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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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一次最尋常不過的進宮謝恩請安,卻讓皇上重重發落了一宮寵妃和宮中唯一的公主順寧公主,這件事立刻透過各種通道傳出內宮,傳到了京城諸多親貴王公的耳中。自然這消息也會傳到距離京城百里之外的清涼山,太后正在那裡禮佛祈福。
“徐嬤嬤,這消息可確實?”緩緩捻動手中的蠟佛珠,太后沉沉的問了起來。
一個高顴骨深眼窩的高個子嬤嬤忙回道:“回太后娘娘,這消息是錦棠宮麗妃娘娘命小喜子悄悄告訴老奴兒子,必是確鑿無疑。”太后的手停了下來,皺眉質疑道:“皇上竟對那兩個孩子如此恩寵,倒把自己的骨拋到一旁,這事不對啊。”由於對隆興帝的不瞭解,太后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太后是隆興帝的嫡母,從前做皇子之時,隆興帝極不顯山水,幾乎是諸皇子中最沒有希望繼承大位之人,是以當時的皇后現在的太后對還是七皇子的隆興帝很是冷淡,還縱容其他皇子打壓欺負他。誰也沒有想到先皇一朝駕崩,傳位遺詔上寫的卻是由七皇子承繼大統,定帝號為隆興。太后這才慌了神,忙想和隆興帝搞好關係,只是已經太晚了,她對隆興帝一直以來的漠視和後來對皇后太子一系的種種小動作讓隆興帝對太后徹底死了心,雙方都知道不過是沒有撕破那層面紗,僅僅維持著一份面子情罷了。
“老奴也覺得奇怪,就算先忠勇太王為救駕而死,皇上封也封了賞也賞了,何必還為著外人處治麗妃娘娘和順寧公主呢,那萱華郡主怎麼說也不過就是個郡主,便是被咱們公主說幾句又有什麼了不得的。不是老奴說嘴,確也有些過了。”太后面沉沉,剛才停下來的手又飛快的捻動起那串
蠟佛珠。徐嬤嬤見狀不敢再說話,只便輕輕的退到一旁躬身侍立。
良久,太后緩緩問道:“寧嫻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徐嬤嬤忙回道:“回太后娘娘,靖國公夫人病了。”太后皺眉道:“如今不冷不熱也沒有時疫,她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哀家記得寧嫻的身子骨一向很好。”徐嬤嬤忙道:“還不是為那萱華郡主。”太后眼睛一睜,陡然出一絲寒光,冷聲問道:“又是她,到底為著什麼事?”徐嬤嬤便將陳老夫人滿心歡喜的去忠勇郡王府為無憂姐弟辦除服禮,卻各種受冷遇之事細細說了一回。自然,但凡是陳老夫人不對之處,她都一句不提,事實上她的確也不知道,因為送消息來的陳老夫人對於自己的錯處自然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而無憂對陳老夫人的冷淡卻是說的添油加醋。在徐嬤嬤口中,那萱華郡主季無憂儼然成了不孝不悌不仁不義集於一身的大惡之徒。
太后越聽越氣,“啪”的一下將那珠蠟佛珠狠狠拍到面前的小貢案上,憤怒喝道:“好個目無尊光的狂妄丫頭,哀家豈能容她,來人,傳哀家懿旨,明
一早擺駕回宮。哀家倒要見識見識這位無法無天的萱華郡主。”徐嬤嬤心中暗喜,忙躬身應了便出去安排太后返宮之事。整
跟著太后在清涼山上禮佛,
清水白菜豆腐吃著,實在是極為清苦,徐嬤嬤她們素
裡養尊處優慣了,早就熬不住想躥啜太后早
回宮,如今有了麗妃順寧公主還有靖國公老夫人之事,還怕太后不立刻動身麼。如今太后已經發了話,她們不只如了心願,還能將靖國公府送來的那份厚禮心理得的收起來了。
隆興帝很快便收到太后將要返宮的消息,他沉思片刻,立刻下旨傳來刑部尚書,命他速速將陳佑嘉之事處理乾淨。前番隆興帝在問過刑部尚書之後,對於如何處置陳佑嘉確實有些犯難。
陳佑嘉的行為的確很惡劣,可是卻構不成死罪,依大燕律,只需處以枷刑示眾三月或是監半年罰銀若干便可。但隆興帝不想就這麼便宜了陳佑嘉,故而先壓下此案,讓陳佑嘉在刑部大牢中多受些零碎苦頭再說。
如今太后就要回來了,她回宮後內外命婦必得進宮請安,到時太后便一定會知道陳佑嘉之事,若是太后以陳佑嘉只是企圖犯罪便並未構成犯罪事實為由要求隆興帝從輕發落,隆興帝還真不太好拒絕,所以便只有在太后回宮前處理完陳佑嘉這一條路了。
刑部尚書馬大人進宮見駕,聽完隆興帝之言,便立刻說道:“回皇上,臣以為按律判陳佑嘉枷號示眾三月便可。”隆興帝看了看馬大人,頗有深意的說道:“既然馬卿家有此建議,便去做罷,總要讓那陳佑嘉真正受到教訓不敢再犯為上。”馬大人信心滿滿的打包票:“請萬歲爺放心,臣保證枷號過後,那陳佑嘉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行無恥之事。”皇上點點頭,命馬大人退下,然後對陸柄說道:“陸柄,明朕微服出宮。”陸柄立刻明白皇上是想親眼看看陳佑嘉是如何被執行枷號之刑的,便笑著回道:“是,老奴回頭便去安排。”隆興帝笑笑沒有再說什麼,繼續埋頭苦批秦折,做了這近二十年的皇帝,隆興帝真心覺得好累,整
批摺子都批的他頭暈腦漲,世人都道做皇帝好,豈不知做皇帝是世上最苦的一件事,那張龍椅看著華貴無雙,可真坐上去,那滋味卻是如做針氈。自然這是一心想做好皇帝的人才會有的
受,若然坐上去的是位昏君,便不覺得苦了,只是那時苦的便是全天下的百姓。
又拿過一份摺子,隆興帝展開一看,臉便和緩了許多,這是一份兵部為鎮守漠南邊關的一批年輕將官請功的摺子。隆興帝看著那些名字,努力回想著這些年輕小將們的樣貌,心中舒坦了許多,這些年輕將官們大多是朝中親貴府中的庶子和平民百姓之子,與老勳貴們隱有天然敵對之勢,全是隆興帝一手栽培提拔的,自然會忠誠於隆興帝。
看到打頭第一個名字是季光慎,隆興帝立刻問道:“陸柄,這個季光慎可是任安的庶出三弟?”陸柄立刻說道:“皇上記的清楚,他正是先忠勇太王的庶出三弟。”
“哦,朕想也是他,當初分家之時,你還曾暗中幫過他?”隆興帝想起從前陸柄的稟報,便微笑著問了起來。
陸柄立刻道:“回皇上,老奴可不敢居功,是郡主悄悄吩咐老奴,老奴才捎帶手的幫了點子小忙,若不然依著那府里老夫人的子,怕是不會那麼痛快的讓季驍騎尉搬出府。萬歲爺您是沒見著,老奴也見過不許親貴之家的庶出子弟,就沒見過哪一個象季驍騎尉這般被苛刻對待的。每逢先忠勇太王不在府中,季驍騎尉一家過的簡直連個體面的下人都不如。”隆興帝沉沉著點了點頭,“從前朕記得任安提過他的三弟,說他是個刻苦努力的孩子,任安早有將他分出府,也讓他奔個前程的心思,只是還來不及安排就…朕前兩年也疏忽了,若非衛國公舉薦,朕險些兒把他徹底忘記了。”隆興帝說罷又細看起季光慎的所立的功勞。越看隆興帝臉上的笑意越深,看罷之後立刻大筆一揮,將季光慎由正七品驍騎尉升為正六品校尉,不到一年便連升兩級,這在並無什麼戰事的時期已經是極難得的恩遇了。
兵部行文發至季光慎所在漠南邊關,眾將官聽到這個消息,卻沒有一個人嫉妒季光慎,個個都為他高興歡喜,還起鬨要季光慎請大家喝酒慶祝。也也是季光慎會為人處事,平時又快大方,這才將上下關係處的極為和諧。
季光慎自己心裡清楚,自己固然立了些功勞,可是這連升兩級的恩遇絕對是皇上看著過世大哥的面子才格外加恩。想到從前大哥對自己的暗中的悉心教導和無憂姐弟對自己的施以援手,季光慎心中越發。在請罷一眾同袍痛飲之後,季光慎回到房中便立刻磨墨修書給
子葉氏,再三囑咐她一定要多去無憂姐弟那裡走動,但凡有能幫上忙的一定要盡全力相助,千萬別讓兩個孩子不小心被人算計了。
季光慎升官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靖國公府陳老夫人和季重慎的耳中。季重慎聽到庶弟如今也是正六品的官職,恨的差點兒咬斷牙齒,當初季光慎從軍之時他並沒有在意。眼下並無戰事,想在行伍之中得到提升是件極困難的事,不知道有多少老兵熬白了頭都沒能熬上個一官半職,最後還不得灰頭土臉的解甲歸田。所以當初季重慎是抱著看笑話的態度看待庶弟從軍之事的。
不想這還不到一年,庶弟已經升為正六品校尉,已經和他平起平坐了,季重慎一想到這個就氣的心口疼。
“母親,老三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他已經升為正六品校尉了。”季重慎氣惱的叫了起來。
“什麼,你說老三那個賤胚子升為正六品?”陳老夫人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立刻追問了一句。
季重慎沒好氣的說道:“可不是,昨兒赦封都已經送到老三家了。”
“竟然這麼快?他這是走了…嗯,必是走了郡王府的路子。好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頭,不幫著親叔叔,反去幫老三那個賤種。”陳老夫人立刻將季光慎的升遷歸為無憂姐弟在皇上面前說了好話,卻不去想是季光慎憑自己的本事得來的。與無憂姐弟並不相干。
季重慎也憤憤的怒哼一聲,氣道:“就是,放著親叔叔不顧,盡顧老三這個小賤種,母親,咱們不能就叫老三這麼猖狂。”陳老夫人冷冷道:“這是自然。命人去老三家傳話,就說老身病了,命老三家的立刻前來侍疾。”季重慎恨恨點了點頭,不能挫磨老三那個賤種,讓母親拿他媳婦出出氣也是好的。
柳氏在房中聽說弟妹葉氏如今和自己一樣成了受赦封的安人,先是愣了一會兒,繼而不可自抑的大笑起來。笑的宋嬤嬤心裡直髮虛,一個勁兒的小聲勸道:“夫人您穩著些,別再笑了,仔細笑岔了氣。”柳氏足足笑了盞茶工夫方漸漸停了下來,她的眼中湧上淚意,抱著宋嬤嬤哭道:“嬤嬤,妯娌三個,大嫂是太王妃,我原本是五品誥封的孺人,弟妹她什麼都不是,只是個平民婦人,可如今呢,我被貶為只能受赦封的六品安人,而弟妹她這個平頭百姓之也成了受赦封的六品安人,嬤嬤,我好慘啊,怎麼就嫁了這麼個…東西!”宋嬤嬤無話可說,當初相看之時都說國公府二爺是大爺的嫡親兄弟,將來少不了一份極好的前程,這才結了這門親,誰想到大爺是一路往上升,還被追封為郡王爺,而二爺的官卻越坐越小,從五品降為六品,若是明
的考評還是中下,只怕連六品都保不住。反而是不顯山不
水的三老爺從了軍,真正憑軍功搏了個封
廕子,三老爺還不到三十,看這勢頭
後說不得也能因功封侯改換門庭,未來光明的很。
“夫人,您別這麼想,好歹您還是堂堂國公府的當家夫人呢,只這一條三夫人怎麼都比不了的。”宋嬤嬤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勸說柳氏,只得勉強把這一點拿出來說話。
柳氏苦笑起來,國公府的當家夫人,這名頭聽上去真好聽,可實際上呢,她只是個六品的安人,國公爺又不是她的丈夫,她不過就是個管家的大丫頭罷了,若有一老夫人死了,所謂國公府便也徹底到了頭。
“慈萱堂有什麼動靜?”柳氏暗自傷神了一會兒,便意興闌珊的問了起來。
宋嬤嬤忙道:“老夫人剛才已經發了話,命三夫人回府侍疾。”柳氏皺眉問道:“老夫人病了?”宋嬤嬤忙壓低聲音道:“夫人您怎麼糊塗了,老夫人身子骨硬朗著呢,不過是氣不服三老爺升官,拿不著三老爺出氣拿三夫人填補唄。”柳氏哼了一聲,冷笑道:“算盤打的倒好,只是府裡連太醫都沒有請便叫弟妹來侍疾,老夫人真當自己能一手遮天了。老三一家子如今可與郡王府聯的緊,我看老夫人未必能如願。”宋嬤嬤忙道:“如不如願都只是老夫人的事,夫人,您聽老奴一句勸,可再也不能和郡王府僵著了,恕老奴說句打嘴的話,以老爺如今的情形,將來兩位小姐的婚事怕還是藉助郡主和小王爺之力,才能嫁進好人家。若是把郡主和小王爺甚至三老爺三夫人得罪狠了,只怕後兩位小姐議親都難了。”柳氏一怔,一股酸澀之氣直衝腦門,理是這麼個理,可是柳氏心裡萬般的不想承認,要她去低聲下氣的求無憂無忌姐弟,柳氏真的很難做到。柳氏甚至不願意去郡王府,不知怎麼回事,柳氏如今越來越怕見到季無憂,她一看到季無憂就彷彿看到了大嫂楊氏,而大嫂楊氏,則是柳氏這一生想徹底忘記卻不能夠的惡夢。只是這些話,柳氏沒有辦法說給宋嬤嬤知道,當初之事她辦的極為隱秘,連宋嬤嬤這個她最貼心信任的老嬤嬤,柳氏都沒有敢告訴。
宋嬤嬤這三年來不知道勸了柳氏多少回,可每一回都是不了了之,宋嬤嬤不明白這裡頭到底有什麼東西阻礙著,柳氏不說,她又不能問,所以宋嬤嬤只能牢寄希望於不停的勸說,她相信終有一柳氏能夠徹底想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