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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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跟姚靜在一起聊天,姚靜告訴李天,十幾年來她總是重複同一個夢,她總是夢見一條河,一艘船,一個人,看不清面容,但總是為他健碩的臂膀和古銅皮膚著,而她自己就在離案不遠的水裡,飄飄蕩蕩…

多麼人的夢境,讓李天嫉妒。似乎只有漂亮女的才有資格做這種夢,李天的夢裡永遠只有森林,長頸鹿,笨企鵝,還有永遠急匆匆趕路的一個什麼人的背影,是女人的背影,她自己…這是他孃的什麼世道!李天唯一一次有關男人的夢…不提也罷,梁冰掩面痛哭的場景讓李天觸目驚心。

有時候李天會想,是否超過30歲的女的各個都像她一樣恨嫁。她的小學同學,大她兩歲,在醫院高幹病房做護士,像她一樣的上進,年輕的時候忙工作,兢兢業業,瘋狗一樣穿梭在病房之間,終於當上了護士長,很得意,但全家都為她婚事著急,發動所有親朋好友介紹對象,結果,沒有一個是四十歲以下還沒婚過一次的。同學不甘心,像李天抱怨,聲淚俱下:我容易嘛,我努力工作我還正當先進還不是為了嫁個體面點兒的老公?現在可到好,先進是當上了,別說體面了,我覺著我連臉面都丟盡了,給我介紹的那些對象,一個一個除了離婚的就是離婚的!我憑什麼呀?我清清白白的姑娘憑什麼第一次結婚就撈個二手的!

天其實很想說她理解她,很想開導她幾句,可是,世上從來沒有過關於“憑什麼”的答案,你不服氣?那麼加倍痛苦。要想活得瀟灑,別跟自己較勁。

那一天,去跟孔毅見面之前,李天對著鏡子練習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微笑,不光是嘴角要向上提,眼睛裡也要有內容,直到她認為滿意才出了門。因為可能遲到的緣故,她把車開得飛快,走到超市門口才驀地想起,一路上忘記保持笑容,不知嘴角要動到何種地步才算漂亮,她呼出一口氣,算了,管他呢。

孔毅到附近的咖啡館請李天喝咖啡,完成了那份報紙的接工作,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閒聊。話題是李天挑起來的,她問孔毅,你這麼好的外在條件怎麼也跟我一樣兒淪落到要靠相親找對象的地步。孔毅一聽就笑了,說:“淪落?你怎麼這麼說?好像你多慘不忍睹。”李天也笑“差不多吧,”她說“線條、工作忙、脾氣急,不懂風情也不會溫柔。”李天說的都是實話,但她扔期待著孔毅能提出相反的看法。

果然,他說:“我覺著你這個人熱情的,開朗而且特別善良。”李天抓住機會向他表達:“我也覺得你這個人好的,很有責任心,也有親和力。”孔毅還是笑“我的問題就是長得帥,從開始談朋友得時候女孩就覺得不踏實,一連談了幾個都吹了,好像現在你們女得談朋友都不願意找長得好看得。”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天一眼。

“這個…其實我也說不準,我不懂年輕女的怎麼想,我長期跟中年女的打道。”

“其實女的一過四十歲特可怕。”

“呵呵,”李天樂出來“是,中年婦女不討男的喜歡,她們總覺得是因為自己不年輕了,老了,醜了,其實不是,是她們聽過、見過的男人太多,不單純了…”正說著,孔毅的電話響起來,他擺擺手說:“對不起,我先接電話。”電話那頭兒傳來的聲音儘管模糊不清,但李天一下就知道是第一次她在超市裡見過的那個送星巴克糖的女孩。李天還記得她的眼睛,脈脈含情。

放下電話,孔毅說:“附近學校的女孩兒,哦,對,你見過,找我借雜誌那個,電話裡說今天過生,非要讓我過去一趟,不要然下午就不上課了。”李天努力地笑了笑“不上課可不行,那你快去吧。”李天一個人在咖啡館裡坐了一會兒,她覺著這事兒是哪有點不對勁兒,究竟是哪兒,她也說不上來。她想給老大打電話問問她,想了想終究做了罷——這是她李天的情,即便如老大那般聰明的人,也總歸不能懂得別人的內心吧。情的事有時候要靠一點點運氣,李天一直這麼想。

於是就去逛書店,反正上班的時間還早。

書店是賣書的地方,可是總有那麼多人把那當成圖書館,手裡端著一本書往犄角旮旯一坐就是一天,更有甚者,就往書架跟前那麼一坐,我管你選書方便不方便!你還別碰著我,碰著我一丁點兒我就跟你沒完。每一次到書店,李天都遠遠躲著這些人,這些沒有公德心的人令人生厭,況且,看書的人看起來都有點窘困的模樣,每次看到他們,李天忍不住想起李思揚的一句名言:世上對你有用的東西多著呢,你想要就得拿錢買,你沒錢,對不起,靠邊兒。

這算不算勢利眼?李天覺著算,她不想當一個勢利眼的人,所以遠遠躲著那些看書的。

天挑了兩本哲學書去款臺排隊,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回頭,是鍾小飛的那個房東黎大姐。

“喲,真是你呀!我還怕認錯了人。”黎大姐笑笑。

天有點意外“是您啊!”黎大姐好像永遠沒煩惱,總是樂呵呵地對人。

“是,真巧。兒子要回來了,昨兒打電話讓我給他買幾本書,我兒子特別愛看書,可是外國的書都特貴,每回回來之前都給我列個單子,讓我給他準備一堆的書。”可不是嘛,黎大姐誇著一個購書籃,裡面裝滿了各種閒書,漫畫和小說。李天見他拎得吃力,連忙伸出手去幫忙“我來幫您提一會兒。”

“不用,沒多沉。”黎大姐笑笑“你瘦了吧,瘦多了。”李天摸摸臉,沒說話。輪到李天付款了,她側身讓黎大姐先了錢,然後才付錢,跟著她一塊出了書店。

“怎麼樣,您最近還好吧。”李天問她。

“嗨,別提了!”黎大姐眉頭一下皺了起來“我把那房給賣了,我那房多好啊,那格局、那朝向,我本來是想留給兒子將來結婚用的,這些可好,誰還住啊,我一咬牙,賣了吧,寧可價錢低點兒…對了,你跟那個人還有聯繫嘛?。”

“哪個?”

“就是跟警察一塊兒來的那個,鍾小飛的那個…你認識。”

“你說梁冰?”

“是啊,就是那個梁先生…”黎大姐捋了捋頭髮“不是要賣房子嘛,我徹底地打掃了一遍,從暖氣下邊兒掏出一條手鍊來,”黎大姐把手裡的塑料袋放到地上,從隨身的包兒裡掏出一個黑的絲絨袋子“這個袋子是我自己的,我怕鏈子丟了,就給裝在裡頭了。”說著話,一條嵌了鑽石的手鍊兒從袋子裡滑到黎大姐的手心兒上,晶瑩剔透,在午後夕陽照映之下熠熠生輝,李天一時呆住。

“這…真是鑽石的?”

“嗯,真的。”黎大姐點點頭。

“這…得多少錢呀!”

“結婚25週年紀念的時候我老公送給我一條,跟這個款式差不過,鑽石小一點兒,四萬多呢。”李天沒有首飾,她亦不懂得鑽石和鉑金的價值,但卻對眼前的中年婦人肅然起敬。孟子所說的“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威武不能屈”不過如此吧。

黎大姐把鏈子重新裝回絲絨袋子,遞到李天手裡“我本來想昨天給你打電話的,一忙就給忘了,正好今天遇到你,請你轉給那個梁先生,我連他電話也沒留。”李天怔了片刻,堅定地對面前的人說:“放心,我一定替你給他。”她幫著房東黎大姐提著書走了一段“大姐您知道嘛,其實那天那個男的不是跟鍾小飛好的…”李天把她從劉青青那聽來的故事複述了一遍,黎大姐聽得入了神,好半天才從李天的敘述中身出來,喃喃自語似的說到:“我就說嘛,那個梁冰,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李天忍不住說出心裡話:“大姐,其實您才真是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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