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美麗而我的雙眸澄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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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我看來,有件事你似乎忘了,那就是瓊安妮是個成年女人了。我不瞭解,不過在我看來--”

“成年女人!你瘋了嗎?她是個成年小孩,我的天哪!聽著,我正要刮鬍子——好好聽著——我正耍刮鬍子,突然之間她從公寓的最遠的一端喊我。我就得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我鬍子正刮到半,我那張倒黴的臉上滿是泡沫。你知道她為什麼叫我?她想問,我是不是覺得她腦袋瓜好使。我對上天起誓。她不可救藥了,我告訴你吧。她睡著時我認真觀察過她,我知道我在說什麼。相信我好了。”

“嗯,這事兒你應該瞭解得比——我是說我不宜發表意見,”灰頭髮的人說。

“但是,問題是,媽的,你本沒做任何建設的事來”

“我們是錯誤的結合,就是這麼回事。說穿了就是如此。我們錯誤結合錯到家了。你知道她需要的是什麼嗎?她需要有個壯高大、不愛吭聲的狗雜種,隔上一陣走過來把她揍得人事不省——揍完了又走回去繼續看報。她需要的就是這個。對她來說我他媽的太軟弱了。我們結婚時我就知道這點了——我對天起誓,當時我就明白了。你鬼靈,你從來不結婚,不過人們結婚之前,他們腦子裡偶爾會閃過一些想法,預見到婚後會出現什麼情景。我忽略了這檔子事。我忽略了自己也得閃念閃念。我太軟弱了。基本情況大體上就是這樣。”

“你不是軟弱。你只不過是不動腦子,”灰頭髮說,從姑娘手裡接過一新點燃的煙。

“我當然是軟弱!我當然是軟弱!他孃的,我是不是軟弱我自己清楚!如果不是我軟弱,你以為我還會讓所有的事搞得一團糟嗎——啊,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當然是軟弱…天哪,我讓你一整夜沒法睡覺了。你幹嗎不把電話對我啪地一摔呢?我說的是實話。你掛上得了。”

“我可不想啪地對你摔電話,阿瑟。我願意幫助你,總要儘儘心吧,”灰頭髮說。

“實際上,你是你自己最大的——”

“她不尊重我。她甚至都不愛我,老實說。基本上把話說穿了我也不再愛她了。我也說不清楚。我愛,也不愛。造沒準兒。總是起伏不定。基督啊!每回我下定決心要採取行動了,我們總因為什麼事到外面去吃飯,我們約好在什麼地方見面,她戴著白手套什麼的款款走來。我說不清楚。或者是我會開始想起我們初次駕車去紐黑文看那場普林斯頓球賽了。我們剛駛離花園人道有一隻車胎就癟了,天氣冷得門,我拾掇倒黴的車胎時她給我打著手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說不清楚。或者是我開始想起——基督啊,這不好意思的——我開始想起我們開始來往時我獻給她的那首狗詩歌。‘玫瑰般我的膚而且雪白,嘴美麗面我的雙眸澄碧。’基督啊,真讓人不好意思——這詩總讓我想起她。她眼睛不是綠顏的——她那雙眼睛像他媽的海貝殼,我的老天——可是這詩還是讓我想起她…我說不清楚,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都昏了頭了。朝我捧電話吧,你幹嗎不摔?我不開玩笑。”灰頭髮那人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不想對你掛斷電話,阿瑟。只有一件——”

“她有一回給我買了一身套服。用她自己的錢。這事我跟你說過嗎?”

“沒有,我——”

“她徑直走進特里普勒時裝店,我想是這家,買了下來。我甚至都沒跟她一起去。我是說,她還有一些他媽蠻不錯的素質的。好笑的是,那套衣服還不壞。我只需圍處收小一點——我說是褲子——再改改短就行了。我是說她有些蠻不錯的素質。”灰頭髮又聽了片刻。接著,他突然轉向姑娘。他對她看了一眼,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但是充分告訴她電話那一頭突然發生了什麼。

“哎,阿瑟。聽著。這樣做不會有任何好處。我是認真的。喂,聽著。我這麼說可是誠心誠意的。你能不能像個正常人那樣,脫掉衣服上睡覺?好好放鬆自己,行嗎?瓊安妮說不定兩分鐘以內就會回家的。你小想讓她瞧見你這副樣子吧,對嗎?該死的埃倫博兩口子沒準會跟她一起闖進來。你總不想讓這麼多人看到你這副模樣吧,是不是?”他聽著。

“阿瑟?你聽見我說的話嗎?”

“上帝啊,我得你一夜沒睡。我不管做什麼事,總做得——”

“你沒使得我一夜沒睡,”灰頭髮說。

“快別這麼想。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每晚平均也就睡四個小時嘛。只要辦得到,我想做的是,夥計,就是幫助你。”他聽著。

“阿瑟?你在那兒嗎?”

“是的。我在。聽著。反正我也得你沒法再睡了。我能上你那兒去喝上一杯嗎?你不在乎吧?”灰頭髮那人把身子坐坐直,把沒拿電話的那隻手按在頭頂上,說:“現在嗎?你的意思是?”

“對啊。我是說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只呆一分鐘。我只不過是想在什麼地方坐上一坐——我說不清楚。這樣行嗎?”

“行啊,不過問題是我不認為你應該來,阿瑟,”灰頭髮說,同時把按在頭頂上的手放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你來我再歡不過,可是我確實認為你應該做的就是穩坐家中了放鬆自己,等瓊安妮翩然來到。你要做的就是在地翩然而至時正好在現場。我說得對呢,還是不對?”

“是啊。我說不清楚,我對天起誓,我說不上來。”

“嗨,我可清楚,我非常非常清楚,”灰頭髮說。

“我說,幹嗎你不立刻跳上去,放鬆自己,過一會兒,倘若你真的想,就給我打個電話。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跟人談談的話。還有千萬彆著急。這才是最重要的。聽到我的話啦?現在你願意這麼做嗎’”

“好吧。”灰頭髮的人把話筒在耳朵邊繼續放了一會兒,然後將它放回到機子上。

“他說什麼來著?”姑娘緊接著問他。

他把他那菸從菸灰缸裡挑出來——也就是說,從一堆過和了一半的菸頭中挑出來。他長長地了口,說“他要過來喝杯酒。”

“天哪!你是怎麼說的?”姑娘問。

“你不是聽到我的話了嘛,”灰頭髮那人說,眼睛看著她。

“你聽得見我的話的。不是嗎?”他把煙掐滅了。

“你方才真了不起。絕對了不起,”姑娘說,注視著他。

“天哪,我覺得自己真像是條狗!”

“哼,”灰頭髮說“是夠難對付的。我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了不起。”

“你是了不起。你真是神了,”姑娘說。

“我都癱了。我絕對是癱了。你瞧瞧我l”灰頭髮的人看著她。

“嗨,說實在的,這局面是夠難纏的,”他說。

“我的意思是這整個局面是那麼奇特甚至都沒——”

“親愛的——真對不起,”姑娘急匆匆地說.一邊身子往前傴去。

“我想你是著火了。”她用幾隻手指的指肚在他手背上快快地拂了一下。

“沒事兒。只不過是一點點菸灰。”她身子靠了回去。

“不。你方才真了不起,”她說。

“上帝啊,我覺得自己純粹是一條狗!”

“噼,局面確實是非常非常扎手。那傢伙顯然是在經受一場絕對的——”電話鈴猛地響起。

灰頭髮男人說了聲“基督啊!”但不等鈴第二次響他就拿起話筒。

“喂?”他對著話筒說。

“李嗎?你睡著啦?”

“不,沒有。”

“聽著,我只是尋思你一定很想知道。瓊安妮剛剛回到家了。”

“什麼?”灰頭髮那人說,把左手搭在眼睛上方,雖然燈是在他的身後。

“是啊。她剛大搖大擺回來了。就在我跟你通話後的十秒鐘。我只是覺得乘她上廁所該給你去個電話。聽著,真是萬分。李,我不是開玩笑——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你還沒睡著吧,啊?”

“沒,沒有。我正要——沒有,沒有,”灰頭髮說,手仍然搭在眼睛上方。他清了清嗓子。

“是的。事情顯然是這樣,利昂娜喝得爛醉如泥,隨著便他媽的號啕在哭起來,鮑要瓊安妮跟他們一起出去上哪兒喝杯什麼來安定神經。我說不清楚,你是明白的。亂成了一團。總之,後來她回家了。真是亂到家了。說實在的,我想都是因為這該死的紐約。我想也許我們應該這樣做:如果一切順利,我們沒準得在康涅狄格州給自己找一小塊地方。倒不一定非得特別遠,只要遠得讓我們能他媽的過正常生活就行。我是說她非常喜歡種點花草什麼的。要是她有自己他媽的花園什麼的她沒準會樂得發瘋。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的意思是,我們在紐約除了一群瘋子之外還認識什麼人?你當然不在其列。就算是正常人也遲早會給瘋的。明白我的意思吧?”灰頭髮沒有回答。擋在手掌後面的一雙眼睛閉得緊緊的。

“不管怎樣,我準備今天晚上跟她談談這件事。或者,也許明天。她仍然有些醉。我的意思是她從本上講還是個非常不錯的孩子,如果我們有機會把我們的事情稍稍處理得好一些,那麼至少該試一試,否則豈不是他媽的太蠢了。我這麼做的時候,我也打算把這件糟透了的臭蟲案子理理順。我一直在考慮。我方才就在琢磨.李。你覺得怎樣,如果我當初走進去親自跟二世談一談,我本可以——”

“阿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想一’“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讓你以為我又給你重新打電話什麼的是因為我擔心我那混賬法律事務之類的事。我不擔心。我的基本意思是,看在基督的分上,我最最不擔心的就是這個。我只是想,要是我不費什麼心思就能把二世的事擺平,那我不這樣做豈不是個大傻——”

“聽著,阿瑟,”灰頭髮打斷了對方的話,把手從他臉上移開“我忽然覺得頭疼得要命。我不知道這病是怎麼得的。我們就先談到這裡好不好?明天早上咱們再談——行嗎?”他又聽了片刻,然後掛上電話。

姑娘馬上又去跟他說話,可是他沒有回答。他從菸灰缸撿起一點燃的香菸——這是姑娘的——開始往嘴邊送去,可是香菸從他手指間滑脫下來。姑娘想在燒著別的東西之前幫他抬起來,可是他卻告訴她看在基督的分上坐著別動,於是姑娘回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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