嘛,就算考不上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現在好職業有的是。」

我說:「知道啦丫頭,要是我沒考上就給你爸打工蓋樓房去。」

璐璐拍手道:「太好啦!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我也笑起來說:「什麼天天在一起啊,女大不中留,等你考上大學就會象小鳥一樣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璐璐說:「才不會呢,我一定會回到你和爸爸身邊的。」

我笑了笑,心裡想:世事難料,誰能預測未來呢。

第十三章興奮的早晨

整整一天我都心煩意的,一方面為自己的糗事後悔,另一方面盼著電話鈴響。他們說了要是錄用我,會打電話通知我的。可是電話卻象啞巴了一樣一聲不響,我甚至一度懷疑是電話的線路壞了,過一會就拿起來聽一下是不是正常。

快到中午的時候電話終於響了起來,我撲過去接起電話,來電的卻是張哥。

他問我沒什麼事吧,我說沒事,就是頭有一點痛。我沒和他說是璐璐接我回來的,怕他擔心。張哥說他到現在才睡醒,還說喝酒他是服我了。

我哈哈笑著說:「昨天我也喝多了,所以這回算平手吧。」

張哥說:「什麼平手啊?你比我多喝一瓶呢,我真服了。下回咱們不這麼喝了,喝多了都遭罪。」

我說:「是啊,酒大傷身啊,以後咱們都少喝點吧。」

張哥答應著把電話掛了。

晚上璐璐回來以後就著我和她聊天,我知道她這是為了寬我,我不好意思拂她的好意,就和她天南海北地瞎侃著。你還別說,心情還真緩解了不少。

八點多鐘,我辭別璐璐回到了小旅店。

我本想好好睡一覺,卻怎麼也睡不著,思忖著張哥說的話,我覺得要是真的考不上去幫張哥未嘗不是條好路,雖然肯定不會當什麼總經理,但為了張哥和璐璐,我一定會傾盡全力。

後來我就睡著了,在夢裡,我一會象總經理似的在工地上指揮,一會又變成力工在搬磚,一會又穿著西裝在森森的政府大樓裡轉悠……

早晨,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我以為又是老闆娘呢。

在這住了好幾個月,和老闆娘混的特,這段時間她沒事就跑過來問我一個人孤單不孤單,寂寞不寂寞,還要給我介紹對象。常在她店裡做生意的幾個「小姐」也總瘋言瘋語的逗我,看到我就問要不要免費服務,簡直煩死了。

我不耐煩地問了一句:誰啊?

「哥,快開門啊!」璐璐的聲音傳進來。她怎麼來了?我趕緊把被子裹在身上過去把門打開,又躺回到上。

璐璐進來以後左右琢磨著,還津著鼻子聞了聞,然後撇著嘴說:「哥,這地方也太髒了,你怎麼在這種地方住啊?」璐璐是頭一次來我住的地方,一個女孩家當然不習慣了。

我笑笑說:「這就夠牛地了,比蹲火車站不強多了嘛。」

然後奇怪地問:「璐璐,你怎麼跑這來了?現在才六點多啊!」

璐璐整了整表情,沉痛的對我說:「哥,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我心裡一涼,腦子裡快速搜索著壞消息可能是哪方面的。

張哥的工地出事了?璐璐家進小偷了?我沒錄取?……不明所以,我趕緊問道:「出什麼事了?」

璐璐低著頭憋了半天,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撲到我前說:「哥,你被錄取了!昨天晚上快九點了才來的電話!」

我腦袋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問璐璐:「你說什麼?」

璐璐抓著我的胳膊,對著我的臉說:「你被錄取啦!今天就讓你去報到!」

我「忽」地一下坐起來反抓住璐璐胳膊連珠炮似的問:「真的啊?!你不是跟哥開玩笑的吧?!怎麼那麼晚才來電話呢?!」

璐璐呲牙咧嘴地說:「是真的,哥!人家說才開完會定的,所以通知有點晚了」。接著又痛苦的叫道:「哥,你放手啊,痛死我了!」我趕緊放開璐璐的胳膊,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抑不住興奮的心情,站起來在上來回轉悠,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錄用了錄用了錄用了……」

璐璐看我站起來就轉過頭去背對著我,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轉過來關心地問我:「哥,你沒事吧?」

我才這注意到自己只穿著內,趕緊又鑽回到被窩裡,不好意思地說:「璐璐,你是不是覺得哥哥有點象范進啊?」

璐璐臉紅紅地說:「你比范進嚴重多了,你都要出去奔了!」我被她說的只能嘿嘿地訕笑。

璐璐想起了什麼事正道:「哥,人家讓你今天九點鐘以前到市人事局報到呢!昨天晚上我沒敢來告訴你,怕你睡不著覺,結果我自己倒興奮得一夜都沒睡著,大早晨的就跑來告訴你。你可別耽誤了啊!」

我說:「你放心吧,就算讓我爬著過去都晚不了!」

璐璐說:「那你快起吧,我們去外面吃飯」。說著就把衣服扔給我,自己背過身去了。

我窸窸窣窣的套上衣服,又跑到公共衛生間洗漱,回來的時候璐璐已經把我的整理好了。我一進屋,璐璐就指著未婚青年罩上都有的一些痕跡對我說:「你看看,這都髒成什麼樣了?也不知道洗」。說著就要往下掀。

我紅著臉攔住璐璐說:「這又不是自己家的,有旅店的服務員給洗,你別管了」。然後又蓋彌彰的解釋到:「這旅店什麼人都睡,所以髒了點兒」。

璐璐顯然不知道那些痕跡都是什麼,氣憤的說:「這些人也真是的,這麼髒也不給換,我們住店又不是不給錢,我去找他們去!」

我趕緊攔住說:「行了行了我的小姑!十塊錢一晚上的地方你還指望有多幹淨衛生啊?將就著睡就行了,反正也睡不了多久了。」

璐璐想了想好象也是,就說:「這樣吧,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到我那去住吧,反正也住不了幾天了。」

我說:「不用不用,我就在這住吧,這段時間我都住習慣了,換個地方沒準兒會睡不著的。」璐璐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我和璐璐來到街上,找了一家乾淨的小店吃了早餐。

璐璐囑咐我別報到晚了,晚上要回來吃飯等等,就去上學了。我一看時間快到八點了,就找到公共汽車站,向人事局的方向去了。

第十四章同年

所謂報到,就是到人事局的幹部管理處登記一下,然後和人事局的領導見見面,聆聽一下領導指示什麼的。

當我再次走入人事局的大門,我看到了曾經「教育」過我的那個武警戰士,他大概早就把我忘了吧。看著衣著不俗的我,他「咔」的打了個立正。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海涅的一句詩:「冬天從這裡奪去的,天會還給你。」

我到的時候已經來了十來個人了,都在上次我們面試的那個會議室裡坐著,我和大家點頭致意,因為都是一起考進來的,所以彼此臉上都著笑意。

不到九點,人已經到齊了,正好二十位。我暗自觀察著這些人,一共十二個男的,八個女的,這其中就包括那個冷峻的女孩。

男的都很神,多半都戴眼鏡,文質彬彬的。女孩也都順眼的,面試時候看到的那幾個醜的好象都沒被錄取。

我知道錄用條件裡有相貌端正這一條,不過我覺得這條有點違憲,「以貌取人」一向是我們所反對的嘛。

這些人的面部表情都有趣,有的驕傲、有的木訥、有的謙卑、有的平和、有的嚴肅、有的嬉皮笑臉……我面帶微笑審視著大夥,心中猜測著每個人的背景和水平,揣度著哪個人能成為朋友,哪個人比較煩人。

有一個男生大概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看起來沉穩大度,氣質不錯,瞅著就的。還有一個女孩看樣子很溫柔,眼光裡含著羞澀的熱情,很合我的胃口。

我正挨個評判著被錄用的這些人,忽然覺有一道目光正在打量我,我稍一搜索就發現了那個冷峻的女孩正冷冷的看著我,大概她發現我也被錄用有一點意外,因為那天我面試出來的時候臉一定很難看。

我對她報以微笑,她目光一閃,面無表情的望到別處去了。我心想,看來和她成為朋友的可能不大。

我和身邊的兩個男生閒聊著,一直到九點半,人事局的一位領導才由兩個人簇擁著走進來。

他胖胖的臉上掛著微笑,很職業化的和我們打著哈哈,一邊在長會議桌的一頭中間坐下來,一邊客氣到:「不好意思,早晨我有個常務會要參加,讓大家久等了。」

他一坐下,服務員馬上送上茶水。他端起來蘊了一口,等他放下杯子,幹部管理處的那位李處長才開腔:「各位同志,首先要恭喜大家,各位能在全市2萬多名考生中穎而出,最後被錄用為國家公務員,應該說非常不容易,這也證明了我們在座的各位都非常出,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我有個提議,作為同一批考入機關的同事,我們應該相互認識一下,也讓領導悉一下我們,好不好?」

不等我們表態,李處長就說:就從左邊開始吧,於是一個小夥子站起來說:「我叫金鑫,今年24,大東的,畢業於東財……」

接著大家一一起來介紹自己,人太多我也記不住,只記得那個冷峻的女孩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歐納丹,27歲,她就是那個考了第一名的博士。而那個溫柔的女孩姓姬。

輪到我了,我站起來對大家說:「我叫關漢,元朝有個大文人叫關漢卿,比我多一個字,還有一句古詩叫做『秦時明月漢時關』,這些好象都和我的名字有聯繫。不過當初我爸給我起這個名字的時候肯定不知道到這些,因為我們家五代貧農,都沒什麼文化」。

說到這大家一陣鬨笑。我也笑了笑,繼續說:「他老人家大概是希望我成為一個男子漢吧。很高興能有機會和這麼多優秀的人做同事,希望我們也能成為朋友」。我說完坐下了,我看到那個姬姓女孩溫柔的對我笑了一下,而那個冷峻的博士卻冷冷的掃了我一眼。

大家都介紹完了,劉處長說:「好,這下大家算是相互認識了。為了你們的到來,我們人事局組副書記、常務副局長劉文祿同志也在百忙之中出時間來看望大家,下面就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劉局長做重要指示!」說罷帶頭鼓起掌來,我們也都以掌聲附和著。

劉局長又蘊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說:「同志們,首先,我代表市人事局組對各位的加入表示熱烈的。你們的到來給政府各部門增添的新的血、新的力量、新的活力,這必將有力地促進各項工作的開展。同時我想各位一定也會覺得非常光榮,從今天開始,我們有了一個共同的名字:國家公務員。什麼叫公務員啊?」

他用鼓鼓的眼睛四下看著,我們都知道他並不想讓誰回答,只是賣個關子而已。看了一圈以後,他接著說:「就是『為國家和公眾服務的人員』。我們的宗旨就是為人民服務。這個職業非常光榮,也非常辛苦。剛才我聽了一下,你們中最低學歷也是本科生,並且都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有的還是研究生、甚至還有一位經濟學博士。據我瞭解你們當中還有一些是員。我希望各位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忠心耿耿地為國家盡責,腳踏實地地為人民服務,為我們國家的現代化建設作出你們應有的貢獻!」

我們大家都很配合的報以熱烈的掌聲。我心想,從今天開始,我可能就要成天聽這些空泛無聊的講話了。

劉副局長好象對自己的講話很意,兩手向大家,大家止住掌聲,劉局長繼續說:「大家剛到機關裡來,具體到哪個部門工作還沒有最後定下來,同時你們也要接受一些必須的培訓和教育,具體的工作由李處長來安排。我還有一個會,先告辭了。」

於是站起來,李處長趕緊走過去開門,一直把劉副局長送出門外,李處長才折回來,並坐到了劉副局長剛才坐的位子上。李長處換了個輕鬆的語氣說:「領導走了,大家隨便一點。」

有一個男的說:「你也是領導嘛。」

李處長趕緊擺手說:「我算什麼領導啊?以後各位不一定在什麼崗位上效力呢,沒準兒到時候老哥還要求到你們呢。」

我心想:「我以前看到處長級的都以為是老大的官了,但看剛才李處長的表現,他在機關裡也跟個狗腿子似的,本都算不上什麼領導啊。看來我要適應的事還多著呢。」

李處長和我們閒聊了一會就對大家說:「大家靜一下,我把最近大家的安排講一下。這周到下週的十幾天時間,人事局統一給大家安排了崗前培訓,這是必經程序。本來應該安排一個月的培訓,但考慮到各個單位都著急要人,就縮到兩週,但培訓的內容一樣都不少。培訓結束後大傢俱體分配到哪個單位就有定論了。明天八點準時到幹部管理學院參加培訓。今天就是這些內容,大家沒什麼事就可以回去了。」

我們紛紛站起來往出走,因為相互絡一些,就邊說邊走著散去了。

第十五章水樣同居

我看時間這麼早,就沒回家,直接去了張哥的工地,我想把我被錄取這事當面告訴給張哥。張哥沒在,工地上臨時負責的說好象是出去聯繫什麼事去了,一會就能回來。我在工地上等了一會不見他回來,就下一身好衣服,套上張哥牆上的一身工作服,和工人一起幹起活來了。

中午和工人們一起吃的大鍋飯,這幾個都知道我和張哥的關係好,都圍著我套近乎。下午二點多,張哥才回來。他看到我穿一身勞動服在那幹活,以為我真沒被錄取呢。走過來拍拍我肩膀說:「別上火啊,上回雖然我喝多了,但說的話都是真的。這兩天我正跑這事呢,你也有個心理準備,過兩天上任!」

我笑著說:「太可惜了,好好一個總經理沒當上,還得去機關裡當小職員,鬱悶哪。」

張哥一聽一愣,隨後說:「好小子,錄用你啦?」

我說:是啊,上午都去報到了,下午沒事,就過來向你彙報一下。

張哥高興的說:「好小子啊,你都國家幹部了還在我這穿個破衣服裝什麼民工啊?趕緊跟我進屋去!」

我放下鐵鍬,和張哥回了屋。工棚已經拆了,張哥他們改在了樓房下面的車庫辦公。

我們兩個坐下來,張哥扔給我一支菸,我說:「不行,這東西我不會。」

張哥說:「點上,陪我兒。」我沒說什麼,接過打火機把煙點上了,了一口就嗆得直咳嗽。

張哥笑了笑說:「煙這東西剛開始就這樣,著難受,後來就變成不難受了。」

我任由香菸在手指間燃燒著,也不去,透過煙霧對張哥說:「公司的事辦到什麼程度了?」

張哥嘆了口氣說:「唉,別提了,要辦房地產開發公司需要老多手續了,驗資不說,還得辦很多資質認證手續,麻煩去了!也沒個人幫我。本來我核計你那邊要是沒戲,這就過來幫我跑跑,結果你還真考上了。唉,看來我就是個心的命啊。」

張哥說到這狠狠的了一口煙。「朝中沒人,辦起事來真費勁。工商局、房管局、土地局、稅務局等等這些地方,你光有錢不好使,還得有人幫你……人家和你不,給錢都不肯收。你進了政府也好,等你有能耐了,張哥也算有個內應,辦點什麼事也能方便點兒了,以後開公司,這些事少不了麻煩你。」

不住了一口煙,又咳嗽了兩聲,回答說:「張哥,我現在還不知道我能分到哪,不過不管分到哪,只要我能幫上忙,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張哥說:「那分配的事是不是得找找人哪?」

我說:「張哥你別心了,我今天看到人事局的領導了,人那副局長都老大派頭了,咱們本和人家說不上話,還是聽天由命吧。我看這段時間老天爺一直照顧我的,分配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張哥又嘆了口氣,低下頭煙去了。

我和張哥又聊了一會,一看天氣不早了,就說回去給璐璐做飯,張哥和我點了點頭,我就出來了。

回到璐璐那正好四點,我在樓下買了幾樣好吃的菜,又買了一瓶通化天池的甜紅葡萄酒就上樓了,今天我得和璐璐好好吃一頓,算是慶賀吧。等我都準備好了,璐璐也匆匆忙忙的跑回來,一進屋就問我:「哥,你分到哪了?」

我賣了個關子,慢條斯理地說:「我還不急呢,你急什麼啊?」

璐璐馬上不依不饒的撲過來說:「快說啊!我一天都沒上好課,心裡就想著這事呢。」

我說:「好啊!你不好好上課,看我不告訴你爸的!」

璐璐氣憤的道:「你個沒良心的!我上不好課怪誰啊?還不是你鬧的。」

我呵呵笑著說:「分什麼啊,這次去就是報到一下,還要接受半個月的崗前培訓呢。培訓結束才能定去哪個部門。」

璐璐失望的說:「哦,那我白惦記半天了。」她注意力一放鬆下來馬上就看到了一桌子她吃的菜,情緒馬上轉晴:「這麼多好吃的啊?太好啦!」說著就坐下來要吃飯。

我攔住璐璐說:「你別急啊,還有好東西呢」。說著把冰箱打開,把葡萄酒拿出來說:「我們今天要喝一杯,不管哥哥分到哪,怎麼也算是國家幹部了,值得慶祝一下。」

璐璐快的說:「好啊,今天我陪你喝。」我笑著說:「你想得美,你只有一杯,剩下的都是我的。」

璐璐假裝生氣的說:「這太不公平了吧?為什麼我這麼少啊?」然後又嘻笑著說:「其實一杯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喝呢,我從來沒喝過酒。」

我鼓勵她說:「沒事的,甜甜的,沒什麼度數,象飲料一樣。」

璐璐說:「哥哥有了喜事嘛,就算不好喝我也會喝的。」

我笑著給璐璐倒了多半杯,又把自己的杯上了。

我端起杯對很真誠的對璐璐說:「妹子,我覺得是你們父女兩個給我帶來了好運氣,你爸說是讓我照顧你,其實這是他在照顧我,要是沒有你們,現在我大概還在工地當力工呢。雖然我考上了公務員,但你和張哥永遠都是我的親人。」說完,我把酒乾了。

璐璐看著我眼淚汪汪的,想說什麼卻又止住了,只是把杯中的酒一口喝掉,然後就呲牙咧嘴的說:「哥,你淨騙我,這哪象飲料啊?」

我哈哈笑起來,說:「慢慢喝才象飲料嘛,誰讓你喝的這麼快了」。只喝了一杯,璐璐的臉就泛出了粉紅

我說:「璐璐,你就喝飲料吧。」

璐璐擺出一副撒嬌的樣子說:「我不嘛,頭一次喝酒,象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還不知道什麼味道呢,就讓我再喝一杯吧,我還沒敬你呢,多沒勁哪。」

我一想,反正這葡萄酒的勁特別小,喝就喝一杯吧,就又給璐璐倒了半杯。

璐璐真的有些醉了,拉著我的手說:「哥,你陪我一會行嗎?」這個場面我也只能說好了。

輪到璐璐說話了,她舉起酒杯認真的看著我說:「哥,你剛才說我是你的親人,我都動的要哭了,有好多次,我都夢到和哥哥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醒來以後發現只是個夢,我總是很傷心。現在我聽到哥哥說我們是親人了,我多麼幸福啊!只要你不討厭妹妹,妹妹願意永遠都陪著哥哥。」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眼睛裡亮晶晶的閃動著。

最能打動人的就是純真,我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連忙一仰頭把酒乾了。我抑制住顫動的情緒,把酒杯放到桌上。這時候璐璐也把酒乾了。她把酒杯慢慢地放在餐桌上,淚水也跟著靜靜的下來。我最看不得女孩哭,何況是自己的妹妹呢。我走過去把璐璐的頭攬在懷裡,璐璐環住我的,把面頰緊緊的貼在我的前。

過了好久,我放開璐璐,幫她擦乾了眼淚,對璐璐說:「別哭了,我們吃飯吧。」

璐璐乖乖的點點頭,我們沉默的吃著飯,都沒有說話。

吃完了飯,璐璐臉紅紅的對我說:「哥,我覺得特別困,想睡覺。」

我笑著說:「你爸那麼能喝酒,沒想到你才喝了兩杯葡萄酒就醉了。要知道這樣就不讓你喝了。」

璐璐撒嬌的笑著說:「為什麼不讓喝啊?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喝酒的覺這麼好,怪不得你們男的總喝酒呢。」

我說:「你是小丫頭啊,怎麼能隨便喝酒呢……以後不許喝了,現在去睡覺吧。」

璐璐撒嬌的說:「那你扶我!」

我假裝嘆了口氣,扶著璐璐躺在上。

璐璐真的有些醉了,拉著我的手說:「哥,你陪我一會行嗎?」這個場面我也只能說好了,於是就在她邊坐下。

璐璐還是拉著我的手,閉著眼睛說:「哥,你今天就得在這住了,旅店那你這回去不了了。」我吃了一驚,趕緊搖醒她問怎麼回事。

璐璐睜開朦朧的雙眼說:「我中午把你的行李都搬過來了,賬也結了,還跟老闆娘吵了一架,你不許去那住了,我看她們都不象好人。」

我問璐璐:「怎麼還和人家吵架了?」

璐璐說:「那個老闆娘使勁問我和你是什麼關係,還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還有兩個女的出來幫她說話,都打扮得花裡胡哨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在那樣的地方住我可不放心,反正我爸也不回來,你就在他的上住吧。」

我情急地說:「我不是和你說過那樣不方便了嘛!你這孩子怎麼主意越來越正啊?」

我這麼一說,璐璐的眼淚又要下來了。

她拉著我的手委屈地說:「哥,我是不想讓你在那麼髒的地方住嘛。還有,我想你一上班肯定會搬走的,再想見你一眼都難了,一想到這些我心裡就難過。就這麼幾天了,你就多陪陪妹妹,行嗎?」

她的理由這麼充分,我想拒絕都難。

我拍拍璐璐的手說:「睡吧璐璐,我陪你就是了。」璐璐足地笑著閉上眼睛睡去了。

看著璐璐純真可的面容,我心澎湃,這樣一個又可又懂事又堅強又率真的小姑娘,擁有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她的未來一定會充希望、充故事吧。

等璐璐睡了,我就回到張哥的上合衣躺下,藉著葡萄酒綿綿的酒力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璐璐,她坐在我前微笑的看著我。我嚇了一跳,著眼睛說:「你幹嘛啊璐璐?」

璐璐笑著說:「我叫你起吃飯啊。」

我吃驚的說:「怎麼?你做完飯啦?」

璐璐說:「是啊,昨天睡的太早了,結果早早的醒了,起來看了一會書,順便也把早餐準備了。以後我給你做飯吃吧,不過別嫌我做的不好啊。」

我過意不去的坐起來說:「璐璐,你現在是學習的關鍵時期,用你做什麼飯啊?你的任務就是學習,飯我來做。」說著我就要下,不過突然發覺到自己和以前一樣,早晨時候的生理反應特別嚴重。就又回到被窩裡,對璐璐說:「你去把粥盛了,我換換衣服。」璐璐說好吧,就轉身出去了。

我趕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溜進了衛生間,洗漱之後就一切如常了。

我坐到餐桌前吃著璐璐準備的早餐,看著璐璐含著笑意的面龐,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覺:所謂「幸福」,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

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5

第十六章被點亮的夜晚

崗前培訓的內容倒是豐富的,國家安全教育主要是反間諜、反策反等方面的,整的跟007電影似的。不過聽安全局那位領導講的那些案例,竟然全都是發生在身邊的事。真沒想到,雖然是和平時期,可是在隱蔽戰線上還有這麼多驚心動魄的故事。

保密教育講的是國家機關的各種保密規定的,要求國家機關的工作人員對涉密文件和事件如何守口如瓶。我挨個琢磨著八個女同學,心想:保密這樣的事對女人來說太困難了,不過歐納丹應該沒問題。

國防教育講的是周邊國家的事態和預測,在軍事專家的眼中,看似平靜的臺海、本和朝鮮半島,甚至南海和南亞都隱藏著巨大的戰爭危機,特別是與本在東海石油的爭奪上更是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國際關係學講的是外知識,我覺外詞令真是門特別有滋味的學問。原來在外上所謂「坦誠的」其實基本上和吵架一樣,而「表示關切」就相當於很生氣了。

行為禮儀規範課也很有意思,中國是個禮儀之邦,繁文縟節的事還真不少。就拿喝酒這事來說,就老多講究了。從進酒店的大門開始就要分賓主,主請陪主客先進,然後按著等級官銜客先主後。落座的時候就更有講究了,主請要對門而坐,左為主賓,然後兩側叉擺開,背對著門的是等級最低的末席,因為那個地方是上菜的地方,沒準兒油啊水的,一不小心就被灑了一身。然後還有上菜、敬酒、動筷、飲茶都大有講究,甚至連先吃菜的哪個部位都有說法兒的。我心想:我靠,象我這個等級的以後也不用吃飯,光看著就行了。

我雖然不喜這些官本位的東西,不過聽一聽還是覺得大有裨益,禮貌還是要講的嘛,雖然這些禮貌都是給領導準備的。後來又講了公文寫作和處理、相關行政法律和財政稅務金融等等方面的基本知識,這些東西都是我悉的。

半個月的培訓基本結束了,這期間我們這些同學聚了兩次,一次是人事局安排的,一次是那個叫金鑫的人請的。據說這個金鑫是省裡某部門領導的公子。因為大家已經悉了很多,所以喝酒的氣氛很不錯。大家都是年輕人,很快就變得悉親熱起來。我覺得很可的那個男的叫武大為,是軍區某個領導的公子,不過人很謙和快,也很有酒量,有點軍人世家的風範。我和他格相象,也談得來。歐納丹一直都不喝酒,金鑫好象看上她了,死皮賴臉的著讓她喝她都沒給面子。她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並且都在國外。倒是那個姬順子很快,每次都喝的不少,又唱又跳的很活潑。有兩個男生對她有意思的,總是和她拼酒。她好象也沒什麼背景,父母都是工人,家境也比較困難,這使得她和我莫名的多了一分親近。

很多人也都談論著分配的事,大部分人都有意無意地透自己有什麼什麼樣的關係背景,有的人家裡是公安局的、有的是財政廳的,有的是工商局的,有的家有什麼企業等等,反正五花八門。應該說,經過這幾回酒,大家處的都不錯,不過我這個人大概和有背景的人往還有心理障礙,總覺得和他們都有一層說不請的隔閡。喝了兩回酒我都沒怎麼放開量,有時候裝得也象有些醉了的樣子,其實只是懶得和他們周旋罷了。

培訓這段時間我一直都住在璐璐那,不過住的第二天晚上我就給張哥打了電話,說了下璐璐和旅店的情況,並且要求去工地和張哥住。張哥又罵了我一通,命令我就在璐璐那住下,我好象很無奈的答應了,心裡暗罵自己原來也TM虛偽的。

分配工作的事在培訓的最後一天宣佈了。和我想像的差不多,公安局的最後分到了公安局、財政廳的分到了財政局、工商局的也分到了工商局,還有的分到了人民銀行、國稅局、地稅局、計改委等等,可以說各得其所吧。金鑫被留在了市委組織部,武大為被留在了市紀檢委,歐納丹留在市政府秘書處,她是筆試和麵試的雙第一,又是員、博士,據說市政府主要領導很看重,特意點了名讓她當秘書的。姬順子分到了建委,比其他人要差了一點,我則情理之中的更差一些,被分到了農業局。我苦笑了一下心想:沒想到寒窗苦讀十六載,最後還是務了農。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業務」上我特

大家分道揚鑣自然少不了一頓大酒,又是金鑫安排的,在一家檔次很高的酒店。人事局的李處長也被邀請來了。金鑫象禮儀規範課上講的一樣,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而我也很自覺的坐在了背對著門的末席,我覺得自己是搞農業的嘛,好象只有這個位置最合適。

席間喝了很多酒,金鑫表示大家都是一期的同學,在古代這叫「同年」,理應相互照應,共同進步。酒喝的差不多了,一些權勢部門的都拍著脯保證著有什麼事涉及到他的勢力範圍就一個字:「辦」。他們大概從小就受機關作風的薰染,特別懂得拉關係走後門這套業務。

大家都敬完了,才輪到我,我舉起杯對大家說:「我估計大夥兒是不可能找我辦事了,不過萬一哪個哥們兒姐們兒功成名就,準備解甲歸田的時候,我一定幫你們選一塊有山有水的好地角。」大家一陣鬨笑,紛紛碰杯祝願著早功成名就。最後由李處長收杯,他再次表示了有事求到哪位頭上一定要幫忙的意思,大家就都把酒乾了。

這次大家都喝了不少,我喝了半斤多五糧,那些中心人物則更是喝到了七八兩酒,有幾個明顯已經醉了。金鑫也多了,不過還能堅持,他極力主張大家一起去唱卡拉OK。大夥兒也都附和著,只有歐納丹不想去,卻被金鑫拉住了。於是大家一起來到了一個叫「錢櫃」的地方。

進了裝修豪華的大廳,我看到大廳右邊的一個落地大玻璃牆的後面坐著幾十個濃妝抹、衣著的女孩,我猜這就是所謂的「小姐」吧。那面大玻璃牆很象商場裡的櫥窗,只是裡面擺的商品不是時裝鞋帽,而是活生生的女人。

我們要了一個豪華大包,大家有意無意的男女雜坐下來,一共就八個女孩,身邊都有男生圍著,象姬順子和歐這樣的焦點,身邊都有二三個男生圍著。我好象是多餘的。反正我也不會什麼卡拉OK,就在角落裡坐下,向服務生要了一打啤酒,獨自喝起來。

在酒的刺下,大家唱歌的熱情都很高,特別是喝多了的幾位,抱著麥克風不放手,直到把能唱的都唱完了才輪到下一個。金鑫又要了不少酒,大家就著乾鮮果品繼續喝起來。我是來者不拒,誰舉杯我都幹,啤酒對我來說就和水差不多。很多男生都主動請身邊的女孩跳舞,這東西對我來說又是一個新生事物,我不清楚兩個人摟著來回走步能有什麼實際意義。不過很多人都樂此不疲。

我上大學的時候,班上的很多男生女生每個週末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參加舞會。我也進去看過,不外乎是強烈的節奏和陸離的燈光,我覺這樣的地方很容易讓人失去方向,於是就沒再去過,更別說學會跳舞了。

據說發明卡拉OK的傢伙是一個本人,叫井上大佑,美國的時代週刊評論他說:澤東和聖雄甘地點亮了亞洲人的白天,而井上大佑則點燃了亞洲人的夜晚。卡拉OK其實就是原版的樂曲和各種毫無美的嗓音雜的產物。看著一群酒蒙子拿著麥克風狂熱撕吼,我覺得小本幹別的不行,玩變態的東西倒是真有創意。

無人作伴,卻有酒盈樽。在人人都這麼得意的夜晚,我只求一醉。不知道喝了多少瓶,我開始覺頭暈。這時候姬順子醉眼如絲的坐到我身邊,嘻笑著對我說:「關漢,我們兩個喝一杯。」我說好啊,和她碰了一下先幹了。

她沒喝,卻有點淒涼地補了一句:「這是弱者與弱者的對酌。不過,終有一天我會成為強者,我相信,你也會。」說完才把酒乾了。

我笑著說:「順子,沒想到你溫柔的外表下有著那麼狂野的心。」

順子哈哈大笑起來,很哲學的說道:「有一位哲學家說過:每個人都有兩個『我』,我覺得這個哲學家只瞭解男人,其實每個女人都有無數個『我』。」說著放肆的大笑著。

我覺得順子說的特有道理,就把她的杯子倒,道:「我敬無數個順子無數杯!」順子很快的和我連幹了三杯,然後拉著我的手要和我跳舞,我急忙搖著頭說:「我不會跳舞,從來都沒跳過。」

順子不高興的說:「人家都是男人請女人跳的,我一個女孩家請你,你這麼不給面子!」

我趕緊解釋說:「我是真不會跳舞,真的真的,萬一把你那麼漂亮的高跟鞋踩壞了多可惜啊。這樣吧,我保證有一天我學會了跳舞第一個邀請你,行嗎?」

順子還有點不信,好在這時候分到工商局的那個張志宏踉踉蹌蹌地走過來拉住順子非要和她跳舞,才算幫我解了圍。

看著他們一對對的在幽暗搖曳的燈光下晃動,我覺分外的無聊和失落。索抓過一瓶啤酒自斟自飲起來。才喝了兩杯,我又覺有一股冷嗖嗖的氣息轉過來,我警覺的掃視廳內,就看到歐納丹和我一樣獨自坐在另一側的角落裡,雖然燈光昏暗,我仍能覺她的目光深遂明亮。我和她對視著,這次她沒有迴避。我向她舉了舉酒杯,她也拿起杯微微的舉了一下,並放在邊喝了一口。我收回目光把酒乾了。

一曲節奏強烈的DISCO響了,大家紛紛地走下舞池隨著節奏瘋狂的扭動著。我看到歐納丹坐著的地方已經空了,她大概也蹦迪去了吧。我悄悄溜到了門外,走廊和包房裡沒什麼區別,昏暗的燈光裡充斥著音樂聲。我轉了半天才從這幢錢櫃裡轉出來。看看手錶已經夜裡十一點多了,我已經分不清身處何地,更不知道從哪能坐到班車,看來只能奢侈一下坐出租車回家了。我走向最近的一部出租車,沒等我開門,車窗卻先搖下來,歐納丹竟然坐在車裡。她有點意外的對我說:「怎麼?你也走嗎?」

我也有一點意外,自嘲的笑著說:「我早該走了,我不屬於這個地方,這個地方也不屬於我。」

納丹說:「我們都不屬於這個地方。」

我笑了笑說:「這麼晚了你一個人走能行嗎?要不我送你吧。」

說:「沒事的,我又沒喝酒,倒是你喝了不少。」

我說:「我沒事,非常清醒。」說著走過去把擺在歐納丹前面的出租車服務牌拿出來,看了看出租車司機的名字和車牌號,然後把牌子放回去對歐揮揮手說:「走吧,再見。」歐納丹知道我這樣做的含義,她沒有再冰冷的看我,而是對我笑笑說:「再見。」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了,北方的夜晚已經有了冬天的覺。我被外面的冷風一吹頭更暈了,就趕緊坐上一輛車奔五中方向去了。

回到家,璐璐竟然還沒睡,她看我喝得醉熏熏的當然少不了一頓數落。最近她變得婆婆媽媽的總是管著我。直到我了衣服躺在被窩裡,她還用手摸著我的額頭說著:「喝這麼多幹什麼啊?外面這麼冷,冒了怎麼辦啊?等你那麼久還不回來,我都急死了……」

我任由她柔軟的小手在額頭上撫摸著,璐璐穿著睡衣,臉上的表情象個小婦人似的是埋怨。都說酒能,這一刻,我的思想明顯超過了對妹子應有的尺度,身體也有了反應。我狠狠的剋制著去抱她的衝動,聲說到:「你怎麼比我還嘮叨啊?快回屋睡覺去!」

璐璐的手僵在我的額頭上,眼裡含著委屈的眼淚,默默地在我邊坐了一會兒就出去了。我一陣愧疚,心裡一邊罵自己一邊想:妹子啊妹子,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來給璐璐做飯,還贖罪似的多做了兩個菜。璐璐也不理我,悶頭吃著飯。我試探著和她說話:「這是跟誰生氣呢?」璐璐恨恨的白了我一眼沒說話。我嬉皮笑臉地說:「和哥哥還真生氣啊?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錯了還不行嘛!」

璐璐氣哼哼的說:「哼,我才沒功夫和醉鬼生氣呢!」

我笑著說:「你不生氣就好。告訴你一個算是好消息吧。」

璐璐一聽馬上來了神,瞪著眼睛看著我說:「什麼好消息啊?」

我說:「我的工作單位定了。」

璐璐把各種動作都停下來,急迫地問:「分哪了?」

言又止的說了兩個字:「你猜!」

璐璐一下子失去了耐心,跳過來掐住我的脖子喊到:「快說!」

我假裝咳嗽著說不出話,璐璐把手鬆開道:「哥!快說啊!我都急死了!」

我這才笑著吐出三個字:「農業局。」

璐璐明顯有點失望,不過旋即高興起來說:「好啊,要是你當了農業局的領導,咱們農民一定能過上好子!」

我哈哈笑著說:「傻妹子,你把哥當成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軍了吧?我只是個小科員,到那還不一定分到哪去呢。不過不管怎麼說,以後有一口穩定的飯吃了。第一個月發工資我一定請你吃啃的。」

璐璐撒嬌的說:「不行,你答應過的,我想什麼時候吃你都請。」

我笑著說:「好好好,就怕把你吃成小胖子,到時候你們學校的小帥哥們該不喜你了。」

璐璐不屑地說:「切,那些頭小男生,我才不喜呢!

第十七章一個籬笆三個樁

一個快樂的早晨過去了,我今天要先去人事局取介紹信,然後再去農業局報到。當了公務員,連報到的形式也隆重了許多,人事局特意派了一名姓趙的辦事員送我去農業局。農業局並沒有自己的辦公樓,是和幾個單位共用一個五十年代的老樓,樓裡的設施都很陳舊,不過還算乾淨整潔。

小趙帶我見了人事處的牛處長,又一起去見了農業局的一把手何局長。何局長五十多歲,四方大臉的,看樣子很實在,也很老道。他對我很客氣,站起來和我握手,然後又熱情的讓我坐。他說早就知道我要過來,對我的情況做了一些瞭解,認為我是個很出的人才。說人事局能把這次考試的「榜眼」分過來,充分體現了對農業局的重視等等。還說對我的工作做了妥善的安排,請人事局的領導放心等等。

離開何局長的辦公室,我和牛處長一起把小趙送走之後回到了牛處長的辦公室。牛處長在椅子上坐定了,扔給我一支石林,我說不會。他也不勉強,獨自點上一起來。

他吐出一口煙霧,開口對我說:「小關啊,你的筆試成績是全市第二,很厲害啊,怎麼分到我們這來了?」

我說:「這我哪知道啊,聽從組織分配唄。也可能是因為我的面試成績不好吧。」

牛處長世故一笑說:「小關啊,我看你檔案了,你家是五代貧農,主要社會關係裡也全是農民。難怪你分到這裡來啊。面試成績高低說明不了什麼,面試成績的水分大去了,想錄用的人答的再不好也能得高分,不想用你你答得再好也沒用。我估計你能被錄取也就是因為你考了全市第二,要不你肯定得被擠下去。」

我聯想到我的「同年」們吃飯時候透出來的信息,覺真的很有可能。我恍然大悟點著頭說:「我說怎麼被錄取的人裡有那麼多人都有很深的背景呢!」

牛處長看到他的想法在我這得到了印證,很得意的說:「怎麼樣,我沒說錯吧!不瞞你說,你分到這裡不是因為人事局重視咱們農業局,而是因為你沒『門子』。」

我回答說:「別說『門子』啊,我在城裡連個親戚都沒有。」

牛處長嘆了口氣說:「唉,和我一樣沒什麼能耐啊。你還不知道市局把你分配到哪呢吧?我告訴你,局裡已經定了,要把你分配到東陵區農業局去。」

我心裡又一陣失望,原來並不是在市局工作。唉,反正已經這樣了,去東陵和在市局也不過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關係,破罐子破摔吧。我看牛處長這人實在的,心想以後就得在這混一輩子了,和他上肯定不是壞事,於是就和牛處長說:「牛處長,要不這樣吧,晚上你找上幾個兄弟,咱們出去喝點酒嘮嘮嗑兒,你也沒少為我的事費心,也算我謝你的。」

牛處長推辭道:「不用不用,咱以後就是同事了,用不著整這些沒用的。」

我他看拒絕的態度不堅決,就換了個方式說:「牛處長,這你得去啊,我可不是為別的請你,我一個剛畢業的學生,社會上的事知道的太少,咱們局的事知道的就更少了。你是咱們局主管人事的,各方面的事兒你肯定最明白不過了。我說是請你喝酒,其實是想在你那學點東西,取取經,要不我怕到了班上讓人笑話啊。」

牛處長聽我這麼說很是受用,把煙按了說到:「什麼學不學的,那談不上,咱們都是農村出來的,我在處理各方面關係上確實吃過不少虧,有過不少教訓,你要是聽,老哥就給你講講。」

我高興的說:「那太好啦!」

「我在局裡還有兩個好兄弟,我順便給你介紹介紹,多個朋友對你以後工作也有幫助。」牛處長繼續道。

「太謝謝牛處長了,咱們晚上好好喝點。」我高興的說。

牛處長笑了,說:「什麼晚上啊,晚上我還得回家伺候老婆呢。咱們現在就去。」

我疑惑地說:「中午出去喝酒那下午怎麼辦啊?」

牛處長哈哈笑起來,苦口婆心地對我說:「兄弟啊,你還不瞭解情況,咱們這地方,過了秋收每天的工作就是喝酒。就算是農忙的時候該喝也喝,沒事的,慢慢你就習慣了。」說著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也沒廢話,直接說:「你叫上老三,咱們老地方見,我給你們介紹個小兄弟。」

我一聽,這些人看來真是喝的主兒啊,時間地點事件全不用說,都喝出默契來了。

他們給面子我當然巴不得的了,一看錶已經十一點了,牛處長站起來說:「咱們走。」

出了這幢老樓,牛處長開上他的普桑,把我帶到一個叫「莊稼院」的飯店,門臉兒上用松樹皮做的裝飾,掛著一排紅燈籠,進門的地方很象農村的小門樓,服務員都穿著老年間兒農村做被面兒的大花布衣服,還真象那麼回事。包房的名也講究的,有村支部、一大隊二大隊,還有村長家、婦女主任傢什麼的。我們選了個包房叫民兵連。進去不久,牛處長說的老二老三也一起到了,看到我有點奇怪,不過牛處長有話在先,也都有心理準備。牛處長一一給我做了介紹,老二是生產處的趙處長,老三是辦公室的王副主任。

寒喧過後,我叫服務員拿過菜譜,大概齊掃了一眼,覺菜價不貴,我兜裡這幾百塊錢還夠用,就把菜譜遞給牛處長說:「牛哥,這裡你,你點吧。」

牛處長也不客氣,沒看菜譜就要了六個菜,我估計都是這裡拿手的,也是他們吃的菜,有幾個菜名我本沒聽過。我覺得六個菜少點,就拿過菜譜看了看,對服務員說道:再來四隻清蒸飛蟹,大點的。說完把菜譜還給服務員。要請客,就得有點面子,不過別的我也沒敢多點,怕到時候我那點錢不夠買單。牛處長他們幾個都攔著我不讓我點飛蟹,說這裡的農家菜好吃,海鮮一般,用不著太客氣什麼的。我假裝大方的擺擺手說:「能請到幾位哥哥我就夠榮幸地了,今天這頓不算,等老弟安頓下來以後,哪天再重新請過。」牛處長他們幾個連忙說不用不用,服務員就拿著菜單出去了。

這哥兒幾個都喝白的,我本來想點一瓶幾十塊錢的好酒,卻讓牛處長攔住了,牛處長說他們都喝這裡的中藥泡酒,我一聽這樣也好,就一人要了一杯。中午飯店的人不多,很快四個菜就上桌了,沒想到那個叫「二癩子」的菜竟然是驢板腸炒辣椒,而「婦女主任」卻是青瓜玉米烙。我不由得佩服中國人在吃上的研究真是到位。

我雖是主請,但還是坐在了末席上,我就是這命了,連請客的時候都翻不了身。但開杯的時候我沒客氣,舉起酒杯說:「三位哥哥,老弟初來乍到,涉世不深,今天備這點薄酒素菜就算是拜師學藝,老弟有什麼不明白不知道的,請幾位哥哥多多點撥。這杯我幹了,哥哥們隨意!」說罷我一仰脖把一杯白的灌進去。這酒有股重的中藥味,度數還高,成杯的喝還真有點難受。

牛處長這哥三個一看我這麼喝都很吃驚,趙處長說:「哎呀,沒想到老弟還是個喝茬兒啊!」說著為難的看著牛處長,說:「老大,你看咱們這酒是怎麼喝啊?」

牛處長畢竟經驗老道,大概看出來我有些酒量,就對內哥倆兒說:「老弟說了,這是拜師酒,雖然我們當不了老師,不過畢竟痴長几歲,我看我們就意思一下,別幹了。」說著先端杯喝了三分之一,另兩個也都隨著喝了三分之一多。從他們喝酒的動作表情就能看出來這哥兒三個酒量都不低,尤以老二為甚,他明顯想和我幹了,雖然礙於老大的面子沒好意思,但肯定躍躍試的想和我比劃呢。

我招呼著大夥兒吃菜,又叫來服務員,告訴她隨時給我們酒。看大夥吃了幾口菜,我就又端起酒杯說:「人都說好事成雙,我再敬幾位哥哥一杯,不過喝過這杯就不能再把老弟當外人了,咱有什麼說什麼,老弟有什麼病儘管批,千萬別留情面。」說著又把酒乾了。

這回老二實在不住了,舉起杯說:「老弟,就憑你喝酒這個敞亮勁兒,你這個老弟我了!這杯酒我陪你幹了!」說著也一仰脖把剩下的都喝了。牛處長和王主任一看這架勢再不幹也過意不去了,也都把酒乾了。

牛處長放下酒杯說:「老弟啊,咱們酒慢慢喝,話慢慢嘮,你可別喝的太急了,別沒等我們開說呢你就多了。」

我點點頭道:「好啊,聽大哥的。」牛處長把煙掏出來一人扔了一支,我雖然不會,但這場面也只能點上了。我從牛處長手裡搶過打火機,給三位的煙都點上,自己也咳嗽著了兩口。

牛處長了一口煙對我說:「小關啊,按理說你剛來,不應該跟你說些七八糟的,不過因為你和咱們哥幾個一樣,都是農村出來的苦孩子,所以我跟你嘮幾句實嗑兒。我告訴你,到了這兒,你先得把你那些理想信念什麼的放一放。你從農村出來的你應該知道,農業局管的這些事就是個大攤子。上頭老說重視重視,可就是不給錢、不投入。咱們這地方一年365天有300天都無所事事,喝點酒打打小麻將,有些人自己還做點小買賣,上班就是在單位裡個臉兒,有事就辦辦,沒事就走人。我告訴你兄弟,你可千萬別看不慣,咱們農業口兒就這樣,還在這混的都是沒什麼出息的。你別看我當個處長什麼的,其實什麼權力也沒有,誰往農業局裡調啊?兩年多了,我淨給人辦調出手續了,你是頭一個進來的。」

我看牛處長這麼推心置腹的,也就沒隱瞞,把我畢業後的經歷簡單地說了一下,然後說:「牛處長,你看,我沒什麼不意的,這就夠牛的了,總比下崗強吧。咱農村出來的要求低,有口飯吃就行了,清清閒閒的更好。所以您不用替我擔心。」

牛處長聽我說完笑了,說:「行啊,你這樣的心態正適合在咱們這幹,來!老哥跟你喝一杯。」說著舉起杯喝了一半,我不敢怠慢,也跟著喝了一多半。

這時候老二趙處長嘆了口氣說:「唉,老弟啊,你說咱這工作輕閒,其實也累啊,主要是累心。想當初我從沈農業大學畢業後分到這,真想好好幹一番事業,可是你辛辛苦苦、跑遍全國,甚至是從國外來的好種子、好項目、好經濟作物,這些農民本就不買帳,怎麼勸也沒幾個人種,形不成規模就難出效益,沒有效益就反過來怨你引進的東西不行,已經種的人第二年也不種了。三番五次的,農民不信任咱們了,大夥兒也都傷心了。乾脆什麼也不整,市裡有要求就裝裝象兒、整整景兒。最近我們搞了個工程,沿著主要路段整點大棚,統一規格,都蓋上白牆紅瓦的小門房。老百姓都管這叫『給馬路裝修』,我們也知道這是形象工程,沒什麼實際意義。可是領導要求啊,看著好看啊,整吧,反正都是共產的錢。唉,我是農村出身,對農民那情怎麼說呢,又又恨,其純樸,恨其不爭啊!」說罷端起酒杯說:「老弟,幹上我們這行兒的,就得今朝有酒今朝醉,來我們乾一杯!」

服務員有眼力見兒的早就給我們上了酒,我也舉起杯說:「好,就聽二哥的,咱們但願長醉不用醒吧,幹了!」說著一起和趙處長把酒乾了。

老三王主任接過話茬兒說:「老弟,我聽說了,你可是個大才子啊,要不是局裡定了讓你上東陵,我說什麼也得把你要來。你說現在農民為什麼窮啊?因為種地帶來的效益太小,生產力太低。馬克思說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生產關係也會反作用於生產力。現在咱們的生產關係已經不錯了,聯產承包雖然趕不上土地私有化,但實質上是一樣的啊,都是把土地人農民自己種,為什麼生產力還上不來呢?歸結底是因為觀念落後。死守著幾千年的傳統,就種玉米高粱,種點大豆夠榨豆油的就行,多一壟都不待種的,更別說種經濟作物和據市場需求種地了。所以我認為要想改變農村的面貌首先得改變農民的觀念,我想留你是想讓你和我一起搞宣傳,也讓農民轉變轉變觀念。」

覺也許是因為王副主任要比牛處長他們年輕七八歲吧,幹事業的勁頭兒還沒磨沒呢。

我主動舉起杯說:「可惜啊三哥,一起幹事業是沒機會了,不過一起喝酒的機會有的是。」王主任嘆了口氣說:「來吧,我們也幹一個,要不哪天我跟東陵的局長說說,到他那也讓你幹宣傳吧,上業務科室可惜了你這塊材料啦。」

我接到:「嗨,兒也不是什麼材料,安排什麼我就幹什麼吧。來,咱們哥們兒喝酒!」說著和王主任碰了一下杯子,又幹了。

牛處長兩杯酒下肚臉紅的厲害,他看我這麼快,一拍桌子說到:「好,老弟夠敞亮兒!咱們兄弟投脾氣,我你這個老弟!」然後轉頭對老二老三說:「今後這就是咱們四弟,誰要是虧待了他我這個當大哥的首先不答應!」老二老三也都豪氣地說:「誰要是虧待我們老弟,咱們哥仨兒都不答應!」

我心裡又是又是慚愧,本來是一頓應景兒的酒,沒想到卻認識了這些實在血的老爺們兒,報到的第一天就結了三個好哥們兒,我比秦檜幸運多了。

我由衷的說:「三位哥哥這麼看得起老弟,我關漢必當粉身相報!」說著猛地把酒乾了,另哥仨兒也把杯中酒乾了。

老大放下酒杯說:「咱們別光喝酒不辦事,明天大哥我親自帶你去東陵,讓他們把你安排在局裡幹,要再給你分到鄉鎮去,你這一輩子就廢了!」

老三說:「我也去,正好他們辦公室還缺人,就讓四弟留在辦公室。」

老二說:「別介啊,就留我一個在家多沒意思啊!我也去,中午再和老鄒好好喝一頓,讓他領略一下咱們四弟的風采!」

我情不自的哈哈大笑:「哈哈……有三個哥哥坐陣,我關漢復懼何人!來吧,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這場酒喝的真是豪邁,從中午一直喝到晚上,一大罐子的泡酒都讓我們喝光了,足足有六斤多,服務員都傻了,我的三位哥哥也傻了。不過我還算清醒,酒喝了不少,但時間長,喝慢酒是我的強項。我買了單,花了三百多,按我的標準已經不少了,但這點錢就請幾位哥哥吃頓飯,覺得心裡過意不去的。

我們哥四個勾肩搭背地從酒店出來了,牛哥肯定是開不了車了,我說:「這樣吧,我打車把幾位哥哥都分頭送家去吧。」三哥嘿嘿地笑著說:「四弟啊,你還不瞭解你大哥二哥,他們倆全是『管嚴』,喝多了本不敢回家,咱倆送到旁邊的洗浴中心,讓他們慢慢醒酒就行了。」

我知道他們之間都有默契,以前肯定常這麼辦,就附和著說好吧。洗浴中心就在酒店的旁邊,我和老三把老大老二扶到樓上的休息大廳裡躺下,就折身出來了。老三說他還有別的事,就打車自己走了。我有點不放心,又回到樓上看看大哥二哥睡的香,就給吧檯留了二百塊錢,自己打車回璐璐那了。

第十八章為你收拾汙物的人

一進屋我就看到璐璐小嘴氣鼓鼓的白著我。我自知理虧,就嬉皮笑臉的說:妹子,我餓了。璐璐一看我內樣兒,又心疼又生氣,恨恨的走進廚房,一邊叮叮咣咣的摔著炊具一邊嘮叨著:「一天就知道喝喝喝的,還不吃東西,等你把身體糟蹋完了有你後悔的……」

我也不爭辯,反正等璐璐準備好飯還得一段時間呢,就先回到張哥的上倒下了。那個莊稼院的酒不知道是用什麼泡的,喝得我混身燥熱倍兒神,想睡睡不著,想吐吐不出來。

折騰了一會,璐璐把飯菜熱好了拿到我頭來,看我難受的樣子,璐璐把我扶起來靠在頭上,端過碗來一口飯一口菜的餵我。只吃了幾口,胃裡一動倒把酒勁勾上來,我一俯身就吐了。璐璐急忙放下碗筷跑出去拿來掃帚收拾,然後拿來溫水給我漱口,又把窗戶打開了一點放味兒。我心裡特別過意不去,可璐璐的臉上沒有一點厭惡的表情,還心疼的幫我敲著背。

我在書上看到過,那些給你收拾汙物又不厭惡的人一定是你的。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把把璐璐摟在懷裡。璐璐象個小羊羔兒似的躺在我懷裡,手上還不忘敲著我的背。摟了一會兒我覺得不妥,就輕輕的把璐璐推開,說:「丫頭,你對我太好了,哥要怎麼報答你才行呢?」

璐璐幫我擦著額頭的汗水,輕描淡寫的說:「照顧你好的啊,還需要報答嗎?」璐璐就是這樣,總讓我無言以對。

這酒喝的我睡不著覺,半夜的時候璐璐偷偷溜過來看我,我假裝睡著,她在我邊站了一會兒,竟然在我上輕輕親了一下才轉身溜回自己屋。這下我更睡不著了,翻來覆去的一直到下半夜才糊過去,然後七八糟的做了很多夢,夢到了自己在地裡幹農活兒,夢到了歐納丹,還夢到了璐璐長大了,成了我的老婆,還和我赤的睡在一起……

第二天我九點多才醒,趕緊爬起來,卻發現內單粘乎乎的了一片。我沮喪地罵了一句,把內衣都換了,又把單扯下來泡在衛生間的水池裡。洗是來不及了,晚上早點回來再洗吧。我看餐桌上有璐璐留的紙條:哥,鍋裡有粥,盤子裡有煎荷包蛋,晚上少喝酒,我去上學了。我打開電飯鍋,粥還是熱的,還加了養胃的大黃米。我的胃覺到了飯香,劇烈地動起來。我喝了兩碗粥,又把兩個煎蛋吃光,就急匆匆的奔農業局去了。

進了牛哥的辦公室我不好意思地說:「大哥,昨天我喝多了,九點多才爬起來,沒耽誤事吧?」

牛哥笑著說:「你喝多了?我比你還多呢!在澡堂子睡到十一點多才起來,回家讓你嫂子好一頓罵啊。」

我更不好意思了,說:「你看大哥,我直接給你送家去好了。」

牛哥說:「你沒送就對了,要是那時候回家我這一宿都別指望睡覺了,你嫂子能數落死我。」說著從皮包裡拿出二百塊錢說:「給,收起來,洗澡你還拿什麼錢!」

我趕緊推回去說:「大哥,你這不是罵我嘛!沒送你回家我就夠不好意思的了。」牛哥說:「你有這份心就行了,別磨嘰,趕緊收起來,一會兒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我這受賄呢。」

我一想就二百塊錢讓來讓去的確實不好,就把錢揣起來說:「那下回我請洗澡得了。」

牛哥說:「那以後再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去和何局長見一面,然後我就帶你去東陵。」我說好,就跟著牛哥去了何局長的辦公室。

何局長還是那麼熱情,握著我的手囑咐著:「市局班子對年輕人的培養是非常重視地,年輕人嘛,下基層鍛鍊鍛鍊有好處,有利於儘快悉業務,也有利於你個人的成長和進步。再說你老家也是那邊的,也有個照應。到那以後好好幹,農村工作是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啊!」

我嘴裡一個勁的說著謝謝,心裡想:我都在基層「悉」了二十多年的業務了,還在這讓我鍛鍊呢。聽你忽悠,年都得過錯嘍!

辭別何局長,牛哥就召集了那哥倆兒坐著牛哥的車奔東陵去了。東陵區農業局和區政府在一個樓辦公,條件還不錯。牛哥他們事先和東陵的鄒局長聯繫了,看到我們來,鄒局長熱情地出門來,一看一下來了三位市局領導有點吃驚,嘴上說著:「哎呀哎呀,怎麼平時請都請不來的領導這回都來啦?」

牛哥反應快,馬上很正式的說:「市局班子對關漢同志的工作安排特別地重視,特意囑咐我們幾個過來看一下。」

鄒局長一聽以為我有什麼來頭兒呢,馬上表態說:「請市局領導放心,我們一定安排好崗位,照顧好生活,保證小關在我們東陵工作順心,生活愉快!」

三哥接過話茬兒,公事公辦地說:「工作崗位的事我們也做了一點考慮,你們辦公室一直缺少個文筆好、素質高的綜合員,小關在全市二萬多報考人員裡考了第二名,水平非常高,素質非常好,鄒局長是不是可以考慮讓他到辦公室啊?噢,當然啦,我只是提個建議啊,具體還由你們班子研究了再定。」

鄒局長一聽一拍脯說:「什麼研究不研究的,就這麼定了!小關,你明天就到辦公室吧,先幹綜合員的活,以後有好位置了我再幫你調。」

就這樣,還沒等進門呢,我工作的事已經定了。

覺雖然市農業局和全市各大局比起來不怎麼好使,但是在分局面前卻個個都是大爺。二哥這時候說話了:「對了,老鄒啊,明年的農業生產經費快批下來,你這面有沒有什麼困難?」

鄒局長一聽這話馬上來了神,一邊往屋裡讓我們一邊苦著臉說:「趙處長啊,老了困難了!」

進了辦公室,鄒局長就擺起東陵面臨的困難來,我在旁邊聽著覺要真象鄒局長說的那個困難程度,東陵區農業局早該黃攤兒了。

二哥哼哈的聽著,最後總結似地說:「今年,你們在農業經費的使用上存在不少問題啊,明年能不能再給你們多撥點我現在也定不了。這樣吧,你們把情況打個報告,儘快給我報上來,我好給你考慮。」

鄒局長急忙地說:「那太謝謝你了趙處長,我們明年一定保證把錢花在該花的地方!」然後向我看了一眼說:「小關,剛才的情況你也聽到了,報告就你起草吧,明天就報上去。」

我知道這是鄒局長想借機考驗考驗我,就應著:「我也沒什麼經驗,寫完了您再批改吧。」

二哥又接著說:「對了鄒局長,你看小關家是農村的,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還沒有呢。聽說你們局去年蓋的樓還有沒分出去的,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就先讓小關住著得了。」

我真佩服二哥的,表面上不動聲,內地裡卻威的什麼招都用了。

鄒局長遲疑了一下說:「房子是有,不過裡面也沒什麼傢俱,放了一年也沒收拾,都埋汰(東北話就是髒的意思)去了。要不等明年開局裡出點錢收拾收拾再讓小關去住吧。」

我心想:原來鄒局長也是個老狐狸,話說的真客氣,不過要是明年二哥沒給他多撥經費,這房子估計我就住不上了。

二哥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耐煩地說:「等到明年開時小關早凍死個的了!你們現在就開始整,我的手裡還有點救災的活動經費,給你多撥幾萬就都有了。」

聽了這話鄒局長馬上一拍桌子,快的說:「趙處長吩咐的事,就是辦!」

牛哥著煙有意無意地看了看手錶,鄒局長馬上會意的說:「你看,光顧著說話了,這都十一點了,走,咱們出去喝點去!」說著打電話叫來了他們辦公室的史主任。

史主任是個唯唯諾諾的五十多歲的老頭兒,臉又紅又胖,外加個酒糟鼻子。進了屋鄒局長沒好臉地說:「老史啊,市局這麼多領導來了怎麼你也不過來看看呢?」老史低三下四地向我這幾個哥哥陪著不是。

鄒局長看老史表演的差不多了就說:「來,我給你介紹一個新人。」說著拍著我的肩膀說:「這是咱們這次全市招考公務員二萬多人裡考第二的關漢!分到咱們東陵來了,這充分體現了市局領導對我們東陵的重視。」

老史連聲說:「是啊是啊,太重視了。」

鄒局長接著說:「所以,我們一定要照顧好小關的生活,具體就由你來負責吧。」史主任連連點頭說一定辦好。

鄒局長又說:「至於工作嘛,先在你們辦公室當綜合員吧,不過你可別想當『甩手掌櫃的』,不許把什麼七八糟的活都讓小關幹。」

老史趕緊說:「請局長放心。」然後熱情的握著我的手說:「小關啊,你來太好了,咱們辦公室就缺你這樣的人才啊。」

我趕緊客氣說:「我也不是什麼人才,特別是對咱們局的情況還不悉,業務也不懂,史主任經驗多,資歷深,以後還得多提醒、多幫助我啊。」

史主任說:「放心吧小關,你這麼聰明,肯定一點就通。」

鄒局長打斷了我們的相互吹捧,說:「走吧,有什麼話,我們在酒桌上再細嘮。」於是我們一行六人就直奔當地最好的一家飯店去了。

鄒局長也是個能喝的主兒,史主任更是饞酒的厲害,不過酒量卻一般。我剛到這,第一次喝酒當然不能使勁比劃,給我倒酒我還推著少倒點兒,史主任嘴上應著,手下可沒留情,給我倒的和別人一樣多。我再次推說倒的太多了怕喝不了,再說下午我還得給市局寫報告呢。鄒局長說:「你剛畢業,要想在這個單位幹好,首先得過喝酒這一關,並且要喝酒工作兩不誤才行。」

聽鄒局長這麼說,我就不再表演了,喝酒對我來說只是小CASH。鄒局長熱情的張羅著,又是對市局領導的關心表示謝,又是對我的到來表示,先共同喝再單獨表示等等,酒喝了不少,不過在這種非常官方的場面喝酒是很無聊的,聽著他們相互吹牛吹捧,總是覺有點虛偽和噁心,也許官場就是這個樣子吧。一直喝到三點來鍾,鄒局長又要去洗澡,我的幾位哥哥也沒客氣,不過我卻不好再跟著去了,就對鄒局長說要回去寫報告,鄒局長稍微客氣了一下,大概是覺得我去確實不太方便,就讓史主任帶我回單位了。

史主任把我帶到他隔壁的一間辦公室,對我說:「咱們局一共三十二個人,除了四位局長,區局還有十一個人,五個科室,其它的都在鄉里和街道呢。我雖然叫辦公室主任,其實就是個『光桿兒司令』,手下一個兵也沒有。這屋是原來小馬的,兩年前人家調市裡了,這屋就一直空著,以後這就是你的辦公室了。」

我環視了這個十多平米的房間,雖然有點,但收拾出來不錯的。對著門放著一張辦公桌,還連著個電腦桌,上面擺著一臺電腦和一臺打印機。不過因為長久沒人用,落的都是灰,我仔細看了看,竟然還是進口的蘋果586呢!這在當時已經是非常好的機器了,我們學校還用286呢。

我對史主任說:「咱這辦公條件也不錯啊,電腦都這麼高檔。」

史主任說:「這是市局給的,貴呢,兩萬來塊錢,可也沒人會用啊,我平時都不敢碰,怕給整壞了。我看你明白的,你就用吧。」

我心裡暗自高興,這回可有的玩了。我一直都非常喜電腦,沒事就在我們學校的機房裡玩遊戲,能用DBACEⅢ編幾個小程序,WPS、CCED這類辦公軟件也明白點。我按了開關,機器就「吱吱」的轉起來了,你還別說,真比我們學校那機器快多了。電腦裡裝的軟件也全的,辦公軟件一應俱全。

我對史主任說:「電腦這東西好的,怎麼按也壞不了。改個文件什麼的方便的,還能玩遊戲呢,你要玩我教你。」

史主任說:「我哪能整明白這東西啊,我一天爛事多去了,再說年紀大了,水平也不行,一直沒怎麼幹明白。你來了就好了,你這麼年青,素質這麼高,能力又特別強,有你在啊,咱們辦公室的工作一定能大有起。」

這話雖然好聽,不過我覺出來他確實有當「甩手掌櫃」的想法了。不過也無所謂,連民工我都能當,乾點辦公室的雜活兒也沒什麼難的。我謙虛說:「有史主任的領導,一定差不了。」

史主任笑著說:「好吧,那你就寫報告吧,我不打擾你了。」說著把門鑰匙給了我,就出去了。

我打開WPS,開始寫我的第一份公文。到一個單位,領導和同事對你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因此對這第一份公文我也動了不少腦筋,一邊回憶鄒局長說的話,一邊添油加醋的描述著,反正是為了要錢,使勁哭窮就是了。中間史主任過來一次讓我早點回家,我說我寫完再走,史主任就先走了。一直到晚上五點多,我洋洋灑灑地寫了十多頁,自己讀了一遍覺得還可以,就用那臺STAR的針式打印機打印出來放在桌上,等明天早晨給鄒局長一看就行了。

我鎖上門出了區政府的大樓。門口就有直達市裡的公車,我就一路搖晃著回到了市內。

等我趕到璐璐家已經六點多了,璐璐已經把晚飯做好了,用碗扣著沒吃。看我回來了就高興的跑過來說:「哥,你怎麼才回來啊?我都餓壞了。」

我責怪的說:「這個傻丫頭,下次不許再等我了,餓了就趕緊吃,噢。」

璐璐撒嬌的說:「和你一起吃飯都習慣了,一個人吃沒意思。」

我笑著說:「等你上大學就好了,幾千個人陪你一起吃,那才叫熱鬧呢。來吧,趕緊吃飯。」

一邊吃飯,我一邊把已經被分到東陵的事告訴了璐璐,還說他們那正準備給我收拾宿舍呢,璐璐聽著一臉的不高興。我馬上安她說不一定什麼時候能收拾完呢,沒收拾完之前我要一直賴在這兒,她才高興了一點點,不過神情還是有點憂鬱。這時候我突然看到我早晨泡在衛生間裡的內衣正掛在臺上!一定是璐璐洗的,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我真是羞愧難當。我有點接巴地說:「璐璐,你以後別給我洗……洗東西。」

璐璐臉一紅,嗔到:「那麼髒才換,真羞。」說完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我差點沒一頭撞死,真是丟人哪!

第十九章第一課

第二天,我和璐璐吃完早餐就分頭出發了。我象璐璐一樣,開始了朝八晚五的生活。到了單位後,我先把報告裝訂了,然後拿去找史主任,史主任好象還沒來,我想這個稿子著急報,鄒局長還要表示要親自看,就直接給鄒局長送去了。

鄒局長一邊翻一邊點頭說:「嗯,還是用電腦打印的好啊,以前各科的材料全是手寫的,看著費勁去了。嗯,稿子寫的也不錯,意思表達的很到位嘛。」不過他還是指出幾個地方還要如何如何改一下,我記得那些都是他昨天說的原話,唉,不管了,讓我改我就改吧。

我回去以後打開昨天的文檔,十幾分鍾就改完打印出來拿給了鄒局長,鄒局長驚訝地說怎麼這麼快?我說:「在電腦裡改很容易的。」

鄒局長說:「看來用電腦辦公確實是個方向啊,以前我讓他們改稿,改一回就得重新抄一回,有時候一個長的稿要改好幾次,手都寫麻了。哪象你這麼方便啊!下回局裡開會得好好推廣一下你的作法,讓他們向你學習學習,也提高提高咱們的機關形象嘛。」

我哪裡知道,局長的一番表揚讓我從此變成了打字員,各科的大小材料都求我給打字,別人家的手都沒事了,我手倒是麻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得到領導的肯定我心裡當然高興了,回到公室後我就開始樂巴滋兒的打掃衛生,一直到中午才完,收拾完一看還真不錯,辦公室就是我的另一個家啊,這裡乾淨利索我也舒心。只是還少了一點花草什麼的,過幾天再幾盆擺上吧。中午吃的區政府的食堂,伙食不錯。下午我閒來無事就在電腦上玩自己原來總玩的DOS版《仙劍奇俠傳》,正玩到興頭上,史主任突然進來讓我去他辦公室一趟。我看史主任臉不太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跟史主任過去了。

到了他的辦公室,史主任讓我坐下,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拿起我早晨給鄒局長的那份材料說:「小關,這份材料是你給鄒局長的吧?」我說是啊。史主任扔下材料,在椅子上坐定了,呷了口茶水後才說:「小關啊,剛才鄒局長叫我過去,說有份材料要報給市局,還說寫的不錯,他問我的意見,可我沒看著材料,又不瞭解情況,搞的我很被動啊。」

我一聽心裡一緊,原來是因為這個,當初光想著著急報這事了。我想說我去過他的辦公室他沒來,不過又打住了,那樣他該更生氣了。於是趕緊道歉說:「主任,這事我確實做的不對,以後我一定注意。」

史主任臉緩和了一些,又把話往回拉,他說:「小關啊,你剛來,有很多事你也不太清楚,我和你說也沒有批評你的意思,道什麼歉哪。我這也是為你好嘛。」

我趕緊說:「謝謝主任,以後這方面主任還得多教導。」

史主任苦口婆心地說:「機關是一個講層次、講程序的地方,越級辦事、越級彙報是很忌諱的。不過,你還年輕,各級領導都不能挑你,以後多注意點就行了。」

我一聽這是暗示我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啊,於是我就裝作很慚愧的樣子向史主任表決心:「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史主任看我態度還行,就擺擺手說:「行了,小關,你忙你的吧。」

出了史主任的辦公室,我心想:看來機關裡繁文縟節的事真不少,人也都很有城府。你看史主任在局長面前溫柔象個哈巴狗似的,一到下屬面前可就敢呲牙咬人了。唉,看來以後什麼事都要多留個心眼兒,三思而後行了,今天就算是我在機關裡上的第一堂課吧。

第二十章二美

以後的子過的倒舒心的,辦公室的活我基本都幹了,史主任為了讓我幹活也總說好話給我聽。局裡的人大多比我年長十歲以上,農業局的人總體來說都實在的,對我也都照顧的。各科室的科長科員有不少材料都要我幫寫,幫打印,所以對我都特別好。鄒局長司機的兒子要考大學,沒事就讓我過去幫著指導指導,我真用心幫他來著,結果成績上來了不少,那位司機師傅沒什麼回報的,一有時間就找我出去教我開車。開車不難學,幾回下來我已經開的很練了,後來他又找人幫我辦了個駕駛證。

三位哥哥時常打電話或者借工作的機會過來看我,我手上寬綽兒的時候也常找幾位哥哥出去喝點酒什麼的。局領導以為我在上層有什麼特殊關係,一直對我高看一眼,很快就找人把泉園小區的一處空房子打掃了,簡單買了些必須的傢俱和生活用品用具,還把以前用過的一臺電視機搬過來放在廳裡。我把一直放在璐璐家的行李往這一搬,也算是在城裡有了個家,雖然只有四十幾平,我已經非常足了。不過我還是時常回到璐璐那去給她做飯,或者和她一起吃飯。說實話,我和璐璐一樣,已經習慣兩個人一起吃飯,一個人的時候即使做了好吃的菜,一想到璐璐吃不著,就覺得失去了香味。

張哥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終於批下來了,辦各種手續的時候,分到工商局的張志宏和分到建委的姬順子還幫了不少忙呢,公司開張不久就藉著以前的老底搞了兩個小工程,據說效益還不錯。不過張哥也更忙了,璐璐完全給了我照顧。璐璐的學習越來越用功,成績已經在班裡排進了前十名,不過璐璐對我卻越來越親近,為了與她保持距離,我有時候故意幾天才去看她一次。

97年開的時候,我藉著和局裡領導下鄉視察耕生產的機會回了一次老家,順便也領鄒局長他們到我家坐坐。中午我媽燉了個小公,做了幾樣農村殺豬菜,整個區局的班子還有我們主任都在我家吃的飯,後來我的三位哥哥也讓我找來了,一直喝到晚上才走。鄉長看到我在農業系統這麼有面子馬上刮目相看,後來我媽打電話給我,動地說我家的農業稅鄉里給免了。我心想這幫人真會送人情,一年才二三百塊錢,還是共產的,就把我一家人動的不行了。農民真是容易足啊。

還有一件事必須要說,那就是有很多人給我介紹對象。中國有個傳統,要是哪個單位有單身的小夥子大姑娘,同事和領導都象有責任似的,四處幫你聯繫對象。每個熱心人都向我描述對方的家庭多麼有實力、女孩的單位怎麼好、人怎麼漂亮之類的,我心裡特別謝他們,但是我一個都沒看。我覺得看對象這樣的事就象是農村趕集買豬崽兒似的,看中了就抓一頭回來養著,特沒勁,要是再考慮血統出身肥瘦什麼的,就更沒勁了。

我相信情是一種緣分,所以一直幻想著能有一天能和自己心的人撞個懷,可惜這樣情景一直都沒有出現。

不過有一個我還真的看了,那是鄒局長給我介紹的,也是他命令我必須去見的。那姑娘是我們區常務副區長的女兒,小名叫二美。人長的還真漂亮,打扮也特別時髦。學歷是中專,在我們區土地局工作。第一次見面相互印象都不錯,姑娘能侃的,話題當然不可避免地涉及到我農村的父母和親戚。提到農村,這位區長的女兒有點不屑,一副看不上農村人的樣子,我看著來氣。

回到單位以後我對鄒局長說我不同意,鄒局長嚇了一跳,問我為什麼。我說她長的不好看,鄒局長差點沒氣翻過去,氣急敗壞地跟我說:「二美那姑娘還不好看,那還啥叫好看哪!人家姑娘可挑剔了,相看過的小夥不下一百個,可人家全都看不上,這回二美可算同意處了,結果你這還不同意上了!」然後又苦口婆心地勸我找了這樣的對象有什麼什麼樣的好處,至少列舉了二十條以上。

我心想找對象又不是做買賣,我關漢有手有腳的,可不想賣入豪門當擺設。再說我還得給老爹老媽養老送終呢,看不上我們農村人的堅決不考慮。不過這話我可不敢和鄒局長說,實在不住我就用緩兵之計,和鄒局長說要考慮考慮,還得問問父母什麼的,後來我躲著他。他大概也灰心了,沒再我。

那個叫二美的姑娘聽說我不同意之後好象反而來了勁頭兒,沒事就來找我。她倒是個好聊伴,格開朗,不拘小節,象個社會人兒似的。一來二去混的倒,鄒局長還以為我們處上了呢,總是提醒我別忘了他這個大媒。

有一回我跟二美和她的一幫朋友喝酒,二美喝多了跟我說了實話,她說老了男的死皮賴臉地著她她都看不上,沒想到卻讓一個農村小子給甩了,心裡特不服氣,還告訴我有一天一定會後悔。我笑著說我現在就後悔了,後悔本就不應該見你。她恨的咬牙切齒的,不過對我反而更好了,沒事就著我陪她吃飯看電影什麼的,我多半都不去,有時候實在無聊也陪陪她。

不過我從來沒說過她好,總是說她長的難看、太瘦、不、瘋瘋癲癲之類的。當然了,我這麼說完全是故意的,並且總是誇大其詞。她每回都非常氣憤,有時候乾脆扔下我扭頭就走,但多說兩天又會跑來找我玩。她越這樣我越願意逗她,後來她連氣都不生了,多說假裝和我鬧一鬧,從來不敢跟我來真的。而那些圍在她身邊的朋友她都頤指氣使的,象個「大姐大」,也怪了,那些人全都對她俯首帖耳的。女人,我真是搞不懂。

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5

第二十一章拐點

子過的快,工作上的事我已經得心應手了,生活上我照顧著璐璐,璐璐也照顧著我,還有一個二美在無聊的時候當佐料,過的真夠滋潤的。一轉眼還有幾天就要高考了。學校這時候都照例會停課,讓學生隨意安排時間。璐璐讓我這幾天陪她一起住,我答應了。這是關鍵時刻,學什麼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情緒要好,不能冒生病,夏天容易壞肚子,她總在外面吃我也不放心。

這個季節單位裡沒什麼事,我就請了一週的假專門陪璐璐,有時候帶她出去逛街,有時候上公園玩,有時候在家裡成天的聊天侃大山,順便把我考試和上大學時候的一些好經驗告訴她,壞的也有選擇的說了一點,呵呵,知無不言嘛,璐璐又不是外人兒。再者就是換著法兒的給她做好吃的。璐璐這幾天特別高興,除了總是抱怨被我喂胖了之外,天天都象小鳥似的開心。

書已經學的差不多了,再看也沒有什麼意義,不過,空間想像能力她還是不行,先天不足,我也沒辦法。晚上睡覺前我總要求她看一個小時的書,一方面讓她鞏固一下,另一方面也省得她總賴在我房間不走,影響我睡覺。

考試的前一天上午,我正和璐璐侃大山呢,單位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馬上到單位去一趟,我不明所以,趕緊跑去了。鄒局長讓我直接去他的辦公室,我坐定了,鄒局長很親熱地對我說:「小關啊,從你來那天我就知道,我們這個小水坑養不下你這條大魚啊。」

一句話說得我一頭霧水,我說:「哪有這事啊?我一直都以局為家,從來沒做過任何對咱局不利的事,也從來沒想過遠走高飛啊!」

鄒局長站起來坐到我身邊,假裝責怪地說:「小關啊,你要調走也應該早點和我說嘛,讓我好有個心理準備啊。」

我心裡一驚,我從來沒有張羅過要走啊,難道是牛大哥他們要把我調到別處去?我一臉疑惑地問鄒局長:「調哪去啊?這事我真不知道!」

鄒局長以為我裝呢,就說:「咱們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這可是市政府辦直接調你去的,多好的事啊!你早點透些消息,也讓我們替你高興高興嘛!」

鄒局長這麼一說我更找不著北了,去市政府工作?怎麼可能呢?牛哥他們也沒有這個能力啊。

鄒局長看我「裝」的這麼象,也就不我了,一五一十的說:「早晨的時候市局何局長親自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市政府主抓農業的田副秘書長和他說要把你調到市政府去,說是新來了一個主管農業的副市長,想要一個素質高又悉業務的秘書。田副秘書長就想起你來了。」

我一下子想起來了,田副秘書長就是在我考公務員面試時候的那個主考官,我還說了他不少壞話呢。他怎麼可能調過去他身邊工作呢?我真有點想不通。

鄒局長又說:「小關啊,你在咱們局這段時間,我可是待你不薄啊,這下你一步登天,去給主管咱們的副市長當秘書了,可不能忘了你鄒大哥啊!」

我趕緊說:「鄒局長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怎麼回事我還沒整明白呢,什麼忘不忘的啊!」

鄒局長又語重心長的說:「小關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遲早有一天會一飛沖天的,說實話,你素質這麼高,在咱們這個地方真有點屈材了。到了市長身邊可要好好幹,別辜負了咱們東陵局對你的培養啊。」

我正道:「鄒局長你放心吧,不管調到哪,我都會為咱們局盡心盡力的,也忘不了鄒局長對我的關心和栽培。」

鄒局長聽我這麼說意的拍著我的肩膀說:「好,我沒看錯你。這兩天你把工作接一下就上市局吧,具體的事市局來辦,我也不太清楚。」

從鄒局長那出來我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我給牛哥打電話詢問情況,牛哥說這事他也才知道,是市政府直接找局長協調的,前兩天省裡下派了一位領導到沈工作,並且是個女的,原來是省團委的書記,到沈具體抓農林水牧副漁礦產環保等方面工作。還告訴我市政府要求三天之後去報到。

放了電話,我真是有點手足無措心澎湃欣喜若狂了。去市政府工作是我想都沒敢想的事,當初只有歐納丹留在了那裡,沒想到我這個泥腿子也有這麼一天!雖然我還不知道中間有什麼原委,但這事肯定是真的。

我強著興奮回到了璐璐那,這事現在還不能告訴她,我不想讓其他事情擾她考試的心情,即使是好事也不行。璐璐問我這麼急去單位幹什麼,我說有點著急的活兒需要處理一下。她就沒再問。

那天半夜,她突然穿著睡衣溜進我房間,她扭捏地說她睡不著,想讓我陪她嘮嗑兒。明天就要考試了,這時候失眠可不好,我又不能說她。她走過來鑽進了我的被窩,枕著我的胳膊。唉,由著她來吧。她問我上大學可以談戀吧?我說可以啊,象你這麼漂亮的,R大還沒有呢,你去一定有老多人追你了。璐璐一副嚮往的神情說那太好了。我點著她的腦門兒說她是個小鬼。她往我的肩上靠了靠說誰追她也沒用,她要去追她喜的人。我心裡一顫,想著璐璐被一群紈絝子弟圍著的情景,覺有點怪怪的。我們都沉默著,一會兒璐璐就偎在我的懷裡睡著了。

夜已經深了,皎潔的月光從窗簾的隙裡向屋裡窺視著,夏蟲在不同的角落裡抑揚頓挫地歌唱。平生第一次有一個女孩睡在我懷裡,她的身體瀰漫著一股特殊的淡淡的香味,她的呼輕輕的拂在我的頸下,那種覺也許就叫陶醉吧。那一夜,我分外寧靜,沒有望,也沒有意念,好象自己變成了一掬泉水,淌在銀的沙灘上。

第一天考語文和英語,早晨璐璐特意穿上了我送她的那套牛仔服。送她去考場的時候張哥也跑過來了,又是囑咐又是開導的,璐璐充信心的表情讓我很放心。兩次考試出來璐璐都說覺發揮的不錯。

晚上張哥、璐璐和我一起去了一個很高檔的飯店吃飯。張哥很高興,和我喝了幾杯啤酒,還對璐璐說一定要報經濟類的大學,畢業了好幫他一起搞公司,璐璐點著頭答應了。現在璐璐真的懂事了很多,特別知道照顧張哥,父女倆處可好了。

當天晚上璐璐又跑到我屋裡睡,她說和我睡會給她帶來好運氣。這個時候她說什麼我都會照辦的。晚上,她偎在我肩上說這樣睡覺特別香,還說擔心幾何的。我說你放心吧,哥都幫你準備好了。第二天上午考數學,我早早的起來打車回到自己的宿舍,拿出兩個用細木條做的直徑半米多的立體幾何模型,都漆著醒目的橙,和我教璐璐解幾何題時候用的模型一樣。這是我一個星期前就做好了的。

我把兩個模型運到了考場外面,趁著早晨沒人,在璐璐的考場能看到的角度選了一棵樹,充分發揮小時候爬樹掏鳥蛋的本領,爬到很高的地方用鐵絲把兩個模型固定住。

回到家,璐璐還沒醒呢。我給她做了煎荷包蛋和粥。吃了早餐我們就來到了考場,我把璐璐拉到一邊偷偷的把兩個模型掛的位置指給她看。璐璐看到樹尖上高高掛著的兩個幾何模型,又是意外又是驚喜,足足盯著看了兩三分鐘,然後回頭沒頭沒腦的對我說:「哥,其實你也事喜我,只是你不知道罷了。」我笑著說:「你是我妹子啊,我當然喜你啦,這還有什麼疑問嘛。」璐璐笑著搖了搖頭就進考場去了。

我在外面焦急的等待著,模型有沒有用我也不知道,幾何題在數學一科裡至少要佔30-40分,答不好就完了。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璐璐出來了,我拉過璐璐問她考試的情況。璐璐說:「哥,你不知道吧,我們每科考試都換考場和座位的,你掛模型的地方我本就看不見。」

我吃了一驚,真該死,我怎麼把這事給忽略了呢!我高考的時候可都是在一個考場的。璐璐看到我懊悔的樣子,咯咯地笑起來說:「不過,那兩個模型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我一閉眼睛就能看到它們高高地掛在樹上,所以做幾何題的時候本就沒費什麼勁兒,兩道立體幾何題我都答上了!」

這是我唯一為璐璐擔心的科目,聽她這麼說,我興奮的一把把璐璐舉了起來說:「太好了,你終於有空間想像力了!」

後來的科目都很順利,我覺璐璐一直在超常發揮,這在高考時非常關鍵。考完了最後一科,張哥也趕回來了,我們又去高級飯店撮了一頓。在桌上,我把我要去市政府給副市長當秘書的事說了。張哥和璐璐都非常吃驚,接著又非常高興,特別是璐璐,她看我的眼神兒裡有興奮有高興有喜又有崇拜,還不小心叫了一聲哥。我急忙在桌底下踩她,她才收斂了一點。我不想讓張哥看出璐璐對我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張哥當然也非常高興,他大喊著服務員拿酒拿酒,一邊著手說:「今天我太高興了,一方面是我的寶貝女兒考的好,另一方面是我弟弟進了大衙門口,以後就和市長在一起了!我太高興了,太光榮了!來,今天咱們一家三口好好的喝點!」

張哥真是高興過了頭,竟然給璐璐也倒了一點酒,對她說:「你說話這就上大學了,也是大人了,喝點酒沒事!」

我們三個酒杯碰觸的瞬間,我真的恍忽有了家的覺。

結果那天張哥喝多了,璐璐的臉也喝到了酡紅,我也頭暈的厲害。我開著張哥的車把他們父女送到家,又打了輛車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第二十二章太監入

第二天,我八點多一點就到了牛哥的辦公室,他告訴我何局長正等著我呢,就直接把我帶到了何局長的辦公室,何局長依舊是那麼熱情,只是這次臉上堆了笑,一張胖臉都快掙開了。他握著我的手陪我坐在沙發上,親熱地說:「小關啊,你到咱們局也有八九個月了,這段時間我特別忙,對你關心的不夠,我要檢討啊!」

我趕緊站起來說:「何局長,您太言重了,是我應該檢討才對,當初您為我的事費了不少心,我也沒過來看看您,心裡特別過意不去。」

何局長拉著我坐下,說:「雖然我沒去看望你,但是你的情況我是非常關注的,多次向牛處長和老鄒他們打聽你的情況,你乾的相當不錯啊,很有出息。市局正想著找個機會把你調過來,可惜卻讓市政府搶了先機啊。田秘書長非常看重你,他和我談過,他在你考進來的時候面試過你,對你的印象非常深刻啊,現在還記憶猶新呢,說你很有思想、很有見地。非常適合給市裡領導當參謀助手。正好原來主管咱們的市長到任了,省裡新下派來了一個姓曹的副市長,原來那位市長的秘書被安排到區裡任職。曹副市長讓田秘書長幫她選個秘書,要悉農業口的業務,還要有很高的素質,年紀還不能太大,畢竟曹副市長才35歲嘛。田秘書長一下就想到了你,聽說你分到了東陵,就給我打電話,讓我放人。我是真不捨得啊,我這個人最才了,咱們農業戰線非常需要你這樣業務、人品好、素質高的人才,但是這是組織安排,是工作需要,並且也有利於你個人的發展,我為了組織、為了你,只能忍痛割啊。」

我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田秘書長這人還真是好的,一點也沒記恨我,還處處為我著想。我對何局長說:「我真沒想到能有機會到市政府工作,說實話在咱局的這段時間我過的特別開心,您和牛處長、鄒局長,還有東陵的那些同事對我都特別照顧,我是真捨不得離開這個地方。」

何局長親熱地拍著我的肩膀說:「到哪都是革命工作嘛,組織需要我們,我們就要義不容辭地衝上去。為市長工作是件光榮的事,不只是你的光榮,也是咱們農業系統的光榮。」

這時候牛哥說話了,他說:「何局長,市政府那邊讓小關九點多鐘就過去,你看?」

何局長看了看手錶,站起來對我說:「小關啊,時間差不多了,我也不多說了」,說著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拿出一個紙袋,遞給我說:「小關啊,你在農業系統工作一回,這回要調走了,也沒什麼禮物送你,就送你一部手機吧。」

九七年的時候手機可是很貴重的東西,我在東陵的時候就幾位局長有手機,科長還都買不起呢。

我趕緊推辭:「不行不行!這哪能行啊,我也沒為局裡做什麼貢獻,怎麼能送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何局長假裝責怪地說:「這手機可不是給你個人用的,完全是為了工作嘛。你在市長身邊手機是必須的,並且我聯繫你也方便,有什麼新動向,好消息什麼的,你也可以告訴我嘛。」

我心想原來是想讓我當他的耳目啊,嘴上推辭的更厲害了,一邊說一邊退到了門外。何局長也不好追出來,就把袋子給了牛哥,和他說了幾句,牛哥就拿著袋子出來了。牛哥拉我上了車,說送我去市政府。路上跟我說:「四弟,手機你就收著吧,何局長那人我瞭解,他這麼做不外乎是想巴結你,這東西也是公款買的,你又不用搭什麼人情,就別客氣了。」

為難的說:「大哥,何局長那麼大的領導還用得著巴結我嗎?這麼重的人情我怕以後還不起啊。」

牛哥說:「他官大?他官大還有市長大啊?你以後可是市長身邊的人,市長的大事小情,甚至吃喝拉撒都由你管著,你跟市長說一句話能頂他說十句,他能不巴結你嗎?」

我沒當過秘書,也不知道秘書都是幹什麼的,就問:「大哥,當個秘書不就是給領導寫寫材料跑跑腿兒什麼的嘛,有那麼重要嗎?」

牛哥沒說話,一打輪兒,把車拐進一個小衚衕停下,然後轉身直對著我嚴肅地說:「四弟,以前大哥淨和你喝酒發牢了,上層的事和你說的少。你沒和那個圈子接觸過,年紀也小,很多事你不懂。大哥說一句話你別不聽,中國有句老話叫『主多大,奴多大』。當秘書的其實就象過去皇上身邊的太監一樣,沒官沒職,但位置非常重要。幹好了,甚至能一手遮天,但要是幹不好,也可能陪上身家命。以後不只是何局長要巴結你,曹市長主管的那些系統的頭兒都會巴結你,其他部門也都會給你面子,不過這個面子是人家曹市長的面子,你自己有多大的份量你可得心有數。另外一定要把握好『度』,該摻合的摻合,不該摻合的聽都不聽,更不要問。該說話說,不該說的打死也不能說。能辦的事辦,不能辦的事說什麼也不能辦。該收的東西收,不該收的千萬別沾。這些話你可一定得記住嘍!否則話這個活兒你幹不好,也幹不長。至於什麼是『度』,什麼是該和不該,你就自己體會吧。」

牛哥的一番話說得我手腳發麻,看來領導的秘書可不象看起來的那麼輕鬆。牛哥接著說:「四弟,給市長當秘書可不只是寫寫材料跑跑腿兒的事,工作上是你份內必須做到的,但工作之外你做的好不好,有時候更關鍵。生活上的事甚至她家人、親戚的事,只要你力所及,都要儘量辦好。還要學會察顏觀悉領導的喜怒哀樂,高興的時候你和她說些平時不會答應的事她也會同意,不高興的時候,你有一點小病她都會使勁剋你。有時候領導嘴裡說的和心裡想的不一樣,甚至截然相反,這就要你自己慢慢總結,慢慢領會了。特別是女領導,更不好伺候,你可千萬加倍小心哪!」

我點著頭說:「大哥,我記下了。」牛哥沒再說什麼,發動車子從衚衕裡繞出來奔市政府去了。我倚在座椅上想:伺候人沒什麼問題,我一直在自己照顧自己,還伺候璐璐好幾個月,這點應該沒問題。察顏觀我也行吧,上學打工的時候給私人老闆幹活兒,都要描著老闆的臉,早已經練出來了。只是不知道這個曹市長是個什麼脾氣秉,希望不要太怪癖,否則我就慘了。

就這麼一路猜測著來到了市政府,市政府辦的呂主任親自帶我去見了田副秘書長。見了面後他一眼就認出了我,熱情的過來用力的握手,給人的覺很有親和力。他笑著對我說:「怎麼樣?還記得我嗎?」我說記得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他把我讓到座位上,依然笑著說:「我也記得你啊,面試的時候你當著各大局領導的面將了我的軍哪!」

我非常不好意思的站起來說:「田秘書長,面試的時候我都是瞎說,我也不知道您是主管農業的,多有冒犯,您別生氣。」

田秘書長朗的大笑著說:「要不是你那天仗義直言,今天你也來不了這。正是你身上的那股體恤農民生活、思考農村問題、熱心農業發展的勁頭打動了我啊。曹副市長年輕有為,能力很強,是個想幹一番事業的人,我也想實實在在的為農民兄弟做點事,我們三個有共同之處,所以我才把你調過來。在農村工作上,我們有很多做的確實不到位,我們一起幹,一起努力,看看能不能把你說的那些現象改變改變!」

他的一番話說得我情澎湃,好象站在豐收了的麥田上一樣。我覺他一定是軍人出身,很有做大事的氣魄。我真誠的說:「田秘書長,農村是我的,也是咱們國家的,關注農村是我們應該做到的。只是我身單力薄,起不到什麼作用,但咱們市領導能這麼重視,我相信我們農村和農民還是充希望的。政府的工作我不悉,有什麼我不懂的或者做錯的,您一定要多批評,多幫助。」

田秘書長說:「慢慢來,我從部隊來到地方,也經歷了一段時間的適應,地方和部隊在工作方法、工作思路和工作效率上都有很大區別。唉,不說了,一說又說到老話題上去了。走,我帶你去見見曹市長,她著急見你呢。」我說好的,就跟著田秘書長來到了曹副市長的辦公室。

第二十三章西雅市長

敲門進屋以後,我看到一個很年輕的女人坐在大大的辦公桌後面正在接者電話,穿著一身淡灰的職業裝,把她的身材襯托得成幹練,頭髮很整齊的盤在腦後挽了一個髻,出白晰修長的脖子,顯得氣質那麼優雅。這正是我喜的那種女人。

看到我進來,我查覺到有一絲驚喜在她的臉上一閃而過。她匆匆的說了兩句就放了電話,站起來。我發現曹市長高的,大概有一米七吧。她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看著我說:「這就是小關吧?」

我說:「是,我叫關漢。」

曹副市長笑著說:「我猜到是你,但沒猜到你竟然這樣一表人材。」

我趕緊謙虛:「哪裡哪裡,連金玉其外都談不上。」

田秘書長在旁邊對曹副市長說:「怎麼樣?我就說,你看到了一定會意的嘛。」

曹副市長朗的笑了,說:「田秘書長,我可要好好謝謝你啊,為了幫我選一個好人費了不少心思,這樣吧,哪天有空我請你吃飯。」

田秘書長說:「還哪天干嘛啊?趕子不如撞子,你要是沒有特別的事,咱們就今天晚上,不過先說好了,是我請你。」

曹副市長說:「那哪行啊?我請你才對嘛。」

田秘書長說:「你也來了快一週了,工作上的事安排的也差不多了,你是我的主管領導,有不少事我還要向你彙報呢,正好小關也來了,也讓他了解了解情況。晚上我安排個晚宴,沒有別人,就你、我和小關,加上辦公室呂主任和秘書處的馬處長。帶他們兩個,我是想一方面讓你和他們悉,另外也隨便讓小關和他們接觸接觸。」

曹副市長略沉了一下,說:「好吧,下午有一個常委會,不知道能開到幾點,我估計也不會太晚,你就看著安排吧。但是別去太招搖的地方,我剛來,不好。」

田秘書長說:「我明白,你放心吧。」

安排好了晚上的事,曹副市長又轉過頭來對我說:「小關,我們正式認識一下吧,我是曹西雅。」說著優雅的伸出手,我趕緊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很軟,很滑,和我的手接觸後,微微的握了握就鬆開了。

對女人我一直都不太冒,特別是覺對我有好的女人,我的膽子都會比較大。我說:「曹市長,您還是叫我關漢吧,我看您這麼年輕,管我叫小關彆扭的。」

曹副市長聽我說她年輕開心的笑起來說:「沒想到你還這麼會說話,我還年輕什麼啊,都三十多歲了,已經老啦!」

我轉頭對田秘書長說:「秘書長您說,曹市長是不是非常年輕?」

田秘書長笑著說:「當然年輕啦,看起來好象還不到三十歲呢。這些市長私下裡都誇你漂亮呢。」

曹副市長笑的更開心了,說:「你們兩個就一起忽悠我吧!我是怕了你們。好吧,以後我就叫你的大名吧。」

我笑著說:「謝謝曹市長。」

曹副市長把笑容收斂了一些對我說:「關漢,明天早晨你就正式開始跟著我吧,我接手的可是個爛攤子,事很多啊,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我正道:「放心吧曹市長,我身無牽掛,一向都是以單位為家,不管是什麼時候有事您就叫我好了。只是我的能力水平不一定高,又毫無這方面的經驗,要是有什麼事做的不對,您可一定得先原諒著,等我悉一點了您再批評我,行嗎?」

曹副市長又笑了,說:「你呀,我還沒給你提要求呢,你先要求上我了。好吧,我先忍你幾天,不過只限三天。」

我看了看田秘書長,田秘書長會意的替我求情到:「要不就一週吧,你來了還忙了一週呢。」

曹副市長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好了好了,一週就一週好了,看來我以後有得苦吃了,剛來就讓我節節敗退。」

我和田秘書長都嘿嘿地笑了。這時候電話鈴聲響了,田秘書長趕緊說:「曹市長你先忙吧,我和小關先出去了,我們晚上見。」曹副市長說了句好吧,就去接電話了。

回到田秘書長的辦公室,田秘書長就問我對曹副市長的印象如何,我如實說非常好,來之前只知道是位女市長,沒想到這麼年輕。

田秘書長說:「是啊,當初我們也都很意外。她是遼大畢業的,在學校的時候就是校學生會主席,畢業以後留校當團委書記,後來被省團委調去,七八年的時間就當上了省團委書記。能力很強啊。她的公公是中宣部的領導,丈夫原來在省委工作,現在調到北京外貿部了。小關啊,因為你是她的秘書,所以我才把這些情況告訴你,你知道就行了。」

我知道田秘書長的意思是不讓我對別人說,我點點頭說我明白。田秘書長繼續說:「正因為她年輕,職位高,並且很有前途,所以你以後做事要注意把握分寸。政府機關人多嘴雜,關係複雜,你初來乍到的,一定要萬事小心。」

我明白田秘書長的意思,鄭重地說:「您放心吧秘書長,是您把我調到這來的,我絕對不會給您丟臉。」

田秘書長說:「你提到這事,我就跟你說一說,給市領導當秘書可不是誰想幹都能幹上的。秘書這個位置看似非官非長的,實際好處很多,個人利益倒無所謂,主要是對個人的政治前途影響很大。一般給市領導當過幾年秘書的,都能到區裡或者幾大部門當個副局長什麼的,這是仕途裡的一條捷徑,因此競爭很烈啊。政府辦和相關部門的很多人都託關係走後門想當她秘書,我都沒有答應。一方面是因為那些人的目的不純,另一方面他們的業務能力和綜合素質也確實不如你。把你調來也頗費了一番周折啊,你可要好好幹,不能辜負了我和曹市長的一片苦心哪。」

我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曲折,心裡的自然不必細說,來到城市的幾個月裡,有那麼多對我恩重如山的人,我現在還沒有能力報答他們,但總有一天我會用我的方式回報他們的。

第二十四章重見歐

隨後田秘書長又把我送回呂主任那,呂主任帶我去見了秘書處的馬處長,馬處長又帶我去見秘書處的同事。他們都集中在一個大辦公室裡,每個人的辦公室空間大概有六七平的樣子,中間用藍的隔板分割開。每個人的辦公桌上都有一臺電腦,一部電話,再有就是七八糟的文件紙張。

我去的時候大家恰巧都在,因為下午要開常委會,市領導都沒出去。馬處長向我一一做了介紹,包括叫什麼名字,是誰的秘書或者負責哪方面的工作等等。一共十八個人,只有一個女的,就是歐納丹。這些人都很客氣,不過多數的人都明顯的帶著懷疑和距離。只有歐納丹看到我很高興,她冷峻的臉上著笑意,不過她並沒有過多的表示什麼。也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她的關係吧。

政府辦的秘書處主要是做文字綜合的,各位市領導的專職秘書都在這辦公,還有一些不是專職的,主要是寫一些雜稿。雖然都是秘書,但專職秘書和非專職的明顯差了一個檔次,即使是專職秘書跟主要領導和跟非主要領導的也有很大差別。一把手的秘書姓錢,三十六七歲,臉上明顯帶著倨傲。歐是常務副市長的秘書,地位也很高。秘書處的馬處長四十多歲,一看就象個老好人,其實很多秘書雖然名義上是他的手下,實際他本管不著,也不敢管。介紹之後大家就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了。我的辦公桌在中間,比較隱蔽,和歐是鄰居。

我前任走的時候沒怎麼收拾,桌子和地面都很髒。我剛收拾了幾下桌子,就到中午了,大夥都紛紛去吃飯。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歐走過來對我說:「關漢,我帶你去食堂。」

我就跟她走了出去。路上歐小聲對我說:「一定要假裝我們不認識。」

我說知道。歐也不看我,盯著路說:「我很想知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不過現在說不方便,哪天我請你吃飯吧。」

我也不看她,說:「我請你好了。」

說話間就到了大樓後面的小樓,食堂裝修的很好,也很乾淨,飯菜做的口味也不錯,並且提供早餐。對我這個到處蹭飯吃的漢,每天都能在這吃上一口現成的也是種享受。在食堂吃飯的人大概有三百多,沒想到在這幢大樓裡辦公的人有這麼多。大家吃飯的表情都輕鬆,識的人在一起說笑著,歐為了和我拉開距離特意沒和我坐在一起。

我吃飯的速度很快,這是上學和打工的時候養成的習慣。大家還在邊吃邊聊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辦公室。我把何局長給我的手機拿出來看了一下,是MOTO的掌中寶,數字網的。這款手機新上市不久,價格至少得5000元以上。那時候更多人用的是90打頭的模擬網電話,數字網剛剛興起。袋子裡還有一張電話卡,上面寫著一個很長的以「999」結尾的號碼,那就是我的電話號碼吧,還有一張500元的繳費單。我心想這個人情是欠大了,不知道怎樣才能還上。

我把卡裝上,開了機。這東西只是在一次和鄒局長下鄉臨時有急事才向鄒局長借用過一回,信號很不好,要先舉著手機四周移動,找到一個信號好的地方站定了再打,聲音小了還聽不見。說是移動電話,實際上是電話移動人。

我把提醒方式選成震動,我討厭招搖。96年發大水的時候,我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一個領導站在大堤上,一隻手在西服兜裡,一隻手拿著手提電話指手畫腳的對著身邊一群身泥汙的農民和解放軍戰士訓話。那個樣子真TM噁心。

我把電話揣在兜里正要繼續收拾辦公室,歐來到我門口,看到我桌子上的手機盒就問我:「你有手機啊?」

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說:「據說給領導當秘書必須用這個,所以才買的,還不會用呢。」

看著我說:「多少號啊?我給你打一個。」

我說:「我給你看看,剛才沒記住。」歐忍不住撲哧兒一下笑出聲來。

其實歐笑起來非常好看,就象一塊冰瞬間溶化了一樣。

我更加不好意思的從袋子裡找出那張卡的外殼遞給歐說:「你自己看吧,這麼老長,不好記。」

羨慕的說:「號碼還不錯呢。」

「噢?這是好號嗎?我不太明白」,我索裝傻到底。

白了我一眼說:「裝傻是不是?號碼好不好你自己不知道啊?後面三位重複的號沒有後門是要不到的。」

我不能說是以前的局長送的,只能撒謊到:「我一個同學在電信,他給我要的,我也沒看嘛,要不怎麼沒記住號碼呢。」

沒說什麼,拿出她的手機開始撥號,我突然覺大腿上有蟲子一樣的東西動起來,嚇得一下跳起來,一看子上什麼也沒有,這才意識到是手機在震動,急忙從兜裡掏出手機,歐已經快要樂翻了。

我臉紅紅地說:「你看,我說過沒用過嘛!你是第一個給我打電話的。」

控制住笑,很開心的說:「那就接啊」,說著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我翻開手機,按了接聽鍵,說了一聲「喂。」

帶著笑意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我讓你接聽是想做你的第一個通話者,不過費你四錢呢,你不會心疼吧?」

看不到她,我放鬆了很多,回答到:「怎麼會呢!有一句詩叫『肯千金輕一笑』,你笑的時候象冰川解凍了一樣,能看到這麼壯麗的景,就算傾盡身家又有何可惜呢!」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兩秒鐘,就傳來了「嘟嘟」的佔線音。

一下午,我都在整理辦公室和電腦裡七八糟的東西,這裡的電腦更先進,裝的是WINDOWS作系統,文字處理也用的是WORD,這東西我還不怎麼會用呢,研究了半天才有點頭緒,覺確實比以前的DOS系統先進多了。我還在電腦的「回收站」裡發現了大量以前寫過的材料,估計是我的前任走的時候刪除的,不過他忘了清理回收站。我都給恢復過來了。文件太多了,等我以後有時間再慢慢看吧。案頭的紙質文件很多,我整理了一下,挑一些重要的瀏覽了一遍。

通過文件可以瞭解很多事情,包括國家的政策導向、某個階段的工作重點、一些工作的具體規定等等。以前上級來的文件我從來也不看,十頁長的文件,除了官話套話重複話,有用的不超過五句,真是費時間和紙張。不過以後我要專門和這些東西打道了,還是應該深入瞭解一下。

我忙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辦公室的人基本都走了。歐再次出現在我的門口,她揹著一個很大的包,手裡還拿著一個很高檔的公文皮包。她問:「你怎麼還不走?」

我心想,我得等市領導啊,晚上還有飯局呢。不過這也不能和歐說。於是說:「我這還沒收拾完呢,你先走吧,我晚點再走。」

沒說什麼,把手裡的皮包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對我說:「這是我剛來的時候下屬的一個部門送的,太男化了,我不喜,給你用吧,以後跟著領導,需要放的東西多著呢。」

我本想推辭一下,但是看到歐誠摯的眼神,就對她的點了點頭,連謝謝也沒說。我總覺得自己和歐有一種默契,我們都知道對方心裡想的,所以不必過多的表達。可能是我沒有推辭讓她很欣,歐對我微笑了一下,也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第二十五章後座的眼神

我一直在辦公室呆到快六點,桌上的電話才響了,馬處長讓我到大門那裡,我趕緊關了電腦跑出去。兩部車停在門口,一部是黑的奧迪2。4,另一部是奧迪1。8。市政府就是不是一樣,車都這麼高檔。後面的一部車窗搖下來,田秘書長向我招了招手,我就跑過去打開了後門,卻看到曹市長和田秘書長坐在後面,曹市長諒解的笑了笑說:「你坐前面吧。」

我抱歉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就趕緊關上後門,上了前座。我心想,以前我們鄒局長都是坐副駕駛的位置,不過電視新聞裡演的國家領導人下車的時候都是從後面下來的。看來大領導都坐在後面,下次我得注意了。

開車的是呂主任。一路上田秘書長都在後座和曹副市長聊天。二十分鐘後,我們來到一處位置較偏卻裝修華麗的酒樓,直接上了二樓的包房。菜大概已經事先安排好了,我們進去之後,服務員就陸續的上來六道菜,量都不大,都是海鮮類的。三文魚我吃過,海參被切成了小片,這個我也吃過,不過我吃的是用水發成很大的那種。其他的有魚和用玻璃缽裝的蝦,是生的,還在蹦。服務員還給每個人的面前放了一小碗粉絲羹似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麼,也不敢動,怕了怯讓領導們笑話。

菜上的差不多了,服務員給我們幾個男人倒上了茅臺,曹市長要的是紅酒。田秘書長讓曹市長起杯,曹市長推讓說應該由老大哥先來,田秘書長就沒再客氣了,舉起杯說:「今天咱們政府辦這條線的能邀請到曹市長參加這個晚宴,到非常榮幸,非常動,也非常謝,這杯酒有兩層意思:一是曹市長來到我市工作,希望曹市長能工作順利,生活愉快。第二層意思是表態,我代表我所分管的政府辦的全體同志向曹市長鄭重表示,一定竭盡全力做好服務保障,完成好曹市長辦的任何工作!」

說到這,田秘書長對呂主任、馬處長和我說:「怎麼樣,能不能辦到?」

我們當然是齊聲說「能!」

田秘書長說:「好,來!我們乾了這杯。」我們的酒杯相互碰撞著,我小心的注意著酒杯的位置,一直讓自己的杯口低於各位領導的。這是牛哥告訴我的喝酒的規矩之一,中國的官本位主義真是深蒂固,連喝酒碰個杯也有高低之分。

一杯酒下肚,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田秘書長說曹市長沒幹,曹市長說我是女同志嘛,應該優待。田秘書長說他打聽過了,曹市長很能喝酒的,曹市長笑著反駁說:「是哪個這麼害我啊,我喝一點就臉紅,確實不能喝。」呂主任和馬處長也附合都說曹市長有酒量。

喝酒的場面我經歷的很多了,爭論哪個能喝哪個不能喝是永遠的話題,最後都是以哪一方喝多為結束。

爭論不下,呂主任就主動敬曹市長,也說兩層意思,一是抱歉,說曹市長來的這一週照顧不周,二是祝願,祝曹市長工作順意,步步高昇。然後說如果曹市長能喝了這杯,就代表原諒了他的過錯。然後先幹了。

曹市長說:「你也沒什麼錯啊,本就不用幹嘛。」

呂主任又列舉了幾個照顧不周的地方,都是水杯沒有及時買、房間打掃的不徹底之類的蒜皮的小事。曹市長還是沒喝,說這都不算什麼,呂主任實在沒辦法就又倒了一杯說再陪曹市長乾一杯,曹市長這次實在不好意思再不喝了,就表情勉強的幹了一杯,不過還是贏得了一陣掌聲。

輪到馬處長敬酒,他謙卑地站起來說能跟曹市長在一桌喝酒到三生有幸,以後願意為曹市長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等等。然後一口把一杯酒乾了,曹市長只象徵的喝了一小口,馬處長連看一下曹市長酒杯的勇氣也沒有,更不可能她喝酒了。

下面應該輪到我敬酒了,不過我覺得我自己地位低微,估計連敬酒的資格都沒有,就一直沒敢提。倒是田秘書長提議說:「小關剛來,和大夥也不,以後他就是曹市長的專職秘書了,讓他也提一杯吧。」

我謙虛的說:「還是各位領導喝吧,我幫給大家倒倒酒什麼的就行了。」

曹市長看出我還不太適應自己的角,就說:「關漢,你敬一杯吧,以後你就常在我身邊了,我們有很多的事情還得靠辦公室的領導們支持呢,失禮可不行啊。」

曹市長這麼一說,明顯是把我和她捆到一起了,意思不外乎表示我的事就是她的事,讓呂主任馬處長他們看著辦。

她這明擺著是護著我,我心裡一陣,連忙把杯舉起來真心的說:「我關漢是個農村出來的苦娃娃,拙嘴笨腮的,也不會說什麼,但我相信各位領導對我意,不在於我說了什麼,說的怎麼樣,而在於我做了什麼,做的怎麼樣。我會用踏實的工作、用一顆恩的心,去回報領導,回報工作、回報生活的。這杯酒我幹了,各位領導隨意喝一點就行了。」說罷我把酒分兩次喝了進去,還假裝痛苦的咧了咧嘴。

呵呵,這時候我是虛偽了點,不過初來乍到的,我確實不想隨意亮出自己的底牌。

曹市長看到我這麼快就對我說:「關漢,這杯我陪你幹了,我這個人枝大葉的,病多,要求高,以後就有勞你了,這杯酒算我謝你的。」說罷把酒乾了。

田秘書長他們一看市長都喝了,誰也沒說二話,也都把杯中酒乾了。這時候服務員又拿來了第三瓶茅臺酒,曹市長說要不就別喝了,呂主任說他還沒敬田秘書長呢,曹市長也不好阻攔,只好低下頭來吃那小碗「粉絲羹。」

我看她把一點紅體倒進去,攪了攪用湯勺喝著。因為不會吃,這東西我一直都沒敢動,看曹市長這麼吃,我也照樣吃起來。田秘書長也空讓著大夥兒:「來來,咱們別光喝酒,吃點這裡的翅,味道很不錯。」我這才知道,敢情那東西不是粉絲,是魚翅!幾位領導看來都常吃這東西,紛紛評論說確實不錯,比哪裡哪裡的強等等。

海參鮑魚魚翅自古以來都是皇家貴族的奢侈品,沒想到我也能吃上。據說魚翅是用鯊魚的鰭做的,中國人那麼多人都吃魚翅,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鯊魚。

後來大夥邊吃邊聊,說了很多工作的事,也說了很多所謂的「內幕」,不外乎是誰誰誰是一派的、誰誰誰之間關係緊張,誰誰誰有什麼背景之類的。他們說的人我都不認識,只有兩個名字聽過,也是鼎鼎大名的市領導。我看曹市長聽的很認真,就差拿本子記了,看來這才是她最興趣的地方。

大家說到慨的地方就舉酒提一杯,慢慢的話說得差不多了,又開始喝酒,不過主攻目標不是曹市長而變成了我。田秘書長呂主任他們都說為了我工作的事沒少忙活,讓我敬他們喝酒。這種理由我當然不能推辭了,索一杯一杯和他們幹起來,很快,馬處長就喝多了,一個勁兒的誇曹市長漂亮。呂主任也基本喝多了,向曹市長述說著辦公室主任如何如何難當,什麼領導多、人手少、權力小等等。田秘書長還行,雖然眼神有點直,但說話辦事一點也沒走板兒。

曹市長的臉只是微紅,她看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大概也聽煩了讚美和訴苦,就提議今天就到這。田秘書長也看出再喝下去不太好,就讓曹市長收杯。曹市長沒推辭,舉起杯說:「咱們就杯中酒吧,明天我還有個重要的會,就不太晚了。謝田大哥的安排,也謝呂主任和馬處長,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還幫我選了個好秘書,在以後的工作中,我一定會盡我所能支持咱們辦公室的工作!來,我們乾了這一杯!」得到市長的肯定和保證,我們當然都很高興,一起站起來把酒乾了。

服務員進來埋單,好象四千多塊錢,我心裡暗暗咂舌。田秘書長剛要掏錢,呂主任馬上拿出一張卡遞過去。

田秘書長說:「還是我來吧。」

呂主任擺擺手很牛×的說:「都讓領導來買單還用我這個政府辦主任幹什麼啊?這裡的東西不錯,以後在這立個戶我來簽單就行了。」

服務員一聽這話急忙拿著信用卡跑出去,一會兒就進來一個象是老闆娘的女人,雙手奉上一張金卡,諂媚地說:「市政府的領導在這兒我都不知道,真該死真該死!這是貴賓卡,以後您來消費簽字就行了。」

呂主任倨傲地說:「你還真沒說錯,連個眉眼兒高低都看不出來,在這我也算不上什麼領導,沒看到我們市長還在這呢嘛!」

這個老闆娘哪認識曹市長啊,還以為田秘書長是市長呢,眼睛在田秘書長身上描了描,都快彎到地毯上去了,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

曹市長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說到:「行了,買了單就走吧,我還有事。」說著就帶頭走出去。

快到九點了,天已經很黑,呂主任要送曹市長,田秘書長說:「你今天喝了不少,就別開車了」,然後問我會不會開車,我說會。

田秘書長對曹市長說:「那就讓小關送你回家吧,我送他們兩個,我看小關的酒量相當大,喝這點應該沒事。」

曹市長看我確實一切如常,就說了句好吧。我給曹市長打開後車門,等曹市長上了車才坐上駕駛席。這車是純進口的,自動檔,很厚重,卻又靈活強勁,開這樣的車真是一種享受。這裡離曹市長家有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她坐在後面,我不敢看後視鏡。不過我覺她在通過車裡的後視鏡觀察我。我假裝不知道,認真的開著車。一會兒,曹市長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關漢,你對這樣的酒宴是怎麼想的?」

我一聽,這是曹市長在試探我,她大概想快點了解我吧。我沒有必要隱瞞,實話實說到:「沒什麼特別的看法,每個下屬都是這樣和領導喝酒的。這種場面雖然不宜過多,但也必不可少。我覺喝酒只是一種表象,溝通才是目的。」

曹市長沒說話,我撇了一眼後視鏡,發現她靠在後座上,兩隻深不可測的眼睛正看著我。

快到她家的時候她問我怎麼和我聯繫,我邊開著車邊把手機掏出來遞給她,說:「您給自己的手機打一個吧,才買的,我記不住自己的號碼。」

她接過手機笑了,說:「你口口聲聲說是農村出來的苦孩子,還用這麼奢侈的手機啊?」

我心想,何局長是她的直接下級,雖然現在不,但以後接觸不會少,保不準何局長自己就和她說給我買了手機,她要知道我對她撒謊就糟了。於是我繼續實話實說,告訴了她手機的來歷。

曹市長聽完笑著說:「你還誠實的。」

我說:「其實我非常鬧心,推託不了,又不知道怎麼報答。要是可以的話,以後您幫我創造個機會報答他一下吧。」

曹市長平靜的說:「這是你今天對我提的第二個要求。」

我心裡一顫,趕緊說:「對不起曹市長,以後不敢了。」

說話間車進了一處高檔小區,裡面全是別墅型的小樓。轉到了曹市長家的樓下,我下車幫曹市長打開車門,曹市長下來後沉了一下說:「關漢,我答應幫你。不過別總這樣要求我,我不習慣被別人控制,好嗎?」

我再次抱歉的說:「不好意思曹市長。」然後又說:「我送您上樓吧。」

曹市長抬頭看了看沒有燈光透出的小樓,一臉落寞的說:「不用了,車你開回去吧,明天早晨7點20來接我。」

我說:「那好吧,等你家燈亮了我再走。」曹市長看了我一眼,說了句路上小心就快步上樓去了。

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5

第二十六章純真時刻

等曹市長家的燈亮起來,我就開著車穿過多半個城市來到了璐璐那。我很想把這一天的事告訴璐璐,可是怎麼敲門也沒有人開,我想璐璐可能和同學出去玩了。高考結束後,這些高中生象出籠的小鳥似的。璐璐可能也和他們一起去玩了吧。我下樓開車回了自己的宿舍。雖然我已經調離了東陵,但局裡並沒有收回我的房子,還讓我住著。到了我住的樓下,我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泊好車就上了樓。

樓道里沒有燈,黑乎乎的,我還沒走到我住的五樓,樓道里就怯聲聲的傳來一句:「哥?」

是璐璐!她的聲音我太悉了。我三兩步跑上樓,嘴裡叫著璐璐的名字。璐璐就站在我宿舍的門口,旁邊的樓梯上放著幾張報紙,看著出她一直坐在那的。我心疼地說:「璐璐,你怎麼跑到這來了?我去你那找你不在!」

璐璐哭著叫了一聲哥就撲在我懷裡。這孩子,有時候真是讓我急不得惱不得的,我拍著璐璐的背說:「別哭了別哭了。」

我打開房門把璐璐扶進屋讓她坐到沙發上,問她怎麼跑到這坐著呢?她說一直在等我去她那,可我一直也沒去,她以為我回了自己的家就跑過來了,結果我沒在。她想等我一會兒,結果越等時間越長,天很黑,這片外面的人又太少,她不敢走,只好坐在這裡等我了。

我是又氣又沒法發火,人家也是為了我才這樣的。但這樣太不安全了。於是我還是板著臉說:「你大黑天的一個人跑出來多不安全哪!你爸沒時間照顧你,以後我可能也要很忙,要是你總這麼往外跑,那我和你爸能放心嗎?」

璐璐嗚嗚地哭起來說:「你這又沒安電話,我本找不到你嘛,那麼晚了你也不說打個電話回家,我也為你擔心啊!」

她這麼一說我想起來我現在有手機了,就把手機掏出來給璐璐看,說:「哥有電話了,以後你要找我隨時給我打電話,可不許到處跑了,噢!」

璐璐止住了哭,好奇地拿過我的手機玩。我把號碼告訴璐璐,璐璐高興了,說這回好了,再也不用等啊等的了,想你就給你打電話。我看璐璐高興起來了,就說:「好了,現在我送你回家。」

璐璐的小嘴馬上又撅起來說:「這麼晚了你還讓我回去!你也太狠心了吧!就讓我在這住一晚上唄。」

我說:「我這哪有地方住啊?地方這麼小,還就一張小。怎麼住啊!」

璐璐低著頭小聲的嘟嚷著:「這不好的嘛,又不是沒住過小。」

我心想,那是在她家,張哥也不知道,要是在我這,張哥一想就知道我們住在一起了,那還了得。雖然我和璐璐都是清清白白的,但誰能相信啊!於是我就哄璐璐說:「哥今天是開車回來的!是奧迪2。4,老好了,要不我帶你去兜風吧!」

璐璐一聽馬上來了神兒,說:「好啊好啊,這一天一直呆在家裡,都悶死了。」我一看有門兒,就拉著璐璐下了樓。

上了車,我把天窗打開,載著璐璐上了二環路。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路上的車不多,桔黃的路燈把道路染上了朦朧的金,夜風從天窗吹進來,清新而涼。我覺分外的放鬆和寧靜。很久以來我一直都身,很少有這樣的心情和時間去欣賞城市的夜晚,去品味生活的閒情逸致。璐璐也安靜的欣賞著都市的夜,臉上散發著純潔恬靜的光輝。

在外面繞了半個多小時,我把車開回了璐璐家,和她一起上了樓。璐璐換了睡衣就又象小貓似的跑到我房間來。

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和璐璐的關係,碰不得又傷不得,不得又捨不得。好在她馬上就要考上大學離開這裡了,雖然我會很想她,但對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種解

第二十七章不為人知的慣例

第二天一大早,我給璐璐做好飯,自己也吃了一口就去接曹市長,到她小區門口正好七點,我故意在大門外停了十五分鐘才開車進去,到她家樓下是七點十八分,我按了一下喇叭。兩分鐘後,曹市長就從樓門口出來了,她換了一身淡紫的套裙裝,兩腿修長,婀娜地走過來。她真的很年輕,成的身材在淡淡的紫襯托下,顯得又端莊又隱隱的出一點

我下車幫她打開後車門並問了她早晨好。她上車後對我說:「你很準時,趙師傅來的太早了,他一直在樓下等,得我每天早晨都很緊張。」

我沒搭她的話,而是看了眼後視鏡由衷的說:「曹市長,您今天真漂亮。」我看到她臉上如花兒似的笑了,並且沒說謙虛的話。

快到市政府的時候,曹市長說:「九點鐘我要到市水利局參加防洪抗旱指揮部的一個協調會,你讓趙師傅八點半在樓下等我,你也跟我去吧。」

我說好的。到了辦公樓前,臨下車前曹市長說:「以後沒別人的時候你就叫我曹姐吧,別『您您』的,我聽著也彆扭。」

我反應多快啊,馬上說:「知道了曹姐。」

曹市長看了我一眼笑到:「你改的倒快!」我笑著看了看她沒回答。曹市長就下車上樓去了。

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到歐也剛到,我問她早上好,她冷冰冰的點下頭就回自己的房間了。這個女人,真是很難捉摸。

我也回到自己的空間裡,先從牆上貼的常用電話裡找到趙師傅的電話,打過去先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告訴他曹市長的安排。他說知道了,一定準時到位。他還熱情的和我聊了幾句。聽起來趙師傅是個很不錯的老哥。

一會兒,歐接了一個電話也急匆匆的走了,我估計是和常務副市長走了。

我看了幾份電腦裡遺留下來的材料,都很規範,不過也都是老話舊話,沒什麼新意。八點半,我把歐送我的皮包拿出來,這是個很名牌的皮包,至少也要上千塊錢。我心想,以後一定要請歐吃頓飯好好地謝她。我把筆記本、筆、紙巾和一些常用文件和政策彙編書放在皮包裡。當然還有我的銀行卡,那裡面是我上班幾個月來攢下的工資,不過只有三千多塊。雖然沒什麼用,但和市長出去萬一需要花錢,總不能讓曹市長掏包吧。

市裡各部門開會的時候請主管市領導參加是個慣例,有些部門請不到領導來會到很沒面子。今天的防汛抗旱協調會也是一樣,基本的東西都已經定完了,市長來主要是顯示一下市裡對這方面工作的重視。其實當年的防汛抗旱工作沒什麼大事,從各方面的預報來看也不會有什麼大災大難的。

會議結尾前主持人讓曹市長講話,曹市長沒講。會議結束後,水利局的班子集體挽留曹市長吃晚飯。曹市長推辭著不想留下,還是他們一把手齊局長腦筋轉的快,齊局長說:「曹市長,你來這麼長時間了,工作一直特別忙,我們水利局想找個時間向市長大人彙報一下工作也沒有機會,今天正好您來了,就留下聽我們彙報一下情況,您就賞個臉吧!」

曹市長一聽這話,覺得確實也應該聽一聽水利部門的情況,就順著齊局長的話說:「好吧,我確實很想了解一下水利系統的工作,你們要有這方面的準備我就聽聽,要是沒準備今天我就不聽了,可不要拿那些冠冕堂皇的東西唬我這個外行啊。」

齊局長馬上說:「誰敢唬市長啊!我老齊還沒幹夠呢。彙報材料早就準備好了,真是一直沒機會和您彙報。走,咱們到常務會議室慢慢聊吧。」說著就帶著班子成員陪著曹市長和我來到一個裝修很現代化的小會議室。

看起來水利局確實是有準備的,不一會兒,彙報材料就複印的一人一份送上來。因為已經下午三點多了,齊局長把材料前面一大段客氣話都省了,直接講起了工作。列舉了水利局幾年來取得的成績,包括三北防護林的建設改造、農田水利建設、城市水源地建設、防汛抗旱等等方面;又談了幾個問題,包括政府對水利建設的投入不足問題、全市存在的幾處水災隱患、農村用水收費越來越困難等等;最後又提了幾條想讓政府協調解決的問題,不外乎是水利局與農業局、林業局以及自來水公司的利益分配等等。

彙報結束後,曹市長總結說:「齊局長,你們的彙報很全面、很細緻,反映的問題很現實、也很緊迫。我到水利局的班子確實做了大量的工作,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水利部門取得的成績確實非常突出。水利是關係全市農業工作的源頭活水啊,農、林、牧、副、漁,哪個也離不開水,咱們城市居民、企業的生活生產也離不開咱們水利部門的工作。因此咱們水利局的班子肩上的擔子很重,你們一定要把水利工作做的更好、更細,才能讓全市人民生活穩定,生產發展,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也是一項必須完成的政治任務。」

齊局長和各個班子成員都使勁點頭說著請領導放心。

曹市長接著說:「我剛到市裡工作,對各方面的工作具體情況瞭解的不多,你們提出的需要市政府協調解決的問題我會把意見帶上去。我看都是涉及幾個部門之間的事,並且有些部門還不是我主管的,但是不管怎樣,只要是水利部門的問題,並且迫切需要解決,我都會盡最大的努力。水利系統是我主管這攤工作的重中之重,以後有什麼事要及時跟我說,有問題的話我們共同想辦法解決,好不好?」

齊局長帶頭鼓掌,班子成員也紛紛表示謝市長的關心重視,一定不辜負市長的期望等等。然後齊局長說:「曹市長,你看這都五點多了,我們一起吃一點便飯吧。」

曹市長知道推不過,虛讓了一下就同意了。

說是吃便飯,其實一點也不隨便。齊局長帶路,直接就到了一家叫萬豪的五星級的酒店。水利局的班子一共六個人,加上曹市長和我一共8位。菜點了五斤多的龍蝦、帝王蟹、石斑龍等等一大桌子,酒喝的是綠瑪瑙瓶的極品五糧,我悄悄告訴他們主管後勤的局長曹市長喜喝葡萄酒。一會兒的功夫,就上來一瓶法國的冰葡萄酒。這可比上次田秘書長請客隆重多了,光是這幾瓶酒就得好幾千。

喝酒的過程都是差不多,起杯敬酒打酒官司等等,這些局長們分頭敬著曹市長,敬過曹市長就來敬我,語言上也少不了「年輕有為、一表人才、前途無量」之類的奉承話。我雖然嘴上客氣著,但心裡的虛榮心卻一點點膨起來,自己從來沒這麼「德高望重」過,一時間覺和市長在一起確實很牛×。

酒至半酣,我去洗手間,還沒到一半,齊局長就跟著進來了。看看左右沒人,齊局長從包裡拿出兩個信封到我兜裡,嘴上說著:「關老弟,這是我們局給領導和你的一點心意,你幫我們轉達一下吧。」

覺那肯定是錢,牛大哥在去市政府的路上曾經和我講過一定會發生這類事,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我心裡一急差點沒把了,趕緊收了傢伙,也顧不上洗手,就把錢掏出來往回,說:「這哪能行啊!快拿回去!」

齊局長一邊和我推讓著一邊說:「老弟啊,你就別和我推了,就是讓你替我們轉達一下心意。新領導來了,我們下屬表示一下是正常的,算是個慣例吧。」

他這麼一說我就聽出來了,意思是說這錢又不是給你的,你沒權決定收和不收。我心想這倒也是,人家主要是給曹市長送禮,我只是個過路財神罷了。於是就說:「齊局長,領導(因為在公共場合,因此我們在說話的時候都沒帶『曹市長』這幾個字)剛來,並且工作非常認真謹慎,她什麼想法我也不太清楚。這樣吧,東西先放我這,我回頭和領導說一下,她要是願意留我就給她,不願意留我再給你送回來。行吧?」

齊局長大方的說:「送回來幹什麼啊!領導真要不要你就留著用吧!」

我呵呵笑著說:「我哪有那個福啊!不過你放心吧,東西一定會用在領導身上,瞎不了你的一片心意就是了。」

齊局長謝的拍著我的肩膀說:「那謝謝你了老弟,以後有什麼事就跟齊大哥說,在水利這條線上,老哥說句話還好使!」

我一邊往外走一邊誇齊局長領導有方、班子團結、豪等等。我們一前一後回到席上,都跟沒事人似的繼續喝酒。等各位意思都表達的差不多了,曹市長表示明天還有重要工作,希望早點結束,齊局長就收杯買單出來了。

我幫曹市長打開車門(聽彙報的時候我就讓趙師傅先走了,據說趙師傅老婆身體不好,他要照顧上學的孩子,家裡事多,晚上出來不太方便),曹市長和齊局長他們一一握手之後就上車了,他們站成一排向我們揮著手,我按了一下喇叭算是和他們打招呼,油門一,車子就滑進了車

開出去一段路後,遇到一個很長的紅燈,我停下車撇了一眼後視鏡,發現曹市長也在後視鏡裡看我,我衝她笑了一下,她也笑了,我覺得曹姐對我有一種比姐姐還親近的覺,我也覺得她非常可親可近。

看她心情不錯,我得趕緊把我收錢的事和她說。我說:「曹姐,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曹姐在後視鏡裡看著我說:「什麼事啊?」

我說:「吃飯的時候我去洗手間,齊局長也跟去了,他把兩個信封到我兜裡,說是給你的。當時我正在解手,也沒辦法推,齊局長就走了,你看怎麼辦啊?」說著,我把一厚一薄兩個信封一起遞給了曹姐。其實我知道那個薄的一定是給我的,我想曹姐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十來年,這些事一定沒少經歷,我不拿出來她也會知道有我一份,還不如誠實一點。

曹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沒接。這時候綠燈亮了,我趕緊收回信封,放手剎住油門。車間的距離拉開了,我又看了一眼後視鏡,這時候曹姐的眼睛看著窗外,我著急的問:「曹姐,怎麼辦啊?」

曹姐轉過頭從後視鏡裡看著我說:「關漢,對這類事,你怎麼看?」

我心想,得,又來考我。我想了想說:「其實我也說不好,我不太瞭解官場上的事,不過中國是個禮儀之邦,自古以來給領導送『見面禮』幾乎成了慣例,如果你不收,人家會覺得你對他們有看法有成見,其實送的人並沒想求領導辦什麼為難的事,只是表達一下心情罷了。只是你剛來,收了對你的形象有沒有影響我就不知道了。」

曹姐又用那種深不可測的目光看著我,然後嘆了口氣說:「唉,你是我的秘書,並且我覺得我們姐弟兩個非常有緣分,我也不瞞你。這些事情以後可能會經常有,其實我早已經習慣了,我曾經非常鄙視這種行為,但是後來我發現幾乎仕途上的每個想發展、想進步的人都在這麼做,並且凡是這麼做的基本都如願以償了。沒當領導的時候給領導送,現在當了領導別人也給你送。循環往復,我和你誰也阻擋不了,只能隨波逐吧。」

我也嘆了口氣說:「姐,這種事我雖然沒經歷過,但聽說的可不少,現在誰升了官提了職,大夥先不看這個人的能力,而是先猜這個人花了多少錢。唉,世風下啊。不過姐,我覺得這錢還是不應該要,畢竟你剛來,並且你不象別的領導,你還年輕、還有發展,以後的路還不一定怎麼走呢。現在這個當口最好還是謹慎點,你說呢姐?」

第二十八章市長姐姐

我在後視鏡裡看到曹姐微笑的看著我,半晌才說:「我發現你的嘴可真甜,這才跟我幾天啊,就管我叫姐了。」

我嘿嘿笑著說:「是你說的我們姐弟有緣分的嘛。你要不聽我還叫曹姐得了。」

曹姐呵呵的笑著說:「我聽的,我家就我一個孩子,我一直都想有個弟弟,所以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特別親近,聽你叫我姐還舒服的。不過可不許在別人面前叫啊。」

我說:「知道啦,我從來不犯低級錯誤。」

曹姐笑了笑說:「明天你給老齊打電話說這錢我不要,讓他拿回去。不過我猜老齊肯定不敢過來取。你就先留著用吧,要是以後別的部門也這樣,你都照此辦理就行了。」

我心想,這麼多錢我哪敢先留著用啊,估計曹姐是想讓我幫她攢著吧。唉,這麼一受賄的可就變成我了,我要是攢多了再給曹姐那我就又成行賄的了。萬一哪天出了事我就慘了。我想起牛大哥「幹不好可能陪上身家命」的話,心裡不住一哆嗦。但是曹姐這麼信任我,我能不辦嗎?要想當她的秘書,這些事就是避免不了的。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於是我應到:「要是齊局長真不拿回去我就先替姐姐存著吧。」曹姐沒說話,我想她是默許了。

到了曹姐的樓下,我幫她打開車門,說:「姐你上樓吧,我在樓下看著。」

曹姐真象姐姐似的看著我說:「開車小心啊,別讓我擔心。」

我笑著說知道啦。一會兒的功夫,看到曹市長家的燈亮了,我才發動車子離開了。

路上我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璐璐的,我接了電話說正在回去的路上,璐璐說那她等我。我推說明天早晨很早就要出門,所以要回家換換衣服,就不去她那了。璐璐雖然不高興,但一聽說我有公務,就沒說什麼,囑咐了幾句就掛機了。

回到自己的小窩,我把兩個信封的錢拿出來一看,給我的信封裡是二千元,給曹市長的卻是二萬。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沒有一點動的覺,只是覺得分外的沉重。是不是我也要象我在太原街上悟到的那樣,今生都要做金錢的奴隸呢?我在心裡重重的給自己打了一個叉。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來,先開車去了一家24小時銀行,開了一個帳戶,存了一萬二千塊錢,雖然我知道那二千的零頭是給我的,但我不想要這錢,就當都是給曹姐的吧。開戶頭用的是張哥的名字,反正張哥是開房地產公司的,有錢也正常,萬一哪天出了事也好說,這也算是我給自己留的一條後路吧。剩下的一萬塊錢放在皮包裡,以備不時之需。然後我掐著鐘點來到曹姐家樓下接她。

她下來的時候又換了一身衣服,很淡的粉套裝。我發現曹姐真的很適合穿職業裝,顯得她的身材特別好,並且非常優雅自然。我一邊給她開車門,一邊欣賞的看著她,曹姐發現我這麼看她竟然有一點不好意思,一邊上車一邊說:「都老太婆啦,看什麼看啊?」我笑了,沒說什麼就開車奔政府去了。

我陪曹市長在食堂吃了早餐,就分頭工作了。我在回辦公室的路上用手機給齊局長打了個電話,說:「齊局長,曹市長說非常謝齊局長的盛情,水利局班子的心意曹市長領了,不過,那東西你們還是拿回去吧,曹市長說用不著這麼客氣。」

齊局長很仗義的說:「市長的應酬多,需要花錢的地方也多,她要是不要你就先留著,她用的時候再給她吧。」

我再三說讓他人派人來取回去,齊局長都推辭了,最後齊局長說:「老弟,這錢我肯定不能往回拿了,真要拿回來班子其他成員都得笑話我,領導要是這點心意都不收,我們以後還怎麼工作啊!老弟你聽我一句話,先放你那,實在花不出去咱們再說。」

我知道他們不可能來取,只是要替曹市長把樣子做足罷了。於是就說:「那好吧,你們要是實在沒時間,哪天我有空給你們送回去吧。要是領導真用到,我就替你們買單吧,花完之後再告訴她。」齊局長連說謝謝,又寒暄了幾句就掛機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陪著曹姐跑了好幾個她分管的部門,聽彙報、吃飯、喝酒,當然,哪個部門都沒忘了「見面禮」的事,看來這真是一個慣例。每家都是市長和我一人一份,金額基本是二萬和二千,不過也有窮的部門,那一般會給一萬和一千。礦產局看起來最有錢,給了三萬和五千。我照例給每個單位的一把手打電話讓他們把錢拿回去,但每個單位都拒絕了,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我也照例把兩份錢都存在一張折上,短短几天時間,我的存摺上就有了十二萬多塊了,沒想到一個新任領導在各部門走一圈就能收這麼多,比一家農民一輩子掙的錢都多,真讓我驚訝莫名。

記得政治經濟學中對「錢」的定義是「固定地充當一般等價物的商品,是在長期的商品換中產生出來的。」還總結了錢的五種職能,但我看馬克思同志總結的並不怎麼地。至少有一個職能沒有總結出來,那就是神安或摧殘職能。很多人有了錢並不是去換商品,而是存在保險箱裡、藏在底下,連天以後還得拿出來曬曬,沒事的時候在家裡鎖好門拉好窗簾拿出來數數,那真叫一個開心啊!沒有哪樣東西能象數自己的一大堆錢那樣讓人在神上得到足。同時那些不是正路來的錢也讓另一些人心驚膽戰,神緊張,心情抑鬱,寢食難安。好在我收的那些錢都是給我的,心情還好受一些,不過一直覺得這是個事,要早點處理了才好。

曹市長這段時間參加各種會議一直都沒有講話,自然也沒用我寫什麼材料,但彙報聽了很多,各部門的情況已經瞭解了不少。我覺得曹市長到哪都不講話,是因為她怕自己情況不明瞎說一通了怯,影響自己的形象。但是她越這麼悶著越說明她想在某個時機成的時候好好的講一下。我當然得提早做做這方面的準備。於是我晚上回家躺在上總是構思曹市長講話的方式和內容,還真有了些好的思路,我都一一記下來了。

去農業局調研的時候,何局長看到我非常興奮,親熱地打著哈哈,我特意小聲的和他說手機我用著呢,非常謝何局長。何局長欣地拍著我的肩膀。他一個勁的在曹市長面前誇我多麼多麼好,當初他多麼多麼不捨得我走之類的。我想他不外乎是想在曹市長面前買一個人情罷了。

聽完他們的彙報,曹市長總結的時候很正式的說:「小關總是在我面前表揚農業局的工作,並且對何局長的工作能力和水平大加讚揚,說實話我一直半信半疑。今天聽了何局長的彙報,覺得小關說的確是實情,咱們農業局的工作確實很出啊。」

我知道,這是曹市長在幫我還人情呢,我本沒和她說過農業局的事,更沒讚揚過何局長。

後來吃飯的時候何局長特意把我拉到一邊對我一陣千恩萬謝,我虛偽的說著應該的應該的,正確反映咱們的工作也是我的責任嘛。

送曹市長回家的時候我特意對曹市長說:「姐,你答應我的兩件事都辦了,太謝謝你了。」曹姐笑了笑,沒言語。

第29章幸福時光

璐璐的高考成績終於出來了,她在她們學校總成績排到了第三,她們班她是第一。學校的老師都吃驚得不得了,報志願的時候一個勁的鼓勵她報北大,雖然有一點風險,不過完全值得一試。不過璐璐很有主見,她甚至沒徵得張哥和我的同意就自己報了我的母校R大,並且和我一個專業——經濟管理,其它的志願填都沒填,她是鐵了心步我的後塵了。

雖然按她的分數錄取是很有把握,不過今年R大經濟管理系只在遼寧招二個人,競爭太烈了。我偷偷的給我們系主任打了個電話,他對本系的學生招收是有發言權的,並且在我上學的時候對我一直不錯。我把情況和他說了,他聽說璐璐學習這麼上進,又這麼想考R大,很高興,對我說你放心吧,這麼好的學苗我不能讓她花落別家的。他還問我了的情況,聽說我給市長當秘書,也著實為我高興了一番,說我上學的時候主意就最正,特別有主見,從來不隨波逐,是個當領導的材料。還囑咐我什麼時候去北京別忘了看他。

落實了璐璐的事,我心裡特別踏實,禮拜天沒事的時候就陪璐璐去逛街買東西。隻身在外都需要什麼我最清楚不過了,都幫璐璐安排的妥妥當當的,我還花了三千多元給璐璐買了一條白金項鍊,她的脖子又長又白,配這個最合適了。我沒告訴她我買了項鍊,我想找個適當的時機送她。幾天下來我就把幾個月的薪水花的一乾二淨了,不過給璐璐置辦東西我一點也不心疼,專挑好的買。

重點大學錄取的最快,十多天的功夫錄取情況就出來了,我的系主任給我打了電話,告訴璐璐被錄取了,和她一共報名的還有幾個人,有兩個人的分數比璐璐高了一二分,其中一個第一志願是清華,第二志願才是R大,我們主任堅決沒要這個報了清華的,於是把璐璐招上來了。

我心裡清楚,北京的幾個重點大學相互之間都有競爭,你要是第一志願報了別的大學沒被錄取,分數再高第二志願的學校也不會招,但這畢竟是個人情。我心裡慶幸多虧我留個心眼找對了人,一邊對主任千恩萬謝的,一邊想著哪天去北京真得去拜謝一下他。

錄取通知書沒來,我不敢先告訴璐璐,只是打電話給張哥把情況說了,張哥樂的都快顛餡兒了,馬上就要找璐璐吃飯慶賀,我說彆著急,等通知書來了更把握,萬一有什麼閃失怕璐璐受不了。這張哥才忍住了。

又過了幾天,璐璐的錄取通知書來了,璐璐特意打電話打我找回去,故做悲傷的說沒被錄取,我心裡有數,樂不得的看著她表演呢,還主動配合著她哭天嗆地的。她看我中了計,就馬上換了個笑臉把通知書拿給我看。我再次艱難的把悲傷的表情轉為大喜,我覺自己都快變成瘋子了。不過看到錄取通知書的瞬間我真的非常高興,系主任雖然說了,但畢竟沒有看到錄取通知書這麼真實。我和璐璐高興的擁抱在一起蹦著跳著,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我拿出手機給璐璐,讓她給張哥打個電話,璐璐把收到通知書的事和張哥一說,張哥也高興的不行了,表示馬上就趕過來。不到二十分鐘,張哥就氣吁吁的上了樓,一把搶過通知書來回翻看著,嘴裡不停的唸叨著:「太好了……太好了……」

晚上張哥大擺宴席,請了不少他認識的朋友,自從他開了房地產開發公司,朋友還真了不少,有幾個還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席上張哥拉著璐璐和我挨桌敬酒,一邊介紹:「這是我考上R大女兒」,一邊介紹:「這是我給市長當秘書的弟弟。」

大夥的眼睛裡閃著羨慕或嫉妒,嘴上不住的稱讚著。幾個有頭臉的人物基本是區房產局的副局長、土地局的處長一類的,他們都專門過來敬張哥、我和璐璐喝酒。張哥的臉上特有面子,結果徹底喝多了,一頓胡吹海蓋,好象全世界就他最牛×、最幸福了。直到喝得站不起來,還止不住的樂呢,最後連飯店的帳都是我結的。

我和璐璐好不容易把張哥回家安頓到上,璐璐也喝了不少酒,連耳朵都紅了。我把璐璐也送回房間讓她也睡覺,璐璐卻一下子撲到我懷裡,「嚶嚶」的哭起來。

我嚇了一跳,急問璐璐怎麼了。璐璐哭了一陣才說:「哥,我不想走,我捨不得你和爸爸。」

唉,女孩子就是這樣,隻身在外就象沒了主心骨,哪個也不願意離開家。我拂著璐璐的頭髮安她,告訴她上大學可有意思了,大家在一起很開心的,還答應了儘快去看她。璐璐這才安靜下來躺到了上。

她躺在上醉眼離的看著我,忽然說:「哥,我想要一個禮物行嗎?」

我說行啊,你要什麼禮物哥哥都給。

璐璐深情款款的看著我說:「哥,我想讓你親我一下。」

我被她的眼神搞的心慌意,她這個樣子,真讓人難以拒絕。不過我怎麼能親她呢?對我恩重如山的張哥就睡在隔壁啊!我只能親了親自己的手指,又把這隻手輕輕的撫在她滾燙的臉上。璐璐雖然有點失望,還是把她的手輕輕的放在我手上,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我看璐璐睡著了,就把手從她的手中出來,又去隔壁看了看張哥,他正興奮的打著呼嚕。

看著兩個在幸福中睡去的人,我也覺得很幸福,我輕輕的帶上房門回了自己的小窩。

第三十章天生的政客

正象我想像的一樣,曹市長正在找機會好好講一下。

那天晚上我陪她跑了最後一家分管單位,吃過飯我送她回家。路上,曹市長問我:「關漢,你覺得和我一起工作輕閒不?」

「輕閒啊,一天除了聽彙報就是吃飯,好極了。我都來了快一個月了,一份材料還沒寫過呢。」我答到。

曹市長咯咯地笑了,說:「原來在你心裡我的工作就是聽彙報和吃飯啊?」

我說:「不是不是,我姐哪是這樣的領導啊!臣聞中有大鳥,三年不鳴,一鳴則驚人。你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吧?」

現在我和曹市長私底下說話聊天很隨便的,她真拿我象弟弟似的,總是問寒問暖的,關心著呢。

曹姐在後座沒吱聲,我一撇後視鏡,她又用那種深不可測的眼光看著我。過了半晌才說:「關漢,你有很多方面讓我到意外。」

我嘿嘿地笑著說:「肯定都是壞的方面。」

曹姐說:「我發現你太聰明瞭,我的心思你都能猜到,我以後真得防備著你點了。」

我哈哈笑著說:「哪有姐姐還防著弟弟的啊?」

曹姐伸手在後面彈了我一下腦殼,親暱的說:「你呀,都讓我寵壞了。」

她小小的一個動作,卻讓我的心怦然一動。

下車的時候,曹姐說:「昨天我在常委會上提了,準備開個農村工作會議,基本把我主管的這片工作都涵蓋了。你抓緊準備一下材料吧。」我認真的點頭答應了。

在機關裡辦會是最累人的活,要確定會議規模層次、參加人員、邀請領導、確實會序、排好座次,找好新聞單位,確定宣傳層面和範圍,準備報告、領導講話、主持詞等等老了事了。這次農村工作會議是首次召開,場面很隆重,邀請了主管農業的副省長參加,宣傳的規模也很大,遼寧和沈的幾大電臺電視臺都來了。

在曹市長說之前我基本已經把她的講話稿準備的差不多了。第三天早晨我就把寫好的材料給了她。她當然有點吃驚,問我怎麼這麼快。我說:「也不算快啊,你告訴我寫之前我已經寫了一半了」,結果她更吃驚了。呵呵,看來未雨綢繆是對的。

給領導寫材料有個必須遵守的原則,就是一定要以領導的口吻去寫,並且要符合領導講話的風格。我覺得曹市長作為一名從團委出來的幹部,講話一定很有情和染力,何況她還是個女的呢。於是寫稿的時候我也充情的對農村的各方面情況做了描述,抒發了一下對農村強烈的責任和使命,這些確實是我心裡想的,所以寫出來很自然,也很有震撼力。同時我據各部門反映的問題和下一步的工作打算,總結了幾條具體的工作措施,力度應該算很大吧。

曹市長把材料通讀了一遍,抬起頭來認真的對我說:「關漢,沒想到你的文筆這麼好,對農村的情況瞭解的這麼深。」

我說:「我就是農村出來的嘛,這段時間跟你搞調研也掌握了不少素材。」

曹市長慨的說:「說實話這段時間跑各個部門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聽他們彙報每家都做的不錯,但農民的生活為什麼還是沒得到改善呢?農業生產為什麼還那麼落後呢?我看關鍵問題是各個部門都盯著自己的那點利益,讓誰向農民少收點錢誰都不願意,哪個部門都覺得自己收的不多,但這麼多部門你刮一層我刮一層,農民手裡一共就那麼點錢,刮來刮去就把民心給刮沒了。」

我說:「是啊,其實這裡面的本問題就是『錢』,要是能把各種對農民的收費取消或者規範起來,就能化解部門之間的利益之爭,農民的負擔也能減輕一點。」

曹市長說:「現在南方有些省市在搞農村稅費改革,主要是將各種收費變成統一的農業稅,據說效果很不錯。我覺得這條應該寫到報告裡,作為我們近兩年應實現的目標提出來,並且把到已經實行農村稅費改革的省市做深入調研的事也寫進去。」

我點頭答應著,心想:曹市長還真是個想幹事業的人啊,對農村工作,她想的比我深遠。

曹市長又對下一步的工作打算做了一些修改,有些比較進的作法被她劃掉了,她對我說:「我剛來,不能冒進,還是循序漸進比較好。中國有句古話叫做『速則不達』,之過急起不到好的效果。」

我理解她說的,但對於農村工作這個攤子,究竟是循序漸進好呢還是大刀闊斧好呢?我也不清,畢竟我不是市長。

會議如期召開了,與會人員有上千人,包括一部分鄉鎮長也來了,曹市長做的報告非常好,她意氣風發、親民民的形象經過省市電視臺的新聞節目一夜間傳遍了遼寧大地,她含深情的演說著實打動了一批人,她對農村現狀的關注和對農民生活的關心也著實讓農民兄弟們欣喜了一把。她在農村工作上的思路和想法引起了新聞單位的廣泛興趣,遼寧電視臺和沈電視臺都專門為她做了訪談節目,裡面還有她到農村問貧困戶、在農民家炕頭聊天、為困難農戶現場辦公減免農業稅等一系列鏡頭。

一時間她為農民動真情辦實事的光輝形象深入人心。再也沒有人不認識曹市長了,她走到哪,都有一大群人圍著,這時候我還得充當保鏢,不時的擋住一些抓的鹹豬手。而曹市長總是微笑著面對著這一切,顯得面、從容自如。

女人啊,真的天生就是政客。

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5

第三十一章我的初夜

璐璐要去北京上學了,走之前的幾天裡,張哥一直陪著她,我一下班也去看

她,她一直都眼淚巴擦的。隻身離家那麼遠,也難怪她心裡難受。張哥心裡也不

得勁,一想起好久都看不到女兒,也不兩眼發澀。

房子是租的,璐璐考上大學,這房子也就完成了使命,這兩天張哥找來他們

公司的工人把有用東西都拉到鐵西那邊去了,張哥自己開發的房子自己留了一套

一百多平的,已經裝修完了。省下的一堆舊東西乾脆不要了,就留在房子裡。屋

子裡的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看著我和璐璐一起生活過的地方變成了這樣子,

不免很是傷。璐璐更是這樣,看到哪樣東西都想帶走,不過多半還是被張哥否

決了。我給璐璐做的幾何模型她象寶貝似的收起來搬到新家,還有寫的密密麻麻

的兩張地圖。

我找市政府管後勤保障的服務中心給璐璐和張哥訂了兩張軟臥車票。璐璐走

的那天早晨,我開著張哥的車,拉著他們父女兩個來到了北站,送璐璐上車的時

候我悄悄的把項鍊放到了璐璐的小包裡。

火車開動了,璐璐把臉貼在車窗上,眼淚象珍珠似的成串的往下掉,她向我

揮著手,嘴翕動著,我看得出她在不出聲的叫著哥哥,然後還有很多話,不過

我已經猜不到是什麼了。

送別的場合總是讓我特別難受,璐璐走了,我的心空落落的。回家的路上,

我的手機響了,我一看是二美的號。這段時間二美給我打了N次電話,當然是鄒

局長告訴她的號碼。我這段時間確實忙的,就一直沒見她。今天我覺得非常無

聊,正想找個人陪著,就答應她一起吃飯。

中午的時候,我開車到了一家很有特的餐飲,二美那幫狐朋狗友男男女女

的來了七八個,都是能喝的主兒。二美看到我摟住我的胳膊發著嗲,說她想我

了。她的那幫朋友也都起著哄,說二美這段時間茶不思飯不想的,都害了相思病

了,有兩個女的還質問我是不是跟陳世美似的升了官就不認舊情了。我和他們鬥

著嘴,說和我二美本就沒有過「情」,哪來的新啊舊的,更跟陳世美扯不上一

點關係。二美氣得直用指甲掐我,我誇張的叫著,和大家鬧成了一團。

二美的這幫朋友都是一群頑主兒。一個個怪模怪樣的,其實都是好的人,

只不過家裡多少有點錢,就無所事事的混子罷了。

喝上酒氣氛就更熱鬧了,這群人一會兒讓我和二美喝杯酒,一會兒又做遊

戲賭酒。反正我看出來了,他們是合起夥兒來想收拾我。好在我今天心情不好,

特想喝酒,索來者不拒,和他們打著酒官司,不依不饒的相互灌酒。最後我們

都喝多了,只有二美沒怎麼喝,一直在旁邊偷著樂。我雖然最能喝,但可能是心

情不好,沒喝到平時的一多半就頭昏了。

這場酒一直喝到四點多才結束。

從這個酒店出來,我們仍然覺得沒有盡,結果又換了一個地方吃燒烤喝扎

啤,一直鬧到了晚上九點多才東倒西歪的各自回家。我的狀態肯定開不了車了,

二美扶著我說:「你喝的太多了,我開車送你回家吧。」我沒拒絕。

回家的路上,我躺在座椅上睡著了,到了地方二美費了半天勁才把我到樓

上,她怕我摔了使勁摟著我。

我雖然喝多了,腦袋卻很清醒,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對二美太過分了,她

其實好的,並且一直都在忍讓我。我為了自己的虛榮心和所謂的自尊心,傷她

傷的太多了。於是我摟著二美的肩膀真心的說:「二美,其實你好的,我以前

說你不漂亮啦、不啦之類的都是氣你的」。這是我頭一次說她好話。

二美一邊穩住我搖晃的身體,一邊恨恨的說道:「你才知道啊?我告訴你關

漢,晚了!」

進了屋,我先去了洗手間,今天喝的太多了,我忍不住吐了幾口才從洗手間

晃出來。屋裡的燈都黑著,我想二美大概已經走了吧,就扶著牆回到臥室,三下

兩下了個光,掀開被窩向上倒去。剛一倒下我就覺得不對,有一個人已經

在被窩裡了!並且伸出胳膊抱住了我!我心裡一驚,本想一下子跳起來,可是腿

腳軟得象麵條兒似的,本就沒有力氣。

二美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說:「關漢,我真的想你了……」說著整個身子

都貼過來。

她竟然什麼也沒穿!她柔軟的身體在我的皮膚上滑過,不由得使我到一陣

戰慄。我從來沒和女孩子這樣赤的貼在一起過,那覺又動而又不知所措。

二美的嘴貼上了我的,舌頭靈巧的勾引著我的,柔軟的手在我的身體上到處撫

摸著……我好像在夢中一樣,任由她的刺點燃我身體裡的酒

她親吻著我,手象蛇一樣在我身上游動著,最後停泊在雜草叢生的地方。我

覺得自己象個吹得的氣球,馬上就要炸開了。我胡在二美身體上摸索著,

她小而堅的MM、的河,都是我從來沒有受過的。二美和我都忍不住

了,她翻身騎在我身上,她一邊痛苦的叫著一邊一點點的降低著身體,我覺那

河道又緊又又刺,小魚兒被使勁的來回磨擦著,興奮的要命。等到我們終於

緊緊的契合在了一起,我已經控制不住一千里了。她大聲叫著兩腿死死的夾住

了我,好久才鬆開。

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和女人做這種事,沒想到這麼短暫就結束了,丟人的。

二美明顯是沒有盡興,邊摸著我的身體著一邊呢喃著:「我太喜你了……」她

換著法的刺著我,一會兒就讓我恢復了戰鬥力,再次嬌呼著向到我……那天晚

上,我和她來來回回折騰了大半夜,直到都筋疲力盡才相擁著睡去。

第二天早晨我糊糊的醒來,覺得全身都痠痛的厲害。我睜開眼睛,二美

正坐在上看著我。想起昨晚的事我真的有點後悔,酒能啊,我怎麼一點定

力也沒有呢?竟然做出這等事來!

我一臉懊惱的神情刺了二美,她悠悠的說:「怎麼了?後悔了?」

我真心的說:「確實有點後悔,我不應該碰你,對不起啊二美」。

二美臉一緊,倔強的說:「我說過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怎麼樣?我沒說

錯吧?」

我嘆了口氣說:「為了讓我後悔一次你也不至於把自己搭上吧?」

二美故作得意道:「我願意!沒想到你竟是處男,我還揀了個大便宜呢!」

那口氣就跟一個老嫖客嫖到了一個黃花閨女似的。

我聽她這麼說話很來氣,半真半假的開玩笑說:「我是處男不假,可惜你不

是處女」。

二美的身體象過電了似的一下子僵直,了幾秒種,她猛地從上跳起來,

飛快的穿上衣服衝出去。我本想攔住她,可她象瘋了一樣甩開我的手,把房門重

重的摔上。我覺整幢樓都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我的心也跟著一顫。其實我並不

在意二美是不是處女,只是因為她說話口氣太氓才故意這麼說的。

沒想到認真的和她說了一千句假話都沒傷到她,一句開玩笑的真話的卻把她

傷的這麼深。

不管怎麼樣,在這個酒後的夜晚,在璐璐剛剛離開沈的夜晚,我失去了處

子之身。都說男人談不上什麼「處」不「處」的,其實不然。男人和女人一樣,

對自己的第一次非常在乎,並且永遠都會記得自己的第一個女人。不管二美以後

理不理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了。這也許就是二美想要的結果吧。

第三十二章無人理解的衝突

發昏當不了死。我還得起來上班。自從開了農村工作會議之後,我就陪曹市

長到處開會調研。一般場合下的講話她都不用我寫,她的口才很好,我想大概是

當團幹部的時候練出來的。

趙師傅的老婆病情嚴重了,他請了假在家照顧。我更象個專職司機,每天接

送曹市長,陪她聊天說話、喝酒吃飯,子過的倒也輕閒自在。

二美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我給她打電話她總是掛掉,這次大概真的生氣了

吧。這樣也好,真要被她上,我的好子也就到頭了。

十一放假的時候,我們辦公室秘書處由馬處長帶隊搞了一次活動,一起去內

蒙古旅遊放鬆。我們這些當秘書的成天跟著領導,沒白天沒黑天的,有個休息時

間不容易。那天我們騎馬漂滑沙子,玩的都很開心。只有一把手的秘書錢老大

(我們都這麼叫他)不怎麼玩,還撇舌拉嘴的說我們檔次太低,我雖然早就看

他不順眼,但大家都不和他計較,我也犯不上惹他。

晚上我們在一個叫桑仁多吉的牧民老大哥的蒙古包外面吃飯。桑仁多吉點上

了篝火,殺了兩隻羊給我們又烤又煮,並端來了當地最好的玉米酒,還找了幾個

女孩給咱們唱歌跳舞。這種熱烈的氣氛也正合我的胃口,蒙古牧民喝酒都豪

別人都是不他們的對手,只有我半碗半碗的和桑仁多吉拼著酒,喝的非常高興。

這時候幾個牧民小姑娘過來敬酒,她們的臉上都有兩塊紅臉蛋兒,雖然沒什麼模

樣,卻純樸可。每人三小盅,誰喝了姑娘還會獻上一條哈達。這是這裡非常尊

貴的禮儀。

每個人都很好地配合著,連從不喝酒的歐都也象徵的每盅嚐了一口。輪

到錢老大,他卻說什麼也不喝,輕蔑地說到:「我可不喝!這也叫酒啊?聞著都

噁心!」我看到桑仁多吉皺起了眉頭。

大夥都說人家小姑娘來敬酒怎麼也要給面子嘛。錢老大竟然撇著嘴說:「你

們可拉倒吧!這都啥模樣啊?也叫小姑娘啊?!」

和我拼酒的桑仁多吉臉一下子黑了下來,一邊起身一邊伸手拔出了裡的刀

子。敬他酒的那個小姑娘正是桑仁的小女兒。

我沒等桑仁起身就一把拉住了桑仁的手,將他按坐在地上,把手中的酒碗使

勁一摔,一下子躍了起來。我藉著酒勁,指著錢老大的鼻子罵到:「你他媽算個

什麼東西!在沈你裝B我們都忍了,跑內蒙你還TM裝孫子!」

錢老大平裡對這幫秘書們頤指氣使的,連馬處長都得聽他的,哪受過這氣

啊。張牙舞爪的罵到:「你個土包子,你牛B什麼啊!你看這小娘們兒好你娶回

家當老婆吧,她和你這農民正般配!」

我最受不了看不起農民的,聽到錢老大罵的這麼損,我二話沒說,衝上去就

是一個電炮,把錢老大打了一個跟頭,嘴牙子全出血了。

他爬起來叫罵著向我衝過來,又被我一腳踹倒在地上。就他那被酒

體格,再來三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所有的人全站起來奔我們兩個過來了,當然他們是來拉架的。但桑仁多吉不

明所以,跳過來舉起刀子護在我身旁,大叫著誰也聽不懂的蒙語。錢老大再也沒

爬起來,捂著肚子在地上痛苦地叫著。桑仁拿著刀子左右比劃著,誰也不敢過來

扶。倒是歐慢慢走過來對桑仁說:「大叔,沒事了沒事了」。

蒙古男人是不拿刀子對著女娃的,桑仁看歐沒有惡意,就轉身忿恨的拿著

刀子奔錢老大去了。要不是我和歐死命把他拽住,錢老大的身上保準要多幾個

窟窿。汙辱了蒙古人的女兒,不死也要半殘。

馬處長看我們抱住了桑仁,趕緊過來把錢老大拉走了,錢老大看到桑仁手裡

的刀子早就嚇傻了,一聲都沒敢吱就往住宿的地方跑。

馬處長一看不能再喝下去了就想買單回去,他問桑仁一共多少錢。桑仁的怒

火還發出來,他一隻手摟著我的肩膀一隻手揮舞著刀子,用他那生硬的漢語喊

道:「我兄弟在,錢,不要!誰敢給,我,不答應!」大家一看這架勢再也不敢

提錢的事,紛紛往住宿的地方走回去。

桑仁摟著我肩膀叫著兄弟,非要和我繼續喝酒,我剛打了架,也鬱悶著呢!

著哭哭泣泣的小姑娘也沒走。

篝火重新燃起來,我和桑仁就著水煮羊排大口大口地喝著,歐和小姑娘在

旁邊伺候著,一會兒我們倆個就都喝多了。桑仁一個勁的摟著我叫兄弟,臨走硬

是把他那柄銀把的蒙古刀在我懷裡,我知道這是蒙古人表達自己敬意的最高方

式,我是不能拒絕的。我身無長物,就把手腕上才買了幾天的手錶摘下來,硬給

桑仁戴上(我以前一直戴幾十塊錢的電子錶,後來天天穿著西裝上班,陪曹市長

開會,到各部門去視察,看手錶的時候特別多,自己也覺得太不配套了,就花八

百多塊錢買了一隻羅西尼的石英錶).這時候秘書處幾個平時處的不錯,也不太

世故的年青人跑過來找我,我就由他們扶著和歐一起回了旅店。

回到旅店,我看到馬處長還有幾個老油條都圍在錢老大身邊拍馬呢,我瞪

著錢老大,他沒敢和我對視,轉身躺在上。我真看不上這幫人,欺軟怕硬,狗

仗人勢的。我心裡清楚,得罪了他們,以後我的子不會好過。畢竟回到城市,

回到領導的身邊,他就比我好使了。不過我關漢孤身一個,了無牽掛,又怕你何

來!

本來一次好的旅遊放鬆,結果因為我的不理智而不而散,雖然後來好幾

個人都對我說早就看錢老大不順眼,不過我看他們平時還是在錢老大身邊圍前圍

後的,明顯和我劃清了界限。

明哲保身,我理解他們,但看不起他們。

璐璐時常給我寫信,基本每週都有一封,告訴我很多她上學的事,說她特別

我送她的項鍊,她帶上很漂亮,別人都問她誰送的,她說是男朋友送的,還

說非常想念我和張哥,希望早一點見到我們。還說圖書館桌子上的詩很多,問我

是不是這首叫《醉後懷》的:

醉後夢忽醒,擁衾睡不成。

撫席思舊事,隔窗聽蟬鳴。

應知君無夢,相思誰與同?

鄉心隨月,一夜遼東。

沒想到她找的還準的,這是有一天我想家的時候寫的詩,自己覺得不錯,

就刻在了圖書館的桌子上,那裡是我們發思想的紀念碑。

我偶爾也會回一封信,不過都很簡短,囑咐她用心學習,最好選修個第二專

業,能開拓自己的視野。我還別有用心的提醒她要把握自己,對男孩子別太認真

什麼的。我能猜到這時候一定有很多狂蜂蝶圍著她呢。唉,希望再見她時,她

依然那麼清純。

第三十三、四章融化的冰

一轉眼又到了年終歲尾,一年一度的政府工作報告要起草了。十二月第一個

星期的週末呂主任把歐和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對我們說今年的報告由歐和我

主筆,並把政府常委會研究的明年的一些重點工作向我們待了一下,要求在報

告中把這些東西貫穿進去。

每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都要經過人大政協的審議,因此整個市政府班子都對這

個報告非常重視,呂主任能把這麼重要的工作給我和歐,也說明他對我們是

很器重的。

我說:「歐跟著常務副市長,對經濟工作非常悉,還是讓她主筆,我幫

助參謀參謀,再多做些輔助工作吧」。

呂主任說:「這樣也好,你們兩個多費心吧,材料要快,爭取一週的時候拿

出個初稿來」。我們兩個點頭答應著出來了。

有道是「最是消磨英雄氣,官樣文章殿體詩」。答應起來容易,完成起來卻

要困難的多。政府工作報告涉及政治經濟社會穩定人事教育、工農商科教文衛等

等十多個方面的內容,需要收集整理幾十個單位的工作情況和明年的工作思路,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搞出報告來確實難。不過第一次擔此重任,我和歐心裡都

有數,做不好肯定不行。於是我們商量了一下,簡單做了一個計劃。週六周

兩天先分頭把市裡的主要神吃透了,從週一開始,我和歐分別通知了全市三

十多個部門要他們準備一下情況,週二我們歐分頭去一些重點部門聽取情況收

集材料,一天跑了十幾家。週三歐在家整理材料梳理思路,我繼續在跑剩下的

部門。週四我們坐在一起整理材料想思路。週五開始動筆,到了周材料已經基

本成型了,不過還需要不少深加工才行,但已經可以當作初稿上去了。

白天晚上的忙了一週,我和歐說:「就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們好好休息一

下,好幾天都沒睡一個好覺了,我倒沒什麼,女孩子這麼熬下去會老的」。

冷峻的臉上出些笑容說:「沒事,我屬於力過剩型的,晚上不工作

反倒睡不著。」

我笑著說:「給市長當秘書的大概都有這病」。

我們分頭回了家,我吃了一碗方便麵就睡下了。這些子忙的,不只是身體

累,腦子也累得不轉了。睡得正香的時候,手機卻頑固的響起來,我趕緊爬起來

去接。當秘書的都是這樣,沒沒夜,手機24小時開著,最怕的就是半夜手機

響,因為越是半夜打電話越是急事兒,不管睡得多香,手機一響馬上神,都快

做下病了。

我一接聽是歐的聲音,她說:「關漢,我仔細看了一下我們的報告,覺得

缺少新意,缺少創新,太死板,太按部就班了。我有一個新想法,你要有時間,

我們一起研究一下好嗎?」

其實我早就覺得我們寫的這個東西和以前的報告太象了,雖然政府工作報告

從來都是這個樣子,但我總覺得平淡如水,沒什麼滋味。既然歐這麼說,我倒

也來了興趣,看看手錶才晚上九點多鐘,就說:「好的,我們單位見」。

說:「別去單位了,現在單位早沒人了,還是來我家吧,稿子我電腦裡

都有。」

我心想順便看看歐的家也不錯,就說:「好啊,我這就過去」。於是問了

地址就打車奔歐家了。

家住在一個很不錯的小區,清一的高層住宅,還都是大戶型的。她家

在十九樓,屋裡裝修的非常雅緻,牆上幾幅印象派的油畫,斑斕的光影中散放著

寧靜。兩個臥室中間那幅大大的歐的特寫照片傳遞著時尚的氣息。

隨便的穿著睡衣,對說我:「在單位總是穿著職業裝,很累人,只有在

家才能輕鬆一點,你不會介意吧?」

我微笑著說:「怎麼會呢,看慣了你的冷麵孔,也該換個口味了」。

隨手收拾著沙發上的靠墊和雜誌,不好意思的說:「你看也沒時間收拾

房間,讓你見笑了」。

我說:「雖然我是個沒有家的人,但我理解『家』就應該是個窩兒。即使只

是一堆草,當我們鑽進來的時候覺得溫暖舒適就可以了」。

笑了,說:「你可真會安人,那樣我們不都變成豬了嘛」。

我呵呵笑著:「要是真那樣就好了,可惜我們都是勞苦命,大半夜的還得加

班,哪有豬那麼幸福啊」。

說:「我寧願勞苦也不願意任人宰割。來,我們還是研究材料吧。」

一談到材料,歐馬上恢復了那副幹練的女強人模樣,她問:「你覺得這個

材料裡最缺少的是什麼?」

我說:「其實最缺少的不是新內容,而是新表達。今年政府確實準備幹幾件

實事大事,但我們按照以往的作法,只提加強這個、加大那個、增強這個、大力

那個的,雖然把事情說了,但缺乏振奮神、鼓舞士氣、發乾勁的染力」。

說:「是啊,這是一篇沒有情、沒有生命的東西。我們在國有企業改

革、體制機制、『三農』問題、醫療教育、城建環保等方面存在著那麼多問題,

如果政府不拿出一點情來,只是一味的理,那這些問題的解決要等到什麼時

候啊!我覺得我們作為執筆人,應該把這種情表達出來,把政府的決心表達出

來,這樣才更有染力、說服力和推動力。」

我思忖著道:「按市長以前的風格,這樣的稿子他不一定喜,不過我們值

得試一試。我們把現在的稿子留著,要是萬一不行,咱們也有準備」。

說:「這樣也好」。

於是我們就邊研究邊改起來,因為有原來的素材做底子,改起來還算很快。

一點多鐘的時候稿子已經出來了。我們兩個分別通讀了一遍,覺得確實比以前的

稿子生動多了,也更有煽動。當然我們控制了表達的尺度,並沒有太過分的東

西,修辭上也控制了情緒。我發現歐確實很有水平,很有思想,看來博士頭銜

可不是得虛名。

能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施,歐和我都非常興奮,全都了無睡意。神一放

松,飢餓就明顯起來,晚上的方便麵早已能量耗盡。於是我對歐說:「我晚

上只吃了一袋方便麵,現在覺特別餓,我請你吃飯去吧」。

猶豫了一下說:「我也餓了,不過現在太晚了,哪還有飯店還開門兒。

這樣吧,我家裡還有不少菜呢,我們在家裡吃吧」。

我馬上擺出客人的架子說:「那樣也好,就是太麻煩你啦」。

笑著說:「我說過要做飯給你吃嗎?你不要推卸責任,我們兩個一起做

才公平嘛。」

我裝出氣憤的表情說:「我可是客人哪,這哪裡是待客之道嘛!」

的笑容收斂了一點,看著我說:「每天都是我一個人在廚房,做一個人

吃的飯,然後再一個人吃掉,很沒意思的,就當是陪我好嗎?」

我心頭一顫,進門的時候我已經看到電視旁邊的小鏡框裡有歐和一個男人

的合影,應該是她的男朋友吧,從來沒聽歐說過她的家事,看來在她冷峻的外

表下,也有一顆寂寞的心啊。我於是心裡一軟,說:「這樣吧,我來做好了,你

出菜,我出力,也算公平」。

聽了馬上高興起來,說:「好啊好啊!我特別喜看男人在廚房裡做飯

的樣子。」

我笑她道:「你都快變態了你,整個就是個男人婆」。說著起身去了廚房。

打開冰箱,菜還真不少,歐是個講究生活質量的人,不象我,連冰箱都沒

有。歐也從書房裡走過來倚著廚房的門,不說話,只是看著我忙活。我偶爾看

她一眼,她對我微笑著,思想卻好象飛到了遠方。一會功夫,我就炒了四個菜,

電飯煲裡的飯也了。我在餐桌邊坐定,歐才動手盛了一碗米飯熱氣蒸蒸的放

在我面前,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稱讚道:「關漢,沒想到你做的菜會這麼好

吃。」

我說:「你要是做過二十年飯也一定能好吃」。

突然想了什麼似的跑到客廳去,回來的時候拿著一瓶酒。我一看,竟然

是人頭馬XO。

我驚歎到:「你怎麼藏著這麼好的酒啊!」

淡淡的道:「這是我男朋友從法國帶給我的禮物。不過我從來沒喝過,

都放了兩年多了,今天拿來勞你一下。要不真讓你笑話我不懂待客之道了。」

我說:「可不是嘛,此時無一盞,何以敘平生啊」。

她從冰箱裡取來一桶冰塊兒,把XO放進了裡面。我看著她忙完了,就對她

說:「你雖然不怎麼喝酒,可你對喝法倒是在行的」。

找來兩隻高腳杯,還是淡淡的說:「他在家的時候,時常喜小酌一點

兒。」

我不好再問什麼,就故作輕鬆的說:「現在天氣涼,不用冰太久,我們現在

就開喝吧,這麼好的酒,我都饞了」。

我把酒打開,一邊給歐倒酒一邊說:「這次怎麼破例了呢?」

看著酒杯裡金黃的體說:「其實我不是不喝酒,以前也常喝的,只是

後來我發現自己一喝就多,並且喝多的樣子十分不雅,才控制自己不再喝酒了。

不過今天你是我的客人,又給我做了這麼多好吃的,就陪你喝一點兒吧。」

我笑著說:「嗯,我才找到了一點客人的覺」。

我給自己也倒上少半杯酒,象電影裡演的那樣捏著杯腳搖了搖,又放到鼻子

下面聞了聞,橡木酒桶的味道很濃。對葡萄酒我一直都不太適應,不過能喝到純

正的XO很不容易,總要品味一下。

舉起了酒杯,好象還沉浸在某種情緒裡面,對我說:「『盤飧市遠無兼

味,樽酒家貧只舊醅』,招待不周,請多多見諒。」

我一聽這是杜甫的《客至》,心想你這麼客氣,我也要客氣一下才好,於是

放下酒杯,看著面前的米飯回到:「跪進雕胡飯,月光明素盤。令人慚漂母,三

謝不能餐」。

出了笑意,說:「我有荀媼那麼老嗎?」。

我說:「我也沒有鄰翁那麼老嘛」。(我對的這首詩題目是《宿五松山下荀

媼家》,而歐的詩下兩句是「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餘杯」,所以才有

此話。)

象是金庸筆下的武林高手過招一樣,一招出手,就知道對方的功夫都不低。

我們相視一笑,舉起杯品了一口。味道怪怪的,並且酒含量很高。我暗笑這麼

富有傳奇彩的酒,給我這個不懂洋酒也喝不慣洋酒的人喝,真是暴殄天物。

放下酒杯,歐說:「這要在古代,我們也算是文人吧。」

我說:「當然算啊,就你這學位在古代怎麼也得是翰林學士院的啊。我估計

也能混進集賢院呢」。

說:「那你研究過沒?為什麼文人都喜喝酒呢?」

我想了想說:「這可能是由文人的階級地位決定的。你看哪,政治經濟學裡

講到工人、農民、資本家、土地主,還有奴隸等等,就是沒講到知識分子。因為

知識分子在歷朝歷代就只是統治階級的附庸,是一種工具。各代文人雖然通過舉

薦和科舉考試進入統治階層,卻只是皇族手中的棋子罷了。他們思想活躍卻無法

實踐,意識超前卻白雪無人理解,還時常被皇帝身邊的佞臣小人所排擠,李

白就曾告誡過集賢院的那些兄弟『青蠅易相點,白雪難同調』。除此之外這些文

人還象現在的『三陪小姐』似的經常被王公貴族們找去陪酒寫詩做樂,有詩叫做

詩作賦北窗裡,萬言不值一杯水』,你說他們能不鬱悶嘛!所以就常借酒澆

愁,用酒麻醉自己。不過這樣倒有個好處,給我們留下了不少好詩好詞啊」。

舉起酒杯說:「闢,你從政治、思想上找到了文人酒的源,

我飲一杯」。說著把杯中酒喝掉。

她放下酒杯,我又給她倒了半杯,她也沒推辭。而是繼續說到:「你說的有

道理,不過你是從男人的角度來看文人與酒的。做為女人,我更喜從文人的

格上和情上去尋找原因。我倒覺得文人鍾情於酒,是因為他們太過漫,太過

,太過重情,太過顧影自憐,太過悲天憫人。他們說『且看盡花經眼,莫

厭傷多酒入』,寧願酒醉傷身,也不願看到一片殘。他們說『巴陵無限酒,

醉殺庭湖』,為了大好河山,又喝得爛醉。他們說『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

逢須醉倒』,朋友相聚,再次不醉無歸。他們說『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一個人也能喝到『我舞影零』的地步。他們說『夢到故園多少路,酒醒南望隔

天涯』,一夜思鄉,醉得不醒人事間。他們說『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

住。勸君莫作獨醒人,爛醉花間應有期。』一場離情別怨,又醉了多少痴男怨女

啊」。

說到這裡,似乎觸動了歐的心事,她拿起酒杯,痛快的把酒乾了。

我不由得佩服歐的造詣,連聲說:「說的好,說的好!你把酒與情、酒與

詩、酒與人的綿說得太生動了。能和你這樣有才情的女人一起喝酒,就算

長醉不醒,又有何憾!」說著也把杯中的酒乾掉了。

微紅的說:「人都說文人相輕,我卻非常欣賞你。你雖然從社會的

最底層走上來,經歷了很多人情冷暖,卻依然懷著一顆率真的心。在機關裡那麼

複雜的情況下,你一直固守著自己的本分和原則,不畏權勢,有俠義之心。就說

我們出去旅遊那次吧,你打錢老大其實是為了救他,因為要是讓桑仁老哥先動了

手,錢老大很可能走不出那片草原。但是不會有人理解你,很多人還因此不敢接

近你,你都默默的承受著。這太難得了。有你這樣的同事和朋友,我覺自己不

但不再孤單,而且非常幸運。來,我敬你一杯!」她把杯子和我的輕碰了一下,

然後一飲而盡。

我沒有想到,真的會有人理解我在內蒙草原上的「魯莽」和「不理智」。所

有的人都當我喝多了酒,就是那些後來去看我的那些人也只是覺得我在打抱不平

而已,可是歐卻知道我的心。剎那間,我覺自己的心被打開了,心頭抑了

好久好久的苦悶找到了發出來的門,洪水一樣的湧出來。也是在這個剎那,我

明白了為什麼很多人都說「理解萬歲」,因為被人理解的覺真的太讓人動。

我強著洶湧的情緒,接過她的話說:「歐,都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平

生當以同懷視之。我關某有你一個紅顏知己,再無他求!來,為了你的一句『朋

友』,我喝三杯!」說罷真的連喝了三杯。

的臉上彷彿罩上了一層溫暖的顏,她用明亮的目光看著我說道:「關

漢,不知道為什麼,從認識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覺得我可以信任你,我們之間有

很多話可以不說,因為我總覺得我們之間並不需要太多的語言。我自己知道我自

己的問題,我太冷了,太傲了,因此我幾乎沒有朋友,也從來沒有人能真正的接

近我,好象也沒有人願意和一個二十七歲就讀完了博士的女人做朋友,所以我一

直覺得很孤獨。二十八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我視為『知己』,直到我遇見

了你。」她舉起酒杯說:「我喝不了三杯了,就陪你一杯吧,知己如同懷,希望

我們永遠都記得今夜的話。」說著把的一杯酒乾了。

我著實被歐動了,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拿起酒瓶,把剩下的酒全灌進了

肚子,然後輕輕的將空瓶放在了桌下。

吃驚的看著我說:「關漢,你到底能喝多少酒啊?!」

我答到:「你一定讀過《滑稽列傳》吧?」

說:「怎麼?你不會是和那個淳于髡一樣吧?」

我哈哈笑著說:「我就是和他一樣啊」。

也笑起來:「那我們現在這樣子應該算是『朋友遊,卒然相睹』吧,

你現在應該已經喝醉才對啊。」

我辯到:「此言差矣,我們應該算『男女雜坐,目眙不』啊,所以喝這些

才有幾分醉而已」。

被我逗得哈哈大笑,說:「那你今晚要是留在我這兒,豈不是要喝酒無

數了!」

我笑道:「那當然了,就怕你捨不得酒啊」。

憤然到:「怎麼會捨不得!『酒逢知己飲』已經很難得了,何況是與知

己煮酒談詩呢!」說罷到客廳又拿來一瓶XO,說到:「幸虧中國人講究好事成

雙,連送XO都兩瓶兩瓶的。來來來,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我真的被她的豪染,藉著酒力使勁一拍桌子大聲到:「好!花前有酒

且高歌,百年樂能幾何!我們喝酒!」說著把酒啟開自己倒上半杯喝掉了。

也道:「人生得意須盡,莫使金樽空對月」。說著也自己倒了小半杯

幹了。

我接著說:「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又喝了一杯。

再對:「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再次把酒喝了。

我再合:「酒不醉人人自醉,千杯飲盡劉伶愧」。又喝一杯。

好象有一點暈了,面酡紅的說:「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

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說罷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但是飲罷歐就把頭俯在餐桌上,不再抬起了。

我也覺頭非常暈,大概是喝外國酒還不太適應。看到歐俯在桌面上不起

來,我擔心的問:「歐,你沒事吧?」

沒說話,過了一會兒頭也不抬的說到:「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

一杯。我醉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我酒正濃,看她要趕我走,就耍賴到:「法國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

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抬起頭來醉眼離地看著我笑著說:「莫貪他鄉金蓮好,最是難捨舊釵

環。你可別做負心郎啊,快快回家去吧。」

我回道:「絲桐盡,雪鬢齊,一朝零落香成泥。凝眸處,芳草悽,留連依依

不忍離。我沒有舊釵環,哪談得上負心郎啊,今天我哪也不去,就陪你喝酒」。

嘻笑著抬起頭對我說道:「你說錯了關漢,這句本來是『留連依依卻分

離』的。」

我嘿嘿笑著說:「我才沒錯呢,有你在身邊,誰捨得分離啊!」

這句話好象說到了歐的痛處,她憂怨地看著我說:「要是他也象你這樣想

就好了。有幾個男人能為了女人而拋棄事業呢?唉,你們男人啊!難道真要讓女

人等到『絲桐盡、雪鬢齊』,才肯歸來嗎?」

她的話讓我不知道如何應對了,我不知道對男人來說到底是女人重要還是事

業重要,畢竟我還沒面臨過這樣的選擇。

長嘆了一口氣,傷到:「關山水,漢中來,看慣繁華終要回。歐

美,牡丹醉,琵琶彈破勸君歸」。

她將我的名字嵌到了詩裡,繼續讓我回家。歐喝到這個樣子,我要走了實

在放心不下,於是我也照貓畫虎的對道:「一醉深宵心一寬,漢水已踏萬里關,

若將此身隨牡丹,歷遍人間不願還」。

終於支持不住,癱在餐桌上說:「關漢,我服你了,我求求你走還不行

嗎?我不願讓你看到我喝多了的樣子。」

我好奇的問:「你喝多是什麼樣子呢?」

俯在桌上沒說話,過了半晌,當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淚眼婆娑了。

她用那雙傷心滴的淚眼看著我說:「關漢,你現在不走會後悔的」。

可是她這個樣子,我哪裡還走得了呢。看著以前冷峻幹練的冷美人象融化了

的冰一樣浸悲傷的淚水,我不由得生出了強烈的憐。我不知道如何安她,

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挽住她的肩膀,嘴裡只有一句:「別哭了……別哭了……」

把頭靠在我前,嗚嗚地哭出了聲。我輕拍著歐的背,陷入了沉默。

我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心中都有那麼多無法說出的故事,都有那麼多隻有酒

才能融化的愁緒。

過了一會兒,歐止住了哭聲,偎在我懷裡說:「關漢,謝謝你」。我輕拍

著她沒有回答。

又說:「我問你一件事」。

我說:「什麼事?」

說:「幾年前我們一起唱卡拉OK的那次,你曾經把出租車的服務牌拿

出來看過,你還得那輛車的牌號嗎?」

我笑了,我對自己記憶力還是很有信心的。於是說出了一個車牌號,並補充

說那個司機姓楊。

伸出雙臂摟住了我的說:「關漢,我一直以為你當時只是假裝關心一

下。沒想到你到現在還記得,你真是個又細心又體貼的男人」。

我嘆了口氣應到:「你要是真出了什麼事,記得牌號又有什麼用呢?那天我

應該送你的。」

大概是酒勁兒上來了吧,歐的眼神更加離了,她搖晃著站起來說:「我

喝多了,好睏啊,扶我回房間好嗎?」說著摟著我的脖子把頭俯在我的肩上。

的樣子讓我心頭一,我一把將她抱起來走向臥室。歐的身材很好,

一點也不重,她閉著眼睛把臉貼在我肩上,細的酥在睡衣裡朦朧的半著,

在酒的作用下透出淡淡的粉

覺一絲念在身體裡蠢動,嘴也著了火似的乾燥起來。我把歐放在

上,她依然摟著我的脖子不放,我就順勢和她面對面的躺在了上。她的嘴

好象也因為燥熱而顯出瀰漫的紅。好象是兩塊磁石在相互引,我們的慢慢

靠近、接觸、親吻,身體也緊緊的粘在一起。我親吻著她的嘴、耳朵、脖子,

的手死命的摟著我,也同樣忘情的吻著我。正當我要進一步行動的時候,歐

半夢半醒的呢喃道:「浩文……浩文……你別走……你別走……」

彷彿是一盆涼水潑在頭上,我一下子清醒了,我知道了,歐心裡真正想念

的人叫「浩文」。我深深的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嘆出來,強著亢奮的情緒,

輕輕的幫歐掩好睡衣,象哄孩子一樣輕拍著歐的背,輕聲說道:「睡吧,歐

,你太累了。」

也許在我說這話以前,歐就已經睡著了吧,她臉緋紅的的偎著我,睡的

深沉而香甜。而我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歐家的天花

板。我恨自己為什麼不真的喝醉。我想起了二美,想起了璐璐,想起了曹姐,璐

璐現在怎麼樣了?談戀了嗎?二美還生我的氣嗎?為什麼不肯接我的電話呢?

曹姐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她的眼神為什麼那麼難以捉摸呢?……就這麼胡思

想著,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的窗簾外已出了淡淡的晨曦。我把麻木的胳膊從歐

頭下出來,慢慢地溜下,為她蓋好被子就悄悄走出來。我不想讓清醒了的

尷尬。

我到廚房把昨晚做的米飯多加了些水放在電飯煲上,又把餐桌簡單收拾了一

下。出門之前,我好奇的走到電視旁邊,拿起歐和那個叫「浩文」的男人的合

影。我發現這個浩文比我還顯高大威猛,眉目之間真的和我有幾分神似,但比我

的氣質好得多,一看就是個有很深文化底蘊的人。我不免有一些妒嫉,心失落

的打開房門走出去。

屋外很冷,並且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這城市的一切骯髒都被厚厚的雪蓋

住了,顯得格外靜謐純潔。街道上空無一人,我把大衣裹在身上快步前行,身後

留下一條零的印記。

第三十五章不能承受之重

曹市長來沈一晃也有半年多了,她認識的人越來越多,都是各市各單位的

領導和一些特別有錢的企業家。她的活動越來越多,酒越喝越多,回家也越來越

晚,陪她不再象開始時候那樣輕鬆了。好在我孑然一身,回家早了也沒事,和她

在一起鬧鬨著也有意思的。

自從和二美有了肌膚之親,我對男女之間的事想的多了,有時候憋得難受,

真想再把二美找來。可是我都忍住了,二美不是省油的燈,還是少招惹她為好,

否則她沒準兒又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有兩次曹姐喝多了我扶她上樓回家,她摟著我的脖子我摟著她的,她成

的身體充惑,那覺不免讓我心猿意馬。可是她是我的領導,我就算

包天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啊,還是回家洗個冷水澡睡覺去吧!

不過曹姐對我確實沒得說,不但在工作生活各方面象姐姐一樣照顧我,而且

經常送些禮物給我。每次陪她上街,她給自己買些衣物的同時,總會給我也買些

衣服鞋子一類的穿戴。我雖然百般推,但她總是拿出領導的威嚴來「強迫」我

收下。看著我穿著漂亮的西裝,她的眼睛裡總出又是高興又是足的神情,

當然我覺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在裡面,是什麼呢?我捉摸不定。

那次我們從內蒙回來不久,曹姐看到我的手錶不見了,就問我是不是把手錶

喝丟了,我說沒丟是送給一個蒙族老大哥了。第二天晚上我送她回家,下車的時

候她把一個表盒遞給我。我打開一看,是一隻皮鏈的圓形手錶,瑞士的牌子,很

漂亮,估計怎麼也得二三千塊錢吧。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哪好意思收啊,一個勁兒

的推辭說想看時間手機上就有,不用戴手錶了。曹姐嗔到:「男人怎麼能沒有一

塊象樣的手錶呢,這手錶是男式的,我又不能用,你就戴著吧」。不等我再說什

麼,她就上樓去了。

曹姐就是這樣,連送你東西都那麼霸道。唉,反正以前她送我的那些東西也

貴的,再多一塊表也無所謂了。我心裡已經打好主意,我要把很長時間以來

存在我那裡的錢給曹姐,一共有十幾萬塊,其中有本應屬於我的二萬來塊呢。

跟曹姐這麼久,她送我的禮物也差不多值二萬塊了,就當是我還曹姐的人情吧。

過了些天,我看曹姐情緒好,就把那個存了十幾萬塊錢的存摺遞給她,告

訴她密碼是她的生。可是曹姐卻本不接,輕描淡寫的說:「這點錢你就拿著

花吧」。

我情急的說:「這是大家對你的一份心意嘛,你就拿著吧!總放在我那兒也

不是辦法啊」。

曹姐擺了擺手說:「行了,你別跟我磨嘰,按我說的辦」。說完把頭一扭不

再理我了。

我無奈,只好說:「那我就繼續幫你存著吧」。

璐璐放寒假了,半年不見,她出落和更加漂亮也更成了,舉手投足和衣著

打扮已經完全是大人的模樣,再也不是那個半夜裡跑到我被窩裡睡的小姑娘了。

不過她對我仍然那麼好,不停的叫著哥,生怕她一不叫我就沒影兒了似的。她不

知疲倦的幫我打掃著房間,還把我所有的髒東西都洗了,包括我藏在底下的內

。天冷了,我要是少穿一點她都會絮絮叨叨的說半天,直到我如她所願的換上

笨重的厚衣服。碰到這樣的妹妹,我除了默默承受著她的好,就沒別的辦法了。

張哥和我一樣,也是平時沒人管散漫慣了的,這回也被璐璐管的夠嗆,酒不

敢喝,煙也的少了。我們兩個一見面,總是唉聲嘆氣的說女孩子一長大實在太

可怕了。其實我知道,我們心裡都幸福的。

陪著璐璐的子很開心,不過一個偶然的發現卻讓我很吃驚。

那天我陪璐璐逛街,想給璐璐買一塊手錶,就到太原街名錶城裡轉悠,在給

璐璐買了一隻價值一千多塊的手錶以後,忽然看到在一個防爆玻璃的名品展示櫃

裡擺著一隻和曹姐送我的手錶一模一樣的手錶,標價是38,800元!

我以為是我看錯了呢,把臉緊貼在玻璃上盯著標籤數了好幾遍數字後面的零

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初曹姐送我手錶時我還以為是2、3千塊的東西呢,沒

想到竟然這麼昂貴!

因為長時間的睜眼,我的眼皮使勁兒的跳了一下,我站直了身子一腦袋的茫

然。曹姐幹什麼送這麼貴重的手錶給我呢?我覺非常不安,甚至有一點點不祥

的預

璐璐發現我的臉不對,擔心的問我:「哥,你怎麼了?」

我回過神兒來,掩飾的將戴著手錶的左手往袖子裡縮了縮回到:「沒事,我

是看這裡的手錶很漂亮,比剛才哥給你買的那塊好多了。等哥有了錢,一定也給

你買一塊戴著。」

璐璐撇了一眼櫃子裡的手錶,嚴肅地說到:「要是有一天你真的送我這麼貴

的東西我不但不會高興,反而會為你擔心。你在政府工作,二年的工資才能買一

塊手錶,如果你真的買了,那錢也一定不是正道來的。」她欣賞的看了看自己手

腕上很漂亮的小手錶說:「多貴重的手錶也趕不上哥哥送我的這一塊,因為據說

送你手錶的人一定是你的。」

我彈了一下璐璐的腦殼調侃的說:「這一丫頭,上了大學真的學壞了,整天

去的」。

不過我想著璐璐的話,又聯想曹姐對我的林林總總,心情再一次不安起來。

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5

第三十六章小小寰球

1998年早,市裡的「兩會」如期召開了,歐和我寫的「情式」政

府工作報告剛送到呂主任那就被「斃」了。好在我們留了原來的底稿,我們把

原稿上去以後又經過呂主任、田秘書長和市主要領導的幾次修改,當這個稿子

在人大會上宣讀的時候已經變得非常正統、非常中庸,也更空中樓閣了。不管稿

子如何,反正人大和政協照例全票通過了,可喜可賀。

四月份,曹市長的去南方學習農村稅費改革的計劃就實施了。曹市長親自帶

隊,率領農業局、財政局、發改委和縣區政府的官員一行二十多人來到了安徽。

讓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這一行人中竟然包括我剛來沈時在公共汽車

上「碰」過的那個「公汽美女」!她是沈電視臺特意為這次考察派駐的隨行記

者,名叫呂萌。一看到她我就想起她是誰了,嚇得一直不敢正眼瞅她。不過她好

象並沒認出來我,可能是因為我現在也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再不是她看到的半

學生半民工的形象了。

一行人裡就我和她是比較年輕的,並且不是領導,其他的不是縣長就局長,

所以我們兩個接觸的自然就多一些,也有共同語言。經過頭一天的接觸我發現她

並沒認出我來,就放心不少,也不再害怕她了。她帶著攝像機三角架什麼的,都

沉,總是我幫她拿著,這讓她對我多了不少好。我們先到了合肥,安徽省委

對我們來學習這事很重視,特意安排合肥市主管農業的副市長全程陪同。

安徽的農村稅費改革搞的比較早,完全是自己摸索的,那裡的農村情況和沈

的差不多,甚至比沈還嚴重些。農民的負擔很重,農村都很貧窮。種地不但

不掙錢,甚至還要賠錢,土地成片的荒蕪著,很多農民舉家外出打工。已經到了

不改革不行的程度。

我們一行人一路東行,從合肥到了巢湖。先聽當地政府的情況介紹,又實地

到農村走訪了一下,當然不能忘了領略一下美麗的巢湖風光。當天晚上就住在巢

湖邊上的一個賓館。

吃晚飯的時候,呂萌悄悄地地我說:「快點吃,吃完和我一起去拍落。」

我一聽太好了,下午遊覽巢湖的時候淨給領導們照相了,也沒怎麼看風景,

正好重遊一次。巢湖市政府的領導特別熱情,來了十幾位對口單位的坐陪,喝的

很熱鬧,好幾個人圍著曹市長又敬酒又聊天的,我看沒我什麼事,就匆匆吃了幾

口跟著呂萌溜出來。她拎著三角架,我扛著裝攝像機的大箱子,來到巢湖邊上。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很藍,太又紅又大,正緩緩向西落去。湖邊的蘆葦

在微風裡舒緩的搖曳著,水面的很細,在光的映下泛出長長的金黃的鱗

光。那景實在太美了。

呂萌先拍了水面和蘆葦,還有兩隻閒曬在岸邊的木船。然後就選好角度,

支好三角架,架起機器拍夕。她要把夕西下的過程全部拍下來。到太完全

落山大概還要半個多小時吧,我和呂萌就坐在漁船上靜靜的欣賞著。

紅紅的太在遠處的山頭上釋放著最後一縷光華,幽藍的天際被幾條金黃

線分割開,紅黃藍綠的顏在水中融著,廣袤的湖面演繹著絢爛的彩。

呂萌有些看呆了,悠悠的驚歎到:「太美了……」

我側身看她,她雙手托腮,光在她白皙的臉上塗了一層朦朧的光輝,象是

壁畫裡的仙女。我心中一動,不由自主的抬手挽住了她的肩膀,她沒有拒絕,順

勢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說:「真希望生活也象鏡頭一樣可以永遠定格在這樣的

時刻。」

我嘆了口氣,悠悠的說了一句:「可惜費盡長繩,也系不住西天紅。」

接下來我們折向南行,先越過長江到了銅陵,又繼續向南到了九華山,最後

來到了黃山。黃山的雲海是最有名的了,呂萌當然不能放棄拍攝的機會,只是苦

了我,象個力工一樣一路扛著攝像器材。

曹市長好象對山的興趣不大,只是坐纜車在半山上看了看就由黃山市的領

導陪著回去了。其他人沒拿器材,走的就快多了,把邊爬山邊拍攝的我和呂萌遠

遠的扔在了後面。呂萌的眼睛總能發現美好的景物,就算是山石間的一朵小花,

她都要換著角度拍上一陣。等我們爬到獅子峰上的清涼臺,另一夥人已經下山去

了。我已經累得氣如牛,呂萌也累得再也走不動了。不過獅子峰上的景真是

太美了,雖然沒看到雲海,但奇松怪石比比皆是。我們很快就忘了疲勞,開始拍

攝,可是剛拍了不長時間,天就下起了雨。這個季節的山頂就是這樣的,說變天

就變天。一下雨清涼臺就成了冰涼臺,特別冷,風也特別大。我們在旁邊的小攤

上買了兩件一次雨衣,又把傘固定在三角架上遮住了攝像機,我們想把雨中的

黃山拍下來。

雨越下越大,呂萌凍的真哆嗦,我先是把外衣下來給她穿上,可是外衣已

經被雨淋了大半,起不到什麼保暖作用。看到她嘴發紫的可憐樣,我把她拉

過來緊緊的抱在了懷裡。她順從的讓我摟著,在我懷裡不住地哆嗦。過了一會,

我們都到了彼此的體溫,當然還有零的心跳。她不再打冷顫,靜靜的伏在我

懷裡。過了好一陣,雨漸漸的停了,我低頭看她,發現她閉著眼睛。我不忍打擾

她,依然緊緊的抱著她。

很快從散開的雲朵裡出來,雨後的黃山分外瑰麗,霧氣在山與山之間

波濤似的湧動著。我在呂萌的耳邊輕聲的說:「呂萌,看啊,雲海!」

呂萌睜開眼睛,映入她眼簾的是無邊無盡的雲海,時隱時現的奇峰,還有橫

跨在雲山之間的彩虹。她驚喜的叫著:「天哪!太美了!」

我們一直拍到很晚才從山上下來。大夥正等著我們開飯呢。曹姐看到我,開

玩笑地說:「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你看看,身上都淋了,是不是和漂亮女孩

出去有點連忘返啊?」

一路七八天走下來,大家已經混的很了,也都拿我和呂萌開玩笑。

在電視臺做記者的,個個都開朗大方,呂萌也一樣,她大方的說:「你們要

真看好我和關漢,就回去幫我做做我男友的工作,他要同意我就跟關漢好了。」

我也嘻笑著應到:「那可不行,我還得問問女朋友同不同意呢。」大家就這

麼一邊開著玩笑一邊開始了這個行程的最後的晚餐。

第二天就要回沈了,因此當晚我們都沒怎麼喝酒。晚上大家都上街買紀念

品,我沒誰可送,並且累的實在沒力氣,就沒和他們一起上街先回屋休息了。回

到房間我把衣服一,一個人躺在被窩兒裡看電視。

剛看了不長時間就有人敲門,我以為是同屋的一位副區長回來了呢,就光著

膀子去開門。但是進來的卻是呂萌,她換了一條牛仔,上身是一件領口開的很

大的蝙蝠衫。我一下子想起我在公共汽車上看到她時她大概就穿這樣的衣服。我

不好意思的說了句「怎麼是你呀?」就趕緊跑回上鑽進被窩裡。

呂萌大方的走過來坐在我旁邊的上。

我抱歉的對呂萌說:「不好意思,衣服了,我也沒換。」

呂萌笑著說:「沒事的,我又不是小女孩,沒那麼多忌。」

我一驚,問道:「怎麼?你結婚啦?」

呂萌沉了一下說:「沒有,不過我和男友一起已經二年了。」

我想她說的「一起」大概是同居的意思吧。這在城市裡是很正常的,看樣子

呂萌有二十六、七歲的樣子,身邊有個男人太正常了。但我的心裡還是閃過一絲

失望。我哦了一聲說:「你們一定很幸福吧?」

呂萌悠悠的說:「我也不知道,開始的時候覺很好,後來他忙我也忙,慢

慢的就不象開始時那樣了。反正每個家庭都是這樣的,我也習慣了。」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就沒話找話的說:「呂萌,我覺得你一定是個漫的女

孩。你對大自然那麼熱,對月升落那麼欣賞,對一草一木那麼有情,

得的。」

呂萌看著我說:「沒想到你真的瞭解我。」她抬頭看著窗外巢湖的景,臉

上泛起沉醉的光輝,繼續說:「我以前真的非常漫,最喜別人送花給我,喜

在小雨中和心的一起漫步,喜到大自然裡遊玩,喜在陌生城市裡求索,

幻想著美麗的邂逅,還喜吃西餐,不是喜西餐的味道,我只是喜點著蠟燭

覺。」

她說到這停住了,臉上的表情也慢慢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可是現在這些

都沒有了,我象每一個家庭主婦一樣上班下班、做飯打掃衛生,只有象這樣出來

採訪的時候才讓我開心些。」她收回目光看著我說:「能和你同行,更平添了幾

分快樂。」

我客氣的說:「我也很高興,因為有了你,這段旅程非常地快樂,也很值得

回憶。」

呂萌換了個話題說:「你真的有女朋友嗎?」

我笑著說:「瞎扯的,我到現在還沒找著對象呢。」

呂萌說:「你這麼年輕帥氣,又這麼漫體貼,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

啊!」

我冷笑著說:「現在的女孩還有幾個這麼不現實的啊?模樣又當不了飯吃,

我現在房無一間,地無一頃,只不過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而已。哪會有女孩肯

嫁啊!」

呂萌不屑地說:「那麼功利的女孩不找也罷,相信一定會有不在乎錢財,只

看重你這個人的女孩的。」

我嘆了口氣說:「但願吧。」

呂萌沒再說話。我沒話找話的說:「這幾天拍的風景要是在電視上放出來一

定很漂亮。」

呂萌一聽這個高興地說:「是啊,完全能做成一部風光片了,我們真夠幸運

的,在巢湖遇到了落山的大太,在黃山遇到了雨和彩虹,太漂亮了!」

我順勢吹牛到:「那是啊,你沒看跟誰在一起嘛,我關漢走到哪,老天爺都

給面子。」

呂萌倒認真的說:「說真的關漢,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心情都不好,工作也不

順心,這次出來覺好多了,我覺得真的是你給我帶來了好運氣。」

她這麼一說我倒不好意思了,我嘿嘿的訕笑著說:「你可別聽我瞎吹,只是

比較湊巧罷了。」

呂萌說:「是運氣也好,是湊巧也罷,反正這麼美好的東西我們看到了,經

歷了,並且留在了記憶裡,這就是最好的。」

我說:「那倒是,何必天長地久,只要曾經擁有嘛。」

呂萌笑著說:「你倒想得開的,這樣吧,為了獎勵你天動雨的功績,片

子編好了我第一個給你看,好不好?」

我從上坐起來說:「太好啦!在獅子峰上淨顧著照顧你了,什麼風景也沒

看到,正好看看片子補償一下。」

呂萌臉一紅,嗔到:「我就那麼不招人看嗎?」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補救到:「不是不是,咱呂萌鍾靈玉秀冰肌玉

骨秀可餐……」

「行啦行啦」,呂萌打斷我骨的阿諛奉承,說:「把你手機號給我,等片

子出來了我給你打電話。」

我在頭拿過一張便箋紙,把自己的手機號寫在上面遞給呂萌。她接過來看

了一眼,站起身說:「那我走了。」

我挽留到:「再坐一會嘛。」

呂萌說:「不了,一會兒他們回來看到我們在一起又該開我們玩笑了。」

我心想也是,就說:「那我送你吧。」

呂萌臉又一紅說:「你穿那麼少,送什麼送啊。」說著轉身出去了。

第三十七章撿拾不起的記憶

十來天的考察活動就這麼結束了,雖然遊山玩水佔了一半時間,但成績還是

不小的。安徽的農村稅費改革總體上看就是「三個取消、兩個調整、一個逐步取

消。」具體來說就是取消生豬屠宰稅,取消鄉統籌,取消農村教育集資等專門面

向農民徵收的行政事業收費和政府基金、集資。調整農業稅政策和農林特產

稅徵收辦法,並準備在3年內逐步取消統一規定的勞動積累工和義務工,興辦集

體生產和公共事業所需資金,實行「一事一議」,由村民大會或村民代表大會討

論決定,但每人每年籌資最高不得超過15元。

從安徽回來以後,曹市長召集相關人員開了一個研討會,據安徽的辦法,

結合沈的實際情況,從測算的結果看,一旦實行農民可以減負30%以上。對

市裡各部門的衝擊不大,但對鄉鎮村級財政影響卻很大。與會的人員都認為,要

是實行這一辦法,市財政必須拿出一部分錢來對鄉鎮村進行補貼或做轉移支付,

金額至少在8000萬以上。什麼事一涉及到錢就不好辦,8000萬對全市財

政盤子來講並不算什麼大數,但各方面都需要錢啊,這兩年市財政的錢主要投在

了市政建設、漲工資和社會養老保險上,國有企業改革和下崗人員的救助也給財

政造成了很大力。要拿出這麼一大筆錢來用在農民身上,市政府常委會能通過

嗎?對此曹市長心裡沒底,我則本就不抱希望。我來政府快一年了,只要是在

農民身上花錢的,肯定被了又、減了又減,省下來的錢都拿來修城市立

了,寬的大馬路上非要加個橋,加了以後真暢通無阻也就罷了,立橋上竟然

還安紅綠燈,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老百姓都戲稱此為「新加坡」,列入了沈

大怪之一。

不出我的所料,研討會開完以後就沒了音訊,好在我們還遊覽了幾處名山大

川,否則還真白走了一遭。當然後來又經歷了很多次考察,絕大多數都是以考察

學習為名,行遊山玩水之實。我估計這些政府官員們早就研究明白了,反正考察

來、學習來的東西也沒用,還不如實實在在的過過眼癮呢。

五月末的一天晚上,我正在陪曹市長應酬一個很胖的姓陳的企業家,他準備

在沈市郊搞一個大型的生態農業園,需要市裡幫他批十萬多畝土地。這個姓陳

的是個南方人,很有來路,也特別有錢,據說不下十幾個億。曹市長對這個人很

有興趣,因為她也想在農村經濟轉型上抓兩個試點,但苦於無人投入,也沒人有

這樣長遠的眼光。這個人的到來正好與曹市長的思路合拍,他們談了幾次,非常

融洽,現在正在研究具體的作細節。這時候我的手機震動起來,雖然號碼並不

悉我還是接了,這段時間各方面通過我找曹市長的特別多,我的手機話費直線

上升。

我走到包房外面,禮貌打著招呼:「你好。」電話裡傳來呂萌空飄渺的聲

音:「關漢,還能聽出我是誰嗎?」

我笑著和她開著玩笑:「從Mary到Sunny和Ivory,就是不喊

萌萌的名字。」

呂萌也跟我對著歌詞,她誇張的誦著:「為什麼我的雙手在顫抖,笑容凝

結在我的眼中……」

我趕緊打住她到:「得得得,非把我形容成陳世美你才高興啊。找我什麼事

啊?」

呂萌假裝生氣的說:「怎麼?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我說:「我巴不得你沒事就找我呢,可惜我沒那麼福分啊。」

呂萌笑著說:「今天你的福分來了,片子編出來了,你來我家看吧。」

我高興的說:「太好啦!不過你那方便嗎?」我知道她是和男友一起住的,

所以要問清楚。

呂萌語氣無聊的說:「他這段時間總出差,現在在深圳呢。」

我哦了一聲說:「我正陪市長在外面呢,過一會兒送完她我就去你那。」呂

萌說了句早點過來,就把電話撂了。這時候大概是晚上八點鐘吧,我心裡有種隱

隱的覺,呂萌這麼晚了讓我去她家,並且是她一個人在家,或許除了看片子,

還準備了更彩的節目吧。說實話,我期待的。二年前公共汽車上的一幕一直

在我腦海裡縈繞,她曾經和我緊貼在一起的柔軟的PP、淡粉的MM……對我

有著巨大的引力。

我回到包房裡,曹市長和陳總好象已經把正事談完了,正在聊家裡的事。曹

市長問陳總家人都在哪,陳總說太太常年住在香港,還有個女兒,年方二十,非

常頑皮任。她媽媽管不了,就送到他身邊來了。提起女兒兩人又找到了話題,

曹市長也有個女兒,今年七歲,一直在北京和她爸爸一起。於是他們聊起了哺養

孩子的艱辛樂趣和經驗,當然曹市長還講了她對自己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而懷著

強烈的愧疚。

又聊了半個多小時,飯菜都沒怎麼吃,曹市長就先起身告辭。陳總趕緊買了

單送曹市長出來,並幫曹姐開了車門。我坐在駕駛席上,無意間瞄了一眼左後視

鏡,正看到陳總將一張信用卡似的東西到曹市長兜裡,曹市長好象沒注意似的

上了車。她向陳總擺了擺手,神如常的對我說:「關漢,送我回家。」我發現

我真的不瞭解曹姐,她有很多方面都非常神秘,她的家庭、她的情生活、她的

思想、她的際圈等等,都強烈的引著我的好奇心。這個優雅、神秘、

位高權重的女人,象一條深不可測的天塹,危險,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送曹姐回了家,我就給呂萌打電話,問清了她家的地址就開車過去了。她家

住的條件也不錯,雖然地角略偏了一點,但面積很大,裝修也很現代。家裡的小

擺設上好幾個都帶有沈一家很大的外資公司的標誌,我猜她男友應該是個外企

的白領吧。呂萌隨便的穿著很薄的吊帶真絲睡衣,偎在沙發上,臉上帶著慵懶的

表情說:「你怎麼才來啊?你再不來我都要睡著了。」

我不好意思的說:「實在沒辦法,市長沒走,我也不敢走啊。」

呂萌氣鼓鼓的說:「哼,還是市長重要啊。」

我趕緊拍她馬:「哪裡哪裡,你比她重要。她在我眼裡是王母娘娘,而你

卻是嫦娥。」

呂萌雖然嘴上「切」著,臉上的表情卻好了許。我乘機坐到沙發上說:「片

子呢?快讓我欣賞一下啊。」

呂萌來了神,從一個裝磁帶的櫃子裡拿出一盤COM帶來,放到一個很

專業的放像設備裡,又把客廳裡的燈光調成朦朧的黃,然後坐到我身邊。她一

按搖控器,四十多寸的背投電視裡閃出一陣雪花,然後就緩緩的推出四個字「皖

南行記。」

安徽的一路走來,我多半都跟著曹市長忙著聽介紹記錄情況了,呂萌卻拍了

很多好片子,至少有一半是我沒看到或者沒注意到的。有晨曦裡蜿蜒的長江、有

夜幕裡的跨江大橋、有層次分明的梯田……裡面還有我皺著眉頭神情肅穆的凝望

九華山群峰的鏡頭,在凝固的畫面裡,只有我略長的頭髮在風裡飛揚著,顯得我

特有派頭兒。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拍的。當放到巢湖落的時候,我發現她把落

的過程剪成了超慢鏡頭,隔幾秒鐘用一個鏡頭,這樣就把夕西下的過程濃縮

下來,蘆葦、雲霞、紅、遠山的影像迅速的變化著,在巢湖的水面上織成一

片絢爛的影畫,美得甚至到了讓人震撼的程度。

我不由得沉醉了,象那個夜晚在巢湖邊的漁船上一樣輕輕的摟住了呂萌,呂

萌也一臉沉醉的依在我的肩膀上,說:「關漢,要是把我們倆個在漁船上坐著的

背影用剪影的形式拍下來放到片子裡,一定會更美的。」

我看著畫面裡的蘆葦到:「蒹葭蒼蒼,白為霜,所謂伊人,在

水一方。我們看似在畫外,實際卻是在畫中。」(注:詩經裡的蒹葭就是蘆葦)

呂萌悠悠地說:「是啊,看到這個情景,就如同回到了巢湖邊上一樣。」

接下來是黃山,在拍黃山雨景的時候我和呂萌只顧著取暖,誰也沒顧上擺

攝像機,攝像機一直在工作。沒想到無意間竟然把黃山由雨前的清晰到小雨時的

朦朧,再到大雨時的狂一點不差的記錄下來,經過呂萌的剪接處理,黃山雲海

由無到有、再到波濤洶湧的過程完全再現出來,甚至連彩虹出現的過程也展

遺。呂萌這時候已經象在獅子峰上時一樣伏在了我懷裡,她醉的說:「太完美

了……」

我被她拍的片子和她的表情住了。她繼續用醉的聲音說:「你知道嗎,

關漢,在獅子峰上,在雲霧風雨中你抱著我的時候,是我經歷的最漫、最美好

的時刻,我真想就那麼被你抱著,永遠都不醒來。」

這個漫的、的、追求完美的女人啊,又有哪個男人會不為她著呢!

我情不自的去吻她,她熱烈的應和著,我們緊緊的摟抱著對方,很快象乾柴烈

火一樣織在了一起。

片子早已經放完了,電視上閃動著雪花,可是誰又顧著上那些呢。我和她已

經沉浸在情與的孽海里無法自拔了。

和二美的那次已經快過去一年了吧,那一次應該說我還是懵懂的,畢竟在那

以前我沒有真正做過,並且我喝醉了,毫無心理準備就被二美霸王硬上弓,一點

沒有這樣漫的氛圍。今天我把自己把抑了一年的情全釋放出來,我清醒、

沉醉又充了力量。這真是個美好的夜晚,我們幾乎整夜都沒睡。

天亮了,我戀戀不捨的撫摸著萌萌光滑的身體,說:「萌萌,我得去接曹市

長了。」

萌萌摟著我憂傷的說:「關漢,我真捨不得讓你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

機會和你在一起了。」

我這才恍然想起她是有男朋友的人啊,她並沒有和男友分手的意思。唉,也

許我和她只適合做「曾經擁有」的朋友吧。於是我拂著她的背說:「你有時間就

給我打電話吧。」她點點頭放開了我。

開車的時候我覺手腳都有點發軟,並且很困。好在那天照例要開常委會,

曹市長什麼活動也沒安排。

我回到辦公室,歐看到我關心的問:「你怎麼了?臉這麼難看。」我撒

謊說昨天晚上趕個材料沒怎麼睡覺。歐哦了一聲沒再問什麼。一會兒,她把一

杯咖啡和幾片面包從我們兩個辦公室隔板邊上的一處方孔裡遞過來。這個孔本來

是用來走各種線路的,以前一直用文件和書擋著。自從我在歐家喝過那次XO

以後,我們就把這個孔開發出來,她雖然表面上還是對我冷冷的,卻總是把好吃

的東西從這個孔裡遞給我。我從不和她客氣,每次都樂不得的享受了。吃了歐

給我的早餐,我覺更困了,於是俯在辦公桌上睡了一覺,直到十點多才醒來,

醒的時候身上蓋著我天時常穿的風衣,我知道一定是歐給我蓋的。

真是個好女孩,經過了那一夜,我們真象紅顏知己一樣相處著。她常邀

請我去她那做客,然後和她天南海北的聊天,再不就詩詞歌賦的對。我沒有飯

吃的時候不管幾點都跑到她那蹭飯吃,她總是一邊說數落我一邊給我準備吃的。

當然偶爾太晚的時候我也會睡在她那,不過不是和她睡一起,而是睡在另一間房

裡。住了兩次,我再去的時候她竟然給我準備了一套睡衣,還有全套清潔用品,

甚至把她家的鑰匙都給我了。我和她開玩笑說在和她同居,她笑著說別臭美了,

我只是在收留無家可歸的兒,整個兒是為社會獻心呢。不知從何時起,那

張她和浩文的合影已經被收了起來。偶爾我們都有閒情,她就會枕著我的大腿看

電視,溫柔的象一隻小貓。有這樣一個朋友真是太幸福了。

98年的暑假,璐璐沒有回來,她提前寫信給我,說學校組織「三下鄉」活

動,支援西部農村建設,她報了名,要和同學們一起去甘肅農村支教一個月。我

們學校很會整事兒,他們充分利用了大學生們過熱的情和過剩的力,常搞些

支農支教活動,不但教育了學生,開拓了窮困地區學生的眼界,而且為學校賺了

不少名氣。今年的「三下鄉」活動又在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裡報導了,支邊去的

學生們穿著統一的T恤,戴著有志願者標誌的紅帽子,紅旗招展的,場合很是熱

烈,攝像師還特意給了璐璐一個鏡頭呢,看到她意氣風發的樣子,真帶勁的。

這類事我上大學的時候學校也常搞,但我從來都沒參與過,不是我不想去幫

農村的孩子,而是我連自己的吃飯問題還沒解決,哪顧得上幫別人啊。再說到農

村一個月的時間本解決不了實際問題。所有農村問題的是「窮」,而非沒知

識。我覺農民是最捨得在教育上花錢的,只要有一點點錢,他們都願意讓自己

的孩子去唸書,去學習,也只有這樣他們的下一輩才有可能離開祖輩相傳的窮窩

窩。但是目前的情況是很多窮困地區的農民家不起學費,那教育還有什麼

意義呢?他們就算學的再好也沒機會進入高中,更別說大學了,因此對於他們來

講,學習越好就越可悲。當然這些話我不會和璐璐說。我回信給璐璐,對她的行

為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告訴她知道回報生我們、養我們的農村是高尚的品質。要

她多保重自己,並且告訴她在電視上看到她的特寫鏡頭了,還說這下可壞了,全

世界都知道我的妹妹漂亮了。最後囑咐她到了甘肅農村別忘了給我寫信。其實我

是在電視上看到璐璐的時候才意識到,我真的想璐璐的。她走的這半年,我身

邊的美女不少,都把璐璐給淡忘了。

寫完信,我給我們系主任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璐璐的情況,系主任告訴我

說璐璐這孩子特別優秀,不但學習特別好,而且對自己要求特別嚴格,總是積極

參加學校的公益活動,雖然才來了一年,卻已經修了相當於一年半的學分了。聽

到我們系主任這麼說,到非常欣和放心,璐璐比我有出息,我那時候光想著

打工掙錢了。我默默的祝願著她的西部之旅安全開心充實,並有所收穫,有所

悟。

98年的下半年,我唯一的樂趣就是在呂萌的男朋友加夜班或者出差的時候

去和她幽會。呂萌好象特別喜讓我在她男朋友加班的時候讓我去,她說那讓她

覺非常刺,每次她望都能得到了極大的足。而我卻每次都提心吊膽,怕

她男朋友突然回家。雖然我並不怕和一個白領打上一架,但我害怕情敗

每個月我們都會有一次半次這樣的機會在一起,有過幾次之後我實在忍不住

就對呂萌說:「其實我們很早以前就見過面。」

呂萌本來累的要睡了,聽我這一說馬上來了神,坐起來對我說:「是啊,

我一直都覺得你特眼,你一直沒說認識我,我也沒問你。後來我們好了以後,

我一度認為我看你眼可能是因為你是我夢中的白馬王子。看來本就不是這麼

回事,我們真的見過啊,快說說在哪見的!」

我說:「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也不能不理我。」

呂萌摟著我的胳膊撒嬌的說:「你快說吧!我喜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理

你呢!」

於是我就把我剛到沈在公共汽車上看到她的事說了,還特意描繪了她的咪

咪變紅的事。她聽完使勁捶著我的說:「原來是你這個大狼!」我們笑著打

成了一團,然後又突然來了興致,再次糾到了一起。她騎在我身上一邊動作一

邊俯在我的耳邊說:「你知道嘛,那天我真覺得好刺好興奮啊,混身都熱的要

命,真想把衣服都撕掉在公共汽車上和你做!真的好喜那種覺啊,坐過了好

幾站才想起來下車。」說完好象重拾了那天的興奮,劇烈的扭動呻起來。

98年十月的一天晚上,呂萌又打電話叫我過去。我以為她男朋友又加夜班

呢,沒想到去的時候看到她的家裡很,一些有標誌的擺設也都不見了。呂萌正

淚眼婆娑的坐在沙發上。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她和男朋友分手了。我問她原因。

她說她再也無法忍受他不冷不熱的樣子了。我心想這樣也好,終於不用偷偷摸摸

的了。於是我就安她說:「你也別太在意,你們之間沒有覺了,也沒結婚,

分開也好。」

她傷心了一陣就不住和我做起來。做過以後她的心情就好了,好象已經把

所有的不愉快釋放了一樣。她讓我以後每天都去陪她,我答應了,並且在以後很

長的一段時間裡堅持了下來。

可是慢慢的,我發現呂萌沒有開始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那麼快樂了,做也沒

有那麼情了。有時候她會因為一點蒜皮的事和我發脾氣,並且次數越來越

多。這時候我才意識到,其實我和她現在的樣子,與她原來的男朋友本沒什麼

區別,無偷情的刺,也沒有了初識的引,一切都隨著時間的推移平淡下來。

對於萌萌這樣漫的女孩來說,她需要的是隻是單純的漫、刺和與眾不同,

平淡對她來說就等於毫無意義。因此我猜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不出我的所料,在一次我們吵架以後,我離開了她的家,從此她再也沒給我

打過電話,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提示我對方已欠費停機。

就這樣,呂萌和二美一樣,在我的生活裡消失了,那些與她們相關的記憶也

象泥土裡的落葉一樣,只留下殘破的脈絡,再也撿拾不起了。

第三十八章順子

1998年的寒假,璐璐回來了,她一回來馬上就變成了我和張哥的中心,

張哥大把大把的往出拿錢讓璐璐花,我就是那個陪著花錢的。離開了呂萌,我反

正也空虛無聊,沒事就陪璐璐逛街、看電影,還去棋盤山那邊玩了兩次冰耙犁什

麼的,再不就是陪她去夏游泳,那是沈最好的室內四季游泳館。

游泳的時候我發現璐璐真的成了,身材發育得很充分,不象是高中時那樣

苗條清瘦了。她讓我教她游泳,我一會兒扶她的一會兒託她的PP,她一害怕

就抱住我,璐璐玩的特開心,我卻心慌意的。我和璐璐雖然在一張上睡過,

但那都穿著衣服,並且璐璐只是枕著我的胳膊而已,從來沒穿的這麼少又接觸這

麼親密過,再說璐璐現在的身體不象以前了,我也由頭處子變成了經歷過很多

男女之事的男人了。結果每次游泳我都要穿兩條緊身游泳短,小的穿裡面,外

面再套一個長度到膝蓋上面的,即使這樣和璐璐靠的太緊了我的那裡還是要鼓起

一個大包,好在是在水裡,誰也看不到。每次璐璐上了岸我還要自己游上十圈才

能平靜下來。

1999年的天很熱鬧,好象是沾了「要久久久」的彩頭,並且能趕著在

2000年生一個龍子龍女,大家都扎著堆兒的結婚。第一個通知我的竟然是消

失了很久的二美,雖然我與二美有很多恩怨,但她結婚我還是應該去看看,另外

我也很想看看是誰娶了這個魔頭一樣的女孩。婚禮很熱鬧,東陵區有頭有臉的人

都來了,我和二美的那些狐朋狗友坐一桌,他(她)們一個個對我橫眉立目的,

我心裡不得勁,就問:「這是怎麼啦?大喜的子都和我較什麼勁啊?」

和二美最好的一個姐妹惡狠狠的對我說:「都是你欺負二美,她才隨便找個

人嫁的!」

我當然不能背這個黑鍋,就對她的說法嗤之以鼻。等我看到了新郎,就更肯

定了自己的想法。新郎官長得一表人材的,戴著眼鏡,文雅帥氣,據說還是當地

一個很有實力的老闆的公子。我心想,這也叫隨便找一個?要是認真找那得嫁什

麼樣地呀!我看二美的表情也幸福的,心裡安了不少。

不知為什麼,那天我還是喝多了。都怪她的那幫朋友報仇似的使勁灌我,我

也任由他(她)們灌著。不管怎樣,二美畢竟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啊!現在想想二

美當初對我的確夠好的,不但給了我最大限度的忍讓,而且在我最寂寞的時候給

了我很多樂。人也許真的只有在失去以後才知道珍惜吧。我把兜裡所有的錢都

拿出來當了紅包,大概有二千多吧。除了這樣我找不到別的方式能表達自己的歉

意。

第二個結婚的是與我同年的金鑫。他娶了一個富家的千金小姐,婚禮別提多

隆重了,好象沈的奔馳車都來了,足足排了一公里多,青年大街因此堵了半個

多小時。第三個是那個分到工商局的張志宏。他和市財政局一個領導的女兒結了

婚,場合也很大。

兩次婚禮使我們同年的這些人又聚到了一起,好幾個都是帶著對象來的。武

大為的對象是軍隊的,掛著上尉軍銜,模樣又俊秀利落,又和藹可親。我心想,

這才象「最可的人」呢。其他幾個的對象多半是自己單位或相關權力部門的,

看樣子都很出

姬順子和我一樣一個人來參加婚禮,她問我為什麼沒帶一個來,我說我又笨

又窮,哪有姑娘肯嫁呀。她嫵媚地笑著說我真虛偽。我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她說

有了,也許過些天也要結婚呢。我問她男朋友是做什麼的,她笑了笑說到時候你

就知道了。她還告訴我她現在在市建委市政管理處當副處長。

我驚訝到:「你怎麼升的這麼快?」她笑了笑沒回答。我要了她的手機號,

跟她說我有個哥哥做房地產生意,萬一有事求到她一定要幫忙啊。

姬順子快的說:「只要是你求我,我都辦!」

我笑著說:「你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唱歌的時候你說的話嗎?」

姬順子說:「哪句話?」

我說:「當時你和我喝酒的時候說你和我有一天都會成為強者。今天你的願

望實現了,我卻還是個小秘書。真是慚愧啊。」

姬順子嘆了口氣說:「成為強者是很累的,付出的代價也很多,如果我看錯

了你,那也好,與世無爭是另一種快樂。」

剛剛過了一個多月,我就看到了姬順子所說的代價之一。那是在她婚禮上,

她的新郎是一位四十多歲、個子不高,已經有些謝頂了的胖子,據說是一個很有

實力的建築公司老總。婚禮搞的非常排場,接親的車是清一水的白牛頭大吉普

(豐田的標誌很象牛頭,說是有「白頭到老」的含義,因此很講究),正好99

輛,不知道都是從哪淘來的。整個婚禮的過程都透著財大氣的勁頭,也許是

因為太排場了吧,反而顯得有一點土氣。我特意包了二千元的紅包,這可是我一

個半月的工資啊!不過順子幫過我的忙,以後可能還有求於她,並且畢竟我和順

子比別人多了一分顧影自憐的親近,多花也正常。我知道她本看不上這點錢,

但心到佛知吧。

當年很行一句廣告詞:付出總有回報。只是我的回報來的快了點。沒過一

個月,張哥就找我來說他看中了大東區的一塊地皮,原來是個煤場,地方大,

還沒有動遷的麻煩,地角也不錯,他想把這煤場盤下來開發四幢高層住宅。

現在張哥可不比前兩年的樣子了,雖然沒做什麼大工程,但小來小去的也賺

了不少錢。車早就換成「寶馬」了,我說他這是「得瑟」(臭顯擺的意思),他

笑著說我不懂,幹他們這行的就得講究這個。一下要搞四幢高層,那樣的投資可

不是一筆小數目。不過他說這片地有好幾家都看好了,爭著要買,據說市建委要

投標,誰出的價高賣誰。他認識的那幾頭爛蒜都是區裡的小頭頭兒,本說不上

話,問我有沒有門路。

我一下了想起了順子,就給她打電話。電話通了,我先開玩笑的問順子

過的好不好,順子慵懶的說沒什麼好不好的,就那樣吧。我看她好象對這話題不

興趣,就直截了當地把事和她說了。她說這事就她主管,競賣這主意也是她

出的。我一看找著正主兒了,就不客氣地讓她看著辦。她也沒說二話,只告訴我

等電話。撂了電話我把情況和張哥說了,他一聽有門兒,馬上高興的說:「這塊

地要是真拿下來,我一定要好好謝你和你朋友!」

我合計辦這事順子一定得搭不少人情,就說:「我就不用了,咱們親兄弟不

說兩家話嘛。但我朋友那大概怎麼也要花點錢。至於花多少就看事辦到什麼程度

吧。」

以後的幾天張哥一天一個電話的問我情況,我告訴他彆著急,耽誤不了事,

他還是沉不住氣,畢竟這是他自主開發的第一個大工程啊。過了幾天,順子那終

於來電話讓我們過去取標書,並且告訴我先別填,到時候她會告訴我怎麼填的。

我陪張哥領來標書,順子看到我們象不認識似的,我知道她這是怕別人看出來。

第二天十一點前必須把標書上去,可是都十點半多了,順子那還沒信兒,

給她打手機還關機。我和張哥就等在離建委不遠的一條衚衕裡,張哥急得象熱窩

上的螞蟻,不停的圍著他的寶馬車轉悠著,煙都快一盒了。十點四十的時候他

實在不住了,踩滅手裡的香菸,孤注一擲地對我說:「要不咱們就填1400

萬得了,肯定能拿下來!」

我按住張哥的手說再等一等。其實我心裡也很急,但我相信順子一定會有消

息來。這時候我的手機一陣顫動,我急忙打開看,是順子發來的一條短信,上面

沒有文字,只有一組數字:1210。

張哥緊張的看著我說:「怎麼樣?!」

我說:「馬上填標書!競標價格就寫1210萬!」

張哥一聽這個數字比他設想的低了200來萬,樂得不行了,填標書的時候

手都哆嗦了。標書上的印章什麼的早就完了,就差這個數字沒填。他填的時候

我已經發動了車子向建委門口開過去。到了建委的樓下,車還沒停穩呢,張哥就

象箭一樣衝出去奔樓上跑。還差五分鐘11點的時候,我看到張哥頭是汗卻一

臉輕鬆的下樓來了。

他坐上車說:「兄弟,走,跟你哥喝酒去!」

我說:「我哪有時間啊,下午還有不少事呢。」

張哥也沒勉強我說:「你的事重要,咱哥倆哪天喝都行,你可給我省錢了,

天天請你吃鮑翅都夠了!」

我笑著說:「那玩兒我可吃不慣,還沒有咱農家菜好吃呢!」

我把車開到離市政府不遠的地方停下,下車之前張哥還是忍不住問我:「兄

弟,你朋友那能準成兒不?」我絲毫沒懷疑過順子做這些事的能力,她三年之內

就當上了副處長,可不是蓋的。於是我笑著安張哥放一百個心吧!

很快順子給我打電話說那塊地的競賣結果出來了,我們中了標,並且我們的

標價比其他幾家中報價最高的多了10萬。這雖然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聽到以後

仍然出離的高興,那一刻我覺得順子真象個活菩薩。我把消息告訴了張哥,張哥

樂得電話都拿不住了,掉地上兩次才把話說完。

晚上張哥就打電話說有事讓我過去一趟。到了張哥家,張哥也沒廢話,直接

問我應該怎麼謝我朋友。我說:「我也不知道圈內的規矩,你就看著辦吧。」

張哥說:「要不等我把房子蓋好了給她留一個大套?」

我說:「她老公是搞建築工程的,估計家裡的房子不能小了,給房子可能不

合適。」

張哥說:「那就好辦,直接給錢就得了。我已準備了五十萬,你看夠不?」

我嚇了一跳,說:「大哥,你有錢燒的吧?幹什麼給那麼多錢啊?!」

張哥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不但幫咱拿下了地皮,還給咱省了200

來萬哪!給五十萬並不算多嘛!」

我問張哥:「你哪來那麼多錢啊?」

張哥面上一慚說:「你哥這些年確實掙了幾百萬,不過房地產公司主要靠的

是貸款,我那點錢買塊地皮都不夠,更別說蓋高層了。」

我說:「你還是省點花吧,拿20萬就行了,我去送,她不會賺少的。」

張哥遲疑的說:「少了點吧?」

我說:「你就聽我的吧。」張哥沒再說什麼,回屋拿來一隻密碼箱。我看張

可肯定常幹這樣的事,家裡的密碼箱就大大小小的好幾個。他當著我的面從一個

隱蔽的保險櫃裡拿出二十捆錢放到箱子裡,鎖上給我。我拎著一箱子沉甸甸

的錢說:「這錢也來的太容易了吧?」

張哥意味深長的說:「彆著急,你有錢的子在後面呢。」說著把他的寶馬

車鑰匙扔給我說:「開我的車去吧。」

下了樓我就給順子打電話,說想去看看她,她說:「好啊,來我家吧,

時間沒看到你,還想你的。」

我笑著說:「方便嗎?你不還度月呢嘛。」

順子澀聲說:「很方便,我老公到外省搞工程,都走半個月了,並且還得幾

個月才回來。」

我開玩笑地說:「我用不了那麼長時間,十分鐘就夠。」

說完之後我就覺得這句話有點情。她也聽出來了,笑罵了一句:「真是個

中看不中用的傢伙。」我訕笑著掛了電話就開車過去了。

順子的家非常氣派,樓上樓下的複式結構,一部寬大的紅木旋轉樓梯直通樓

上。光樓下的大廳就有七八十平米,全鋪著厚厚的地毯,中間擺著一套意大利的

名牌沙發,整個客廳金碧輝煌的。一套非常高檔的音響里正播放著鋼琴曲,旋律

輕鬆而明快,好象是那首《戀中的女人》。

順子穿著一條懸垂很好的淡和高跟鞋,上身是薄薄的開米司衫,

衣服上都是細小的孔,領口開的很低。順子的個子不高,這身打扮顯的她的身材

修長了不少。

我把裝有20萬塊錢的皮箱放在順子的茶几上,羨慕的對順子說:「你真是

個闊太太啊,看你住的這地方,就跟五星級賓館似的。」

順子拿起一個搖控器按了幾下,大廳裡的燈光就暗下來,不再那麼金光四

了。她平淡的說:「這裡對我來說,就是個五星級的賓館。」

我笑著調侃她:「你住過不用給錢還倒搭錢的賓館嗎?」

順子給我倒了一杯水,順勢坐在我身邊,說:「倒搭錢也是有原因的,天下

哪有免費的午餐哪。」

我說:「反正我覺得好的,至少有五星級的享受啊,不象我住那地方,還

沒你家客廳一半大呢!跟個豬窩似的。」

順子盯著我的臉說:「要不我們換一下,你在這個房子裡住,我去你的窩裡

住幾天試試啊?」

我趕緊說:「我那個破廟可容不下你這尊菩薩!」

順子低下頭一臉憂怨地說:「你是沒一個人在三百多平的房子裡住過,住過

一回你就知道漆黑的夜晚,孤身一人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有多可怕、多空虛、多

無聊了。」

我看順子情緒不好,就勸她說:「這不好的嘛,原來你和我一樣,都是窮

人家的孩子,現在你事業有成,生活又這麼舒適,錢多得想怎麼花怎麼花。我卻

還在生存線上掙扎呢,你還有什麼不足的啊。」

順子說:「錢再多又有何用,買不來快樂,買不來溫暖,也買不來情。」

我打著哈哈說:「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就是給你送錢來的,要是錢這麼沒

用我不就白來了嘛。」說著把密碼箱打開給順子看,說:「這是20萬,雖然少

了點,但我大哥剛搞房地產這行,還不太寬裕,你就委屈點吧。」

順子本就沒看箱子裡的錢,一直盯著我的眼睛,等我說完了,她才高深莫

測地說:「這錢我不要。」

我心裡一驚以為她嫌少呢,就說:「你要是覺得不夠等房子蓋起來了再給你

留一套吧。」

順子死死的盯著我說:「不,我只要你還我一個承諾!」

我看著她的樣子心裡直髮,問到:「什麼承諾啊?!」

順子說:「兩年多前那天,我們唱K的時候你答應要請我跳舞的。」

我一下想起來了,是有這事,當時我說要是學會了跳舞第一個請她跳來著。

沒想到她還記著!順子的心計真是太深了。這樣的閻王債是躲不過去的,於是我

站起身說:「我還沒學會跳舞呢,不過這債要是再不還利息我都付不起了。」說

著向她躬下身做出邀請的姿勢。

順子沒說什麼,微笑著把手放在我的手裡站起來,這時候音響里正放出一首

舒緩的樂曲,聽著很耳,一時想不起名字了。我和順子貼得很近,在一平米左

右的空間裡緩步搖擺著。過了一會兒,順子放開我的手,兩隻胳膊繞到我的後背

摟住了我的,頭也很自然的伏在了我前。我們隨著綿的音樂挪動著腳步,

覺心裡有點

終於一曲音樂結束了,我鬆了一口氣說:「錢就放這了,債也還完了,要是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順子卻依然摟著我的沒有放開,說了一句驚世駭俗的話:「我不要錢,我

要你!」

我嚇了一跳,抓住順子的肩膀盯著她說:「你瘋了吧順子?!有20萬你找

誰不行?我哪值20萬哪!」

順子的表情變得很快,眼裡瞬間就充了淚水,她極度傷心的說:「關漢,

我連20萬都不要了,只求你陪我一個晚上還不行嗎?難道我在你眼裡就那麼一

錢不值嗎?」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女人淚,男人血,真TMD一點不假,她一哭我就心動了,說實話順子一直

待我不薄,我心裡也覺得和順子比別人多了一分親近,並且這時候我身體裡

了幾個月的情好象也看到了機會,開始蠢蠢動。

自從離開了呂萌,我有好幾個月都處於飢渴的狀態,好象我已經習慣了有規

律的男女之事,很久沒機會釋放覺自己都快爆炸了。一個月前我在一個洗浴中

心洗澡,以前都是洗了澡就走的,這次洗完卻神使鬼差地進了樓上的休息大廳。

服務員過來問我按不按摩,我不由自主地說按唄。服務員把我領進了一個小房間

裡,很快就進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姐」,身材倒不錯,不過臉上卻毫無表情,

一進屋就開始衣服。我不知道為什麼緊張得嗓子發乾,心跳飛快。直到她

光我還一點生理反映沒有,大概我的潛意識裡知道這叫「嫖娼」,是噁心個

事,於是調動各種生理機能反抗著。小姐看我沒反應就開始刺我,可是不管她

怎麼樣刺,我還是毫無反應。我極為沮喪,推開小姐說:「你走吧,錢我都照

給。」她早就有點不耐煩了,出了門以後,我隱隱聽到她跟服務員說:「痿還

來找個小姐啊!純有病!」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那樣,這段時間我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真END了,

真要那樣我關漢這輩子就真成太監啦!不過當順子摟著我的時候我卻覺到了身

體裡澎湃的情。也許我並沒有END。

順子看出了我的猶豫,動的再次投入了我的懷裡。那一夜,順子想盡了各

種方法,用盡了各種姿勢和我戰鬥著。她的瘋樣兒極大地刺了我的神經,我

們做了好幾次,直到凌晨三點才筋疲力盡的睡去。睡前,順子在我耳邊說:「只

要是我想得到的,我都會得到。」她的話讓我心裡特不舒服。

第二天,當我醒來的時候順子還在睡著,昨天一直是她主動進攻,一定是累

壞了。我爬起來的時候覺幾個月的積蓄都被掏空了。我穿好衣服,把密碼箱放

在了順子的頭,不管她要不要都要把錢留給她,這是我和她上之前就已經決

定了的,因為只有這樣我才會覺不再虧欠她。不過想起她睡前說過的話,我決

定還是應該小小的懲罰她一下,於是我從西裝裡懷裡拿出筆和紙,寫上一句「這

20萬你還是收下吧,你值這個價錢。」放在了密碼箱上。

我下樓開車回到張哥家,在樓下給張哥打了個電話,說錢送出去了,然後又

一語雙關的加了一句:「她意的。」

張哥說他昨天等到很晚我也沒回來,擔心的,又不敢給我打電話。我撒謊

說昨天把她約出來,又是吃飯又是唱歌的,整到晚,就沒回來送車,自己回家

睡覺了。張哥說:「那辛苦你了。」我說沒事,然後告訴他我把車鑰匙放在保安

那了。掛了電話我打個車去上班。我沒敢和張哥朝面,要是他看到我的憔悴樣,

沒準兒會猜到些什麼。

來到市政府就開始忙,快到十一點的時候,電話響了,我看是順子的號碼,

我知道接也是捱罵,就乾脆不接。手機震動了三遍之後,她沒再打來,過了一會

兒,她發來了一條短信:「關漢,你去死吧!我恨你一輩子!」後面還加了N多

驚歎號。

我笑了笑回覆到:「你利雙收的,知足吧。」

她惡狠狠的回了一句:「你記住了,從今天開始,只要你求我辦事,辦一次

就要給我當一次鴨!我付錢!!」我壞笑著把她的話刪掉了。其實我真要謝順

子,是她讓我知道自己並沒有變成太監。

我忽然想起來,在順子家跳舞時的那首曲子名叫《阿廷,別為我哭泣》。

第三十九章AMY

五月十八號,陳總的生態農業園基地開工了。曹姐費了不少勁才幫陳總爭取

到了沈大二環沿線已經徵用但沒有實際佔用的土地,一共十二萬畝。基地選址

在原來環城高速設計的一個出口處,不知道什麼原因修高速的時候這個出口被砍

掉了,但土地已經徵用,就一併劃給了陳總。這片地很大,足有一萬多畝,旁邊

還有一個大水塘,並且離高速路也比較遠,用來做基地正適合。

當天是曹市長親自給剪的彩,場面非常隆重熱烈,幾十臺推土機、拖拉機、

挖掘機圍成了一個半圓形,中間有一個土坑,裡面已經立好一塊漢白玉的石碑,

上面寫著兩個紅字「奠基」,下面寫著公元一九九九年五月十八。省內幾大媒

體都來了,在攝像機前,曹市長髮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說生態農業是農業發展

的方向,希望更多的有識之士參與到生態農業的開發中來,政府也鼓勵廣大農民

因地制宜地搞自主小生態農業建設等等。陳總也表了態,表示要將生態農業園建

成沈的農業龍頭企業和示範基地,為沈乃至全省的農業發展闖出一條新路等

等。

這些應景的事我見得多了,大同小異而已。不過生態農業對沈來說確實是

個新生事物,即使我這個念過大學的農村人也沒整明白什麼叫生態農業。現在南

方的很多地方都開始炒作點子和概念。一個好主意就是一筆好生意,一個新概念

就是一個圈錢的買賣。只不過我們東北人太實在,有時候甚至有點傻,新東西知

道的也慢,所以出門在外被騙的多是東北人。這個所謂的「生態農業」保不齊也

是個概念類的噱頭吧。反正這些都和我無關,我也懶得去細想。倒是陳總的女兒

更能引我的注意力,她洋氣的,看著特別養眼睛。

這是個在香港長大的女孩,在我們這群人中間可謂鶴立群,混身上下透著

與東北人完全不同的氣質,她穿的衣服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不過誰都能覺出來

那一定非常值錢。她和璐璐一樣漂亮,卻完全是兩個類型,璐璐象灰姑娘,而陳

總的女兒卻完全是個驕傲的公主,歐與她有相似的氣度,卻是塊璞玉,沒有陳

總女兒的雍榮華貴。有美女在場,我自然要多看上幾眼,有兩次我發現她也在看

我,只是當我的目光轉向她時,她已經望向別處了。發現這一點以後,我就不敢

再看她了,生怕讓她覺到我是個唐突的小生。儀式結束之後,各類機械就在一

個現場指揮者的吩咐下工作起來,場面一下子變得有點

十一點的時候,陳總過來請曹市長和他回市內去,並非要曹市長坐他的加長

奔馳車,我估計他一定還有什麼事想單獨和曹市長談。陳總的女兒就只能坐我的

車了,我心裡高興,卻裝得一本正經的,一路都沒和那女孩說話。其實我

和她勾搭幾句的,不過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我發現我這個人有個病,要

是成心想做點壞事準保做不成,上回洗浴中心就是這樣。最後我連看還沒敢看她

一眼呢,車已經到喜來登大酒店了。共進午餐的時候陳總鄭重地向曹姐和我介紹

了他的寶貝女兒陳詩,陳詩大方的站起來和我們握手,並對曹姐說:「您就叫我

AMY吧。」我看到曹姐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嫉妒。

老天確實對AMY太照顧了,她好象一生下來就不需要再索求什麼了,因為

一切已經準備好了,並且都是最好的。我只有在心裡嘆息:馬丁?路德?金說「所

有的人生來平等是不言自明的真理」,可真的如此嗎?農民能和城市人平等嗎?

我能和曹姐平等嗎?能和AMY平等嗎?物質上永遠都不可能,平等的只是

罷了,很多時候甚至連神也是不平等的。想到這些,我在心中也暗暗地把巴結

AMY的念頭掐了,是癩蛤蟆就別總想吃天鵝。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於

是我索眼觀鼻,鼻觀手、手觀心,象個入定的老僧。

不出我的所料,陳總的地雖然批下來了,但是都隨著大二環兩邊的土地,經

過了很多村村寨寨,不少地已經被當地的農民種上了,要回來當然很難,並且涉

及很多區縣。陳總再有錢也沒有辦這種事的力量。於是後來曹市長開了很多現場

會,搞了很多現場辦公,一路幫陳總把土地的事明白了。陳總也真捨得投入,

用水泥樁和鐵蒺藜把自己的土地都圍了起來。

當然這期間我又和AMY見了多次面,好象每次我們去的時候她都在現場,

因為都認識了,自然就說過很多話。因為我收了不軌之心,說話聊天反而輕鬆了

許多,年青人在一起當然也有很多話題可聊。五六月份的田野是我最熱的地方

了,莊稼初長,小草新成,到處鶯歌燕舞的。我自然少不了冒出幾句「草遠看

近卻無」、「自在嬌鶯恰恰啼」之類的詩詞歌賦來,她總是微笑的看著我。我估

計她從小在殖民地的環境下,一定沒學到多少國學的東西。

她給我的印象一直是大家閨秀的模樣,直到六月份她過二十歲生的時候,

我才領略了她的真面目。

富豪家對孩子的生都非常重視,不象我小時候煮兩個蛋就算過生了,

何況是二十歲這麼重要的生呢。陳總特意提前兩天通知了曹市長和我參加他女

兒的成人酒會。這種私人的聚會曹姐一向都很喜,她也通過這樣的途徑認識了

好多商界的朋友,這次她當然也快的答應了。我當然也得去。但對於送什麼樣

的禮物可讓我犯了愁,AMY什麼也不缺啊!

當天晚上沒有事,我就跑到中街上去閒逛,黃金珠寶我買不起不說,也太俗

了。衣服我更不用研究,她穿那衣服都是國際名牌,還都是限量版的,一件少說

也得上萬,在沈就是有錢你都買不著。買玩具也行,不過那些洋娃娃之類的都

是百八十塊錢的東西,實在拿不出手啊。我正愁呢,突然看到在一家米老鼠童裝

專賣店的櫥窗裡,一個白雪公主造型的模特手裡拿著一隻魔,金的,上面嵌

了水晶顆粒,最頂上有一個水晶般晶瑩的大星星。白雪公主的頭上還戴著一個

同樣設計的半圓形的小王冠。我一看就非常喜,這些東西送給公主一樣的AM

Y再合適不過了。

我走進商店,問服務員櫥窗裡的王冠和魔賣不賣。服務員說那是美國總店

送的裝飾品,不可能賣的。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沒有氣餒,找來了她們店長,

她們店長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我使出混身解數展開靈牙利齒使勁編著故事,我

悲傷的說:「我姐姐家的我小侄女(我本就沒姐!故我怎麼說都沒事)才九歲

就得了白血病,想做骨髓移植可多方配型都沒成功,雖然還有一絲希望,但她卻

要堅持不住了。她最喜看的節目就是動畫片白雪公主。看到那裡的仙女嬤嬤把

南瓜變成馬車,她總說要是有這樣的魔就好了,就能變出適合她的骨髓來,她

就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到外面開心的玩耍了」(說到這我都快被自己編的故事

動了)。我繼續編下去:「我最喜這個小侄女了,為了找到魔這種東西我連

北京上海廣州都去了,但是都沒有找到,沒想到卻在這裡遇到了。她看到這東西

一定會看到希望的,一定會堅持的!不管多少錢,您都要把這套東西賣給我!求

求您了!」

我拽著店長的袖子懇求著,就差沒使美男計了。整個專賣店的姑娘都被我的

故事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店長姑娘唏噓著說:「什麼賣不賣的,這東西在

這就是個擺設,對孩子來說卻是生的希望啊!你拿去吧!」說著就親自到櫥窗那

把王冠和魔拿下來,還把白雪公主穿的那身衣服也拿了下來。她把這幾樣東西

分別包好說:「拿去吧,這些算我們店全體店員送你侄女的禮物,告訴她一定要

堅強,白雪公主會在天堂保佑她的!」

我推辭著說只要魔和王冠就夠了,衣服就不必了。店長姑娘和全店的服務

員一致要求我必須全都收下,我一再推,最後她們都有點生氣了。她們的行動

徹底把我動了,我把兩樣東西都收下,然後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其實也

就一千多塊吧),全扔在了店裡放著的希望工程捐款箱裡,然後逃也似的跑出了

專賣店的門。

出了門我覺自己真TM太可了,為了拍AMY的馬,竟然利用了那麼

多人的心。要不是大街的人,我真想自己兩個嘴巴。

AMY的生酒會在五星級的商貿飯店。晚上八點,我準時到場。整個宴會

廳都被包下來了,一支在沈很知名的樂隊在臺上演奏著不知名的曲子,到處是

鮮花和香檳,來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物,不是商界大賈,就是政府大部門的首腦,

大概有七八十人吧。我估計陳總是想借女兒的生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也加強

一下與各衙門口和同行們的情。

來賓們的穿戴真象電影裡演的富豪家的酒會一樣。曹姐穿著淡寶藍的晚禮

服,象極了優雅的少婦,她的身材保養得太好了。我當然也打扮了一番,把今年

天曹姐給我買的一套黑鋒牌西裝穿上了,還換了一件淡黃襯衫。我在衛生

間裡的鏡子前照了半天,覺得自己今天真夠臭美的。

我這人不怎麼照鏡子,穿衣服也隨便的,自己從來沒買過衣服。不過曹

姐好象特別送我這類東西,慢慢的我也混得一身名牌,再加上身材魁梧,頭髮

較長,走到哪也人模狗樣的。曹姐看我的時候眼睛裡也是一亮,眯著眼睛笑著對

我說:「你好帥啊!」

我俯在她耳邊說:「姐,你幹嘛打扮的這麼漂亮啊,又不是你過生。」

一句話說得曹姐嬌羞地輕打了我一下,說:「去你的,就你會貧嘴!」

我的心裡不由的一動,一個女強人偶而溫柔一下也不勝動人啊。不過我今天

的目的不是曹姐,而是AMY,我調整一下走神兒的思緒,和曹姐一起向站在大

廳中間招呼客人的陳總和AMY走過去。

AMY穿著一襲長長的白的晚禮服,口很低,整個肩膀都著,只在外

面裹著一層薄紗,手上戴著兩隻致的長長的白時裝手套。顯得清純高貴又

人。我真有點入了,差點連自己是癩蛤蟆這事都忘了。AMY看到我,眼

睛也亮亮的。不過陳總對我並不熱情。我不在乎,畢竟我只是個秘書,我無求於

他們,也從沒指望他們垂青於我。

AMY和曹姐相互誇獎著,我聽她們說的雖然都是實話,說的時候卻都不太

情願。女人和女人之間,特別是美女和美女之間,從來就是這樣的。要不是因為

這個,古代的香妃珍妃什麼的也不至於死的那麼慘。

我和曹姐分頭送上生賀禮,AMY按照香港人的習慣都當場打開來看。曹

姐送的是一串大大的珍珠項鍊,每顆珠子都圓潤剔透,一看就價值不菲。AMY

一邊讚賞一邊表示著謝,然後遞給下人放到禮品臺上。她又打開了我的禮物,

當她看到晶瑩璀璨的王冠和魔以後,驚喜的發出一聲呼。陳總的臉上也很高

興。大家都向AMY這邊看過來,陳總不失時機的把王冠給AMY戴上,AMY

用戴著長手套的手緩緩舉起魔微笑著向大家致意。此時此刻,她太象一個女王

了。我聽見掌聲從四面響起來,很長時間都沒有停下。

那天AMY一直都非常興奮,成人禮生歌許願吹蠟燭這一系列必經儀式過

後,樂隊奏起了舞曲。人們成雙成對的跳著舞,一些人邀請AMY跳舞,她都高

興的陪著。不跳舞的時候AMY就到處走動著和客人們打著招呼喝著酒。曹姐也

展開了外攻勢,和一些有名的大賈們邊跳邊聊著。還有很多人在喝酒聊天。服

務員舉著裝有葡萄酒和香檳的托盤在客人中穿梭著,中間長長的餐檯上擺了各

式水果、涼拼和點心。

我不會跳舞,也和那些大款、官員們說不上話,就自己站在一邊邊喝酒邊觀

察著每個人。不知不覺葡萄酒就喝了十幾杯。這時候AMY走過來站在我身邊,

我看她臉緋紅,好象已經喝了不少。她舉著小半杯葡萄酒說:「關漢,謝謝你

的禮物。」

我微笑著向她舉了舉酒杯說:「別客氣,祝你生快樂。」

AMY好奇的問我:「誰告訴你我最喜白雪公主的?」

我笑著說:「沒人告訴,我猜的。」

AMY驚訝的說:「這也能猜得到?!」

我很誠摯的說:「其實不用猜,你就是白雪公主。」

她咯咯的笑著說:「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真摯也最動聽的讚美。」

我也笑起來,調侃的說:「當真話聽起來象假話的時候就會顯得很動聽。」

她又笑了,說:「我是白雪公主,那你是白馬王子嗎?」

我嘿嘿的笑著,自嘲的說:「我只是想吃天鵝的癩蛤蟆。」

AMY使勁捂著嘴才沒笑的失態,須臾,她把手從嘴邊拿開,對我說:「那

癩蛤蟆能請天鵝跳一支舞嗎?」

我不好意思的說:「癩蛤蟆本就不會跳舞。」

AMY有一點失望,她舉舉酒杯輕聲說:「那我們喝一杯吧,你今天帶給我

的快樂超過那些人的總和。」

我和她碰了一下杯好奇的問到:「何出此言呢?」

AMY悠悠的說:「因為你的禮物是用心送的,而他們卻是用錢送的。」說

著把酒乾了,我當然也幹了。AMY的臉更紅了,她認真的看著我說:「我還

一個故事,你一定猜不到。」

我問:「什麼故事?」

AMY嫵媚的一笑說:「青蛙王子的故事。」說著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我有點頭暈,青蛙王子的故事我也聽過,是講一個王子被施了魔法變成了癩

蛤蟆,後來一位美麗的公主吻了他,他就又變回了王子。我搖搖頭笑了,童話永

遠只是童話。

第四十章午夜瘋狂

東北人有個特點,裝像兒的時候千萬別給他喝酒,一喝酒準保餡。因為今

天來的人都是名人,不管以前認識不認識至少都有所耳聞的,因此少不了喝酒寒

喧。這幫人雖然都官高錢重的,但多半也和我差不多,都是泥腿子出身。敞亮勁

兒一上來,葡萄酒也一整杯一整杯的幹。酒會進行了一半,有幾個酒量不行的就

已經喝的差不多了。於是場面開始有一點點

AMY開心的和大家說笑著,好象也喝的差不多了,我估計她的酒量一般,

要應酬這麼多人當然很難了。又過了一個來小時,有幾夥人已經相互摟著稱兄道

弟的了,有人提議要換個地方好好喝喝,這裡沒有菜光喝酒也不習慣啊。陳總和

幾個大款與曹市長談的很投機,估計又說到投資之類的事了。現在曹市長就希望

有人投錢搞項目,而這些大老闆也都盯著哪有商機和油水呢。

陳總恰到好處地宣佈酒會結束,大家慢慢散去了,我在外面等曹姐。曹姐、

陳總、AMY和那幾個特有錢的最後才出來。AMY真喝多了,她不停的笑著,

還頑皮的揪著一位老總叔叔頗有個的鬍子,頑皮任的樣子暴無遺。

從商貿酒店出來,已經是快晚上十二點了。曹市長要和老闆們談事情,陳總

做為牽線人當然不能不去,他大概也怕有什麼好生意把他落下。於是他和曹姐商

量能不能讓我送AMY回家。曹姐說沒問題,就對我說:「AMY喝多了,你送

她回家吧,我和陳總他們還有點事,你就不用陪我了。」我巴不得的呢,就

的答應了。

我扶著醉熏熏的AMY,看她的樣子大概真的不能開車了,於是我問她要鑰

匙,她胡的在她的手提包裡掏出鑰匙扔給我。

我按下遙控器,發現響應我的竟然是一部淡香檳的保時捷SUV凱宴,真

沒想到一個女孩子竟然開著這樣一部強悍的車。我把她扶上前排後,輕輕的啟動

車子,把排檔推到D位,凱宴就在桔黃的街燈下象一條金的魚一樣,遊進城市

的車中去了。

AMY上了車就閉著眼睛歪在座椅上,好象是睡著的樣子。我問她家在哪,

她嘟嚷了一句河畔花園,就又很難受的歪到一邊。好在路很順,我把車子拐上青

年大街,一路向南去了。午夜的青年街上車很少,我一邊開車一邊端詳著身邊這

個女人。年輕美貌金錢她佔全了,老天真是太照顧她了。

可是車上這個萎靡落寞的女孩好象與剛才的女王形象判若兩人,此時此刻從

她身上我只能看到優越,卻看不到幸福。唉,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沒錢的

人不幸福,有錢的人還不幸福呢?

二十多分鐘,河畔花園已經到了,那裡面清一的別墅。在離大門不遠的地

方我叫她:「AMY,到家了,你家是哪座?」

AMY睜開眼睛,好象有點清醒了似的問我:「我DAD他們呢?」

我說:「他們和曹市長一起談生意去了吧。」

AMY厭倦地說:「生意生意生意,成天就知道生意,連我的生宴會都變

成了他的生意場,好煩啊!」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勸她,因為她說的並沒錯。AMY望著窗外夜說:「不

想回家,你帶我兜兜風,行嗎?」

美女的要求總是讓我無法拒絕,和她在一起,我也舒服的,何況我特

別喜駕駛著保時捷凱宴的覺,和開曹市長的奧迪完全不一樣。據說這是世界

上跑的最快的SUV,我有試駕一下的衝動。可是在城裡的路上本無法發揮它

的威力。於是我一腳油門兒,向前方几百米的環城高速路口衝去。

看我要上高速,AMY一下來了神,興奮的叫到:「太好啦,這車是我的

DAD送我的生禮物。我還沒半夜開著它上過高速呢!」

我說:「那太可惜了,這麼好的車讓你開著成天在城市裡轉悠真是費,今

天讓你受一下世界上最快的SUV的風采!」

午夜的環城高速上,一輛車也看不到,我深了口氣,腳上慢慢加力,保時

捷的V8雙渦輪增引擎象個老道的女一樣以快的叫聲強烈的響應著我的動

作。6秒鐘,時速就到了100KM/H,這時候油門還沒踩到三分之一呢。我

腳上猛的加力,Cayenne咆哮著向夜幕中衝去,氙氣大燈把前方几百米的

黑暗撕得粉碎。車速很快到了200多,坐在車上能明顯的覺到車身自動降低

了許多。

AMY臉上湧起興奮的紅,她赤著的肩膀被強大的加速度在椅背上,

脯高高的著,呼也緊張起來。當車速衝到了極限的260KM/小時,車

身再一次降低下來,路過樹木的輪廓都飛也似的向後倒去。AMY興奮地大聲叫

道:「MYGOD!太刺了!我還不知道這個車還能這樣!」然後就一直嗚嗚

嗷嗷的叫著。

經過十幾分鐘的瘋狂飆車,環城高速已經繞了一半,她大概覺得只看我開不

過癮,大叫著我:「也要開我也要開!」

我說:「不行,你喝那麼多酒,太危險了。」

她任的叫著:「我不嘛!我就要開!」說著就從副駕駛那邊爬過來抓我的

方向盤。我使勁把住方向盤,腳下急帶剎車,車速很快降到了八十。

我一臉嚴肅的說她:「你瘋啦!二百多邁你還搶方向盤,要是撞在護欄上我

們都得變成泥!」

不在乎的繼續爬過來說:「我才不在乎呢,你不是想吃我的嗎?成了

泥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說著嫵媚的狂笑著。

我心裡想著:這丫頭真的要瘋了。於是我打開雙閃,把車停在路邊。這時候

她已經完全佔據了我前面的位置。我只好說道:「好吧,你可以開,不過不許超

過120!」說著我打開車門準備給她讓位置。

可是她卻一把抓住車門,扭過身來直對著我的臉,挑戰的盯著我說:「我不

要只開到120,我也要開到260!你不許離開這,我就坐在你腿上開,你敢

不?」

她那副眼神兒讓我心頭火起,我從十一歲上山砍柴剜菜,狼啊蛇的我都沒怕

過,我能怕你一個小丫頭!我心想:選擇了瘋就要瘋到底,你貴為公主,我可是

爛命一條,你都不怕我怕什麼啊?今夜我就陪你玩一次命!於是我輕蔑的對她撇

撇嘴說:「別跟我磨嘰,開車!」

她象是得到了允許的孩子,快樂的轉頭去扶住了方向盤。我覺得到,她深

了一口氣,然後才踩下油門拐上行車道。

大概是城市的路面開的太多,她油門給的很慢,不過車速還是不斷加快了。

100,150,180,200……隨著車速的加快,我越來越緊張,我想雖

然咱做了最壞的打算,但還要爭取最好的結局啊,於是把右腳悄悄的放在了剎車

上。車速過了220,車身劃過空氣的「嘶嘶」聲已經在凌晨的寂靜中聽得很清

楚了,路兩邊的護欄閃電般向後退去。她又開始興奮的叫起來,一邊叫還一邊扭

動著身體。

車子再次咆哮著向它的極限衝去。

當車子持續在它極限嘶吼,我卻突然忘了車速,所有的思維都集中在AMY

身上淡淡的香味中,那是和璐璐的香味完全不同的味道,那是某種名貴的味道。

她潔白滑潤的半赤的後背緊貼在我前,她的軟軟的PP扭來扭去的磨擦著我

的小D,它開始不聽話了,不顧地向外頂著,好象要衝開Underwear的

束縛。

我的雙手為了在緊急時刻隨時把握方向盤,原來一直放在她的腿上。我拼命

告誡自己不要有什麼企圖,但雙手卻不由自主的環上了她的身,身體也與她的

身體越貼越緊。我的心裡很清醒,五官卻貧婪的搜索著她的氣息。

大概過了幾分鐘吧,我也分不清時間,反正她不叫也不扭了,車速明顯的慢

下來。身體也不象飆車時那樣繃得緊緊的,而是軟軟的偎在我懷裡,一隻手早和

我的手扣在了一起。突然,我覺車子猛的一擺,我驚恐中下意識的一腳踩住剎

車,車子經過一陣長長的側滑,嘎然斜停在離水泥護欄只有十幾釐米的地方。要

不是事先車速已經慢了很多,估計我和她的兩縷幽魂早已飄在九泉之外了。

我剛要埋怨AMY,卻發現她竟然閉著眼睛,臉紅紅的,另一隻手竟然也不

在方向盤上,而是放在了我的腿下!太危險了,她不但閉著眼睛開車,而且

就沒扶方向盤!可是看到她沉醉的樣子,我的責備卻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我

心想,和這樣一個公主死在一起應該也很漫和幸福吧。

車停下來,她索把整個身體向後倒在我懷裡,把臉側貼在我頸下輕輕的摩

擦著,略顯沉重的呼吹在我敞開的襯衫領口裡。在生與死的邊緣遊走的驚險大

大刺了我的神經,我已經無法聽到心中掙扎的警告,野蠻的扳過她的身體,把

舌印到她的香上去。她顫抖著應合著我,我的雙手穿過她晚禮服低低的後背

開叉,撫摸著她光滑平坦的肢。她的手則從領口伸到我後背。我們貪婪的親吻

著,我的手已經從她的肢向下撫著她軟軟的PP,而她的另一隻手則從我後面

襯衫底下的皮帶處伸進去,進短,抵在我的骨下面輕輕的來回撫。我

覺一股熱從那裡竄上來,頓時火焚身,我胡的想要把她的晚禮服下來,

卻不知從哪裡下手,就把她本來已經很低的領口往下一拉,俯身貪婪的著她

的身體。她的雙混圓而拔,粉紅的mm充著血,我瘋狂的親著著輕咬著

捏著。她雙手抱著我的頭使勁向她的房,嘴裡發出又痛又興奮的叫聲,彷彿

是傳說中的荊棘鳥,一邊把荊棘刺進身體,一邊啼血的歌唱。

我和她都已經渴望得不能再等待一秒鐘,她出一條腿騎在我身上,胡

撕扯著我的襯衫。我不下她的禮服,索用力撕開長裙的下襬,把手伸進去

她的內,可是她叉開的雙腿本無法把內掉,我就象對待她的裙襬一樣把

她小小的三角也撕掉了。她噢的一聲低吼,更加瘋狂的撕扯著我的衣。我配

合的從座椅上,她才把我的內外扯到膝蓋下,然後她又把MM送到我的

嘴邊,讓我親咬著。

我們費了半天勁才找到彼此的位置,急不可耐的接在一起。她那裡早已是

汪洋一片了,但進入她的身體仍然費了一番功夫,畢竟她是個少女,我們的比例

並十分不合適。她那裡緊緊的、的、熱熱的,當我完全進入她的身體時,她

發出了長久的夢囈般的啊啊聲。我們的身體緊緊的膠著在一起,劇烈的摩擦著,

在彼此的身上瘋狂的發著情

在凌晨的環城高速上,在深深的夜裡,保時捷Cayenne高智能的懸

掛系統在劇烈的搖擺下越降越低、越降越低……

北方的第一縷晨曦已經悄悄的照在了車窗上。車裡,準確的說是駕駛席上,

兩個赤的身體相擁而眠。整整一夜,她一直騎在我身上,我也在她的身體裡沒

有出來過,直到我們疲憊不堪不約而同的睡去。當我睜開眼睛,她也醒來了,我

們還保持著她上我下的姿勢,我的雙腿已經麻木的毫無知覺。

酒醒以後的AMY非常不好意思的整理著衣服,但是那件晚禮服已經零

堪。她最終放棄了用衣服遮體的打算,而是把頭埋在我懷裡不敢看我。

我望著天邊淡紫的雲霞,喃喃到:「這個夜晚,妙不可言。」

她聽了把頭埋得更深了,呢喃著說:「關漢,你知道嗎?長久以來我都覺得

自己的生活了無生趣,每天除了逛街花錢就是躺在家裡看碟片,再不就是象昨

天一樣的應酬,我覺真的很煩很煩。昨天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就算真

的就那樣和你死在一起,我都不會有絲毫後悔。」

一個人的想法很怪,即使是同一件事,白天和夜晚的想法就會很大的不同。

這時候我就想:好傢伙,她開車不扶方向盤原來是早有了撒手人寰的想法,我差

一點就成了殉葬者了。真要這麼死了可真屈的,AMY什麼都享受過了,死了

也夠本了,我可還什麼都沒見識過呢!於是我說:「別傻了AMY,你不知道,

有一百個女人裡也許只有一個人羨慕你。」

AMY吃驚的問:「為什麼只有一個?」

我笑道:「因為剩下的99個都在嫉妒你。」

AMY也笑了,旋即又憂怨的說:「以前我一直覺得每個女孩都比我快樂,

她們可以到處去玩去瘋,可以和男孩子們一起吃飯聊天,談戀,甚至可以喝酒

煙。可是我卻做什麼也不行,每天都有保鏢和隨從跟在左右,每時每刻都要保

持端莊的儀態,甚至笑要笑到什麼程度、握手要用多大的力氣都有詳細的規範。

我覺得自己活的太累了,沒有任何自由可言。」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用充意的

目光看著我說:「不過從今天開始,我會和她們一樣的幸福。因為我的生命裡有

了你!」

我無言以對,除了親吻她,我找不出任何其他的動作可以表達我的情。她

無限溫柔的摟著我的脖子,把她的印刻在我的舌尖,於是我們又一次糾了起

來……

有幾輛早行的貨車從我們車邊經過,司機好象看到了車裡的情景,嫉妒的按

著長笛。哈哈,不管那麼多了,即使只剩下灰燼,我也願意就這樣燃燒一次。

天漸漸亮起來了,我們戀戀不捨的分開,駕駛席上已經被沾了好大一片,

我們都有一點報赦。

AMY說:「我送你吧。」

我說:「只能你送我了,我連踩油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AMY嬌羞的打了我一下,然後把我推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去。她打開後座的

儲物箱,我看到裡面有好幾套衣服。好象有錢家的小姐都是一天三換的。她找出

了一身輕便的衣服換上,換的時候還非要我轉過身去。

我笑著扭過頭去很無賴的說:「都碰過了,看看還不行啊?」

她把換下的晚禮服扔在我頭上,又羞又恨的說:「你太壞了,就不讓看!」

她換好衣服,我讓她送我去單位,今天還有好多事呢。她沒說話,車子箭似

的在車中穿梭,能覺到,經過昨夜的狂奔,她開起車來更自信了。

不到半個小時,已經離我們單位不遠了,她把車停在路邊,憐的撫摸著我

的臉說:「親的,走幾步吧,我怕讓別人看到影響你。」她真是個善解人意的

女孩。

我本來應該下車的,但心裡有一句話,就磨磨蹭蹭言又止的。AMY看出

我有話要說,就問我:「漢,你想對我說什麼?」

我囁嚅了一陣,不好意思的問:「AMY,你會……會不會……懷孕啊?」

其實我一路上都在想這事,以前我和二美呂萌順子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想過

這個問題,今天不知道怎麼一直在想。

AMY的臉紅了,怪嗔的說:「香港可不是大陸,我從小就受過這方面的教

育的,再說我已經是大人啦,我知道怎麼做的,你放心吧。」

我才這放心的吐了口氣說:「那我走啦。」

沒等我下車,AMY拉住我的手有點哀傷的說:「我想你了。」

我奇怪的說:「我們還沒有分開啊。」

她哀怨的看著我說:「那我也想你。」

一句話說得我分外動,其實我也不願意與她分開。我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另一隻手摩挲著她的耳垂說:「真是個傻丫頭。」

AMY她低著頭把手指在我的手心慢慢的畫著,她這個樣子讓我無限憐

半晌AMY憂傷的說:「漢,我在這裡沒朋友,你是第一個走進我心裡的男人。

多陪陪我,別拋下我,好嗎?」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覺得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願意為她做一切事情,

如果她需要,也包括死亡,即使是馬上。

我充豪情的對AMY說:「陳詩,只要你願意,我會永遠陪著你,永遠保

護你!」

AMY用雙手捧著我的臉,著淚說:「漢,你記著,你永遠都是我的癩蛤

蟆。」

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5

第四十一章思念的味道

來到班上,雖然渾身無力,但工作還得繼續,手頭有幾個著急的文件必須要

今天發下去的,曹姐在神文明建設會議上的講話也要今天定稿。我覺到自己

的腦子有點不轉個兒,腦袋裡全是AMY,沒有一點思路。喝了一杯歐遞過來

的咖啡,覺稍稍好了一點。歐每次看到我憔悴的上班,都會有咖啡相贈。我

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對歐覺,借用譚詠麟的一首歌吧--無言

一直到晚上九點,我才東拼西湊的把稿子完。回到我的小窩我連衣服也沒

就倒頭睡著了。第二天早晨起來神好了許多,可是想起今天要把稿子給曹

市長審閱,省裡主管農業的副省長還要來我們市的幾家農業企業搞調研,不但要

安排好行程,還要據各個企業的特點安排點有特的「節目」什麼的。各企業

的老總都和省長說什麼也得事先溝通好,別一看到省長就這個困難那個問題的,

要不曹市長這一年就白乾了。我的頭又痛起來了。不過沒辦法,生活還要繼續。

在農業局的時候就這樣,一到農忙的時候忙起來就千頭萬緒,現在雖然跟了市長,但還是主管農業的,到了農忙的時候也一樣,不是這裡的農電斷了,就是那裡的水掐了,都是各部門之間扯皮的事,再不就是假種子假化肥的大案子。每天不是寫材料就是陪領導下鄉視察、聽彙報、吃飯喝酒……總要下半夜才能回家睡覺,雖然體力嚴重透支,但第二天還是要的出現在領導面前。其實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做了不少工作,雖然在別人眼裡他好象無所事事。人家都說領導理萬機,誰能注意到我們這些當秘書的人呢。唉,工作都是應該的,我不願讓別人看到我的無奈和疲憊。晚上回到宿舍又是十點多,這次有點睡不著了,腦袋裡象放電影一樣回憶著前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很想AMY啊,可是我竟然忘了要她的電話號碼!曹姐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陳總的,我也不敢給陳總打電話說找他女兒啊!沒辦法,只能等著她聯絡我了。唉,望斷秋宵鴻雁,何再語堂前。一晃過了半個多月,這段時間我們跑遍了幾個農業區縣,好幾天我都陪曹市長住在鄉下。終於熬過了七月份,大塊的農活都完事了,可以休息一下了。這期間竟然沒有一點AMY的消息,忙一點倒好,至少可以緩解一下對她的想念,一旦閒下來,AMY就佔據了整個腦子。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我在猜想她又有什麼新鮮的玩具了?心裡很是失落,但還是勸自己放開點,我對自己說:「關漢啊關漢,別以為富家小姐是你能泡到的,醒醒吧農民!」自我解嘲的時候,我都願意稱自己為農民。一方面提醒自己不要忘本,一方面也告誡自己要保持清醒的頭腦。我發現那些後天培養出來的理念,往往會在關鍵問題上驟然失效,而從小就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些非常細小的觀念,不管你如何制,都會在最後關頭髮揮決定的作用。想一想大概還是在我內心深處那抑到很小很小的自卑,在不斷的促使著我放棄著那些本應去努力爭取的東西。這個暑假,璐璐又說要去西部支教,這次去的是青海。看來她還上癮的。其實我想讓她回來陪我度過這個百無聊賴的夏天,但我怎麼能因為自己寂寞無聊就耽誤她的上進呢。於是我打電話給她,囑咐她注意身體,沒事被往外瞎跑,那裡上百里也沒有人煙,很危險的。她拉著長聲說知道啦。然後就開始和我閒聊,一直聊到我手機沒電才罷休。聽到她的聲音,我覺心情好多了。第四十二章華山喋血二十多天後的週末之夜,我還在趕一篇半年總結的稿子,十點多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來,我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是領導也不是朋友,我不願讓不相干的事情打擾我的思路,於是按掉不接。五分鐘,又是那個號碼打過來,我好象覺到這是個重要的電話,猶豫了一下就按了接聽鍵。「你好」我禮貌的打招呼,可是電話裡卻沒有聲音。我又問「你好,是哪位?」電話裡依然沉默著。我突然有一股強烈的覺,電話的另一端是她!於是我也沉默了,把聽筒放在耳邊好久都找不出一句想說的話。我們都這樣僵持著,須臾聽筒裡傳來抑的泣聲,這聲音讓我覺自己好象做錯了很多很多事。我忙說:「AMY,我知道是你。你怎麼了?」對面的泣聲更濃了。我不安的問道:「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半響,AMY的聲音傳過來,明顯的帶著酒氣和委屈:「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我說:「哪有啊!我一個販夫走卒,哪敢有那麼高尚的心理活動啊!」她馬上憤恨又哀怨的說道:「你少跟我貧!一個年輕美貌、身家億萬、身邊有無數男人追求的女孩,卻為了你在街頭買醉,在深夜裡寂寞得放棄自尊給你打電話,你難道沒有一點成就嗎?」我心頭一凜,老實的回答:「沒有,AMY,我只有負罪。」「那你馬上來找我,來贖清你的罪過吧!」她的聲音透著不清醒。我急切的說:「你在哪裡?別再喝酒了,我馬上就到!」她說:「我在華山路上的一個燒烤店,你馬上來吧,好多男人都盯著我呢,你來晚了就沒機會了。」我想起來曾經和她說過那片燒烤有特的,還說我和幾個哥們兒常去那。我心急火燎的穿上外衣,一路跑到街上,打了部車就向華山路去了。車由崇山路轉到華山路,路邊的小吃店不少,並且都開到很晚,沒飯吃的時候我常來這裡吃點串燒,喝瓶冰啤酒,對我來說這就是生活的樂趣,一來二去就對這裡很。在電話裡聽她的聲音應該在店外面的散臺,就一路踅摸著。進去不太遠,我就看到不遠處的路邊泊著一部淡香檳的Cayenne,她就在車不遠處的小桌前半俯著,明顯已經喝多了,桌邊還有幾個男人。她的車和人與街邊破爛的燒烤攤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我讓司機停車,扔下十塊錢,就快步向她衝過去,嘴裡叫著她的名字。她看到我走近,醉熏熏的比劃著對那些男的說:「你們看啊,這就是我……男朋友,他剛說過永遠都不……不離開我,卻一……一個月都不給我打一……一個電話。他說他在這兒宵夜,我走遍了這裡十……十幾家破店都沒有遇到他,你們說,他可恨不……可恨?!」她身邊那幾個登徒子也喝了不少,一起拍著桌子罵到:「媽的!一看他就是欠揍!」AMY任勁又上來了,她直了身體,把車鑰匙往桌子上一拍,到:「今天,你們誰幫我出了這口惡氣我就把車送給他!」也許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也許是想在美女面前裝一把英雄,還真有個又瘦又高的小子拎著啤酒瓶子奔我來了。我一看年紀比我小几歲,頭髮黃黃的,應該是街頭小混混之。只是他們看起來都喝多了,腳步有點,眼睛有點直。我在心裡譏笑了一下,就這個架勢大概不用我動拳頭,碰一下就倒了。

瘦高個在離過兩步的地方狠狠的叫到:「我讓你裝B!」一酒瓶子就奔我腦袋來了。因為太用力,他的身體明顯的前傾著,我側過身子用腳輕勾了一下他的腳踝,他就象一木樁一樣直直的倒下去,啤酒瓶子砸在馬路牙了上「咔嚓」一下炸了個粉碎。先行者的遭遇並沒有對後來者敲響警鐘,反而發了他們的情緒,剩下的四個人一起起手頭的傢伙向我衝來。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我雖然打倒了先到的兩個,卻被第三個傢伙一瓶子砸在肩膀上,玻璃碴子劃開了我的襯衫,在肩膀上留下一條血痕。我轉身奮力一拳打在他腮幫子上,他一聲悶哼向旁邊踉蹌過去。還沒等我找到最後那個人的位置,頭上已經被摺疊凳狠狠的拍了一下,我頭一暈撲在地上。我知道他不會就此罷休,急忙順勢向旁一滾,他的第二板凳狠狠的砸在地面上。還沒等我起身,就聽「嘣」的一聲悶響,接著打我的那個傢伙發出了一聲慘叫,爛泥一樣的攤倒在地,啤酒沫子和玻璃碴子了一臉。AMY雙手抓著半截酒瓶子臉慘白地呆立在一旁。我不給其他人再圍上來的機會,拉起AMY,抓過車鑰匙跳到車上,Cayenne的車輪與地面發出尖利的磨擦聲,箭也似的飛馳而去。身後傳來聲嘶力竭的叫罵聲,幾個啤酒瓶子飛過來在車後面的路上爆開。幾分鐘後,我們就已經遠離了那個地方,這時候我開始審視身邊的AMY。她背對著我,蜷縮座椅上,把額頭枕在車門的扶手上。我的肩膀痛起來,血已經透過白的襯衫到了肘部。可是,我心裡卻沒有生氣的覺,我柔聲對AMY說:「你沒事吧?」她的捲髮在扶手上來回搖動著,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說:「我沒事,以後你少喝點酒吧,你一喝酒就不象大家閨秀了。」她聽我的語氣真沒有生氣,就象一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可憐兮兮地轉身靠過來。可一看到我肩膀上的血跡,馬上又哭叫起來:「你受傷了!了好多血!」我說:「你別喊啦,大驚小怪的幹什麼啊?一點皮外傷而已。」她一聽差點沒從座椅上跳起來:「怎麼可以呢!了那麼多血你還說沒事!馬上去醫院!要不我再也不理你了!」她這麼一說我真的覺肩膀上疼痛加重,血正從肘部滴到子上,沒有止住的跡象。於是我沒再堅持。來到醫院一檢查,沒想到傷的不深,但口子很長,裡面還有玻璃碎片。經過清創、打破傷風針、針、包紮一陣忙活,我整個肩膀都被紗布包著,真的很象一個傷員了。按醫生和AMY的意見我必須留院觀察,但我堅決地拒絕了。這麼點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小時候在農村,哪出血了撒泡沖洗一下,再撒點細土面兒就完事兒了,也長的好的,既沒染,也沒留下什麼傷痕。出了醫院,AMY象捧著一個宋代官窯的花瓶似的捧著我受傷的胳膊,可憐巴巴地對我說:「漢,你原諒我好嗎?我真是因為一時生氣才那麼做的,沒想到他們真敢打你啊!」我說:「你以為我們東北人都象香港人似的就知道打官司告狀呢?我們這可都是手底下見真章兒的。再說了,你生哪門子氣啊?我又沒得罪你。」她一聽這話又來勁了,說道:「你還沒!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呢?我天天盼著你的電話,可是手機總也不響,響一回也不是你打的。我一會兒一看手機有沒有關機,一會兒試是不是信號不好,我覺得自己都快瘋掉了!」我心裡一熱,肩膀上也疼起來,嘴上卻不依不饒的說:「你也沒告訴過我你的手機號碼啊,我也想你,可我不知道怎麼聯繫你啊!」AMY生氣的說:「那你問啊!」我說:「我問誰啊?曹市長只知道你爸的號碼。我還能去問你爸啊?告訴他我想勾引他女兒?!」AMY大概也覺得這樣不對,但還是強詞奪理道:「哼,還是你不想我,要是真想了想什麼辦法也能找到我的。我怎麼找到你的號碼的?還不是厚著臉皮問你們辦公室的人嘛!」我說:「我那是政府部門,打聽人容易,找個人也正常。不象你這樣行蹤不定的,我想問也沒地方啊。」她撇著嘴說:「哼,正常什麼啊,我什麼時候主動要過男人的電話啊?我什麼時候主動給男人打過電話啊?我告訴你關漢,你是頭一個,你還別不知足!」看到她和我耍大小姐脾氣我也來了脾氣,反駁到:「你少來啊!誰規定就得男的給女的打電話啊?你沒給男的打過電話我還沒給女的打過呢!你別指望我也象別的男人那樣圍著你轉!」此話一出AMY的臉一下子漲紅了,她氣憤的看著我,半晌才從牙兒裡擠出一句:「關漢,你真行!」說完甩開我的胳膊就奔車去了。她一放手把我疼的「哎喲」一聲,可能是傷口在各種藥水的作用下更加了,亦或是剛才的十七針加重了疼痛,反正我覺得整個肩膀都撕裂似的痛。我緊咬著牙繃緊肌僵直了十幾秒,痛疼才慢慢減輕。看著AMY的車子絕塵而去我搖了搖頭,心裡暗罵自己:關漢啊關漢,華山路的那個黃小子一點都沒罵錯,你真夠裝B的!

第四十三章無則惑醫院門口有好多出租車,我坐上一輛回自己的宿舍。走到半路手機響起來,一看是AMY的號碼,我接起來沒好氣的說:「幹嘛?」她那邊的聲音軟下來,說:「漢,你在哪裡?我回到醫院門口了,想送你回家卻找不到你。」我餘怒未消的說:「不敢勞您大駕,我已經到家了。」她又柔聲說:「漢,對不起,是我不對,今天你因為我才受傷的,我不應該扔下你不管的」。我心裡一軟,說到:「我真沒事,一點小傷而已,你不用擔心了。」AMY說:「都是我的錯,我很想很想照顧你,也彌補一下我的過失,好不好?」。和AMY我本無法真的生氣,她說幾句好聽的我馬上就什麼都好了,於是嘴上也沒了正型兒,應到:「您千萬別這麼說,要不是陳女俠出手相救,小生早已命喪『華山五鬼』之手了。」她撲哧一聲笑起來,回到:「那你怎麼報答本小姐啊?」我笑到:「只要不讓我以身相許,赴湯蹈火,再所不辭。」電話那頭傳來惡狠狠的一句:「你真的好討厭啊!」她一說我討厭,我就又刺她:「是不是非得把我毀成獨臂神僧你才能一解心頭之恨哪?」她自知理虧,說到:「漢,你家在哪裡,我過去給你點吃的吧」。我一想這樣也好,折騰了半夜,真有點餓了,可是嘴上卻撐著不肯就範。我回到:「男女受授不親哪,這深更半夜,我們孤男寡女、乾柴烈火的,不怎麼方便吧?」她那邊又恨恨的罵起來:「關漢,剛才我在華山路上學了一句東北話,用在你身上最合適:你不裝能死是不是?!」我嘿嘿笑著,告訴了她我家的地址。我回到宿舍馬上用能動的那隻手把臭襪子之類的東西到看不到的地方,把幾天沒疊的被子草草送捲起來,又把地板上的七八糟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廚房裡的鍋和碗都堆了幾天沒洗了,但我一隻手沒辦法,唉,就這麼遭吧,反正單身男人的家大體都是這個德行。這時候敲門聲已經響了,我打開門,AMY拎著一包東西擠進來。我調侃到:「又不是新媳婦上門兒,還帶什麼見面禮啊。」她說:「看望危重病人嘛,應有的禮貌而已」。說著就屋裡屋外的踅摸,還津著鼻子到處聞。我說:「你這是軍犬搜查尼啊?聞什麼啊?」她說:「我聞聞這屋裡有沒有女人味。」我哈哈一笑,說到:「那氣味一定雜的。」她輕蔑地撇著嘴說:「切,是雜,不是臭襪子味兒就是爛菜味兒。」我嘿嘿的笑著說:「現在的女孩子都不怎麼講衛生」。她笑罵著:「就你們男的講衛生,這碗都多久沒洗了?」說著就挽起衣袖笨手笨腳的洗起來。我倚著門框看著她在廚房忙活,心想AMY大概從來沒做過家務吧?平時都在五星級酒店吃飯的AMY能為了我到路邊小店吃燒烤,也只夠難為她的了。AMY回頭看我專注的看著她,對我嫵媚的一笑。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是溫馨?是動?是快樂?還是幸福?我說不清,也許對男人來說,這就是「家」的覺吧。她看我沒說話就問我:「吃什麼,我給你做啊?」我真心的說了一句:「你做的我都吃。」她回頭溫柔的看了我一眼說:「和你說了這麼多話,就這句話我最聽。」我說:「那我以後多說幾遍。」她哀怨的嘆了口氣說:「你成天就知道氣我,哪裡會那樣惜我啊。況且我也不會做飯,我做的東西你不會真的吃的」。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告訴她我以後不氣她了?可我能做到嗎?她一副大小姐的脾氣我是不可能忍受的。告訴她我會惜她?而「」是什麼呢?我沒經歷過,沒受過,不知道什麼是又如何去呢?我陷入了沉思。她洗過碗就,把她帶回的塑料袋拿過來,一邊往外面拿東西一邊非常歉疚的對我說:「我不會做飯,就順路在夜店買了些吃的,我們將就著吃點行嗎?」我走過去用能動的那隻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髮,說:「傻丫頭,對我來說有現成的飯吃,就已經很幸福了,何況還有你在身邊呢。」她溫柔的把頭倚在我頸下,沒說話卻下了眼淚。我問:「怎麼了AMY?」她一邊搖頭一邊用一雙淚眼看著我說:「對不起,漢,都怪我不好,害你受傷,了那麼多血,了那麼多針」。我柔聲說:「AMY,我真的沒事,是我自己不好,你別自責了。」AMY哭的更厲害了說:「你越這樣,我心裡就越難過。」我把她摟在懷裡,輕輕拍撫著。AMY還是沒止住眼淚,她淚眼婆娑地對我說:「你一對我好,我就動的想哭」。一句話,說得我武功盡失,就象在第一次分開前她對我說的「我想你了」一樣,純真得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放下偽裝。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啊!刁蠻任,卻溫柔如水;放形骸,卻純潔率真;眾星捧月,卻孤獨寂寞;身家億萬,卻鬱郁寡。我心裡暗暗對自己說:關漢啊關漢,不管怎樣,你都要讓這個女孩兒快樂!吃飯的過程漫得象《羅馬假》裡的鏡頭。我連沒受傷的那隻胳膊也不用動,她象對待孩子一樣把飯菜一口口的餵給我吃,我被她的溺包圍著,甘心情願的吃成一頭肥豬。當她把最後一隻蝦剝好了到我嘴裡後,親了親我鼓鼓的腮幫子,柔柔地對說我:「真是乖寶寶,我以後就叫你大乖吧」。我口齒不清的說:「你再這麼叫我就把你喂的東西全還給你!」她笑著把我扶到邊半倚在被子上,自己回到廚房收拾去了。我自己在上誇張的打著嗝,嘴裡用嘶啞的聲音學著電影《上甘嶺》裡面的鏡頭:「水……水……」她一路小跑的把礦泉水遞給我,然後就倚在我身邊,認真的對我說:「以後你要是再欺負我,我就把你成這樣,然後一輩子照顧你。」我心裡非常動,嘴上卻假裝慨到:「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猶是可,最毒婦人心哪。」她掐著我的耳朵說:「你不懂女人的,對女人來說,毒就是。」我無話可說,只好把頭向旁邊一軟,假裝暈過去了。那一夜,我們擁在一起,她的臉熱熱的貼在我身上,我的身體已經漲的的了,我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打開她的衣,她把軟軟的身體貼在我的身上。我把她的手放到我的兩腿間,她猶豫著不肯去碰我。她把嘴湊到我的嘴邊,一邊親我一邊對我說:「大乖,我們不做,你受傷了,這時候那樣會傷身體的。」

她的眼睛離的半閉著,我看她的樣子不象是在提醒我,倒象在提醒自己。確實,肩膀上的疼痛在血快速動的刺下發散開來,這時候再做劇烈的運動的確不太適合,於是我制著心頭的情,只是摟著她香軟的身體,受著這從未有過的溫馨。朦朧之中,她的手機竟然大叫起來,她糊糊的抓過手機,一看號碼馬上清醒了,手指對我做著「噓」的動作,略帶恐懼地說:「MYDAD!」。她清了清嗓子按了接聽,電話裡傳來她爸生氣的聲音:「AMY,你又跑哪瘋去了!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AMY撒嬌著說:「DAD,我在外面洗澡呢,沒想到躺在這睡著了,現在幾點了?」陳總口氣緩和了一點說:「都快三點了」。她就順坡下驢的乞求著:「DAD啊,要不你就讓我在這睡吧,現在再回家也太晚啦!我都困死了。」陳總的聲音又嚴厲起來:「不行,你必須馬上回來!一個女孩子夜不歸宿還了得了!你在哪家酒店呢?我這就派人去接你。」她一聽趕緊擺著手說:「不用不用不用,我這就自己開車回去,你讓他們在樓下接我就行了。」陳總說了句「那你快點」,就把電話掛了。AMY俯身貼在我身上,用粘乎乎的聲音說著:「我不想走……」我說:「沒想到你老爸管你還嚴的。」她直起身說:「是呀,我家的家風很嚴的,在媽咪身邊還好些,我DAD總怕我學壞,又怕壞人打我的主意,所以總是看著我。我今天也是偷偷跑出來的。上次和你在一起一夜沒回家,他追問了我好幾天,還問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說我有點喝多了就讓你送我去洗澡,後來就在那睡著了。他一直半信半疑的。不過那以後他總是看著我,還說那天不應該讓你送我回家。」我打著哈哈說:「他要是知道咱們兩個現在這個樣子不得把肥腸都得悔青了啊!」AMY怪嗔的對我說:「你別這麼說他嘛,他可是你的岳父大人啊」。我嘆了口氣說:「我怕是沒那個福份啊。」我們兩個有點沉默。她把衣服穿好,我也披上衣服下了,AMY說:「你起來幹什麼啊?」我說:「我送你到樓下,外面黑的。」她走過來親了我一下說:「你受了傷就不要動了,我沒事親的,你在窗口看著我,等我上了車就好了」。我說好吧。站起來用一隻手摟著她,她靜靜的把頭靠在我肩上,我們都不捨得離開彼此。須臾,我推開她說:「走吧丫頭,別讓你的家人著急」。

她點了點了頭,戀戀不捨的看了我一眼,才開門出去了。我在窗口看著她的車燈閃了兩下,她用搖控功能啟動了車子,然後她的身影就從樓道里跑出來跳到了車上。看得出她害怕的。車裡的燈亮著,她向我揮揮手,我也向她揮揮手。看著她的車從樓角消失,我的手還扶在玻璃窗上,心裡不由的湧出一句詩:和心的人揮揮手,不說再見。回到上,我失眠了。從她的字裡行間,我能猜出他爸爸並不希望她和我往。說實話,理解他爸,換成我,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和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混在一起。她幾次說她身邊有很多男人圍著,這個我相信,且不說她的身家,單憑著她的漂亮勁兒,就足以引來無數狂蜂蝶了。

我想能圍著他轉的,不可能只是象我一樣的凡夫走卒,一定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吧。雖然表面上我對AMY毫不示弱,其實我心裡清楚,那只是由自卑衍生出來的自尊罷了。我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來。在政府工作一晃也有一年多了,我一直用無無求標榜自己,用「人到無求品自高」安著自己,不但把各部門送錢都存在了曹姐名下,而且從來沒想過升官發財的事。可當我面對著自己喜的女孩卻沒有資本去和別人競爭的時候,我問自己:「無求」真的算是高尚的品德嗎?

第四十四章政治大地震第二天,我去上班,曹姐看到我,心疼的說:「關漢,你怎麼了?」我撒謊說:「昨天晚上在路上走,被自行車撞了一下。」曹姐責怪的說:「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我說:「我住的那片沒有路燈。」曹姐關心的說:「這樣吧,正好這段時間不忙了,你在家休息吧,養養傷,也順便調整一下,前段時間把你累壞了」。我說:「沒事,你不是比我還累嘛。」曹姐笑了笑不容商量的說:「聽姐的,現在就回家休息吧,辦公室那邊我給你打個招呼就行了。」說著打電話叫來了趙師傅,讓他送我回家。沒辦法,我只好象個病號兒似的回家休養了。AMY知道我這幾天閒在家裡沒有事,一有空就跑到我家來給我買吃的,陪我去換藥。第二天又買來一部DVD和一大堆碟片陪我在家看。只要電視裡一演到親嘴的鏡頭,我們兩個就學著人家親嘴,頭兩天我們都一直忍著,到了第三天我們都忍不住了,大白天的親著親著就不管不顧的在了一起。她怕我的傷口掙開,就不讓我動,她自己動,看著她閉著眼睛在我的身上享受著、陶醉著,那覺又又特別。第四天上午,我突然接到了曹姐的電話,她對我說:「關漢,你快來上班,出事了!」我一到市政府,就覺整個政府的人都不太對勁兒。我直接到了曹市長的辦公室,她關上門小聲對我說:「咱們常務副市長被『雙規』了!」乍一聽到這消息我都沒敢相信,那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被抓起來了?!簡直不敢想像。我驚詫的問:「真的啊?!」曹市長說:「這還能有假嘛!現在整個政府都懵了,幾乎所有的工作都停下來了」。然後又憂國憂民的嘆到:「唉,一個人出事,整個機構就停擺了,我們的政府運行機制真應該好好改革改革啦。」接下來,在我的追問下,曹市長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我了。原來我們的常務副市長是因為去澳門豪賭被中央安在那的特派員錄了像,本來那些人並不認識他,但片子送到中紀委後,組織部派來的一位對全國各地領導班子都很悉的老同志認出了他。後來又發現他多次去澳門且賭注很大,才對他展開了秘密調查,情況基本清楚以後,前幾天中紀委的派人來找他談話,並直接採取了「雙規」措施。同時被「雙規」的還有兩個他主管的部門領導。這事很快在媒體披了,緊接著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對沈市政府本身來講象是發生了七級地震一樣,全套了,市政府班子的格局也發生了重大改變。因為建委的一把手也被同時雙規,因此主管城市建設的三把市長自己主動申請暫停工作。在相關人員的情況沒有明確之前,省裡是不可能給沈選配新副市長的。

市委經過幾次會議研究決定不能因為案件而影響了沈的全面工作,因此在位的幾名市長要多負擔一些責任。於是本來位列第四的曹市長分管了原來由常務市長負責的財政稅務金融等經濟工作。就這樣,曹姐一下子被推到了風頭尖。政治上的地震和自然界的大地震一樣,總能帶來滄海桑田的鉅變。我們一把手在市委和省長面前都表了決心,要不受腐敗案件的影響,全力抓好全市經濟發展。所謂「經濟發展和保障人民生活的重擔」一多半都在曹市長一個人肩上,可想而知她的擔子有多重。那段時間她很少有笑容,每天都要工作到非常晚,我送她回家時她總是累得幾乎在車後座上睡著。我的工作也相應的成倍多起來,財政經濟工作是這個城市的命脈,沒有錢什麼也玩不轉。我陪著曹市長馬不停蹄地跑財政局、地稅局、國稅局、非稅收入管理局,以及銀行、勞動局、社會保障局等等收錢花錢的地方,瞭解第一手情況,研究下半年全市的收入支出盤子,如何彌補赤字等等。當然還少不了研究如何推進國有企業改革、招商引資等等,那段時間即使是一向力充沛的我也被搞的暈頭轉向。並且我們一直是頂著極大的社會輿論力和力在工作。連一個秘書都快頂不住了,曹市長身上的力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還有一個對我來說比常務被「雙規」更壞的消息:歐也被隔離審查了。她是常務副市長的專職秘書,她的主子出了事,審查她也是正常的工作程序。我相信歐絕對不會有問題,中紀委這麼做不過是例行公事,完成必經程序罷了。不過我的心裡還是非常擔心,也非常難過。歐那麼剛強的人,她能受得了審訊似的盤問嗎?能受得了一個人在屋裡待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的煎熬嗎?我也曾試著以市政府辦公室的名義去見她,但是被拒絕了。沒想到的是幾天以後中紀委的人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送一些換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給歐。我有歐家的鑰匙,但已經有些時沒去過了,我真後悔這段時間只顧著在外面風快活,把她這個最知心的朋友都冷淡了。我懷著強烈的負罪心理跑到中街,在一家大商場給她買了好幾身衣服,包括衣和內衣內

我不知道應該買什麼型號,好在賣內衣的服務員和歐的體型差不多,就唐突的問她都是穿幾號的,把服務員的特別不好意思,要不是因為我是顧客一定得我和急。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就不好意思的告訴她不用告訴我號碼,她穿多大的我就買多大的,一樣三套。服務員紅著臉找出一堆女式內衣給我,又給我拿了三隻C杯的衣。不過我看她的身材好象最多隻能用B杯的啊。唉,女人的東西我不明白,又不好打聽,她拿什麼我就買什麼吧。買完了這些我又到樓下買了洗漱類的生活用品。本來我想直接去他們說的那個賓館,但我轉念一想還是應該去歐家看看。於是我就來到歐家,進了門我就開始跟抄家似的翻,犄角旮旯的我都查遍了,連地板都仔細查過了,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就是在歐梳妝檯裡的一個盒子裡找到了兩張存摺,一張上面有三萬多美元,另一張上面有三四萬人民幣。我趕緊把存摺放到自己內懷裡,又找了幾件歐平時穿的衣服帶上,才放心的離開了歐的家奔他們說的那個賓館去了。那個賓館說是賓館,其實一直都是當「雙規」場所來用的,所以裡面戒備森嚴的。我送的東西都要先由幾個專門的檢查過才能送進去,並且不讓我見歐。我灰心喪氣的來到院子裡,不死心的往賓館的各個窗戶裡搜索著。

突然我看到五樓的一個窗戶後面有個灰的人影,很象歐。她也在看我。我拼命的向她揮著手,她把臉貼在玻璃窗上,雖然是五樓,我仍然到她哭了。我和她近在咫尺,卻象是遠在天涯。看到她消瘦的模樣我不知道怎麼竟然掉下了眼淚。

我的肩傷沒好,費勁的打著手勢,想告訴她:我等你!她可能懂了吧,向我做了個V字的手勢。我還想和她比劃點什麼,兩個武警已經跑到我身邊把我拉走了,我使勁的回頭向樓上望著,那個灰白的人影一直定格在窗戶上。第四十五章當癩蛤蟆上公主那段子我雖然特別累又特別難過,但AMY一直陪在我身邊,她對我非常好,看我不開心就換著法兒的逗我、討好我,讓我抑鬱的心情得到了不少解。我覺自己真的上了她,一天看不到就會想的要命。她也一樣,每天都找時間和我見一面,哪怕是看一眼親一下也分外足。

可惜這樣的情況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陳總好象發現了什麼,對她管的越來越嚴,我們三四天才有機會見一面,並且匆匆忙忙的。到了1999年最後一個月的時候,我開始看不到AMY了,只能和她用電話述說著想念的煎熬。有一天晚上她偷偷的跑到我家來,我萬分驚喜。我們緊緊地擁抱著、吻著,AMY著眼淚說實在太想我了,實在受不了就從窗戶跳出來逃到我這。能得到AMY這樣的,我覺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們飢渴的親熱著、佔有著,還沒等到最後,門外就傳來了重重的敲門聲。AMY恐怖的說:「完了!他們發現了!」我們手忙腳的穿著衣服,敲門聲已經變成砸門。我氣得七竅生煙,壞我的好事不說,竟然還敢砸門,我還沒見過敢這麼跟我裝B的呢!我胡的套上衣服來到門口一把推開了門。門外有兩個彪形大漢。我沒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腳,嘴上罵著:「去你媽的!敢砸我家門!」一個大漢捱了一腳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另一個一看同伴被打,對著我就是一拳。我想躲卻本來不及,只把腦袋閃了過去,拳頭打在我的受過傷肩膀上,雖然我是個一米八的大塊頭,還是被打了個跟頭。看出來這兩個人肯定是保鏢,他們的拳頭又快又硬。我掙扎著剛爬起來,兩個大漢已經一起闖進屋裡,那個被我踹了一腳的傢伙嘴和頭都著血,紅著眼睛衝過來一記勾拳打在我的肚子上,我捂著肚子再次倒地。這一拳打得太狠了,我蜷縮成一團怎麼努力也沒站起來。他們繼續把拳腳向我身上招呼著,幸虧AMY從屋裡跑出來大叫一聲:「住手!」AMY的話他們不敢不聽,但仍然死死的瞪著我。AMY哭著說:「別再打了,我跟你們回去就是了」。我聽到AMY被他們拉出了,走廊裡迴響著AMY的喊聲「漢……漢……」可是我痛苦的蜷縮在地板上,已經沒有力量去把她搶回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恢復了知覺,覺混身的骨頭和肌都撕裂似的疼痛。我掙扎著靠著牆坐起來,到從來沒有過的無助、悲涼和失敗。我堂堂一個七尺男人,連自己心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真是太可悲了。整夜,我都象個死人似的坐在那,一動都沒動。第二天,我沒去上班,我這個狀態上班肯定能把人嚇著。曹姐關心的打來電話,問我怎麼了。我說我冒發燒呢,請一天假。曹姐要來看我,我堅決沒讓,說已經吃過藥,睡一覺就好了。她沒再堅持。那一天我沒吃沒喝,一直躺在上回想昨晚的事。突然覺得這和黃世仁搶喜兒的鏡頭多麼相像啊,唯一的區別是人家搶的是自己的女兒。我蜷縮在上,完全象一具死屍,當天幕暗下來,我也沉沉的睡去了。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覺自己真的病了,混身發冷並且渴得要命,沒有一點力氣,想起卻起不來。電話沒電了,我也沒力氣去換。大概是中午時候吧,我聽到門響,接著曹姐就一臉焦急的出現在我面前。原來我的房門本沒關,一直虛掩著。曹姐看到我這個樣子嚇了一大跳,趕緊過來摸我的頭,然後焦急的說:「你發高燒了!」說著就給樓下的趙師傅打電話,很快趙師傅跑上來和曹市長一起架著我下樓上車,飛快的來到了醫院。躺在病上,我糊糊的覺到醫生在走馬燈似的來回走動,曹姐一直心疼的拉著我的手。後來我隱約聽到醫生在病房外面對曹姐介紹我的病情,說我的脾臟在滲血,並有炎症,要是再打重一點脾臟就得破裂,那就得手術摘除了。就算現在這樣,要是晚送來一天,脾臟也保不住了。曹姐氣憤的說:「老陳他們怎麼能這樣呢!」再後來曹姐張羅著辦住院手續,醫生很快給我紮上了點滴。忙了一陣以後,曹姐來到病前俯在我耳邊說抱歉的說:「關漢,我那邊還有重要會議參加,你先睡一會,晚上我過來看你。」我用空的眼睛看著曹姐,努力了半天,才了無生氣的說出一句:「我沒什麼事,姐,謝謝」。曹姐的眼裡好象閃過一絲非常複雜的表情,說:「跟姐還說這些幹什麼,你不用著急,安心養病吧。你先睡一會兒,我走了,晚上來看你。」說著帶著趙師傅離開了。可能是點滴裡的藥起了作用,我真的糊糊的睡著了。快到晚上,我才醒過來,覺狀態好了不少。畢竟我的體格一直不錯,雖然被打的狠了點,但還能住。其實對我來說身體上的傷痛倒沒什麼,不住的是躺在病上的寂寞和來自內心的悲涼。看著同屋的病友旁邊都有人照顧著,我特別的羨慕。我覺口渴的要命,嘴裂了,但沒人給我水喝。「要是璐璐在身邊就好了,她一定不會把我扔在這的」。我這樣想著,不由得下了淚水。接下來的幾天,我的病情恢復的很快,還有不少同事來看我。張哥也來了,一進屋就數落我怎麼病成這樣都不給他打個電話。我說我電話沒帶。他折身就出去,過了一會帶回來一個嶄新的非常貴的手機,然後對我說:「來不及取你的電話,就給你買了部新的,卡都裝好了,你用吧」。我努力的笑著說:「這麼破費幹什麼啊?我原來那手機好的。」張哥說:「好什麼啊?都用長時間了,早過時了,以後有什麼新手機大哥隨時給你換!」我心裡知道,他是想在我身上花點錢,讓我高興點,他的心裡也好受些。於是我就笑笑說:「那我就笑納了。」然後又問他怎麼知道我病了,張哥說他這兩天有事找我,可電話總也打不通,問了單位才知道我住院呢,就過來了。我問張哥:「找我有什麼事?」張哥說:「我買的那塊地皮有些手續上的事要辦,你不在,我沒辦法就直接去找你那個建委的朋友了,她快的,都幫忙給辦完了。」我哦了一下沒言語,順子沒拿張哥的事做文章,也沒為難他,還是夠意思的。想著曹,曹就到了。順子捧了一大束百合花進來了,張哥連忙起身打招呼,神態十分恭敬。我心想:這個順子,擺人還真有一套,才接觸兩次就讓張哥這麼服氣。生病的時候來看你的人,總會讓你平添幾分親近。我有點吃驚的問順子:「你怎麼來了?」順子怪嗔的說:「怎麼?老朋友來看看你都不行嗎?」我趕忙說:「行行行,我巴不得你來呢。」順子把鮮花放在了我邊,我順嘴誇獎著:「哎喲,這花真漂亮,是叫百合吧?」順子點點頭。我看到她覺很高興,嘴上也沒了正形兒,我調侃到:「據說當初亞當和夏娃偷吃了果被耶和華趕出了伊甸園,夏娃後悔不應該不聽耶和華的話,忍不住下了悔恨的淚水,這淚水滴到地上就變成了芬芳的百合花。你送我這麼大一束百合,意義真的很深刻啊!」順子聽出我在暗示她那天晚上和我做的醜事,氣得直咬牙,不過礙於張哥就在旁邊,也不好發作,就假裝熱情的坐在沿上和我聊天。張哥在旁邊也不上話,就對我們說有事先走了,並告訴我隨時給他打電話。順子看張哥離開,馬上原形畢,她小聲的、惡狠狠的對我說:「你死了我才解恨呢!」一邊說還一邊把手伸進我的被窩掐我的大腿。我疼得真呲牙咧嘴的,還不敢叫出聲,表情非常痛苦。順子發了心中的憤恨手上才放鬆,換了個溫柔的表情關心的說:「疼了吧?」我從牙裡擠出一句:「你說呢!」順子馬上用手在剛才掐的地方著,一臉壞笑的說:「是這兒疼吧?我給你!」她的地方離地區太近,我趕緊把她的手從被窩裡拉出來說:「我還是找小護士給我吧,她比你的舒服!」順子剛要再和我發狠,曹姐就進來了,手上還拎著一個食盒和一個保溫筒。這兩天曹姐一直在給我送晚飯,她說都是她親手做的。我覺得她做的菜好吃的,只是口味有一些淡,但我可沒說這個,一個勁的誇好吃來著。要飯還嫌什麼餿啊,何況那是市長親手做的呢,就算加了砒霜我都願意吃。我估計當初武大郎興許早就知道潘金蓮在酒裡下了毒,但他還是大義凜然地喝了。他也許和我想的一樣:死在美女手裡總比窩囊地活著強啊。這麼一想,原來武大郎死的也悲壯的。唉,有多少男人的死都是不被理解的啊!順子認識曹市長,趕緊站起來問好。曹市長也禮貌的打著招呼,順手把飯和湯放在頭桌上,關心的問我:「餓了吧?」順子一看這麼大的領導在旁邊,再不好做什麼憤的事情,就知趣地告辭走了。曹姐微笑的看著我說道:「沒想到你這傢伙這麼有桃花運,總有漂亮姑娘圍著」。我趕緊解釋說:「那是和我同年的普通朋友。」曹姐笑了笑說:「她看你的眼神兒可不象普通朋友啊」。我嘿嘿的笑著辯解到:「她看我什麼眼神啊?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兒和你看我的眼神兒沒什麼區別啊!」曹姐輕打了我一下說:「瞎說!」就轉身去拿飯和湯了。說實話,張哥、順子和曹姐的到來讓我的心情好了很多。雖然AMY被搶走了,但我知道她是我的,我們雖然無法相見,心卻是在一起的。順子雖然嘴上對我恨入骨髓,但實際上也關心我的,只是這個有「無數個我」的順子實在不好對付。曹姐對我這麼體貼入微更讓我始料不及。曹姐照顧我吃完飯,邊收拾食盒邊說:「AMY給我打電話了」。一提到AMY,我的耳朵馬上豎了起來,急聲追問到:「她說什麼了?!」曹姐面無表情的說:「AMY問我你現在怎麼樣,還問為什麼你手機一直都關機」。我關切的問:「你怎麼回答的?」曹姐說:「我說你好的,只是冒了,嗓子痛不想說話,就沒開機」。我哦了一聲。曹姐好象很關心我的受,追問我說:「我這麼說行嗎?」我回答說:「好的啊,我也不想讓她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曹姐點點頭說:「那就好」。然後囑咐我好好休息就拿了食盒湯筒離開了。我躺在上想了老半天,還是忍不住拿出張哥給我買的手機給AMY打了電話,可是一個女生對我說我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我猜想經過前兩天的事,陳總一定連電話也不讓她隨便打了。我又在醫院捱了一天就強烈要求出院,曹姐拗不過我,只好辦了出院手續。我這個人本閒不住,在醫院病上躺著的覺實在讓我無法忍受,半夜走廊裡總有哭聲傳來,不是有人不治身亡,就是有人需要緊急搶救。躺在那裡好象隨時都要死去一樣。出了醫院我覺好多了,連空氣呼起來都不一樣,再也沒有來蘇水的味道了。我沒用別人攙扶,雖然腹部還有點隱隱作痛,但這點小病小痛還奈何不了我關漢。第二天我就去上班了,曹姐擔心的問我行不行,我說沒問題。實際上也真的沒問題了,只是晚上出去的時候,曹姐沒讓我喝酒。可是這樣的子才過了兩天就又出了事。那天晚上我九點多才到家,竟然發現AMY象璐璐那次一樣坐在我宿舍的門口!我吃驚的差點沒叫起來。AMY外面穿著一件貂皮大衣,裡面卻穿的很單薄,凍得直哆嗦。她看到我回來一句話沒說就先哭起來。我一把把AMY抱在懷裡,AMY在我懷裡抖成了一團。我把AMY抱進屋放到被窩裡,用手給她暖著手和腳,等她緩過來一點我才問她怎麼跑到這來了。AMY一邊著眼淚一邊說:「我和我DAD斷決關係了」。一句話驚得我目瞪口呆,我眼睛都快瞪圓了,驚問到:「怎麼會這樣?!」AMY哀怨的說:「還不是為了你!」我抓著AMY的肩膀說:「到底怎麼會事啊?」於是AMY把整個事情的經過和我說了。自從讓保鏢把她回家後,陳總非常生氣,把她關在三樓的一個房間裡,讓保鏢成天盯著她,想跑都跑不掉了。電話也被沒收了。她只是借去衛生間的機會用衛生間裡的電話給我打了幾次電話我一直關機,後來她沒辦法就給曹市長打了電話,曹市長說我冒了,她卻沒太相信。

今天晚飯後,保鏢們突然被陳總喊過去,她就偷偷溜出來想聽聽怎麼回事,也想順便和她爸爸談談。可是在陳總門外,她卻聽到陳總在對那兩個保鏢大發雷霆,說他們下手太狠了,差點沒把我打得脾臟破裂,要不搶救及時就出大事了。還說曹市長非常生氣,不想再和他合作了等等。

聽到這些AMY再也忍不住了,衝進屋裡和她爸爸吵起來。她要來看我,她爸不讓,她就發瘋了似的往外闖。陳總沒辦法就威脅說只要她出了這個門,就和她斷絕父女關係。AMY沒管那些隻身跑了出來,只是在門廳裡隨便拿了一件大衣。可是出來以後卻無處可去,也不知道我在哪家醫院,電話也沒有,就只好跑到我家門口來等我。聽著AMY邊哭邊敘述著事情的經過,我不勝唏噓,我關漢何德何能,讓一個千金小姐為我付出這麼多?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這份情義。我安著AMY說:「寶貝兒你放心,你爸爸不會不要你的,過幾天他消了氣就會來找你了。再說就算他真的不要你,我也一定會讓你過得快樂幸福的!」AMY捧著我的臉說:「漢,我的生命只有你了,你可要好好的對我啊!」我動的親著她臉上的淚水。AMY也撫摸著我的臉,悠悠的說:「大乖,你瘦了」。

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5

第四十六章橄欖味幸福

當天晚上,我們什麼也沒做,只是躺在上摟在一起憧憬著未來的生活。她說要給我生好多小乖,我笑著說在大陸只能生一個,她問我要是隻能生一個我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我說我希望是女孩,因為女孩象媽媽,那她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的小公主了。AMY咯咯的笑著。她還說要學燒菜學做家務,一定讓我天天都想家……

那一夜兩個不眠人好象有說不完的話。我們還商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換個地方住,這裡她爸爸知道的,一找上門來我們就又要分開了。

第二天早晨,我就收拾了一下家當(其實除了一些衣物幾乎什麼也沒有),就帶著AMY離開了我寄居了三年的宿舍。

因為暫時無處可去,我先把AMY帶到了歐家,反正歐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先在她這住著,我再張羅著租房子吧。

到了那兒我把張哥給我買的新手機給AMY說:「你就用這個手機吧,號碼是新的,別人都不知道,我還用我原來的手機。」

安頓好AMY,我趕緊往單位跑,好在沒有遲到。到了班上我就開始翻報紙廣告,尋找合適的房子。我總不能在歐那長住啊。AMY一直都是住別墅的,我雖然租不起別墅,但怎麼也不能太委屈她。於是我挑房子的時候都把眼睛盯在一百多平米、裝修較好的出租房上。打了幾個電話聯繫後,還真有二戶合適的。

下午的時候我趁曹姐開會,就開著車跑過去看了看。

第一戶其實條件很不錯,只是裝修有些舊了,房租半年只要3000塊。

另一戶房子和家裡的陳設都非常新,據說是房主要出國了,臨時出租一段時間,房租要1000塊一個月。我心裡雖然覺得不值,但為了AMY,還是毫不猶豫地了一千元的訂金,並說好了第二天過來再5000塊錢,湊足半年的房錢。

我這幾年在政府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花銷也不大,吃住行穿都沒有怎麼花錢,所以手裡還有萬八千塊的積蓄。當天晚上,我把自己存摺上的一萬二千塊錢都取了。

回到家裡AMY真的做了飯,還燒了兩個菜,一個土豆片,一個白菜湯。AMY不好意思的說,她手裡一分錢也沒有,只好家裡有什麼就做什麼了。不過冰箱裡的菜都爛了,只有外面籃子裡的這兩樣還能吃。

看著AMY繫著圍裙,我的眼淚一下子湧進了眼眶,這就是幾個月前頭戴王冠身穿晚禮服的女王嗎?為什麼跟了我關漢卻變成了家庭主婦了呢?童話裡明明說公主吻了癩蛤蟆,癩蛤蟆就變成了王子和公主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可是AMY吻了我我不但沒變成王子,倒是讓AMY變成了和我一樣的癩蛤蟆!我都對AMY做了什麼啊!

AMY倒覺得很新鮮,她溫柔的幫我下外衣,象個本女人那樣對我說:「老公你辛苦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摟過AMY,眼淚也撲簌著下來。

那頓飯吃的很心酸,雖然AMY做的菜都不好吃,土豆片沒又很鹹,白菜湯卻忘了放鹽。AMY吃了幾口就落下了眼淚,說她自己真笨,連菜都不會做。

我卻一個勁的誇她做的好吃,含著眼淚把所有的菜都吃了。

當天晚上,我本來是想住我常住的那一間的,但AMY非要住歐的房間,說那個房間的覺好,我只好由著她。在上我先告訴了她我租到房子的事。又把房租之外的七千塊錢都給了AMY,說現在外面冷的,有時間去買些衣服穿吧。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我特別不好意思,AMY以前穿的那都是什麼衣服啊?

七千塊錢買一件都不夠,可是沒辦法,這就是我的全部了。

晚上我們做了,雖沒有以前那麼情,卻溫馨雋永。只是在後來我突然想起了歐,竟然覺得很對不起她,或者是因為我們睡在歐上吧。歐怎麼樣了呢?她還好嗎?

第二天,我就和AMY逃荒似的再次搬了家,把我那點家當放到了新租的房子,就匆匆忙忙的去上班。現在是年末,並且是二十世紀的世紀末,政府有好多事都要籌備,什麼世紀焰火匯演、龍騰新世紀系列慶祝活動、市政府領導世紀賀詞等等,多半都是曹市長的活兒,也就是說,多半都要由我來張羅,忙啊。

下午,AMY給我打來電話,說她正在逛街,買了好多東西拿不動了,讓我去幫她。

我當時正在和武警部隊的焰火表演隊研究場地佈置方案呢,這可是大事,萬一哪地方有漏,傷了人著了火就完了,哪能分身出去啊。

我小聲哀求著AMY,讓她自己打個車回家,AMY雖然理解我,還是氣鼓鼓的把電話掛了。

我心裡不落忍,聽武警部隊的領導把情況彙報完也沒提什麼意見,應景兒的說:「回去向曹市長彙報一下,基本就按你們說的辦吧,畢竟你們都是這方面的專家。」

就急匆匆地回到市政府。

我把情況向曹市長簡單講一遍,曹市長又囑咐了幾句一定注意安全之類的,就讓我晚上陪她去應酬一個企業,說是那個企業在世紀之搞了一臺大型晚會,請了一些名人,並特意邀請她參加。領導的話我要無條件服從,何況曹姐還對我那麼好呢。我回到辦公室給AMY打電話,告訴她晚上晚些回去,她又有點不高興。唉,沒辦法,這就是我的工作。

我心不在焉地看完演出,又和曹市長陪那些企業家們聊了一會,就送曹市長回家,這次沒等她家的燈亮我就心急火燎地往家跑。進了屋,我看到AMY正歪在沙發上看電視呢,看到我回來也沒搭理我。我低三下四地湊過去逗她,又一個勁地道歉,她才高興了一點,然後對我說:「漢,我還沒吃飯呢。」

我吃了一驚,責怪的說:「你怎麼不吃飯啊?不餓啊?」

AMY說:「我實在沒力氣下樓買菜了,再說你不回來,我也沒心思做。」

現在再做飯也不趕趟了,我趕緊跑到樓下給她買了一包方便麵,回來給她煮了,還斡了兩個蛋。AMY可能是真餓了,把一碗麵都吃了,還邊吃說這是她頭一次吃方便麵,沒想到這麼好吃。我不又是一陣自責。

肚子裡有了底,她又來了神,馬上進屋把她一天的勞動成果展示給我看。

她買了一套新被褥,很漂亮,鋪在上顯得屋裡很溫馨。還買了很多生活用品,這些都是過子必須的,連馬桶套都買了,真難為她想的這麼周到。然後她又把她買的兩身衣服穿上展示給我看,她真的很有眼光,再加上她天生的漂亮和氣質,我覺得什麼衣服她穿上都那麼好看。

最後她拿出一個小盒子給我,說是給我的禮物,我打開一看,原來是一隻飛利浦多層旋轉刀片的剔須刀。我以前都是用十幾塊錢的,刮一次鬍子特別費勁。只不過我看價簽上寫著1980.00,心裡多少有點心疼。我猜那七千塊錢肯定沒剩下什麼了,不過她買了兩身衣服,還有那麼多東西,並且還給我買了那麼貴重的禮物,才花七千塊錢,值!

早晨起來,我用AMY給我買的先進東西刮鬍子,確實很舒服,看起來好東西真有貴的理由。心裡對AMY的行為更加肯定了。不過到了班上,我還是盤算起來,自己兜裡現在只有一千來塊錢了,離發工資還有些天呢,我要省著點花,要不連飯都吃不上了。

晚上好在曹姐沒什麼事,我早早的回家,並且在樓下買了足夠幾天吃的菜。

我親自下廚做飯,AMY在旁邊看著說她要學一學,我看AMY的樣子真是想做一個好太太的。於是我們就邊做飯邊膩膩歪歪、又親又抱的,很是溫馨漫。

第二天上班又忙了一天,晚上我送曹市長回家的時候她突然問我是不是換地方住了。我說是啊,我新租了房子。她問我在哪,我左右言他的沒說,曹姐也沒追問,只是在下車的時候對我說陳總在找他的女兒,並且非常著急,如果和我在一起希望我冷靜的為她想一想。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就說:「AMY現在很好,請陳總放心吧。」

回了家,我把陳總到處找她的事告訴了AMY,AMY又一陣傷心,但最後還是說:「誰讓他說話那麼絕情了,我才不回去呢」。

從那天開始,我回家的時候總是繞來繞去,看到確實沒有人跟蹤才敢回家。

我不怕那些保鏢,我怕失去AMY。

又過了幾天就到1999年的12月31號了。我們的一生能有幸趕上世紀之太不容易了,人生不百,何況是千年啊。

那天我利用了自己還算特殊的身份,在彩電塔上的西餐廳訂了一個位置。要不是我打了曹市長的旗號是絕對訂不著的,想來這裡過世紀之的人海了去了。

當天晚上安排完曹市長的事,我就向曹市長告了個假,領著AMY坐電梯來到三百多米高的彩電塔上。今天晚上各大企業部門系統單位和政府準備了很多慶祝活動,很熱鬧的。我和AMY邊吃西餐邊看著外面此起彼伏的焰火,AMY開心的象個孩子,看到她這麼高興,我的心裡也略

不過這頓飯也吃去了我僅有的那點積蓄。好在後面是幾天的假期,我和AMY好不容易有時間成天呆在一起,免不了粘粘乎乎的賴在一起,連門兒都沒出,幾天很快就過去了。

雖說是到了新世紀,但上了班大家好象還是老樣子,工作生活也沒有因為2000年的到來而有什麼新變化。倒是忙過了世紀末,工作輕鬆了一點,每天上班下班很是規律。和AMY的生活也幸福和溫馨,雖然我們吃的都是家常飯菜,但越是家常的AMY越沒吃過,我做的菜她都吃的。

這期間璐璐放假回來了,她還是著我陪她玩,可是我哪有時間啊,AMY我還照顧不過來呢。但不知為什麼我不想讓璐璐知道我和AMY在一起,她找我我總是找理由推著,她一直都很不高興。

有一次她乾脆問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過我想她一定猜到了吧。

我又發了工資,一共不到一千八百大,我自己只留了一點點就都給了AMY,她照例花的很快。其實不是AMY花錢,她在那樣的環境長大,從小對錢就本沒有概念,在她看來錢好象就放在信用卡里一樣,什麼時候花都是有的。

但是快要過年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才讓她到了錢的重要。

那天是2月1號,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我正和AMY在家吃飯,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我和AMY一陣緊張,上次在我宿舍時候的影現在還沒散去呢。好在外面的人敲了幾下之後就喊起來:「收水費了收水費了!」

我們這才放下懸著的心打開房門。收水費的是位中年女同志,她一邊開著票一邊埋怨地說:「你家怎麼總沒人呢?去年的水費還沒呢!今天再不就給你家停水了!」

我心想這房主也真夠不地道的,他不水費還要讓我擦股,但這些和收費員說也沒用,就問:「一共多少錢?」

收費員一把撕下發票給我說:「186塊6!」

我折身回屋在衣服兜裡找錢。我平時對錢也沒怎麼在意,哪個兜裡都,不過掏了半天才找到185塊。我對AMY說:「你那有零錢嗎?」

AMY攤了攤雙手說:「我手裡從來不放錢。」

這時候收費員大姐不耐煩地說:「快點啊!我還有一百多家沒收呢,就等你們了!」

我急得頭上直冒汗,平時那零錢都放哪了呢?我四處翻著,終於在一屜裡發現了一個一塊錢和一個五角錢的鋼蹦兒,卻怎麼也找不出最後的一錢了。

我紅著臉回到門口,對收費員大姐說:「實在沒有零錢了,差……差了一錢……」

收費員大姐皺著眉頭說:「算了算了,一錢我不要了,費勁勁兒的!」說著扭身往樓上去了。

我心裡很難受,回到餐桌前,看到AMY的臉非常難看。那個晚上,我們都沒怎麼說話,馬上就過年了,我還什麼都沒準備呢,一分錢沒有怎麼過年啊?

我思前想後,最後做了一個決定。

第四十七章破碎的童話

第二天上班,馬處長就對我說今天要開常委會,把年前的各項工作都佈置一下,機要秘書的老家是黑龍江的,剛剛請假回家過年了,這次會讓我去做記錄。

我反正也沒什麼事,8點半準時到了會議室。常委們也都陸續到齊了,會議在曹市長的主持下開始了。

常委會的記錄是很重要的,因為每次都要發會議紀要,馬虎不得。並且這是年前的最後一次常委會,要研究決定很多大事,包括每年例行的「兩會」(「人代會」和「政協會」),以及市經濟工作會議、綜合治理工作會議等等很多專業會議的時間安排,內容非常重要。

十點多鐘的時候我的手機就開始震動,我偷偷一看是AMY的號碼。政府的常務會是有要求的,手機必須關機。但多數領導都是放在震動上,我也效仿了,但接電話是絕對不允許的,市長都不能接我就更不能了。我把電話按掉,可是一會手機就又開始震動了,我一看還是AMY,就又掛了。我怕自己總看電話讓領導看到不好,就乾脆把提醒模式改成了無提醒,既不響也不震動。

沒想到會議一直開到下午二點才結束。我心急如焚,比市長們還先出了會議室。拿出電話一看,上面有十八個未接來電,都是AMY一個人。她一連打了那麼多次電話一定有什麼急事,我趕緊回撥,可是AMY已經關機了。我猜AMY打電話給我大概是要用錢吧,她說過要買些東西準備和我一起過年的。

我顧不上吃飯,直接跑回辦公室把一直鎖在辦公桌裡的給曹市長存錢的那張存摺拿出來,上面有這幾年來各部門通過我送給曹市長的拜年錢、見面禮、剪綵紅包什麼的,一共有十九萬多。我要把這些錢都給AMY!這是我昨天晚上做的決定,反正曹姐說過這些錢她都給我了。為了AMY,就算是擔著受賄的罪名也無所謂,何況只是臉皮厚呢。

我去附近的一家銀行提錢,他們說大額現金沒預約不能取,讓我去總行。我又焦急地打車來到總行。錢他們給取了,不過二十來萬著實讓她們數了半天,我著急的說:「那些成捆的就不用數了嘛,我相信你們一定沒錯,就是少幾千也沒事!」

窗口的那個女孩沒好氣的說:「你不怕少我們還怕多呢!」

我無話可說,只好在窗口外面邊轉圈邊撥AMY的電話,但一直都不通。半個來小時她們才把錢數完,又問我有沒有兜,我不耐煩地說沒有,她們又翻了半天找出一個紙袋來扔給我。我心想就中國這銀行,要不是國家給他們撐早TM黃了。我把錢往紙袋裡一象搶錢的似的往外跑。

出租車今天好象也開的特別的慢,到了家樓下我扔一張一百的鈔票也來不及等他找錢就飛奔上樓。

打開門,我看到家裡的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條,卻唯獨不見AMY。我心裡一陣恐慌,她要是沒有錢跑到街上可怎麼回來啊!我悔恨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我怎麼就沒敢接電話呢!市長的講話就那麼重要啊?!

我正要下樓去找,卻發現茶几上放著AMY的手機,下面著兩張紙,一張是15.20元的煤氣費收據,另一張上面寫了字。我抓起那張紙,還沒看文字,只覺這張紙皺皺的,象被水浸了一樣。我心裡有種強烈的覺那一定是AMY的淚水!一股強烈的恐懼向我襲來,我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

半晌,我睜開眼睛想看看AMY到底寫了什麼。紙上的話都是斷斷續續的,明顯不是一次寫完的:「大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只能在這裡給你寫字……大乖,你怎麼不接我的電話呢……為什麼不接啊!!為什麼啊!?……你把錢都放哪了啊?我找不到!……那個收煤氣費的女人不走,還說我有錢不給,賴帳……她竟然罵我不要臉!!你為什麼不管啊?你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的!!可是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啊?……你快點回來啊!!……」

「這是我第十次給你打電話了……你不要我了嗎?你不管我了嗎?……你接電話啊!接啊!接啊!……這是第二十次了,我說過好多次這是最後一次,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求你了,你接電話吧!!漢,你接電話啊!……」

「大乖,我在二十歲的時候認識了你,我給你打的每一個電話,都好象過了一年,我這二十年都是你的了。大乖,你不用給我回電話了,那個女人走了,我把手錶給了她……哦,我DAD在給我打電話!……對不起,大乖,我告訴了他我們的地址,他這就來接我了,他說要馬上送我回香港。」

「對不起,對不起,我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窮人家的孩子,我恨自己為什麼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大乖,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大乖了……我聽到DAD的聲音已經到樓下了……過年了,我的癩蛤蟆,你過年好!!你要向我保證,向我們的孩子保證,永遠都要好好的生活。因為我們你!我你……對不起……我你……對不起……」

我覺得自己什麼也看不到了,那眼裡下的是淚水嗎?我沒覺,如果是,那也一錢不值。我下意識的拿出電話撥打著已經打過無數遍的號碼,全然忘了其實那部電話就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當再次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時,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發瘋似的把手機摔在對面的牆上,電話發出一聲悶響炸得粉碎。

接著我開始砸我能看到的所有東西。我使出混身的力氣拼命的破壞著這屋子裡的一切,一直到所有的東西都碎在地上我仍然無法發心中的悲傷。我看到了我剛剛拿回來的錢袋,我衝過去把錢掏出來瘋狂的撕扯著、拋撒著,直到地面上堆上厚厚的一層。

沒有什麼可以再讓我破壞了。我想,既然沒有什麼可以再破碎,那就讓我自己也破碎吧。於是我低著頭,拼命的往牆上撞去。

第四十八章白新年

當我慢慢的醒來,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此起彼伏的響著鞭炮聲。也許就是這聲音喚醒了我吧。我知道,過年了。可對我來說這是個怎麼樣新年啊!

知覺在慢慢恢復,痛苦再一次攥住了我的心。我覺自己的臉好象被什麼東西粘住了,用手摸了一把,竟然全是已經板結的血,我的頭整個是麻木的。我想起了所有的事,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AMY走了,AMY為什麼走了呢?我在地上爬行著,藉著窗外微弱的燈光尋找AMY給我留下的字。整個房間就象一個鋪了錢的垃圾場。

我在垃圾裡費力的尋找著,終於找到了那張紙已經撕裂了一道口子的紙片,我心疼的用手撫著,好象那個撕裂的地方就在我心上。

想到AMY走了,我覺自己在哭,可是眼裡卻再沒有一滴眼淚。

又過了一會兒,好象是血脈活動開了一點,我把AMY的字小心的折上放進西服內袋裡,扶著牆站起來。打開燈,我看到這個裝修很好的房子已經被我完全破壞了。我挪進離我最近的洗手間想喝點水,卻被鏡子裡自己的樣子嚇得再次跌倒在地,那哪裡是人啊,分明是一具屍體。

臉和脖子的部位是暗紅的一大片,已經看不到臉了,頭髮被凝固的血粘在一起,可怕的直立著。

我運足了力氣扶著洗手盆站起來,打開水龍頭沖洗著自己。這時候我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AMY懷孕了,我有孩子了!我要活下去!

我的頭上有一個很大的傷口,一沾水就劇烈的痛起來。我勉強洗了兩把臉上的血跡,就再也沒有力氣了。我用刷牙的杯子接了一杯水喝下去,慢慢的挪回到客廳裡。

藉著燈光看到AMY的那部手機就在衛生間對面的牆角里,大概是我砸茶几的時候甩出去的吧。我挪過去把手機撿起來撫摸著,彷彿那上面還有AMY的體溫。我惜的翻開手機按了開機鍵,還好並沒有摔壞。這是她給我的唯一的紀念物。

開了機我卻不知道打給誰。沒有了AMY,也不能打給父母。對了,還有歐,可是她還在隔離審查,想到她我的腦袋劇烈的疼了一下。

我放鬆了一下神經,不由得想到了璐璐,想到了張哥。他們會收留我的,並且不會嫌棄我現在這個樣子。於是我撥了張哥的號碼,電話才響了一聲張哥就接了,還沒等我說話,他就在那邊叫著:「關漢!是你嗎?!」

我無力的叫了聲:「張哥……」

我聽到聽筒裡張哥發出了一聲驚呼:「是關漢!」接著我就聽到璐璐的哭叫聲:「哥!……」

璐璐搶過了電話喊著:「哥!你在哪呢?!」

我無力的說出地址,璐璐叫到:「哥!你別撂電話,我們馬上就到!」我聽到張哥喊璐璐快走,接著就是奔跑的聲音。

璐璐邊跑邊不停的對著電話說:「哥,你一定要堅持住、堅持住!……」

覺一杯水的能量就要用完了,就捱到門邊使出最後的力氣把門打開,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次有了意識之後我發現自己睜不開眼睛,只覺到一片潔白。我死了嗎?

聽說天堂就是白的。想到這,我抖了一下,我不能死!AMY要我好好的活著!

突然璐璐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來:「爸!他剛才動了一下!」接著就聽璐璐一連氣兒的在我耳邊叫:「哥!哥!……」

哦,璐璐在我身邊,我一定沒死。

我想對璐璐笑,想對她說:「別那麼大聲,哥沒事」。可是我翕動了兩下嘴,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不過璐璐已經很驚喜了,她叫到:「他說話了!他說話了!」

慢慢的,我對自己有了覺,眼前的白是紗布,我腦袋的上半部被整個包了起來。我並沒覺到疼痛,只是身上還沒有力氣。我想把胳膊抬起來,但只動了動手指。一隻柔軟的小手馬上把我的手握住了,那是璐璐。我說不出話,只是極度虛弱的握了握她的手。璐璐明顯是哭了,因為她的眼淚已經滴到我手上。

我心裡著急,終於吐出兩個字:「不哭。」璐璐聽到我說話哭得更厲害了。

張哥的聲音的傳過來,「關漢甦醒了,你就別再哭了,要不他該著急了」。

璐璐的哭聲隨即變成了抑的泣。

我聽見張哥對我說:「兄弟,你可醒了,你都快把我們嚇死了!」

我微弱的說了一句:「我沒事。」

張哥責怪的說:「什麼沒事!差一點就死了還沒事呢!」

我沒有力氣和他爭辯。

過了一會,張哥過來扶我坐起來,對我說:「兄弟,起來吃點東西吧」。我真的覺非常餓,就藉著他的力氣坐起來。

張哥小聲對璐璐我:「我去買盒煙,一會兒就回來」。

璐璐哦了一聲,說:「小心啊,燙」。這句是對我說的。

她一邊說一邊吹著氣,一隻羹匙送到我嘴邊。我喝了一口,覺得從嘴到胃火燒火燎的痛,好象到處都是水泡。我搖搖頭不想再吃了。

璐璐焦急的說:「哥,你一定要吃東西,醫生說你身體極度虛弱,多吃東西就好了,這是我特意給你熬的燕窩粥,又去火又滋養,最適合你吃了。」

我想起來了,自從來到沈,在我人生最重要的幾個時刻都是璐璐給我做飯吃的,每次我都吃得很香,這次我也要好好吃。於是我忍著疼痛,慢慢的把一小碗粥都喝下去。我的胃劇烈的動著,不但沒有吃覺,反而又餓又疼。

璐璐一邊放下碗匙一邊心疼的說:「哥,我知道你一定還餓,但醫生說你四五天沒進食,頭幾次都不能多吃的,你就忍著點吧,噢!」

我點了點頭,璐璐又把一杯溫水放在我邊,水有一點點熱,我一抖,有一線水絲從嘴角下來淌到了脖子裡。璐璐象對待小孩子似的細心的給我擦著。如果是AMY,她一定也會這樣照顧我吧。一想到AMY,這些天所有的委屈難過好象一下子湧上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靠在璐璐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璐璐也哭了,她把我的頭抱在懷裡,輕輕的拍著我的背,嘴裡不停唸叨著:「哥不哭哥不哭……」

哭了一陣,我情緒平靜了一些,璐璐依然拍著我背,悠悠的說:「哥,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希望你受傷了、殘疾了,不能動了。那樣我就能天天照顧你,守著你,你也能天天呆在我身邊了。我知道這樣的想法太自私、太殘酷,但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願意永遠都照顧著你,就這樣過一輩子也很幸福啊!」

璐璐的話總能讓我無語。

她的聲音慢慢的在我耳邊縈繞著,那覺不是動,不是,不是謝,不是我以前曾經接觸過的任何一種受。她象水一樣滋潤著我的心,輕柔的拭著我的傷口,如絲般幽長,卻又細膩無聲。

一場痛哭再次讓我疲力盡,但這次沒有暈過去,只是沉沉的睡著了。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覺好多了,正好醫生來查房,我就問醫生我的病情如何。醫生說她沒見過腦袋這麼硬的,頭皮都撞成那樣了,頭骨卻沒碎,但是有一條較長的骨裂,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長好。還有就是大腦受了嚴重的震,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不能用腦過度,並且頭頂上要留下永久的傷疤。醫生還囑咐我什麼也不要想,要多加強營養,只要恢復了體力,其他的都無大礙。

醫生說我腦袋硬我信,因為小時候在農村玩「頂哞兒」的遊戲誰也頂不過我(就是兩個人象牛打架一樣頭抵頭,看誰把誰頂倒)。

璐璐又餵我吃燕窩粥,這次多了一點。等我吃完了璐璐告訴我說今天是大年初一,還頑皮的給我拜年說:「哥哥過年好!」然後用手指著我的下巴說:「快給紅包嘛!」

我知道璐璐在逗我開心,我的臉上出笑意說好啊,就伸手找錢。可是一想到錢,我的腦袋馬上開始劇烈的疼痛,不由的哎喲了一聲。璐璐嚇得趕緊抓住我的手問:「怎麼了哥?!」

我緩了一下開玩笑的說:「你向我要錢,我就頭痛了。」

璐璐不好意思的說:「我在和你開玩笑嘛,我知道你的錢都扔在你住的地方了,地都是。那天光顧著送你上醫院了,也沒有時間幫你收拾」。

我嘆了口氣說:「那些錢不是我的了,就當是我給那個房主的賠償吧」。想到了那些錢,我就想到了AMY,都說情是無價的,可是為什麼我的情在金錢面前顯得如此脆弱呢?難道一個農村出來的窮小子就不能有美好的情嗎?!

AMY呢?她現在還好吧?她早回到香港了吧?她爸不會把她怎麼樣吧?她肚子裡可有我的骨啊……

我還要想下去,腦袋卻驟然間劇痛起來,所有的思維都被疼痛驅趕開去。我痛苦的叫聲把璐璐嚇得飛快找來了醫生。

醫生快步來到我前,一看我的症狀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她責備地說:「告訴過你不要用腦嘛,你現在得的是重度腦震。我們醫生只能控制你的病情,卻控制不了你的思想,你要是以後還想用這個腦袋,現在就得控制住自己,什麼也別想!」

我順從的點點頭,我是市長的秘書,不用腦怎麼行啊。於是我開始有意識的控制自己,不想AMY、不想錢、不想和AMY有關的所有事。好在有璐璐在身邊,她想著法兒的轉移我的注意力,一會兒給我講她學校有意思的事,一會兒給我講這兩年在甘肅和青海支教的事,再不就是給我講小笑話、讀詩,讀小說……

大年初三,我頭上的紗布被醫生拿下來了,眼睛也能看到東西了。藉著上洗手間的機會,我照著鏡子仔細看了一下自己,我發現自己被剃成了光頭,光頭中間貼著很大的一塊紗布,象是戴著護士帽。嘴上和口腔裡全是大大的水泡。

一能下地走我就張羅著出院,這可是過年啊,我總不能讓張哥和璐璐在醫院過一個年吧。張哥和璐璐都不同意,但醫生說回家休養也行,我的外傷只要定期來換藥就行,內傷只能慢慢養,並且在家養要比在醫院好一些。我估計醫生也盼著我們早點出院好也過個輕鬆年呢,整個這層樓裡就我這一個病號在住院。張哥璐璐看醫生都這麼說就沒再堅持,很快辦理了出院手續。我們三個坐著張哥的寶馬回到了他們家。

璐璐把我安頓到臥室裡躺下,我不好意思的說:「你看我這折騰的,讓你們連個年都沒過好。」

張哥說:「你說這個幹啥!你沒事我們比過年還高興呢!再說今天才大年初三,咱們現在過年也不晚啊!」

璐璐也興奮的說:「是啊,我們今天包餃子!」說著就去準備東西了。

張哥坐在我身邊,我問他這幾天我都怎麼過來的?張哥說:「別提了,二十七那天(他指的是農曆)我和璐璐就開始給你打電話讓你過來一起過年,可就是打不通,一直說暫時無法接通,我給你新那個號碼也關機。

「二十八那天還是這樣,往你們單位打電話他們也說找不著你,還說你回家過年怎麼也不請假什麼的。我和璐璐就都了,找到你原來住的地方你也不在,東西也都沒有了。我還去你老家那看看,你也沒回去,我沒敢說你不見了,就說你想吃小米,讓我順路帶回來點。我也沒有什麼準備,給你二老扔了點錢,說是你讓我給帶的。唉,我看你父母年紀都不小了,真怕你有個什麼閃失他們受不了啊。」

想到我的父母,我的腦袋又是一痛,但我忍住了。這幾年一到過年的時候就陪著領導到處走訪問,連家也沒怎麼回,真有點對不起他們。想到自己差一點就那麼一死了之,確實太不負責任了。我不是為了我一個人活著的,我上有父母雙親,身邊有親戚朋友和那麼多我的人,還有了命運未卜的孩子。

對於我來說,其實死起來很容易,活著才需要勇氣。我終於想通了,不管面對什麼事逃避都是懦弱的,是男人就要直面一切。想明白了這些事,我覺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第四十九章大撒把

我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大年初八,我象正常人一樣去單位上班,只是我戴了一頂高爾夫球帽掩住了我的光頭和傷口。

我去看曹姐,她看到我就生氣的說:「你跑到哪去了?怎麼手機一直都無法接通?」

我估計年前那幾天我不告而別,一定耽誤了不少事,就撒謊說手機丟了,才補了一個。她還想再說我兩句,但看到我戴著帽子,並且後腦勺光光的,就奇怪的問我:「你怎麼剃上光頭了?你應該知道政府機關是不讓剃光頭的啊。」

我只好繼續撒謊說:「不是我想剃光頭,是醫院給剃的,我開車肇事了。」

說著摘下帽子,出了粘著紗布的頭皮。

曹姐看到我傷成這個樣子又上來了心疼勁兒,摸著我的腦袋一會兒問我疼不疼,一會兒又說我怎麼這麼不小心之類的。

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撒謊到底,就對曹姐說:「有一件事很對不起你,我開朋友的車和一輛寶馬撞上了,當時我喝了酒,至少得負70%的責任,對方司機也受了傷。連修車帶治療費花了十多萬,當時實在沒轍,就用了你的那十幾萬塊錢。當時情況太緊急了,也沒時間和你打招呼,以後我再慢慢還你吧。」

曹姐聽了一點也沒在意,她說:「錢算什麼啊?只要你沒事就好,我早說過那些錢給你花的,你怎麼花都行,不用問我的。」

我說:「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能撿條命已經很幸運了。」

曹姐責怪的說:「出了這麼大的事你也不跟姐說一聲,身邊連個知近的人都沒有,誰來照顧你啊!」

我說:「大過年的,你還要回北京,怎麼好麻煩你嘛,所以我誰也沒告訴。都是家裡人幫助處理的。」

曹姐哦了一聲說:「那錢夠用沒?你要用錢就跟姐說,別委屈自己,噢!」

我趕緊說夠了夠了,心裡卻暗罵自己真不是東西,為了這麼點錢,連曹姐也騙。但是沒辦法啊,我總不能說因為我要自殺所以才搞成這個樣子吧。唉,騙就騙一次吧。

對付過了曹姐,我還要找馬處長道歉,順著在曹姐那撒的謊對他說年前被車給撞了,很嚴重,怕影響大家過年,就沒聲張,讓大家擔心了。

這謊話說的,倒把馬處長整的不好意思,一個勁的埋怨我應該告訴他們一聲,也好照顧我等等。

過了年關,又一切如常了,我每天都回璐璐家去吃飯睡覺。

反正她家大的很,有好幾個房間呢。晚上有時候張哥不回來,璐璐就在我的房間裡呆到很晚。她無微不至又一聲不響的照顧著我,關心著我,給了我極大的安。她當著張哥的面叫我「哥」,張哥倒沒說什麼,只是張哥還一直管我叫兄弟,好象有點差輩兒,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璐璐臨回北京的前一天,非要我陪她上街,可出來以後她又說不上街了,想去公園玩。冬天的北陵公園除了幾個鍛鍊的老人之外沒什麼遊人。在松柏林立的小路上,璐璐挽著我的胳膊沉默地漫步著。直到一條路快走完,我們才找了個長椅坐下來。璐璐說:「哥,我知道你失戀了。」

長久以來,張哥和璐璐都沒問過我為什麼變成那樣,他們都故意迴避著這個問題。今天璐璐主動和我提這事,一定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吧。我沉默著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我沒有失戀,我和AMY仍然相著,只是這個物的世界本容不下理想化的情。自古以來甚至古今中外,富家女與窮小子的所謂情故事都沒有一個好結局,至少是沒有好過程。我和AMY也逃不出這個宿命。

璐璐繼續說:「你還想她嗎?」我點點頭。「那就認真的活著,別再做傻事了。」璐璐完全是以大人的口氣在說話。「就算是最後你和她真的不能在一起,你也要記住,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你,著你,知道嗎?」

我沉默。

璐璐又說:「就算所有的人都背棄了你,有一個人也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我知道璐璐說的那個人是誰,伸手攬住璐璐的肩膀,她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我們就在那裡默默的坐著,一直到夕西下。

2000年三月,經過半年多的審查,中紀委沒發現歐在常務副市長的腐敗案件中發揮了什麼作用,她自身也不存在腐敗問題,於是把她放出來了。她出來的那天,我去接的她。她看到我就撲過來伏在我肩上眼淚象泉水一樣湧出來。

我輕拍說她的背,一遍一遍的對她說著:沒事了……沒事了……

我把歐直接接回家,坐在沙發上,我捧著歐消瘦的小臉兒,心疼的說:「你瘦了。」歐再次抱住我哭成了淚人。我任由她哭著,這麼長時間的愁鬱苦悶,都哭出來吧。就象我當初一樣,哭出來就好了。

她哪裡知道,身在外面的我,曾經比她傷的更深。

晚上我給歐做了一桌子的菜,又到外面用兜裡所有的錢買了好多瓶能買到的最好的葡萄酒回來。

自從在鬼門頭走了一遭以後,我已經決心再也不攢一分錢。

晚上我和歐開懷暢飲,一邊喝一邊講著分別這段時間裡的事,彼此講到傷心處就痛哭一場,然後再喝再講,一直喝到兩個人都酩酊大醉。我發現受傷以後我的酒量大不如前了。晚上我們相擁而眠,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來。

經過昨晚的發,我和歐覺好多了。我說:「跟我去上班吧,大家都想你的。」

搖搖頭說:「不了,我早已經決定出來以後就辭職。」

我沒勸她,因為如果是我也會這麼做。我撫摸著歐的頭髮說:「那好吧,晚上等我回來。」

溫柔的點著頭。經歷了這些事,好象歐也變了許多。

晚上回來的時候歐已經做好了飯等我。吃飯的時候我講了幾個璐璐給我講的笑話給歐聽,她心不在焉的沒怎麼笑。看她心情不好,不知道怎樣能逗她開心,就把當初在歐家找到的那兩張存摺遞給歐,故做開心的說:「沒想到你還是個富婆呢!」

接過來看了我一眼,說:「你為什麼要把存摺拿走呢?你不會也懷疑我受賄吧?」

我訕笑著說:「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反正就是不想讓別人發現你有錢,但我一直都堅信你一定是清白的。」

淒涼的一笑說:「我理解,如果我們換一個位置,我也會象你一樣。其實這些錢是我媽媽給我的,她總怕我受委屈,雖然我本用不著這些錢。」說著把存摺扔在了桌子上,有一口沒一口的翻著碗裡的米飯。

覺到歐一定有什麼心事,就問她怎麼了。歐一度很沉默,在我的再三追問下,她說:「今天我給德國的爸媽打了電話,他們知道了我的情況非常擔心,非要我到德國去,並要馬上給我辦讀博士後的研讀手續。」

我哦了一聲沒說話。歐停下筷子問我:「關漢,你說我去嗎?」

我把嘴裡了飯,說著本聽不清的話。我的心裡很,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我不想讓我最親近的人一個一個離我而去,可那是去德國做博士後啊!

和我不一樣,在沈,她能有什麼前途呢?她這樣的人本就不適合在機關裡混下去。我能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心而耽誤歐的一生嗎?答案當然是不!

整個晚上,我們都很沉默。睡覺的時候我要回另一間房,歐說:「關漢,我想讓你陪著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清澈如水。我順從的躺在了她身邊。

枕著我的胳膊說:「幫我做個決定吧,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我沉默了半晌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躺在我的臂彎裡睡著了,我卻怎麼也無法入眠。歐的工作辭了,她在這裡了無牽掛,回到德國她父母身邊是最好的選擇,有什麼決定不了的呢?也許她唯一不想離開的理由就是我吧。

但是我能給歐什麼呢?我不能給AMY幸福,就能給歐幸福嗎?就算我能讓歐幸福,可我和她之間的情是嗎?我不知道,也無法去考證。我只知道如果歐真的和我生活在一起,那她也會象AMY一樣,成為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一個有博士頭銜的主婦。

睡夢中,歐喃喃著到:「浩文,你別我,讓我想一想吧!」

算起來歐已經有三次和我睡在一起了,其中兩次她都夢到了「浩文」,也許我在她心裡就是「浩文」的影子吧。

我猜想歐說「他們」都讓她去德國,其中一定也包括這個「浩文」,只是歐沒有在我面前提起而已。還是讓歐走吧,她的幸福不在沈

我藉著曦微的光亮看著這個睡在我臂彎裡的女人,她消瘦的臉上掛著無限的落寞。我的朋友,我的知己,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就要離我而去了。

我的耳邊彷彿湧來張艾嘉縹緲的歌聲:「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歷苦痛掙扎,走吧,走吧,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也曾傷心淚,也曾黯然心碎,這是的代價……」

我輕輕的親著歐的額頭,不由得淚面。

三月既了,沈天就要來了。我和歐坐在桃仙機場空的國際候機區。她偎在我的肩膀上不說話,我也不知道應該和她說什麼。直到廣播裡最後一次提示去德國的旅客馬上登機,我才拉著歐站起來。

來到登機口,歐摸著口袋說:「我的護照找不到了。」

我一聽就急了,裡裡外外的翻著她的行李和手包,可是就是找不到。我急迫的問她是不是忘在家了,她說不會的。確實不會,因為出來的時候是我幫她把護照和機票放在包裡的。廣播裡已經催促歐抓緊登機了,我氣急敗壞地放棄了尋找,伸手去掏煙,卻觸到了衣兜裡的一個小本子,我心裡劇烈的一顫,我覺這個本子一定是歐的護照。

我整整僵了十幾秒鐘才把手拿出來,盡力的咧著嘴調侃著:「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兒和我演繹《大撒把》裡的經典鏡頭呢?」

淒涼的說:「是啊,好玩嗎?」

我繼續演下去說:「我有葛優那麼難看嗎?」

說:「樣子不同,心地卻相同,選擇也相同。」

我沉默了一下說:「不是葛優做了選擇,而是本就沒有別的選擇。歐,快點登機吧!」

說著帶頭走到了登機口,把護照和機票都給跟在後面的歐

她慢慢的走向安檢員,又突然跑回來撲在我懷裡。我緊緊的摟著歐,使出全部的力量忍住眼淚。直到安檢員過來禮貌的提醒我們飛機上的旅客都在等歐登機,我才把歐推開。歐快步跑進了登機口就再也沒有回頭,通過了安檢就拖著行李小跑著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擦了擦靜靜下來的淚水,拿出手機給歐發了一條短信:「你理解葛優嗎?」

過了幾分鐘,歐回覆了:「我不知道,如果我是葛優,也許會把徐帆留住吧。」

我回復:「留下來又怎麼樣呢?我相信一句話『失去的,就是得到的』。」

回覆:「那我們相互得到了,是嗎?」

我發了一個笑臉給她,後面綴上兩個字:永遠。

第五十章衝動的懲罰

AMY來信了。

四月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來自香港的信件,只有收信人的地址,卻沒有寄信人的地址。我猜到那是誰的來信,就獨自來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懷著不安的心情打開信封,那是AMY的筆跡。她在信中告訴我她要結婚了,因為再不結婚就沒辦法穿上婚紗。有一個人願意做她肚子裡的孩子的父親,並且是出於對她的

她接受了。為了保住孩子,她也必須結婚,否則她的爸爸會殺了她的。AMY再次表示了對我的歉意,她說她通過朋友瞭解了我的情況,知道她走以後所發生的事情。為了報答我,她會把我們的孩子撫養長大,她希望那是個男孩,她會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王子。最後AMY再次囑咐我要快樂的生活,勇敢的追求幸福。

看完信,我再一次被悲傷和無助圍繞。一個聲音在我的心裡喊著:「AMY竟然要和另一個男人結婚?!並且帶著我的孩子?!不行!我不甘心!我要去找AMY!」

我懷著巨大的憤怒打了一輛車直奔已經建好的生態農業園基地。

那裡說是搞農業,卻蓋了不少別墅,並且吃喝玩樂什麼都有,明顯是個度假村的模式。

我衝進基地的辦公樓找陳總,保安說陳總不在,我甩開保安來到了陳總辦公室的門外,一腳就把門踹開。裡面確實空著,我怒氣沖天的一把掀翻了陳總長長的老闆臺。保安追進來,和我撕打在一起,那個較瘦的被我兩拳打翻在地,另一個抱住我的,把我摔倒在地,我們在地毯上滾來滾去打成了一團。這時候外面響起了警笛聲,很快兩個警察衝進來,把我兩手往後一扭,利落的戴上了手銬。

我被警察帶到了派出所,其中一個四十來歲,被稱為副所長的大肚子警察打開我左手的手銬反扣在暖氣管子上,然後橫眉豎眼的對我叫到:「蹲下!」

這幫人平裡一定沒少受生態農業園的好處,陳總的人一個也沒來,就把我一個人押了來,明顯是想直接收拾我,連調查程序都省略了。

看我站著沒動,那個大肚子警察嘴裡罵著:「媽了個B的,到這兒你還敢裝B!」上來就給我一個耳光。我一隻手銬著不便躲閃,被他結實的打在了臉上。

我當時怒火中燒,當警察的可能是平時打人打慣了,不過我可不吃他們這一套,正有一肚子火兒沒處撒呢!我鉚足力氣對著他的大肚子就是一腳,他沒想到我敢還手,也沒有任何防備,被我踹得象個皮球似的飛到了桌子底下。

另一個年輕點的警察看我踹了他領導,衝上來就要打我,我用那隻沒戴手銬的手指著他的鼻子,惡狠狠地叫道:「你要敢動我一下,我TM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估計我當時的表情肯定非常猙獰,那個警員明顯猶豫了一下,大概在琢磨我到底有什麼來頭吧,畢竟敢掀陳總桌子的人不多,敢打警察的人更不多。

那個大肚子副所長卡在桌子下面出不來,嗷嗷地叫罵著。小警員順勢跑去拉他的領導出來,放棄了打我的念頭。

趁這個功夫,我掏出電話撥了曹姐的號碼。電話一通,我直接說:「曹姐,我在**派出所呢!」

曹姐鎮靜地問:「怎麼了?」

我說:「打架。」

曹姐又問:「人怎麼樣?」

我看著正從桌子底下往出爬的警察說:「沒造成任何損失。」

曹姐哦了一聲說:「那你不用著急,我馬上讓你出來。」說著就放了電話。

那胖子從桌子底下出來後迫切的想過來打我,但一直捂著肚子沒直起來,他一邊呲牙咧嘴地叫著一邊不停的罵:「×你媽的!看我一會兒怎麼整死你!」

然後對小警員叫到:「去把電給我拿來!我TM捅死他!」

我心想:可悲啊,我們的保護神就這個德行,連一百米都跑不動,還TM指望他們抓壞人呢?狗吧!

那個小警員剛把電取過來,桌上的電話就響了。小警員一看號碼小聲說了句:「劉局!」

大肚子副所長止住了叫罵,畢恭畢敬地拿起聽筒叫了聲:「劉局!」

那個「劉局」在聽筒裡和那個副所長說了兩句什麼,那個副所長直了臉憋得紅紅的爭辯道:「他……他……他……」

聽筒裡的人沒等他說下去就向他吼了一句什麼,副所長嚇得再沒敢吱聲。

放了電話,副所長氣急敗壞地對著那個瞪眼兒瞅著他的小警員罵到:「瞅你媽個B啊?!給他開銬子!」

那個小警員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極不情願地走過來給我打開手銬。

我正活動著被手銬勒得發紅的手腕子,窗外就傳來了刺耳的剎車聲,曹姐的奧迪2.4攜帶著大量的塵土嘶叫著橫在了派出所的門口。

那兩個警察一看車股上「遼AA000×」的車牌號,相互瞅了一眼,再也沒敢放一個

我昂首闊步地出了派出所的門上了車,車子猛地一加油門絕塵而去。

我坐在座椅上想:有權有勢真TM好,這要是換了平頭百姓,不被扒層皮才怪呢。

不過連我這個小角公安機關都管不了,中國的強制力系統也真夠可悲的。

回到市政府,曹姐直接把我叫到了她的辦公室。

她坐在我身邊左右看了看說:「沒受什麼傷吧?」

我說沒有。曹姐一聽我沒受傷反倒生氣了,對我說:「關漢,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啊?你看看你,這段時間你給我惹了多少事?!你還想不想跟我了?」

這是曹姐第一次和我發這麼大的火,她生起氣來真可怕的。

我趕緊說:「想跟想跟!姐,對不起,你原諒我吧!」

我一管她叫姐她就軟下來,嘆了口氣說:「不是姐說你,你都多大了?都三十來歲的人了,也該成了吧?做什麼事別再象個頭小夥子似的那麼衝動好不好?你也不想想,你這麼蠻幹能解決什麼問題啊?」

我悲傷的想:AMY結婚了,今後將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讓我如此衝動。於是我用沉重的語氣對曹姐說:「姐,放心吧,過了今天,我再也不會那樣了。」

雲淡風清

2024-08-18 10:17:25

第五十一章西雅圖不眠夜

2000年七月,沈市政府通過多方聯繫準備在美國西部成功華人比較密集的西雅圖地區舉辦一次沈市重點項目推介會,把沈市國有企業改革和招商引資工作合併在一起推向國際市場。一方面希望引資金髮展沈的經濟,另一方面也想借這個大動作振奮一下沈的民心,挽回一點沈在全國甚至世界的聲譽。

市委市政府甚至省政府都非常重視,動用了各方面的力量和關係,當地有頭有臉的成功商人都請遍了,甚至美國東部地區的一些平時對中國興趣的商人也都請到了。省內的企業家更不用說,省市政府經過慎重選擇後,確定了四十個項目、一百來號人,組團兒到美國忽悠去了。

可是正當推介會就要舉行的當口,我們一把市長竟突然生病住進了美國當地醫院,據說病情還相當嚴重。當時情況緊迫,市委書記讓曹市長馬上飛赴美國主持全局,曹市長力相當大,一度不想接手。但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省裡和市委直接命令曹市長馬上到美國去。各部門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曹姐和我的出國手續。三天之後,就在推介會開幕前的幾個小時,曹市長和我才降落在了西雅圖。

推介會在當地最有名氣的一家酒店裡舉行。我真佩服曹市長,雖然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但當她出現在公眾和媒體面前時,馬上面談笑風生。她生動地介紹了中國改革開發的政策和形勢,重點介紹了沈的優勢和機會,把幾十個重大項目解說的頭頭是道,非常具有惑力。

推介會的各項議程進行的相當順利,但在新聞發佈會的環節上卻出了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一個推介會竟然引了美國本土十幾家報紙、電視臺的關注,派來了二十多位記者。內地和港臺記者也來了不少。

前兩個提問的是內地《人民報》和《經濟報》的記者,問題都很正統,是關於這次推介會的目標、沈的發展規劃什麼的。但接下來提問的港臺記者和美國記者卻完全離了這次推介會的主旨,全是針對沈的腐敗案件來的。

有一個美國記者就問:「沈發生了這麼嚴重的腐敗案件,說明沈的政府機構處於非常混的狀態,這種情況下你們如何保證投資者的利益得到有效的保障呢?」

曹市長從容的回答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會存在腐敗,並且越是在經濟高速發展的時期,腐敗現象發生的幾率就越大。一個政府是不是存在腐敗現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政府對面腐敗時的觀點和行動。我們能夠把這麼重大的案件公之於眾,正說明了我們剷除腐敗的決心和信心。我們給投資者最大的保障就是中國巨大的市場和堅定的政策扶持。」

又有臺灣一個記者問:「據說到中國辦企業都要給當地的各類官員行賄,這種情況屬實嗎?」

曹姐的臉有些難看,不過她仍然冷靜的回答說:「對沒有實據的問題我不想做過多評論。中國有一句古話叫‘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很希望心存懷疑的人能夠到中國去、到沈去實地考察一下,不要只聽信道聽途說。」

接下來的問題越來越尖銳,有些問題完全是外部級別才能回答的。因此好幾個問題曹姐都以「無可奉告」作答。記者招待會的主持者一看形勢不好,就草草宣佈新聞發佈會結束。

記者關心的東西總和商人關心的不一樣,記者尋找的是「熱點」,而與會的企業家和投資者在意的卻是「錢景。」他們並沒有受新聞發佈會的影響,分別就各自興趣的項目洽談起來。畢竟這次沈帶來的項目都非常有引力。

曹姐的任務暫時完成了,我看她狀態很不好,就陪曹姐回到樓上房間。曹姐的臉非常難看,一進屋就再也忍不住了,一頭撲倒在上嗚嗚的哭起來。沒想到這麼剛強的女人竟然也會哭,女人一哭我就會不知所措,何況是女市長呢!

我不知道怎麼安她,不安的坐在曹姐身旁一邊拍著曹姐的後背一邊說著:「沒事的姐,沒事的……」

可是曹姐卻哭的更厲害了。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了,就伸手把曹姐抱在了懷裡,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說:「別哭了,你應對得非常得體,一點也沒給咱中國人丟臉!」

曹姐順從的讓我抱著,她的手也摟住了我的肩膀,不過她哭的仍然很傷心。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難以致信的事情。不知道是誰主動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更不知道為什麼,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我和曹姐的嘴親到了一起,並且怎麼也分不開。

是梨花帶雨的女強人讓我動了心嗎?是男人的懷抱讓她找到了久違的情嗎?還是長久以來我們內心的力在最脆弱的時候被釋放出來了呢?我分不清也不想分清,總之我們瘋狂的親吻著、撫摸著對方,我們相互把手伸到對方的衣服裡撫摸著彼此最的部位。曹姐息著呻著:「要我吧……要我吧……」

我也按捺不住燃燒的火,一把把曹姐推倒在上……

曹姐隻身住在沈,我想她一定和我一樣,也好久好久都沒做過了吧。就這樣,我和一個大我十歲的女市長,在大洋彼岸的總統套房裡,在碩大的金上,瘋狂的侵犯著彼此的身體。最後曹姐死命的咬著枕頭,渾身顫抖著癱軟在上,痙攣一樣劇烈的收縮著,我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象西雅圖沉寂了幾千年的雷尼爾火山一樣忽然間爆發了,起了曹姐更劇烈的痙攣……

雖然曹姐大我十歲,卻保養的非常好,皮膚象少婦一樣,並且她比以前那些和我有過魚水之的女孩都成,足以起男人的佔有。其實我覺得我和曹姐做這事好象正合適,我們比例合適,體力合適,受也很同步。

我疲憊的軟倒在上,曹姐好象還沉浸在幻想裡,或者是不知道應該和我說什麼吧,反正她一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上。我只躺了一小會兒就起身穿上衣服,用被子蓋住曹姐赤的身體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當曹姐睜開眼睛我應該和她說什麼,那一定很尷尬吧。並且我怕樓下的那些人要談完上樓來,萬一看到我們就慘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平靜了一下心情,又整理了一下儀表,看看沒什麼破綻就下樓回到了宴會廳。

這些項目都是沈市政府包括省政府經過多次篩選定下來的招商項目,都很有前景,不過投資也都很大。基本每個項目都有人興趣,很多人在熱火朝天的談著,有些項目有好多人都看好,一夥兒人在洽談室裡面談,另幾夥人就在門口等著。服務人員來回忙碌著給大家送著香檳和甜點。

駐美國接待處的主任過來問我曹市長在哪,我說她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午宴她會來參加的。

快到中午的時候,曹姐回到了宴會廳。她換了一身鮮喜慶的衣裙,一掃新聞發佈會時的霾,又從那麼情綿的女人回覆到了市長的樣子。

她先到各個洽談室走了一圈,然後又在午間的招待酒會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恰如其分的表達了沈市對投資者的和期待。酒會的氣氛很融洽,曹姐不停的和國內國外的企業家們碰杯喝酒,好象非常開心非常高興。只是她一眼都沒有看我,我也不知道有了上午的肌膚之親,我和曹姐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一直離她遠遠的。

下午,凡是確定有投資意向的項目都在繼續洽談。我一天二夜都沒有怎麼閤眼,再加上上午和曹姐的強體力勞動,實在有點不住了,就自己跑到樓上的房間裡大睡起來。

晚上還有一個重頭戲,那就是簽訂投資合作意向書。市政府對這個東西非常重視。

國內的新聞媒體多半都報道一個招商會的合作意向金額是多少多少,數目都很大,其實實際能到位的投資大概連十分之一都到不了。不過這畢竟是政府的政績嘛,有意向才有機會。因此籌備的也很隆重。曹市長要親自參加,有些項目她還要親自簽字。有三十幾個項目都有了合作意向,意向金額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十二億美元。這完全出乎了我們的預料,曹市長對此非常意。

晚上的酒會她顯得特別興奮,和一些合作商們頻頻舉杯,喝了不少酒。有幾個華人投資者是東北人,老鄉相見,免不了要多喝幾杯。等到晚上九點多鐘酒會結束的時候,曹姐已經面酡紅,有了五分醉意。一把手不在,曹市長在這就是眾星捧月的中心,好幾個人護送著曹市長回了自己的房間。我反倒顯得沒什麼用處,獨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下午補眠了一會兒,但十幾個小時的時差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倒過來的。我躺在上想睡卻又睡不著,我想起了所有曾經和我好過的女人,她們或是豪,或是漫,或是高貴,或是平凡,或是溫柔,或是冷峻,或是純真,或是擅變。每一個都有著別人無法替代的美麗。唯有曹姐是個混合體,她高貴卻又難以捉摸,冷峻卻又不失溫柔,豪卻又深不可測。這段孽緣,我要如何把握呢?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頭的電話卻響了。我以為美國也象國內一樣,總有擾電話打來呢。接起來不客氣的問:「WHAT?」

曹姐的聲音傳過來,她溫柔的說:「關漢,我喝多了,很難受,你過來看看我好嗎?」

我習慣的應到:「好的。」

放下電話,我一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了。我悄悄的出了自己的房間,看到走廊上空無一人。忙碌了一天,大家都睡了吧。我來到曹姐的房間門前,覺自己象一隻半夜裡偷東西的賊。還沒等我敲,門就開了。曹姐穿著很薄的睡衣站在門後。看我進來她馬上把門關上,然後快步回到了上。我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或者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坐在她身邊。

曹姐看了我半晌,柔聲問到:「關漢,你不會看不起姐姐吧?」

我趕緊說:「姐,你怎麼這麼說呢,我怎麼可能看不起你呢!」

曹姐低下頭說:「姐大你好多呢。」

她的溫柔勁一上來,我又不由得心生憐惜,再次把曹姐摟過來說:「別這麼說,和你一起的覺很好。」

曹姐也用力的摟住了我悠悠的說:「我有生以來從來沒有這麼瘋狂過,也沒有這麼快樂過。一個女人,就算一生只有這樣一次,都可以足了。」

於是我們又親到了一塊兒……

第五十二章人情冷暖「鴨」先知

從美國回來以後,市政府的權力格局再次發生了重大變化。

一把手被確診得了癌症,並且情況不太好,回國以後就到北京住院治療。市委雖然沒有正式宣佈,但也找曹市長談了話,希望她在一把手不在、常務副市長人選未定的情況下暫時主持全局。

這當然是曹姐求之不得的。但大權在握的曹市長並沒有顯示出太多的興奮,反而比原來更加低調了。重要事情都要向一把手打電話請示,甚至本來是她可以做主的一些事情也常向一把手請示,並且經常到北京彙報工作。

因為曹市長分管的事情太多,經請示市委同意,暫時將農業這塊工作給了另一位副市長代管,曹市長全力投入到了沈市的全局工作特別是財政金融工作中去了。

我理解曹姐這麼做的目的,她一方面是怕自己鋒芒太招來別人的排擠,畢竟她只是暫時主持工作。另一方面也怕自己張羅的事太多會引起一把手的懷疑。

所以曹市長這段時間非常謹慎,處理各種問題完全是從大局出發,各部門的事情擺的非常平衡,輕重緩急拿捏的非常準確,張弛有度,八面玲瓏,充分顯示出她傑出的工作能力和領導能力。看得出,她是想借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一下。

走仕途這條路的,誰不想升官啊。二把手出事,一把手重病,這對曹姐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估計她至少想借此機會爭取當上常務,萬一一把手有了三長兩短,甚至還有更高的位置等著她呢。世出英雄啊。

工作的力好象讓她煥發了青,或者是神和身體上的發了她的熱情,亦或是政治上的光明前景勾起了她的望。總之這段時間她一直處於非常亢奮的工作狀態。當然,情也一起亢奮著。

一天晚上在外面吃過了飯,我送曹姐回家,快到她住的小區的時候她突然讓我往另一條路上拐去。我不明所以,就按她指的路開下去,來到了一個很陌生的小區。小區裡的樓都是新的,人也不多,入住率還不到一半。

曹姐讓我在車上等她就自己下車去了,一會兒我的手機響了,是曹姐。她讓我下車,沿著她說的路走。我按照她的指引走進了一幢樓,坐電梯到了十六層,下電梯往最裡面走,一扇門虛掩著,曹姐伸出一隻手向我招了招,我就進去了。

這是一處八十多平米的房間,屋裡裝修得很奢華,生活家居用品一應俱全,並且都是新的,看來這裡並沒有住過人。

曹姐帶我看了一圈問我:「意嗎?」

我說:「不錯不錯,樓層和裝修都特別好,而且面積也正好。」

曹姐笑了,沉了一下對我說:「那你以後就住這兒吧。」

自從年後到了璐璐家之後,我一直都住在那,泉園小區的宿舍我已經還給鄒局長了,自己畢竟不在那工作,再這麼白住著人家的房子我覺得不好意思的,也怕因此再欠下什麼人情。張哥大東那片地皮的開發工作已經開始了,他又住進了工地,很少回家來。

璐璐也不在,我一個人住著一百好幾十平的房子真覺得空落落的。想起順子說過的話覺得有道理的。廣廈千間,臥眠八尺,良田萬頃,食三碗。房子再大又有什麼用呢?房子要有人氣兒才會熱鬧,如果冷冷清清的,再大也只不過是個籠子。

想到順子一個人住著樓上樓下三百多平的房子,也真夠可憐的。

這套房子大小適中,住起來應該是舒服的,不過我有種要被金屋藏嬌的覺,心裡不怎麼得勁兒,就明知故問道:「住這幹嘛啊?我又不是沒地方住。」

曹姐的摟住了我說:「你必須要來這住,因為這個房子是你的!」

我吃了一驚道:「不會吧!我哪有錢買這麼高檔的房子啊!」

曹姐放開我的脖子,從包裡拿出一本紅的房契打開給我看,那上面「產權所有人」欄裡赫然寫著:關漢。

當時我的覺與其說是吃驚,還不如說是惱怒。我的臉漲的紅紅的,第一次和我的領導發火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知道你有錢,但你送誰送誰去,幹什麼啊?想金屋藏嬌啊?我告訴你,我可不是你的男寵!」說著我怒氣衝衝的轉身就往外走。

曹姐叫了一聲:「不要!」從後面一把摟住了我的,我想掙她的手,曹姐使勁抱住了我哭起來。我的腳步僵住了。

曹姐哭著對我說:「關漢,你別生氣好嗎?你和我在一起三年多了,從你管我叫第一聲‘姐’開始,我就一直象姐姐一樣對待你。在你身上花多少錢我都捨得,送你的東西我都選最好的,看到什麼好東西我都想買下來送給你,不管你做了什麼事我也都能原諒你,處處護著你,你生了病受了傷,姐姐比自己受了傷還心疼。難道你還不知道姐姐的心嗎?」

是啊,曹姐沒說假話,這三年多曹姐為我做的太多了。很多很多的債都是不知不覺中欠下的,現在已經欠得太多太多了,也陷得太深太深了。

曹姐繼續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姐就喜上了你,你還記得嗎?第二天你去接我的時候,我把談戀的時候才穿過一次的那身衣服穿上了,並且每天都想把自己打扮的再漂亮一些、再年輕一些。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我一直以為我對你的情是姐姐對弟弟的情,當你抱著我的時候我才發現那不是,因為我的心跳得比第一次接吻的時候還快!可是當我真的得到了你,心裡卻特別特別愧疚。」

「你這麼小,這麼年輕,這麼優秀,你本來可以找一個漂亮的嫻慧的女孩過幸福的子,和我在一起真的太委屈你了。所以我就特別想補償你。可是姐姐有什麼呢?」

「既不能給你神上的安,又不能給你生活上的照顧,更不能給你一個幸福的家。我只能想辦法讓你生活的舒適一點,富足一點,穩定一點,難道這麼做也不對嗎?」

曹姐的一番哭述把我的惱怒驅走了大半,我知道曹姐是真心對我好,而我也應該或者說必須用某種方式來報答她。只是我沒有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以這樣的方式來償還,我無法接受,也無法拒絕。

我真心的說:「姐,只要你對我好就行了啊,我們之間還說什麼補償不補償的。要說補償我應該補償你才對,這些年我欠你的太多了。我從來沒覺到你大我很多,你別把自己想的太老。這房子加上裝修佈置,怎麼也得五十萬,你送我這麼重的禮物我怎麼承受得起啊?」

曹姐看我的態度軟下來,也不再哭了。她摟著我的脖子說:「其實這套房子也不是我送你的。你是我最知心的人了,我沒有必要瞞你。這片小區的地皮是我批的,並且給開發商省了不少錢。他們給咱一套房子也是應該的,只是我沒要,而讓他們送給了你。」

我說:「那還不是一樣嘛!要不是因為你,他們怎麼能把房子送給我呢?」

曹姐撒著嬌說:「就不一樣嘛,是他們也喜你這個大帥哥才送你的唄。求求你,收下吧,好嗎?」

不等我再反對,她就把嘴湊上來親我。唉,對這樣一個女人,對這樣一個女領導,我還能怎麼樣啊!

那天晚上,我們就在這所新房裡極盡魚水之。這個年紀的女人,情一旦被撥起來就象洪水一樣,足以噬任何男人。任憑我是個身強體壯的年輕小夥兒,也被掃盡力竭。

當我們都癱軟在上,曹姐赤的身體緊緊挨著我說:「寶貝兒,我覺得我把一輩子欠下的都做回來了。」

第二天早晨五點鐘曹姐就起來了,我問她:「怎麼這麼早起?」

她說:「我不想讓人看到我在這裡出現,這樣更安全一點。」

我坐起來抓起胡丟在地上的衣服說:「我送你。」

曹姐嫵媚的一笑說:「不用了,我自己開車走,你還是老時間打車去我家那接我吧。」

我驚訝的說:「你會開車啊?」

曹姐走到我邊撫摸著我赤的肩膀說:「當然會開啊!我是為了多讓你送我回家才不自己開的。」

我暈了,自問自答的說:「不會吧?你怎麼恁麼多心眼兒啊?」

曹姐離的摩擦著我的耳朵說:「誰讓我這麼喜你呢!每次回家我都希望你能跟著我上樓,可是你總是傻乎乎的呆在樓下,這種事還要讓女人主動,丟死人了。」

說著醉的親著我的肩膀說:「唉,為什麼以前的夜晚那麼漫長,而今天卻這麼短暫呢?」

她粘乎乎的和我膩歪了一陣子,才直起身說:「我真得走了,再不走天就亮了。」

說著親了我一下轉身走到門口。

這個女人啊,就算是在水橫的時候也那麼清醒。

臨出門前,她回過頭來對我說:「對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他們還給了一個二十萬的信用卡,也是你的名字,我放在枕頭下面了,你拿去花吧,密碼是你的生!」

她好象知道我一定會生氣,邊說邊關上門飛快的消失了。

我翻身往枕頭底下一摸,真的有一張金的卡片,那上面用凸出的字體印著我名字的拼音:GUANHAN。

我氣急敗壞地把那張卡片使勁兒摔到牆上,那卡片就象一名高超的體運動員,在空中翻了幾個跟斗,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又穩穩的彈回到我面前。我無計,頹廢的跌倒在上。

記得上大學的時候同寢的哥們兒說過我除了到三里屯當「鴨」什麼低檔的行當都幹過。要是有機會見面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他:我終於把所有的低級行當都做全了。

為了抗議曹姐的行徑,我決定不去接她,和她折騰了大半夜,我要好好的補眠一下。快到十一點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曹姐辦公室的電話號碼。我接起來,曹姐柔柔的聲音傳過來:「寶貝兒,該起了。」

我沒打採的說:「我困著呢。」

曹姐用膩乎乎的聲音說:「你昨天晚上好啊!是不是太累了?」

我正要拿話刺她幾句,卻在電話裡聽到她那裡有人敲門進屋。曹姐的語氣馬上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兒,嚴厲的對我說:「關漢,下午你把財政和國地稅這個季度的工作情況給我送過來。」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我再一次頹廢的跌在枕頭上,心想:落到這個女人手裡,我完了。

白天我要頭腦清醒一絲不苟地工作,晚上又要在海里翻覆沉浮。我發覺和她做的越多,就越離不開她。她一會兒撒嬌一會兒潑辣,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又拿出領導的派頭兒,一會兒象謹慎的少婦那麼吊你的胃口,一會兒又象個女一樣瘋狂放。一進到那幢房子,她就由端莊、優雅、正統的市長變成了、充望的女人。不管你的心情有多不好,她都能讓你燃燒起來。

整整半年多,我就這樣一直在悔恨、渴望、鬱悶、樂、瘋狂、清醒中掙扎著,不知道應該沉下去還是浮上來,也分不清對錯與方向。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啊?我真的真的真的玩不過她,除了在上,其他任何時候我都被她玩於股掌之上,連一點點反擊的力氣都沒有。

第五十三章真相

2000年年末的時候璐璐放寒假回來了。

她現在已修了畢業的學分,並通過了畢業論文的答辯,可以領畢業證了!

我真替她高興,能提前畢業的學生不多啊。不過她說自己正修另一個專業,準備拿一個雙學士學位,所以還要繼續上學。

下了火車,璐璐的第一件事就是扳過我的頭分開頭髮看傷疤,那裡雖然還留著疤痕,但有旁邊的頭髮擋著,本就看不出來了。她又摸了摸我有些清瘦的臉說:「哥,你怎麼瘦了?」

我心想,還不是曹姐給的。不過這些事是絕對不能讓璐璐知道的。於是我回答說這段時間事太多了,有些累。

她回來我很高興,終天能離曹姐遠一點了。只要有時間我就和璐璐出去瘋,反正她也畢業了,再也沒什麼顧忌。

璐璐看我恢復了以前的樣子非常高興,對我說:「哥,看到你這麼開心我真高興啊!在學校的時候我還成天擔心你有沒有闖禍呢。」

有一天晚上我陪璐璐去看電影《泰坦尼克》,當看到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和凱特?溫絲萊特在船頭上臨風展翼,席林迪翁宛如空谷天籟的歌聲也恰到好處地響起的時候,璐璐把頭靠在我肩上,悄悄的拉住了我的手。那一刻我覺半年來的鬱悶、浮躁與瘋狂都消失了,一直在三尺之外審視自己的靈魂又回到了心田裡,出離的溫馨與平靜。

正當我們沉浸在電影的溫馨與漫中時,我的電話極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把我和璐璐拉回到現實中。是曹姐的號碼,我沒接。我發現自己第一次在看到她的來電時覺很煩。她接著打,我還是沒接。不過我和璐璐的心情已經完全被破壞了。很快她給我發來一條短信:「你家漏水了,速歸。」

我還以為那個新家真漏水了呢,我倒無所謂,反正都不是我的東西,但萬一把樓下的也淹了可就不好辦了。於是我和璐璐說:「丫頭,我住的地方的樓下發短信來說我那漏水了,我馬上得回去。」

璐璐極不情願的跟著我走出影院,一個勁的說這次不算,下回要重新看過。

口答應著送她回了家,然後打個車就往曹姐給的那個房子跑。

頭是汗的進了屋門,曹姐正一臉不高興的在沙發上坐著呢。我沒理她,到廚房和衛生間看了看,問:「哪漏水了?」

曹姐也不說話,我猜到一定是她想騙我回來才這麼說的,心裡一陣憤怒。我虎著臉走到曹姐面前,卻發現她正在抹著眼淚,不又軟了下來。

曹姐抹了兩把眼淚就帶著哭腔兒說:「你看不到嗎?是我的眼睛在漏水,是我的心在漏水!」

我是又氣又沒轍,無奈的說:「這又是怎麼啦?」

曹姐馬上來了神,坐正了身子追問我:「你幹什麼去了?」

我說:「我去看電影了。」

她馬上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追問到:「是不是和女朋友去的?!」

我如實說:「什麼女朋友啊!不是和你說過嘛,是我大哥家的孩子,剛放寒假回來,我陪她玩玩。」

曹姐的臉稍微好了一點,又問:「她多大了?」

我說:「二十二三吧。」

曹姐馬上就把頭低下繼續抹眼淚,邊抹邊說:「姐姐老了,留住了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了。」說著就嗚嗚的哭出聲來。

她一這樣我就心軟了,坐在她的身邊說:「你瞎想什麼啊?她可是我大哥的女兒,差著輩份呢!」

曹姐作為女人的潑勁兒上來了,哭著說:「什麼大哥啊!就是朋友而已。你們才差幾歲啊?什麼輩份不輩份的,你能和我好就更有可能和她好!」

她這麼說讓我很生氣,我站起身說:「你是不是又要捉妖兒(東北話就是胡鬧的意思)啊你?她可還是孩子呢!怎麼能這麼說人家呢!」

曹姐一看我真生氣了,馬上又軟下來,摟著我的腿把臉貼在我的間說:「關漢,姐姐是太怕失去你了,你一向都有女人緣兒,我真怕有一天哪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把你從我手裡搶走啊!」

我看她服軟了,就降低了聲調說:「你別瞎想了,怎麼可能呢。」

曹姐嘆了口氣說:「唉,怎麼不可能啊,那個AMY就差一點成功了,把你搶回來我費了多大的勁兒啊,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她提到AMY,讓我的心猛的一緊。這個名字一直是我最忌諱的字眼兒,因為一想到她,我就會劇烈的頭痛。她現在生活的幸福嗎?我的孩子是應該出生了吧?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這一生還有機會和我的骨相見嗎?我今天淪落到這副模樣,又有多少是因為失去了AMY的自暴自棄啊!

劇痛不出所料的襲來了,我痛苦的雙手抱頭跌倒在地上。

曹姐嚇壞了,一邊叫著我的名字一邊使勁把我架到了上,又給我拿來熱巾敷頭,又給我喝了些溫水。慢慢的,我的疼痛減輕了。

我虛弱的對曹姐說:「姐,你別忙了,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曹姐看我平靜下來,又在我身邊坐了一會兒就失望的說:「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回自己家住好了。」

我沒說什麼,她起身離開了。曹姐走了,我也覺好了很多。躺在上,我細細品味著曹姐的話。她說「把你搶回來我費了多大的勁兒啊」是什麼意思呢?

我現在確實就在她的身邊,但她「搶」過我嗎?如果真的「搶」過,我怎麼一點也沒覺到呢?

可是有一個念頭從我的腦海深處冒出來:曹姐是什麼人啊!她的腦袋多聰明啊!她要是真的在背後幹了什麼,我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於是我開始回憶我和AMY往的過程,還真有好幾個疑點。比如說陳總的那兩個保鏢是怎麼知道我住在哪的呢?那地方只有我原來單位的同事們知道,張哥璐璐知道,還有就是曹姐和趙師傅知道。我原來單位的人陳總本不認識,而張哥和璐璐也和陳總不認識,就是認識他們也不可能告訴陳總。那剩下的就只有曹姐和趙師傅了,趙師傅只是個司機,他連和陳總在一桌吃飯的機會都沒有,怎麼可能告密呢。唯一的可能就是曹姐!

我又突然想起我住院的時候朦朧中聽到曹姐說的那句「陳總他們下手也太狠了。」曹姐本就沒看到當時我被打的場面,她怎麼知道是陳總派人打的我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知道陳總派人去我那!

還有AMY偷聽到她爸爸訓斥保鏢的時候說因為他們打了我曹姐不想再和他們合作了。再有就是我和AMY租房住的那段時間曹姐也曾打聽過我的住址,還曾勸我要替AMY想想。最關鍵的是張哥給我的那部手機(也就是我讓AMY用的那部手機)我在生病期間只用過兩三次,都是和曹姐通話的,也只有曹姐知道號碼。曹姐看到我又用原來的手機很可能猜到我的新手機給了AMY,因此,陳總能知道那部手機的號碼也只有曹姐可能告訴他!

我把這林林總總的串起來一想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原來真的是她乾的!

那個讓我差一點脾臟破裂的人正是親手給我煲湯的曹姐!那個讓我差一點死掉的人也是曹姐!曹姐啊!這個為了我寧願花掉上百萬的女人,這個從看到我的第二天就開始勾引我的女人,為了得到我,她絕對做得出來任何事!

可是我應該恨她嗎?我應該唾棄她嗎?這個和我在上翻滾的女人,這個對我親如姐姐一樣的女人,這個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的女人,這個我欠她太多太多的女人!

如果不恨她,我還能喜她嗎?還能和她在上廝混嗎?就算是隻為了,我能做到嗎?難道我真的要變成一隻「鴨」才能報答她嗎?!我的思想完全凝固了,象個白痴一樣癱倒在上,彷彿靈魂已離我而去。

曹姐好象也知道她說了不該說的話,好幾天都沒找我陪她。我又跑到了璐璐家去住,璐璐看到我情緒萎靡,又換著法兒的逗我開心,每當我象白痴一樣睜著眼睛躺在上的時候,她的眼睛裡都透著從未有過的擔心。她從沒勸過我,只是一聲不響的摟住我的脖子把頭俯在我的前,直到我伸手撫著她的頭髮說:「丫頭,我們吃飯吧。」

2001年的節來的特別早,今年又要以前年度那樣問老幹部、走訪貧困戶、到幾個重點部門走訪問、安排過節期間的生產生活等等。

生活按不了暫停鍵,一切還要繼續。

不過我儘量避免和曹姐面對面的接觸,我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和態度去面對她。曹姐好象也察覺到我的情緒非常反常,一直都沒有打擾我。

臘月二十八,曹姐把我叫到了她的辦公室。在辦公室她一向都非常正統,完全是個市長的樣子,不過今天她也有一點反常。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說:「你最近怎麼了?怎麼不在那住了呢?」

我平靜的說:「我不想在那住,到我大哥家住幾天。」

曹姐看我情緒低落並且很牴觸,又問到:「是不是姐姐做錯了什麼事?」

我模稜兩可的說:「你做沒做錯事你自己應該知道,何必問我呢。」

曹姐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哀求道:「關漢,這個年我不想回北京,想留在沈和你一起過,你能陪我嗎?」

我硬著心腸說:「不行,我好幾年沒回老家了,今年我答應我父母要回去過年。」

曹姐一臉的失望,嘆了口氣說:「那算了,我也回北京吧。」然後又補了一句:「就算是姐姐做錯了什麼事,也都是因為姐姐太在乎你,太喜你了,希望你能理解我。」

第五十四章新媳婦

節所有的機關單位都照例要放七天假。我和張哥說要回家過年,張哥說:「行啊,這幾年你都沒怎麼回去,也該回去看看了。」

璐璐一聽說我要回老家,蹦著高兒的非要和我一起回家,我為難的看著張哥說:「我家條件那麼差,璐璐去哪能住得慣啊!你幫我勸勸她。」

張哥卻說:「你就讓她去唄,我們在農村也沒什麼知近的親戚,她長時間沒去農村玩了,跟我在家過年沒意思的。我這幾天得去各部門的領導那去拜年送錢,也沒時間陪她,讓她跟你玩兩天吧。」

張哥也這麼說,我就不能再推辭了。其實我也願意和璐璐一塊的,只是農村不比城裡,帶個大姑娘回家過年可是個大事,很可能被家人和鄉親們誤會,所以我才不想讓璐璐去。但這些話我不好跟張哥說。我心想,偷偷的回去,過兩天就回來,鄉親們也不會太注意吧。

臘月二十九的下午,我把曹姐送到機場,幫她辦了登機牌沒等她檢票就回了張哥家。一進門我就看到大廳的地上堆一大堆過年的東西和各禮品,就問:「這是要幹嘛啊?」

璐璐好象剛把過年的新衣服換上,本來不著粉黛的她還特畫了個薄荷妝,顯得更加清純漂亮了,搞得我著實驚了一把,不過張哥也在家,我不好太誇她。

璐璐看我回來高興的說:「這是我給你的家人和親戚準備的禮物啊!」

我驚訝道:「啊?!你去住兩天就得了唄,哪有那麼多禮數啊!再說這也太多了,你不是準備見人就送吧?」

璐璐撅著嘴說:「我不是第一次去嘛,怎麼也要留個好印象啊!再說過年送長輩們一點禮物也是起碼的禮貌嘛。」

這時候張哥也從屋裡走出來說:「老弟,你就別磨嘰了,這些東西是我和璐璐去買的,空口白牙的去你家這不是丟我的臉嘛!趕緊收拾收拾,我開車送你們回去,隨便也看看二老,儘儘孝心。」

張哥這麼說我哪好意思再阻攔啊,只好和他們一起把這一大堆東西都搬到寶馬車上去。

就這樣,張哥開著他的寶馬,載著我和打扮的特別漂亮的璐璐來到了我那還很貧窮的老家。

寶馬車一進村,老鄉們就注意上了。等璐璐一下車,整個村裡就炸了鍋。

張哥把我們送到以後,給我爸媽拜了年,坐了不一會兒就扔下一捆兒錢跑掉了。

我媽我爸看到我領一個漂亮姑娘回來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任憑我怎麼說這是朋友的女兒也不信,就拿人家當兒媳婦看了,左瞅又瞧的喜的不得了。

璐璐也是的,既不解釋也不說明,就順著老人的意思來,給我整的一點招兒都沒有。

聽說我帶回來一個老俊的大姑娘回來,街坊鄰居七大姑八大姨東西院前後垓的,甚至村長都來我家串門了。說是串門,實際就為看璐璐一眼。

璐璐倒是大方的很,誰來都熱情接待,還一個勁兒的發禮物。

幾個長輩看了以後,都拎著大包小裹的禮品跟我說:「大侄子,這閨女太好啦,又勤快又大方,還特別懂事兒。你可別錯了眼珠兒啊,這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閨女啊!」

一時間村裡這百八十戶人家都在聊一個話題,說關漢這小子走了桃花運,娶的媳婦漂亮去了。

有人說的更乎,說我把那個叫伊能靜的電影明星帶回來了,特有錢,見人就發紅包兒!

農村就這樣,有一點新鮮事不用廣播,兩天的功夫就能傳出一百里地去。第三天,我遠在鐵嶺的大伯就跑我家來了,說要看看侄媳婦。

我差點沒把腸子悔青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璐璐往家裡帶啊。初三我就不住了,帶著璐璐就往城裡跑。臨走的時候我媽把收藏了幾十年的一對玉鐲子從箱底兒拿出來,心巴意兒的給璐璐帶上了。

這可是當初我給我媽的訂親信物啊。璐璐也倒好,樂巴滋兒的都受了,就差沒管老太太叫媽了。我是乾著急沒辦法,總不能不讓我媽給啊,張哥給二老扔了那麼多錢,我們家怎麼也得有個禮尚往來嘛。但我心裡清楚,這下可壞了,老太太認準了這個兒媳婦,下回要是換了人,她非打死我不可!唉,這一劫我是逃不過去了。

回到璐璐家,張哥出去送錢大概還沒回來。現在送錢也有講究,多半要通過打麻將什麼的「輸」給人家,這樣送的雖然更隱蔽一點,但速度就要慢得多了。

我趁著家裡沒人就對璐璐說:「丫頭啊,你知道我媽給你的那東西,是什麼嗎?」

璐璐一邊玩賞著鐲子一邊說:「知道啊,你家的傳家寶唄。」

我急到:「知道了你還要!那可是我們家祖傳的訂親信物啊!」

璐璐不在乎的說:「那有什麼啊,我嫁給你不就得了嘛。」

我抓住她的肩膀說:「你瘋啦,你爸待我象親兄弟一樣,你是他女兒,我能娶你嘛!」

璐璐的臉沉下來,又急又氣的說:「你們只是象親兄弟,又不是真親兄弟,有什麼不可以的啊!」

我也急啊,爭辯著說:「雖然不是親的,但比親的還近呢!」

璐璐象豁出去了似的大聲說:「哥,你知道嘛,上高中的時候我就發過誓,我長大了除了你誰也不嫁!我告訴你,在大學裡有好多好多男生追求我,我連正眼兒都不瞅他們,因為在我心裡只有你一個!我知道,你一定又有了女朋友。」

璐璐說到這裡聲音低了好多,但她仍然咬著嘴倔強地說下去:「但是我不怕,我相信沒有人比我更你!我願意等你,永遠都等著你!」說著璐璐的眼淚就象泉水似的出來。

這話從二十三歲的大姑娘嘴裡說出來,再怎麼也不可能是玩笑了。雖然我一直覺得璐璐喜我,但她從來都沒這麼明確的說出來過,我和她的關係也象兄妹一樣維持了這麼多年。可是我真的配娶璐璐嗎?

就算拋開張哥這層關係,單看自己現在糜爛不堪的生活,我怎麼有臉去娶璐璐這樣純潔得象一朵雪蓮似的女孩呢!

我給璐璐擦著眼淚說:「丫頭,哥知道你對我好,可是哥現在變壞了,再不是你以前的哥哥了。哥配不上你,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

璐璐一把抱住我,哭著對我喊:「不!我就你一個!就算等一輩子,我都要嫁給你!」

我摟住璐璐,除了奪眶而出的淚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第五十五章世梟雄

從2000年的大年初三開始,我下定決心要好好對待璐璐。張哥也許會理解吧,璐璐叫我「哥」張哥好象也沒說什麼。

問題的關鍵是曹姐,她是我的領導,並且節前我對她那麼冷淡頂撞,她仍然寧願不回家也想讓我陪她,足見她對我並不想放手。看來我是逃不出她的手心的。

雖然她很可能做了一些對不起我的事,但恩是恩,怨是怨,我關漢不是沒有良心的人,我不會因為她做過錯事就把她對我的恩情也抹殺了。當然,我考慮過象歐那樣辭職不幹。但在曹姐政治生命最重要的時刻我要是拍股走人,就顯得太無情無義了。那樣做不但會讓大夥兒瞧不起我關漢,也會影響曹姐的聲望。

最後我還是決定繼續當曹姐的秘書,不過僅僅是秘書而已。如果曹姐真的抓住我不放,等市裡常務副市長的人選一定,我就辭職。聽上層盛傳的消息,好象這一天也不會太久了。

但是有很多事都不是按套路打的,有些結局總是出乎意料。

節一上班,我就發覺曹姐不太對勁,她好象神頭非常足。上班第二天就召開了有市裡各主要部門一把手參加常務擴大會議,研究發展思路,部署新一年的各項工作。她講話的調子很高,明顯是經過深思慮的。

我很奇怪,為什麼這段時間一直保持低調的曹姐會突然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她不怕身在北京的一把市長懷疑她謀權篡位嗎?

一把手不在家而擅自安排重大事項是官場上的大忌。曹姐這樣深謀遠慮、心機縝密的人是絕對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的。所以她這麼做一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只是我還不知曉罷了。

不過謎底揭開的很快,還沒過完正月十五,沈市就又發生了一場政治大地震,震級至少在九級以上。

在北京治病的一把手突然被「雙規」了!在很多人還在措諤的時候,曹姐已經在省政府和市委的正式授權下,微笑著接過了主持全市全面工作的重任,一下子成了沈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代市長。

她從北京回來就高調開局,估計是因為她的老公公在北京手眼通天,早就知道了一點風聲吧。

曹姐的政治三級跳動作太漂亮了,連我這個秘書都跟著一步登天。錢老大已經隨著他主子的下馬而被「雙規」受審,並且我估計他絕對不會象歐那樣平安的出來。

秘書處裡那些平都圍著錢老大轉的馬們「呼啦」一下全跑到我身邊來了,一個勁的對我表示著祝賀,還有不少人提起前兩年我痛打錢老大的事,誇我真是英雄蓋世等等。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歐,所有這些人裡只有歐才理解我為什麼打錢老大,可惜我唯一的知己現在卻遠在重洋之外。

自從她回來一直都在忙著接掌大權的事,晚上從來沒給我打過電話。我也刻意迴避著她,一直沒回她給我的那套房子住。

一天晚上,曹姐讓我去她辦公室幫她拿一些東西。我一看都是從北京帶回來的一些好吃的,還有一些家居用品。我把東西裝到車上,送曹姐回家。路上,曹姐一直都坐在後座上觀察我。

到了她家樓下,曹姐說:「東西太多了,我拿不動,你幫我搬到樓上吧。」

我心裡預到一定沒有搬搬東西那麼簡單,不過曹姐一向非常謹慎,我和她從來沒有在她家裡親近過,每次我送她回來都是到樓下就離開的,除了兩次她有點喝多我才送她到家門口,但也從來沒進過屋。這次她應該也不能怎麼樣吧。再說那麼多東西她自己確實拿不了。於是我從車裡把那些七八糟的東西搬出來,一隻手拎一大串,曹姐也幫著拿了兩袋,一起上樓去了。

曹姐打開門,讓我先進屋,我把東西拎進來放在地上,轉身想離開,曹姐卻在後面「砰」的一聲把門帶上了。

我們的臉正對著,曹姐的眼睛水汪汪的盯著我,她把手中的東西扔在地上,一把摟住我的脖子,無限溫柔的說:「寶貝兒,我想死你了!」

我象個白痴似的站著沒動,即沒有擁抱她的熱情,也沒有推開她的勇氣。

曹姐繼續向我表著衷腸,「在北京的家裡,我一點點都不想讓他碰我,我覺得我的身體是你的!只有你才能讓我有要的望……」

她的眼睛裡已經是「要」的望了,她把我拉到沙發上,忘情的親著我的臉我的脖子,把她那快被望撐爆的身體使勁往我身上摩擦著,可是我卻毫無反應。

正當曹姐要把手伸向我身下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曹姐嚇了一大跳,急忙從我的身上跳下來,緊張的整理著零的衣服。我坐在沙發上沒動。

曹姐平靜了一下走到門口拿起可視門鈴一看,辦公室呂主任堆笑容的肥臉顯示在了屏幕上。

這個勢力小人,他一直是一二把市長手下的得力干將,看到自己的主子都倒了,馬上就到曹姐這溜鬚拍馬。

曹姐的車就在樓下停著,裝作不在家是不可能的。曹姐看了看我,無奈的打開了房門。我起身站在曹姐身後,呂主任一進來看到我在有點驚訝,上下掃了我一眼曖昧地笑著說:「小關也在啊。」

我趕緊說:「曹市長從北京帶了不少東西回來,我幫她送上來了。」說著把門口的那些大包小裹的東西都搬進了廚房。

曹姐招呼呂主任坐下,我收拾完東西走到門口對曹姐和呂主任說:「沒事我先走了啊。」

呂主任巴不得我走呢,曹姐走過來送我,在門口用又又恨又不足的眼神兒看著我,意味深長的說:「明天見。」我頭也沒回,說了句再見就下樓了。

可是剛坐上車,我就發現了一個非常嚴重的事情:我門兒的拉鍊沒拉上!

一定是曹姐和我親熱的時候拉開的,我本沒注意!想起呂主任進門時上下看我的表情,我的頭「嗡」的一下就大了,他肯定發現了!

情的敗對普通百姓來說已經很嚴重了,對曹姐更不用說。縱觀那些不斷倒下的高官,「生活腐化墮落靡爛」從來都是一條重要罪狀,也是新聞媒體最炒作的噱頭,我可不想成為這類新聞裡的主角兒。

這個問題很嚴重,我必須馬上告訴曹姐。我把車開出去走了一段就停在了路旁拿出手機給曹姐打電話。電話很快通了,我小聲說:「曹姐,你別說話,只聽著就行了。」

曹姐嗯了一聲,我說:「呂主任發現我們的事了,你注意點吧。」

曹姐沉默了一下,用官腔對我說:「你說的事我知道了,明天我們找時間再談,好不好?我現在有事。」我知道這是給呂主任聽呢,就掛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我來接曹姐,曹姐臉很不好。

上了車,她馬上追問我怎麼回事,我說:「你把我的鏈拉開怎麼不提醒我啊!呂主任進門的時候好象看到了。」

曹姐的臉一紅,咬住了嘴。沉默了半天才說:「關漢,你看看,為了你,我都變成什麼樣了啊!」

我也沉默了。我和曹姐之間真是一段孽緣,她為了我變成了婦,而我為了她變成了「鴨。」

一路上我們都沉默著,快到政府的時候曹姐悠悠的說:「關漢,看來我們的緣分到頭了。就算呂主任沒看到,你也不喜姐姐了,這我看得出來。」

我沉默著不知道怎麼回答。

曹姐長嘆了一口氣說:「唉,就這樣吧,強扭的瓜不甜。你這半年給我的,已經足夠回憶半生,我足了。」她能這麼說很出乎我的意料,我在後視鏡裡看著她。

曹姐坐直了身子在後視鏡裡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的下一步我會安排好的。

呂主任那你不用擔心,他去我那跟我說一二把手出事後他的力很大,想到區裡去當個區長什麼的。到哪他都逃不出我的掌心,諒他也不敢做任何對我不利的事。「

後面的一半話,已經完全是市長的口氣了。

然後曹姐從後座把身體湊過來伸手摟住了我的脖子,傷的說:「寶貝兒,我們要分開了。你走以後,我的生命裡將只剩下政治,再也沒有情了。」

一句話說得我也分外傷,雖然我嘴上沒說,心裡卻把曹姐一切過錯都原諒了。

這世界哪有那麼多對和錯啊。對我好的人,我就權且把他們當作好人吧。

以後的幾天,在曹姐的運作下,市政府作了幾項不大不小的決定,首先任命呂主任到康平縣當代理縣長。曹姐也夠狠的,為了讓呂主任閉嘴,竟然把他到那麼遠的貧困縣去了。不過這樣對呂主任也好,畢竟他繼續在政府幹下去已經不可能,這已經是他最好的歸宿了。

還有一個決定就是任命關漢同志到市生產安全監督檢查辦公室當主任。

任命下來的那天晚上,曹姐沒要車,而是打了一輛出租車,把我帶到了一個很遠很偏僻的酒店吃飯。

那天晚上她陪我喝了很多酒。

她告訴我我在市政府工作了五年,按政策我現在的行政級別是主任科員(虛職正科級),要到幾大局去當局長副局長本不可能,因為那都是正局副局級的職位,我差的太多了,只好安排我到安監辦當主任。

這個部門是新成立的,並且據說以後很有可能提格為局級單位,對我的發展很有好處。

她說的這些我太明白了,我在市政府工作這麼多年,對職務級別這套事瞭解的太透徹了。安監辦主任是正處級,而我現在剛夠正科級資格,直接當上正處已經是破格又破格的提拔了。何況這個部門還掌握著很大的權力。她剛主持全面工作,立足未穩,能為我做這麼出格的事完全是破天荒的,也足見她的一片誠心。

我從內心裡非常非常謝她,真心的敬了她好多好多酒,說了好多知心的的話,最後我們都喝多了。這期間我又發現了一件事,原來曹姐真的非常有酒量,她醉的程度竟然與我相仿。

我和她打車回到了她送我的那套新房子,一進屋我們就抱在了一起,今天我對她不再有牴觸,她欠我的已經還給我了,而我卻又對她欠下了新債。我心想,不管怎樣,今晚都是最後一次,曹姐怎麼樣我都會配合的。

可是在我們赤身相擁的時候,曹姐卻一直在哭,她一點一點的親吻著我的身體,用淚水沾了我的全身。最後曹姐哭著對我說:「今天我不和你做,因為我想讓你永遠都欠著我的。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的下屬了,要是哪天姐姐說你了、批評你了、處分你了,你一定要記得原諒姐姐一次,好嗎?」

我摟住曹姐赤的肩膀說:「姐,你怎麼對我我都會原諒的,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

曹姐哭的更厲害了。哭夠了,她就靜靜的摟著我,一直到凌晨三點的時候,她才毅然放開手,飛快的穿上了衣服。

糊糊的問她要幹嘛,她平靜的說:「關漢,這個結局太完美了,我怕再呆一會兒我會後悔的。」說著堅定的打開房門下樓去了。

第五十六章新官多劫

第二天一早,我把屋子仔細的打掃了一遍,然後鎖上房門離開了。今天我要去安監辦上任。

在向曹姐辭行的時候,曹姐語眾心長的說:「關漢,你跟了我這麼久,為官處事的經驗應該已經學了不少。你非常聰明,很適合在仕途上走下ィ⑶夷閬衷謔僑兇釒暱岬氖抵罷陡剎浚巴疚櫱堪=窈竽悴輝諼疑肀宜湍懍驕浠埃瘓涫恰戮〖褐?中君盡人之力,上君盡人之智』,另一句是『仕途上沒有對與錯,只有利益和方向』。你慢慢去體會吧。」

我點點頭說:「曹市長,我記住了,我儘量不讓你失望吧。」

曹姐深深的點了點頭。我覺到曹姐在強著內心的情,她的眼神閃爍不定。

我站起身把一串鑰匙放在曹市長的辦公桌上,說:「屋子已經收拾乾淨了,房契和信用卡都在枕頭底下。」

曹姐的臉劇烈的搐了一下。我快速轉身走出了她的辦公室。

安監辦只有二十七個人,都是從各個部門調來的業務骨幹,也都非常年輕。

包括兩名副主任,一個叫老葉,已經五十三歲了,是原來食品公司的副總經理,我來之前一直是他在主持工作。另一個副主任是地質礦產局調來的,姓謝,三十四歲,戴著眼鏡,是礦山安全方面的專家,看起來很踏實能幹。

這個部門人雖不多,管的事卻不少,包括食品藥品安全、重點企業生產安全和煤礦鐵礦的生產安全監查等等。下設食品藥品監查科、重點企業監查科、礦山生產安全監查科、綜合科等幾個科室。辦公地點在遠離市政府的一處三層樓裡。

我的辦公室是一個套間,外面辦公,裡間擺著一張單人,可以睡覺。我暫時沒地方住,正好可以在辦公室臨時湊合著。曹市長對我們真照顧的,雖然已經配了三臺車,為了我又特意撥了一部全新的三菱越野吉普過來。

可是我剛剛上任第三天,具體的業務還沒摸著門道兒呢,家裡就出事了。我爸給我打電話說我已經九十多歲的突然去世。因為我是家族裡最小的男孩,從小就對我非常疼,她的去世讓我非常難過。我沒告訴單位的人,我考慮自己剛到這裡當頭兒,怕他們知道以後興師動眾的影響不好,只和老葉和謝主任說要回老家去看看,讓他們這段時間照顧一下單位,就開著車連夜趕回了老家。

農村的喪事講究兒很多,整個過程非常複雜,特別是「喜喪」(指八十歲以上的老人過世)就更熱鬧了。家族裡的長者僱了兩班鼓樂隊,輪演著節目,全村的人都來幫忙或者看熱鬧。

雖然我在家族裡輩份最小,但因為我是家族裡唯一在市裡當「大官」的,自然受到了格外的尊重。很多事長輩們都來問我怎麼辦,大事小情的也都要我來出面辦理。遺體告別、火化、選墓地、下葬、燒三燒五燒七等等,然後又要處理留下來的遺產,辦喪事的花銷也要在各家平均分攤一下。其實他們哪家都不富裕,我很想把花銷都包下來,奈何自己平時花錢不注意,本沒有任何積蓄,只能多張羅點事補償一下。

整整忙了十來天才算差不多了。這期間葉主任和謝主任分別打過兩次電話,問單位的一些事情怎麼辦,我看都是小事,也沒有時間細想,就讓他們酌情處理了。他們好象也覺到我這邊在辦喪事,一個勁的問我傢俱體在哪,我都沒告訴他們。

還有就是璐璐也打過幾次電話,問我這幾天沒來住跑哪去了。我推說這兩天剛接手單位的事,太忙了,過兩天就回去。璐璐不高興的哦了一聲說:「你早點回來吧,再過幾天又要開學了,該看不著你了。」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十天晚上,所有的事都處理完了,我本想在家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回去上班,卻接到了老葉的電話。

他在電話裡驚惶失措的說:「出大事了!新城子的一家煤礦發生透水事故,很多人被困井下!」

我一聽腦袋都大了,真是年不利,怎麼我剛一到任就遇到這樣的事呢!

煩燥歸煩燥,我心裡清楚自己現在是單位的一把手,關鍵時候我要暈了那還了得。於是我鎮靜的對老葉說:「馬上把情況報告市委市政府,我這就開車去現場。」

我和父母打了聲招呼就跳上車狂奔而去,在路上我給謝主任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透水事故的處理辦法和我市現有的營救設備和手段情況。謝主任說我市的煤礦因岩層結構比較好,以前從未發生過透水事故,因此市裡也不具備相應的營救手段,並且說撫順和阜新這些城市是老煤礦區,應該有這方面的設備。我告訴他馬上和這兩個城市聯繫,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支援!

我老家離出事的煤礦有五十多公里,我沒用半個小時就開到了現場。當時的場面非常,幾百名家屬和礦工哭叫著堵在礦井口上,一個人正在指揮一些礦工用二臺小水泵往外水。看得出那個人應該是這個礦上說的算的人,我擠進去叫住他,問他是誰。他紅著眼睛說他是這礦上管生產的礦長。我一看找對了人,就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生產礦長一看政府來人了,馬上支持不住了,一股坐在地上嚎淘大哭起來。

他一哭不要緊,整個人群全了,他現在是整個現場的主心骨兒,他一倒下大家就沒了依靠,哭的哭喊的喊,有的人衝上來抓住礦長要人。

我一看這架勢,要是不鎮住大夥兒肯定要出大子的,就擋在礦長前面大喝到:「大家安靜一下!我是市政府派來的事故處理負責人!大家不要,你們要是想盡早救出自己的親人,就必須聽我的指揮!」

大家一聽是市政府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我繼續向大家喊到:「市裡的搶救隊伍和設備很快就會到位!請大家放心,市委市政府會不惜一切代價搶救被困礦工的生命!請大家一定配合我們的行動!」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警車淒厲的叫聲。三臺警車飛快的趕過來,是當地公安局的警力。我以市政府代表的身份命令警察維持好現場秩序,絕對不要刺礦工家屬的情緒,同時命令他們馬上控制礦主。公安局的一個副局長很正規的向我敬了個禮,馬上吩咐手下人分頭去辦了。

現場很快得到了控制,我和那位副局長一起把還坐在地上痛哭的生產礦長帶到了井口旁的辦公用房裡。

我對那個生產礦長說:「不要哭了!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你趕緊把情況介紹一下!」

可是那個礦長本就止不住,一個勁兒的嗚嗚哭嚎。

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長非常不耐煩,厲聲對生產礦長說:「哭什麼哭!哭有個用?你再哭我一斃了你!」說著掏出手嚇唬著他。我覺得警察對付人確實有一套,在有些情況下確實要用些手段才能鎮住局面。

這招還真管用,生產礦長很快止住了哭聲。我馬上問他井下的情況。那個生產礦長嗒嗒地說:「這班礦工一共有七十四個,出事的時候只有十二個人成功升井,其他六十二人都在井下呢!」

「六十二個人!」我的天哪!我的心緊緊的在一起。我指著牆上的井下地圖問他能採取什麼樣的營救措施。生產礦長又哭起來說:「現在只能用水泵往出水,也沒有別的辦法啊!」

我焦急的給謝主任打電話,問他那兩個城市的救援隊聯繫的怎麼樣了。謝主任說撫順的救援隊已經緊急準備好了設備,馬上就能出發,但最快要二個小時以後才能趕到現場,阜新的救援隊要四個小時才能趕到。我一聽這確實已經算是最快的速度了,就叮囑謝主任隨時和他們保持聯繫,並要他帶上主管礦山安全的科長馬上趕到現場。對於如何營救我只是個外行,連井下圖我都看不明白,他們才是專家啊。

一個小時以後,謝主任他們就到了,我們一起聚在地圖前面研究著,謝主任和礦山安全監查科的科長業務都非常悉,謝主任不停地問著生產礦長一共有幾個井口、井深、巷道長度寬度等專業問題,又把成功升井的那些人找過來詢問井下的具體情況,包括人員分佈情況、出水量等等。

生產礦長和礦工們一一介紹著。我也跟著大家一起邊看井下圖邊聽情況。我注意到在井口的另一面有一個也象是井口的標誌,但上面打了個紅叉,就問生產礦長這是什麼。生產礦長說這是附近的一個不法分子盜挖國有煤礦時出來的一個斜井,早被炸掉封死了。

我腦袋裡靈光一閃,能不能把這個井口重新打開,下去救人呢?我把這個想法一說,馬上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謝主任馬上吩咐安全監查科科長帶領生產礦山和礦工們把庫房裡的炸藥提出來到後山鑽眼兒下藥準備炸開井口去了。

出去抓捕礦長的公安人員回來了,向那個副局長報告說礦長正準備拿著錢跑路呢,被他們抓了個正著。現在在車裡扣著呢,為了安全起見沒敢讓他下來。謝主任通過和撫順和阜新聯繫,確定撫順的救援隊用不了半小時就能到現場,阜新的救援人員也能提前一個小時到達,安監科長那邊打眼放藥的工作也非常順利,很快就可以起爆了。

第五十七章教訓

大家都在緊張的忙碌著,這時候葉主任領著好幾臺大吉普來到了現場。從車上下來的有省長、市委書記,還有曹市長,後面是一大群媒體記者,一下車閃光燈就不停的閃著。

過了二個多小時還沒有實際的營救動作,那些礦工和家屬們早就不住了,一看到省長都來了,馬上哭成了一片,拼命往省市領導的面前擠,嘴裡喊著「快救人哪!快救人哪!」場面極度混

看到領導們都來了,我趕緊上去。老葉熱情的介紹說這就是我們安監辦的關主任。省市領導的臉都非常難看,問我情況怎麼樣。我把井下的情況介紹了一下,當我說到井下一共困了62名礦工之後,省長的眉頭都快皺出水來了。

曹市長更是怒不可遏,她指著我的鼻子叫到:「你這個安監辦的主任是怎麼當的?安全生產工作是怎麼抓的?!這麼多人被困井下,你負得起責任嘛!這是草菅人命!你知道嘛!」

她向我訓話的時候新聞媒體的記者都圍過來了,閃光燈打得我本睜不開眼睛。

曹市長這麼說我是有點委屈,畢竟我才來了幾天啊。但這時候不是爭辯的時候。我硬著頭皮把目前所採取的營救措施向領導們做了彙報。聽到礦長已經被控制,撫順市和阜新的救援隊很快就能趕到,後山的炸藥已經安放完畢等情況後,省市領導的臉稍微緩和了一點。

省長對身邊的秘書說:「出了這麼大的事按規定要向中央重大事故應急處理小組彙報,你馬上給北京打電話吧,真要出了大事我們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秘書把上拿出電話走到一邊和北京聯繫。一會兒又走過來說:「已經彙報完了,北京說連夜派調查組和專家組過來支援。」

省長默默的點了點頭,向秘書一伸手,秘書就很有默契地把一個擴音喇叭遞給了他。

省長站到了一堆煤矸石頂上,一隻手向人群,舉著擴音喇叭大聲說:「鄉親們,礦工們!我是***(省長的名字),出了這樣的事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但請鄉親們相信,省委省政府和沈市委市政府有信心也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情,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和沈市委市政府鄭重向大家承諾: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盡最大的努力營救被困礦工,用一切手段,盡一切可能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

這時候三輛紅的救援車由一輛警車開著道向這邊快速開來,是撫順的救援隊到了!

省長馬上從煤矸石堆上跳下來過去,營救隊的隊長當然認識省長,他向省長「咔」的一個敬禮,大聲道:「撫順武警救援隊向您報到!」

省長還了個禮大聲命令到:「馬上投入救援!盡一切可能,保障礦工生命安全!」

還是人家專業的設備先進,二臺巨大的水泵從車上吊下來安到了井口,四盞雪亮的現場應急燈把井口四周照得象白晝一樣。又又長的橡膠水管從井口伸下去。很快水泵的發動機轟鳴著轉動起來,一會兒巨大的水柱就從水泵的另一端出來。這時候從後山傳來了幾聲爆炸聲,我知道是後山的斜井起爆了。

我拿過擴音喇叭對著人群喊:「請各位礦工馬上到後山幫助清理營救巷道!

請各位礦工馬上到後山幫助清理營救巷道!」

人群裡有一半是不當班的礦工,這些訓練有素的國有煤礦職工很快就在班組長的帶領下拿著工具向後山跑去。一些青壯的礦工親戚家屬也自發的加入到隊伍中去,到後山清理巷道去了。

現場平靜了很多,一些老人和婦女孩子們看到水從礦井下面上來好象看到了希望,靜靜的等待著,很多人的臉上都默默地著眼淚,特別是有幾個很小的孩子摟著媽媽的脖子哭喊著:「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我再也堅持不住,眼淚汩汩地下來。我覺得自己真的太對不起這些人了,雖然我剛來,但我這個在政府機關裡呆慣了的人,已經習慣了開會、聽彙報、看材料,習慣了高高在上,搖控指揮,對基層的實際情況瞭解的太少了。對安全生產的積極認識太低,重視不夠。這是血的教訓啊。

一個小時後,阜新的救援隊也到了現場,他們又帶來了兩個大水泵,水的速度明顯加快,井下的水位下降的很快。後山的巷道進展也順利,已經挖了二十多米,估計到第二天早晨就能打通。

各項營救工作都在有序進行,但是要出結果怎麼也得明天白天,於是省市的各級領導要先回去了,並要求我有情況隨時報告。曹市長也走了,走的時候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大多數記者也都走了,他們要連夜寫稿上新聞,留下的多是攝像記者。老葉也沒跟我打招呼就跟著領導們回去了,他年紀大,這麼熬夜身體受不了,走就走吧,反正他呆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第二天清晨四點鐘,後山的巷道打通了。剛一打通就救出了三十五名礦工。

因為後山的地勢比較高,他們是被大水到這裡來的。我馬上就把消息通知了省長,他很高興並吩咐我繼續營救,盡最大的努力減少傷亡。

早晨七點半,北京的營救專家和調查小組就到了,這時候我們已經救出了四十七人。我和謝主蝸蛩牆檣芰擻鵲那榭觥W易櫚娜硎灸苡玫撓仁侄味加蒙狹耍輝傯岢銎淥仍餳頭滯方氳較殖?

調查組的人分頭找生產礦長、我、謝主任和幾名礦工和群眾談了話,並做了詳細的記錄,最後還分別讓當事人簽了字,我理解,這都是必經程序。

早晨九點,井下的水基本幹了,北京專家組的專家帶著幾名有經驗的救援隊員和悉井下情況的礦工下到井下去了。四十分鐘以後,他們帶回了11名礦工,其中有三個人受了重傷,六個人受了輕傷。有的是淹了水,有的是被巷道上掉下來的石塊砸傷的,有的是跑的時候撞傷摔傷的。

到目前為止已經救上來五十八人,還有四個人沒有找到。其他的巷道都已經搜索過了,只有一段地勢很低的巷道因為水管夠不著,積水很深進不去人。專家們停了兩臺水泵,把水管接到一起伸到那段巷道里繼續水。不過從那個巷道的走勢和積水情況看,那四個人生還的可能已經很小了。

這時候老葉又帶著一大群記者來了,還有我們單位的一些人。老葉指揮著記者們拍照了解情況。

看著老葉的表現我覺有點奇怪,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幹什麼這麼大張其鼓的宣傳呢?我正納悶兒呢,安監辦綜合科的秦科長走到我身邊,偷偷把一張《沈報》到我手裡就走開了。

我打開報紙一看,頭版整版都是煤礦發生透水事故的事。這很正常,畢竟這是沈多年沒有發生過的重大事故。

可是當我看到副標題的時候就傻了,那上用小初號黑體字寫著:曹市長怒斥安監辦主任草菅人命。再看題照片,正是曹市長指著我的鼻子訓斥我的鏡頭。

報道內容寫的更離譜,說我擅自離崗回家處理私事長達十多天,還說我對安全工作不重視,下屬請示安全問題總是不在乎不做處理等等,甚至還把我和前段時間發生的腐敗案件聯繫起來,大談什麼反腐敗問題!

看到一半我已經氣得手都哆嗦了。看得出來是這些情況都是內部人提供的。

我回家處理喪事只有老葉和謝主任知道,也只有他們兩個打過電話向我請示過問題。謝主任一直在我身邊,他不可能有機會向記者介紹這些情況,只有老葉一直和記者在一起,並且調門兒很高。無疑,一定是他搞的鬼!

為什麼呢?是不是因為我來了以後佔了他的位置呢?或者是被一個不到三十歲的人領導著心裡不舒服?按說他都五十三了,並且和我一樣是正處級,只是職務前面多了個「副」字而已,應該不至於還要爭這個虛名吧?

我腦袋裡閃過一個詞「爭名奪利」,不為爭名,那就是為了奪利!

有什麼「利」可奪呢?對這個單位的內幕我還不瞭解,不好妄下結論。不過對我來說現在了不瞭解已經不重要了。

我獨自來到井口旁的辦公用房裡,從桌子上找出一張信紙,從西裝裡懷拿出鋼筆,俯在案頭寫到:「鑑於在本人擔任市生產安全監查辦公室主任期間發生重大煤礦透水事故,並造成人員傷亡,本人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已不再適合擔任安監辦主任的職務。在此我請求市政府允許本人辭去市安監辦主任職務。請復。」然後簽上了我的名字。

我在桌子的屜裡找到一個信封,把辭職報告裝進去用膠水封上。拿著辭職報告我想:讓誰去送最好呢?大家都忙著,在市政府沒有批覆並且剩下的四名礦工還沒有找到的情況下,我也不能離開。我想到了一個人,就走到屋外喊:「老葉,你過來一下。」

老葉看了我一眼,沒吱聲,繼續對記者介紹著什麼。我耐心的等著他。

過了十分鐘吧,等他講完了才來到我跟前,問我:「什麼事啊?」

我努力讓自己的臉上保持著微笑,對老葉說:「這是我的辭職報告,給市政府監察室的,別人送我不放心,就麻煩你跑一趟吧。」

老葉明顯的愣住了,臉上閃過極其複雜的表情。不過他很快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把頭低下說:「好吧」,然後伸手接過信封向車子走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景,我心想,我要謝這個人,在仕途上,他雖然是和我接觸最少的指導老師,卻給我上了一堂最重要的一課。可惜當我學會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下午二點多的時候,最後那段巷道里的水終於完了,不久四名礦工的遺體也被找到了。因為水就是從這條巷道里透出來的,他們四個就在那個工作面上作業,水太猛了,他們本就沒時間撤離。

營救工作完全結束了,兩個救援隊連口飯都沒吃就收拾東西往回趕。看著他們是泥汙的臉,我心想這才是真正的武警戰士呢,我和他們一一握著手,由衷的說著謝的話。被救家屬也都著眼淚和他們握手告別。

雖然遇難礦工的人數遠遠低於當初所估計的,但仍然屬於重大安全事故。剩下的就是收拾現場的工作了,我把謝主任留在了現場,自己十幾天沒有休息好,實在不住,就開著車回了單位。

第五十八章沒有方向的城市

到單位已經快晚上五點,單位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一天都沒吃飯,但仍然毫無食,唯一的覺就是想睡覺。

我把大衣一,和衣倒在了上,幾乎一瞬間就睡著了。可是很快我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我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不想接。我下班了,並且我辭職了,完全有理由不接任何電話。手機頑固的響了十幾次之後,我辦公室的座機又開始響。我被鈴聲吵得實在沒辦法睡著,就從上爬起來走出去抓起電話糊糊的問了句「誰啊?」

裡面傳出的聲音很嚴肅:「關漢同志,我是市政府監察室黃廣奇。」

他我太認識了,市政府監察室主任,一個很軟弱的中年人,我還沒聽說他在任時監察了某個人呢,平時對我一直非常客氣。

我禮貌的應到:「黃主任你好。」

黃主任沒理我的茬兒,繼續說:「你現在在什麼位置?」

我說:「我在辦公室睡覺。」

黃主任說:「你在那待著不要走,我和人事處、機關委的兩位處長要代表市政府向你宣讀一個決定。」

我苦笑了一下說:「不就是同意我辭職的事嘛,你電話告訴我一下就行了,我明天早晨就收拾東西走人。」

黃主任依舊嚴肅的說:「你原地待命吧,我們馬上就到。」說著就把電話掛了。

我睡不著了,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這兩天在煤礦上,造得跟個礦工一樣,全身都是黑的。換衣服也來不及了,就這樣吧,等他們宣佈完了我要去好好洗個澡。

他們來的還真快,不到十分鐘就進了我的辦公室,我估計他們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在路上呢。進了門一看,這幾個人我都認識,就給他們讓座。可是他們誰也沒坐,全是副白板臉型兒。我心想,這一不當官真不一樣,連這幾個平時都得「須」著我的小處長也這麼牛B。

黃主任進了屋就直奔主題:「關漢同志,我們幾個代表市政府向宣佈一項決定。」

說著打開隨身帶的公文包,拿出一張紅頭文件來,讀到:「沈市政府常委文件,沈政發「2001」**號,《關於責令關漢同志辭去市安監辦主任職務的決定》……」

我一聽文件頭就有點發懵,打住黃主任的話頭兒說:「黃主任,你能重新念一下文件標題嗎?剛才我沒聽清。」

黃主任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重新唸到「關於責令關漢同志辭去市安監辦主任職務的決定。」

這次我聽清了,確實是「責令辭職」,而不是同意我「引咎辭職。」

覺自己混身的血一下子全湧到了腦袋裡。曹市長他們也太狠了點吧?

讓我這個剛到任半個月的小主任承擔全部責任我也認了,畢竟出了這麼大的事,政府要給老百姓一個待。

但是也不至於連「引咎辭職」的機會都不給我吧?要是被責令辭職,我以後連在沈市呆下去的臉都沒有,更別說找工作了。這不是斷我的後路嘛!

黃主任繼續念著什麼「關漢同志對此次煤礦安全事故負有主要責任,翫忽職守,漠視生產安全和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現責令關漢同志辭去安監辦主任職務,並聽候進一步處理。本決定立即生效。」後面是年月

然後黃主任看著我說:「關漢同志,請你現在就離開這間辦公室,並出鑰匙。所有的文件記錄和物品都要接受紀檢監察部門的檢查,不得帶走或損毀。」

我這才明白黃主任為什麼一定要當面向我宣讀文件,原來情況這麼嚴重。我要立即離開這間辦公室,並且什麼也不許帶走。這是拿我當犯罪嫌疑人對待呢!

看著面前這幾個人嚴肅的面孔,我把所有的憤怒都制住了。我知道這些事都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他們只不過是被派來執行任務而已。

對這些政府官員,我關漢問心不愧。我要堂堂正正的從這個屋裡走出去,絕不能讓他們看扁我!

我很努力的向他們微笑了一下,說:「我服從市政府的決定,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並願意隨時接受你們的傳喚。」說完,我把門鑰匙和車鑰匙輕輕放在辦公桌上,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幢三層小樓。

來到街上,天已經暗下來了。我沿著大街茫無目的的一路走去。我想起來當初在機械廠出來的時候我就是這樣被扔在了街頭。今天,歷史又一次重演,並且比上一次更慘,因為今夜的關漢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清清白白的大學生了,今夜的關漢不但身煤塵和泥汙,而且是個揹負著腐敗、瀆職、草菅人命的罪名的犯罪嫌疑人。

我失魂落魄的走著想著,我不明白,為什麼命運要三番五次的捉我,為什麼曹市長竟然對我如此狠心,為什麼官場會如此殘酷,為什麼偌大的沈城竟然沒有關漢的容身之地!

這時候,我的電話響起來,是曹市長的號碼,我毫不猶豫地掛掉了。她又打了三次也被我掛掉了。我現在和以後都不想再和這個女人有絲毫的瓜葛。

她發來一條短信:「對不起,關漢。不過你答應過要原諒我一次的。」

天哪!難道她安排我到安監辦當主任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太不瞭解曹姐了。我只知道在她面前,我就是個白痴。

我開始回想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的每一個鏡頭,想到她為我做的那麼多事,想到她如何如何的對我好。我問自己:她我嗎?答案是:不!絕對不!當我告訴她呂主任發現了我和她的醜事時,她沒用兩分鐘就決定了必須把我一腳踢開。而當出了大事需要有人負責時,她更是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到公眾面前任人踐踏,甚至不惜作出「責令」我辭職的決定。

我要怎麼形容這個女人呢?她可以為我付出很多很多,但前提是不能影響了她的政治前途。只要我的行為一威脅到她的仕途,她就會把我扔了出去,在她手裡,我只是一顆小小的棋子罷了!

我終於明白她囑咐我的話:「仕途上沒有對與錯,只有利益和方向。」我也終於看清在我眼中那個深不可測的曹姐了,她只是個政治動物而已,如果說她有與別的政治人物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是雌的,因此也更加危險。

夜已經深了,三月裡的冷風早已吹透了單薄的西裝,我覺從自己心裡往外透著寒意。但是我的腳步仍然找不到方向。

AMY,你遠在香港,一定不知道,那個你深的人現在正落在北方三月裡黑暗淒冷的街頭吧!

,這個我最在乎、最知心的朋友,你身在歐洲,能覺到你的知己此刻的悲傷與落寞嗎?

呂萌呢?此時此刻,你也許正喝著卡布其諾,在漫的燭光里約會吧?

還有順子,我知道,在你那個空的房子裡,一定有我的容身之地。但是一個男人一輩子當一次「鴨」已經足夠了。從今天起,從此時此刻起,我決不會再允許任何女人侮辱我心!

前面的路變得崎嶇泥濘,並且已經沒有路燈了,我也不知道我走到了哪裡。

我絕望的佇立在街頭,無助的仰視著蒼穹。

在這個城市充望的天空裡,只有幾顆寒星在閃亮。

面對著這黑暗的夜空,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如果你找不到路,就往天邊看,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北極星……」

對了!還有一個人會收留我。這個人不管我富有還是貧窮,不管我健康還是殘疾,不管我當官還是要飯,都會對我不離不棄。

哦!沈,別為我哭泣。

我已經知道了我的歸宿,我已經找到了我的路,那天邊最亮的一顆就是我的方向。

那是,的方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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