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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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phontman(象人)?!”他在電話那頭愣了足有十秒,以至於我認為電話斷掉了,看來只不過他的傻勁兒又上來了而已“天呢,象人症,我聽說過。可怕的家族遺傳病,也有研究說是突變的結果。如果我沒有記錯,是第十對染體上的某一部分發生了畸變。以前的說法是病人罹患了神經纖維瘤,那是1989年苛林斯先生的研究結果,不過現在學術界更加傾向於顯病的遺傳因子原因…”

“等一下,”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留著你的演講給別人聽吧!我對你是怎麼知道的也不興趣,反正你總是能出人意料。好的,‘鸕鷀’,現在告訴我,象人症患者是什麼樣子!”

“這我無法形容。常見的——我的意思是說這種病人中比較常見的——實際發病率則為幾億分之一——患部一般是頭部。頭骨發生不規則的突起變化,造成臉部肌群和表皮跟著骨頭一起增生。反正,看起來整個腦袋會變成一個奇怪恐怖的大球,總之,我說不清楚,很嚇人的病症。當然,賽斯的頭部肯定沒有問題…”

“那麼是他的左手發生了病變,右手呢?全身會不會也變成那樣?”我彷彿突然間悉了賽斯的想法:也許他的病症開始擴散,慢慢地遍佈全身,他不希望安妮看到自己的樣子,所以跑到沒人的地方孤獨地等死…幾秒鐘之後,楊克的話徹底打消了我這種過於羅曼蒂克、充滿傷的幻想。

他說:“不知道,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患處會擴散。倒是聽說過有的病人發病在腿部,手臂還從來沒有記錄。”而我則懷著一線希望繼續問道:“那麼他會不會快死了?”

“這個…”楊克沉一下“應該不會吧。”

“好吧,我們不說這個了,”為了避免楊克沒完沒了地嘮叨學術知識,我便乾脆了結了這個話題“我有事拜託你,找到那個文森特,還有,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住著一位黑人退休警官,艾德。薩姆蘭,詳細地址書稿裡沒有記載。不過我希望你時間去找找,他們可能有更多賽斯的線索。”

“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當然,我會聯繫其他的人打聽他的下落。”楊克就這麼掛上了電話…

回到住處,我立刻開始翻看手稿。因為看過許多遍,我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賽斯關於自己左手的描述:“突變是從1996年開始的,其先我並沒有注意…手臂的背部,大約是尺骨橈骨中間的部位,有一枚黃豆大小的凸起,我以為是這些天休息不好造成的內分泌問題…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幾年前我的手受過傷,會不會是那時候處理不當留下了後遺症,或者乾脆就是某種病毒的侵襲…兩個月之後,這個凸起仍然沒有消失,我嘗試了各種辦法,塗藥膏、嚼中草藥,可是都不見效…1997年天,凸起物增加到三個,我明白,那一定是骨骼的變化,奇怪的是,手臂的皮膚完好無損,似乎也在跟著增生…1997年底,凸起物長到了半英寸左右,在喬納森將軍的干預下,我被送至最好的醫院,可是沒有結論…1998年,數量增加到6個,尺寸維持在1英寸。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在一次暗殺任務中,對手的刀砍中我的手臂,刀鋒嵌在骨骼裡,竟然無法將它切斷…兩個月之後,左手開始僵硬,從手掌中部開始,很快蔓延到手指。我採取了一些措施,請朋友搞來了石膏,把手掌整個定型,一個月之後再敲碎它,我的左手就維持了半張開的樣子,永遠無法動彈…到此時為止,我戴手套已有兩年,看來不可能再摘下了。然而這東西長到了那麼長,手套也無法遮掩,甚至我本沒有辦法穿上衣服,看來必須想點兒對策…一種腐蝕力很強的藥劑,它也無法除,暫時維持現狀吧…手部的覺逐漸消失,而這也許僅僅只是開始…我繼續塗抹藥劑,新的變化產生了,權且維今之計…”我懷抱著那些書稿,糊糊地睡著了。當晚做了個夢,在夢裡,我的表姑父——賽斯。沃勒,將酸倒在左臂上,騰起一股焦糊的氣味。

接下來的兩天,楊克都沒有打來電話,我決定不再等待,按照《在中國》的提示,逐個兒拜訪相關人士。

我很僥倖地從手稿中發現了劉罡明隊長的家庭住址。他恰好是這個案子的全部知情者,從他的口中,也有可能得知其他相關人物的聯繫方法。我滿懷希望,敲響了劉隊長家的房門。

時值2005年2月10,農曆大年初二,我拎著禮品盒與果籃,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該不會家裡沒人,劉隊長出去串親訪友了吧?

我的擔心總算還是多餘的,沒多大工夫,房間裡面傳來腳步聲,一隻眼睛貼在窺視孔上向外觀察。有那麼一瞬間,我覺自己彷彿變成了手稿中麥濤,對著那隻眼睛,身上不由一陣寒顫。

我能覺到對方有些猶豫,總還是把門打開了,站在門口的是位中老年婦人,五十多歲的樣子,看到我的金髮碧眼,她臉上很顯然還帶著驚訝。

不等她開口詢問,我便微笑著搶先說話:“您好,劉太太,我叫艾薇,是賽斯。沃勒的朋友。”

“你是…”劉太太對賽斯這個名字到陌生,我急忙改口說:“啊,他在中國的名字叫艾蓮,最近幾年都沒能回國,所以這次委託我來拜年。您還好嗎?”任何人,對客氣都沒什麼免疫力,可我仍然發現,劉太太臉上的笑容是勉強擠出來的,似乎很久沒有笑過,十分僵硬。她把我讓進屋裡,不錯,正如書稿上記述的,房間很寬綽,卻也顯得空空蕩蕩的。因為樓道里漆黑一片,這時候我才得以仔細觀察劉太太的面容,與賽斯的描寫十分接近,只是過了5、6年,她的臉上掩飾不住衰老的跡象。

接下來的幾分鐘,是完全不著邊際的客套話,比如我在中國做什麼之類的。劉太太不容拒絕地為我沏了一壺熱茶,隨後很不好意思地兩手,抱歉說家裡沒有咖啡了。

我不時抬頭看看牆上掛著的大幅照片,居中的自然就是劉隊長——有他的“m”頭型為證,左面是劉太太,右邊是個長相可愛的小姑娘,大約十六七歲,正是他們的女兒劉穎。

“你大老遠的過來,真是太客氣了。不知道艾蓮在你們那邊過得好麼?”

“啊,是的,很好,”我意識到自己走了神,低下頭雙手捧住茶杯——其實是打算捂捂凍僵的手“他過得很好,兩年前結了婚,婚後生活也很幸福。只是工作很忙,他就拜託我來看望您和劉隊長。”胡說,全是胡說八道!我有這樣的病,一不留神就順嘴瞎說,還面不改心不跳。可我又有點兒得意,認為自己很會說話,有禮貌,像是個非常非常地道的中國人。劉太太的反應出人意料,只輕聲回了一句“是麼,那就好。”這算什麼?我思索如何運用言語的技巧把話題重新帶回來,正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說:“艾薇,如果我的女兒還在身邊,也該有你這麼大了吧。”什麼?這話該怎麼解釋?我對劉太太忽然吐心事並不太驚訝,只是,劉穎出了什麼事兒?她為什麼這麼說?

忽然間,我意識到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五年中一定還出現了別的變故“您的女兒?”我乾巴巴地蹦出這句話。

“她走了…”劉太太再次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表情十分寧靜,這說明她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可事實究竟是什麼?她的女兒離家出走了,或者是…死了?

“好了,我們不談這個,”劉太太溫和地注視著我,似乎看出了我的尷尬“喝口茶吧,暖和暖和。”我只好應聲端起杯子,也算是掃掃自己的窘困狀況,半天沒敢吱聲。我再次觀察她的面容,這一回給自己找到了理由:她的衰老,很可能是因為家庭悲劇造成的。

“是啊,這茶很好喝,”我總是說錯話,茶的好壞在此時有什麼關係?可要開始的話題總得繼續“劉太太,不知道該問不該問,劉隊長是不是出去拜年了?”

“他也走了…”還是那份該死的寧靜,這一次倒沒有造成我的理解錯誤。劉隊長這把年紀,以中國人的格,是斷然不會玩兒什麼離家出走的把戲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經死了!

這和書稿裡的不同!死了的人不應該是劉隊長,而是…

或者,最後他們都難逃一死。當然,每個人都免不了要面對死神,可他至少不該來得這麼早…

——妮可爾。威廉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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