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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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頭們走後,季無憂喚道:“趙嬤嬤,你快家去命哥哥悄悄到與那府裡相鄰的幾個莊子上暗中走訪查看,查出結果立刻飛鴿傳書回來,我這裡也好早做決定。”趙嬤嬤知道這事關係著人命,立刻應道:“是,老奴即刻就去安排,郡主放心,老奴叫趙四夜兼程,一定在最短時間裡向郡主回稟。”季無憂點點頭,便管帳的曉先提五十兩銀子給趙嬤嬤,等趙四回來之後才從公中銷帳。

趙四立刻出動身出京,不過三便傳回書信,言道莊子上的情形確如莊頭們所說,靖國公府莊子上的佃戶們真的活不下去了。季無憂想了一會兒,心中有了主意,叫來管家萬三行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通。

萬三行遵郡主之命為莊頭們擺了一桌酒席,吃飯之時半含半的指點了一回,能做上莊頭的都不是愚笨之人,大家一聽萬三行的話心裡便全明白了,大家不暗暗嘆郡主聰慧又善良,跟了這麼一位主子可真是他們的福氣。

帶著王府發的過年賞銀,莊頭們回到了各自的莊子,那些想改租王府土地的佃戶們忙來打探消息,莊頭們便按事先商量好的說法一一告訴了那些佃戶。

過年期間,那些靖國公府的佃戶們收拾了家裡的盆盆罐罐,只說是活不下去要出去逃荒要飯,三兩成群的離開了靖國公府的莊子。經過大半個月甚至是一個多月的行程,他們紛紛到了與靖國公府不相鄰的王府莊子上。與郡王府的莊頭們簽下租約租種了各莊新開墾出來的土地。各莊莊頭還按人頭先借給他們些活命的糧食,等秋天打了糧食再從中扣除。

如此一來,等到開靖國公府的莊頭們開租之時,卻發現莊子上的佃戶已經十室九空,他們空有土地卻沒有人來租種了。此時他們再想追查已經出走的佃戶便晚了三秋,佃戶們早就遠走高飛,還往哪裡去尋。

靖國公府自食惡果,這一年,莊子上的土地可就此荒了。這是後話,靖國公府之人現在都不知道,她們正一門心思的走太后門路,想讓季重慎好歹再回到五品官的行列之中,六品小官在京城裡著實太丟人了。空頂著個國公府的門頭,陳老夫人委實丟不起這個人。

“母親,太后哪裡可怎麼說?”季重慎把進宮請安的陳老夫人進慈萱堂,便緊張的問了起來,這由不得他不緊張,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京察時間,若今年的考評再得箇中下,他的仕途就越發黑暗了。可是如果太后能遞個話,他怎麼也能得個良吧,到時再活動活動,說不定能升個一級半級的。

陳老夫人坐下來喝了口茶,方才說道:“太后雖未明言,卻也差不多了。太后素喜繡品,往年咱們家送的雙面繡極得太后喜愛,今年若能送一件雙面繡落地大屏,你這事十有**能成。”柳氏聽了這話在一旁為難的說道:“母親,自從分家之後,府中僅存的幾件雙面繡都已經送進宮了,如今不要說是大件,便是個帕子都沒有了。原本府中的雙面異繡都是弟妹繡的,現在已經分了家,這可怎麼辦呢?”陳老夫人狠狠瞪了柳氏一眼,厲聲斥道:“天下難道只有她一個人會繡不成,你就不會花銀子去買,京城繡莊那麼多,還怕買不到?就算京城裡沒有,打發人出京往江南去找,江南是魚米錦繡之鄉,豈會沒有?”柳氏忙跪下道:“母親,雙面繡本是弟妹母親的孃家顧氏一門的絕技,旁人便是學著繡,不得顧繡傳人指點,也繡不出顧繡神韻,這是要進給太后娘娘的貢品,兒媳實不敢以次充好,若因此壞了老爺的前程,兒媳豈不是百死難贖。”季重慎想想的確如此,便躬身說道:“母親,柳氏說的也有些道理,外頭賣的雙面繡到底不如弟妹繡的出彩。”陳老夫人瞥了季重慎一眼,沉聲問道:“你想怎麼樣?”季重慎也知道自家庶出三弟如今不復從前的好欺負,聽說他在漠南乾的極好,說不得今年考績能得優,又有升官的可能,所以他便小心的說道:“不若去求弟妹一副繡品,多多給她些銀子就是了。”

“哼,說什麼混帳話,你是堂堂嫡出的爺兒們,倒要去求個賤胚子,呸,你也說的出口。”陳老夫人最憤怒的事就是當初一時沒看緊,讓季光慎一家子跟著大房一起搬出了靖國公府自立門戶,從此對三房一家失去了控制權,如今季重慎一說去求葉氏,陳老夫人自然是怒不可遏。

柳氏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可她現在同葉氏品級相同,自己的丈夫又不同葉氏的丈夫風光,便是想在葉氏面前強硬些,她也沒那個底氣硬起來。因此只能退到一旁垂頭不語,反正她是沒有別的辦法到可以做貢品的雙面繡。

季重慎也不說話,只由著陳老夫人發脾氣,陳老夫人咆哮了一陣子,氣勢也弱了下來,只強撐著說道:“我去同老三媳婦說。”季重慎心中鬆了口氣,他其實想的就是讓陳老夫人出馬向葉氏要一副雙面繡,之前說拿錢去買,不過是他陳老夫人的策略罷了。

陳老夫人坐上轎子前往季光慎在西城柳條兒衚衕的家。誰知她到了柳條兒衚衕才發現那宅子已經易了主,季光慎一家子早就搬走了。

陳老夫人命人好一通打聽,才得知季光慎賣了此處的房子,在距離忠勇郡王府兩條街外的帽兒衚衕買下一座帶花園子的五進宅院,也算是和郡王府做了鄰居。

陳老夫人氣的幾吐血,這才分家三年,庶子便能買的起帽兒衚衕的宅子,可見得季光慎這三年賺了多少好處,卻不見他孝敬自己這個嫡母一分一文。陳老夫人已經把季光慎逢年過節送的節禮給忽略不計了。

陳老夫人自然不會知道,她分給季光慎的那所宅子實在窄小仄,主子下人雜居一處,著實的不象話。而且孩子們一大似一,往後還會生更多的孩子,柳條兒衚衕的宅子真的住不下季光慎一家人。所以便賣了那處房子,又借貸了兩千兩銀子才舉債買下帽兒衚衕的這所宅院。

那些銀子是無憂主動借給季光慎夫的,原本就沒有打算讓他們還,可是季光慎是骨氣之人,豈肯佔侄兒侄女的便宜,自買下房子後已經還了八百兩,餘下的一千二百兩,季光慎打算轉年就全部還清。

陳老夫人並不知道這些內情,只認定庶子發了財,便怒衝衝的轉道帽兒衚衕,要好好說道說道。

可巧這是季光慎同葉氏的長女季維如五歲生,雖然葉氏因為季光慎沒在家並不準備大辦,可季無憂一早卻帶著弟弟來到季府為小堂妹慶生,姐弟二人一進門便說了要在三叔家玩上一整天,所以今的季府與往大不相同,很有些熱鬧氣象。

當門子將陳老夫人到來的消息報到葉氏跟前,葉氏愣住了,片刻之後她才遲疑的說道:“老夫人怎麼找來了,她能記住如姐兒的生辰?”季無憂可沒有葉氏這麼樂觀,她深知陳老夫人的稟,那是一個心中只有自己的人,她絕不可能記得住季維如這個庶子女兒的生辰。她來,只有一種可能,必定是又有了什麼算計。

“三嬸,老夫人既然來了,便得出去接,免得又說出些什麼。”季無憂沉穩的說道。

葉氏點點頭,抬手捋了捋髮絲,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看我,聽到老夫人來,一時心慌了。”季無憂笑笑,輕聲說道:“三嬸也不必如此,老夫人並不能將你怎麼樣,何況我們還在這裡呢。”葉氏忙道:“怎麼無憂你也要見老夫人?”

“自是要見的,我和無忌來給如姐兒過生,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如何不能見她,難道還得特特避著麼。三嬸,用不著這樣。”季無憂並不在意的輕聲說了起來。

許是被季無憂淡定的態度染,葉氏心中安定了許多,她帶著海棠石竹和陪房曹寧家的劉安家的了出去,命江嬤嬤和玉簪杜鵑留下來服侍。

陳老夫人看到容光煥發的庶子媳婦葉氏,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因今是女兒的生,所以葉氏早起便打扮了一翻,將用季光慎從漠南送回來的皮子新做的一身衣裙穿戴起來。但見她頭戴出風赤金鑲珠石榴紅緞面臥兔兒,身著石榴紅妝花緞出風灰鼠皮對襟褙子,繫著五彩灰鼠馬面裙,壓裙的是一對雙衡如意比目佩,端地是位端莊富貴的官夫人。

“老夫人怎麼突然來了,也不讓人事先告訴一聲,妾身也好早些相。”葉氏臉上含笑,口中快語,原本聽上去讓人覺得很是舒坦,只是陳老夫人先存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兒便是聽了仙音也能消中怒意了。

“老身不來,豈能知道你們這般有本事,賣掉祖業買了這麼大的間宅子。”陳老夫人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便等著葉氏的解釋。

豈料葉氏本就不解釋,只笑笑道:“老夫人今兒來的正巧,裡面請。”陳老夫人重重哼了一聲,抬腳便往裡走。一路之上見府中下人各各喜氣盈盈,陳老夫人心中不免猜測起來,難道老三又升了官,不可能啊,並沒有聽到這樣的風聲啊。

行至正廳,季無憂同弟弟帶著季維如季維揚姐弟出來,淡淡含笑微微躬身道:“祖母好。”陳老夫人一看到無憂姐弟,不由愣了一下,她萬沒想到無憂姐弟也會在這裡。自從吳道婆對陳老夫人說過那番話之後,陳老夫人恨不得離無憂姐弟十萬八千里那麼遠,生怕離的近一近就會讓無憂姐弟奪了她的運勢克了她的命。

是以陳老夫人一見無憂姐弟,渾身便不自在起來,似笑非笑的嗯了一聲,胡亂說了一句:“你們怎麼在這裡?”便遠遠的繞開無憂姐弟往正廳走去。

季無忌見向來總愛找姐姐碴兒的祖母似是變了個人,躲躲閃閃的好象是怕自己姐弟,一時起便快走幾步高聲問道:“祖母可也是為了給維如妹妹過生才來的?”陳老夫人一愣,看著葉氏問道:“今兒是如姐兒的生?”隨即又對接近自己的季無忌叫道:“你走開!”季無忌已經做了三年的小王爺,很養出些王爺氣派來,一聽陳老夫人那樣喝斥自己,小臉一沉冷道:“祖母好大的威風!”陳老夫人被驚的一靈,不自覺便弱了氣勢,她別開眼睛不看季無忌,只看向葉氏。

葉氏也覺得陳老夫人有些奇怪,不過這是在她的家裡,她是主人,陳老夫人過門是客,她得先招呼了陳老夫人才行。

“母親請上座。”葉氏站在左首主位之前招呼陳老夫人,得陳老夫人不得不坐在客座首位。此時陳老夫人已經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了,她想的是立刻說完了事,要到雙面繡後立刻離開這裡,免得與無憂姐弟同處一室妨著自己。

見陳老夫人毫無異議的坐了下來,無憂姐弟和葉氏都有些吃驚,這真不象是陳老夫人平素的為人。

季無忌悄悄拽了姐姐一下,季無憂在背後輕輕擺了擺手,含笑問道:“祖母果然是為給維如妹妹過生而來的麼?”陳老夫人臉上有些個掛不住,她不能說不是,可是她的確不是為此而來。因此陳老夫人只能點點頭應了下來,萬分心痛的除下腕上戴的一隻帝王綠翡翠鐲子,向季維如招手道:“如姐兒過來,祖母給你生辰賀禮。”季維如雖然才五歲,可是卻懂事的很,她先看看母親葉氏,見母親點了頭,方才上前舉起雙手接過鐲子,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口稱:“謝祖母賞賜。”其實小維如本就不認識這個看上去極陌生的老婦人,還是聽江嬤嬤悄悄告訴了才知道她是自己的祖母。

葉氏見了微笑道:“母親太客氣了,何必給如姐兒這麼貴重的禮物。”陳老夫人擺擺手道:“不妨的不妨的,無憂,你帶弟弟妹妹們下去,祖母有話同你們三嬸說。”在數次吃暗虧之後,陳老夫人再不敢明著對無憂姐弟不客氣了。

季無憂站了起來,給了葉氏一個眼神,便帶著無忌維如維揚離開了正廳。

無憂姐弟們一走,陳老夫人立刻沉聲問道:“葉氏,你這裡可有大幅雙面繡?”葉氏立刻什麼都明白了,她不由暗覺好笑,前兒季無憂還同她說靖國公府必定會打雙面繡的主意,不想這才過了幾,季無憂之言就得到了驗證。

葉氏為難的說道:“這兩年老爺不在家,家中事情多,妾身難以靜心刺繡,別說是大幅繡品,就連中幅都沒有了,只得了兩幅小件,準備過年送給郡主做賀禮。”陳老夫人一聽這話極為失望,她轉念一想不對,立刻沉了臉厲聲喝問:“這怎麼可能,老三難道不與同僚來往走禮,你休要欺瞞老身!”葉氏不慌不忙的說道:“老爺同僚何其眾多,若然都以雙面繡為禮,妾身便是夜不休也繡不出來,所以老爺早就來信吩咐如何走禮,並不要妾身繡雙面繡。”陳老夫人沒話可說了,那雙面繡繡起來很不容易,便是繡花鳥魚蟲的小件兒,也比一般的繡品要多費一倍以上的工夫,若要繡大件,專心一意的繡,也要繡上大半年的時間。從前葉氏在靖國公府中,每繡個不停才能供上陳老夫人送太后的賀禮,如今已經分了家,她自不必再如此辛苦自己。

“果然沒有了?”陳老夫人不死心的追問。

葉氏輕輕點頭應道:“真沒有了。”陳老夫人又道:“若是現在趕繡,到年下可能得?”葉氏果斷搖頭,“不能,休說妾身年下一刻都不得閒,便是將一切事情全都推了不管也繡不出來。再者雙面繡需要寧心靜氣,此時妾身再難做到。”陳老夫人不說自己強人所難,只說自己已經低聲相求葉氏還如此不給面子,便立刻上了子,冷聲道:“有什麼不能的,你現在就跟我回國公府,一應事情全都不必管,只安心繡雙面繡,年下必須繡出來。”葉氏自當家做主之後,也養出些當家夫人的子,她抬頭看著陳老夫人,沉聲道:“老夫人的要求恕妾身難以從命。”陳老夫人見一向對自己恭敬的不行的葉氏也敢炸,氣的騰的一下站起來,冷道:“不去也得去。”

“老夫人好威風好煞氣啊!”一聲淡淡的譏誚傳入廳中,陳老夫人轉頭一看,見季無憂一個人緩步走了進來。

陳老夫人臉上掛不住,怒道:“誰叫你來的!”季無憂淡笑道:“這裡是三嬸的家,本郡主是三嬸的客人,難道走動走動還要等老夫人允准不成?原以來老夫人是為維如妹妹的生辰而來,不想卻非如此,本郡主正覺得奇怪,老夫人何曾記得過我們姐弟們的生辰,原來果然不是為維如妹妹的生辰而來的。竟是上門迫三嬸給府上做苦工,老夫人有這般打算,是不是應該與本郡主先商量商量?要知道三嬸還是本郡主的女工先生。”陳老夫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被季無憂之言堵的不行,卻又說不出一個“不”字。只能呼哧呼哧的氣。

葉氏怕陳老夫人在自己家裡有個什麼,忙向季無憂輕輕搖了搖頭。

季無憂也知道葉氏的顧忌,便不再說陳老夫人,轉而說道:“三嬸,進了臘月各府的事情都忙,你得打點三叔送同僚的節禮,這個月就先免了女工功課,你只安心打理家務,若然人手不夠,我們王府還有幾個,三嬸只管開口,要多少都沒有問題。三叔臨走之時請本郡主代為照顧三嬸和弟弟妹妹,本郡主自不會負人所託。”葉氏知道這番話是季無憂特意說給陳老夫人聽的,便躬身應道:“是,多謝郡主關心,妾身正覺府中人手不足,請郡主派兩位嬤嬤過來幫把手吧。”季無憂笑道:“好,那就讓徐嬤嬤和崔嬤嬤過來幫三嬸幾天,可有一條,到了年底兒,三嬸可得放她們回王府團圓。”葉氏笑著應道:“這是自然,妾身先謝過郡主了。”陳老夫人聽了這一會兒的雙簧,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怒氣衝衝的重重哼了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葉氏忙上前相送,陳老夫人到了府門前才停下腳步,轉身狠狠的瞪著葉氏,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很好,你們的翅膀都硬了!”說完,陳老夫人便坐了轎子迅速離開。

葉氏看著陳老夫人的轎子走遠,心中難免有些擔憂,這時跟在她旁邊的江嬤嬤輕聲說道:“夫人不必擔憂,若是您依了老夫人,後才更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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