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此道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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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這個。”女孩指的是長街上正朝他們這方向走過來的一條漢子。

“當然…”

“喂!”那條大漢衝他們怒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當然。

青羅這才看清劈面走過來的這傢伙人高馬大,全身披掛著鎖子甲,帶上叮叮噹噹作響,掛滿了看上去很恐怖的短柄兵器,背上還著一把長長的戰斧。

青羅有些發矇。他直直地對著那條大漢子,腦子裡轉個不停,卻什麼也沒明白過來,眼看著大漢將兩手指到嘴裡,吹了一聲尖利的口哨。

頓時人喊馬嘶聲,兵刃碰撞聲,還有穿著盔甲跑動的沉重腳步聲,四下裡圍了上來。剛才還擁擠在街上的那些厭火城的居民,對此情形早已見慣不怪,一眨眼間走了個光。

一之丙這天一大早,老河絡千欄莫銅就被屋簷上兩隻爭奪死耗子的烏鴉吵醒,他懊惱地從吊上爬起來,搔著自己那沒剩幾的後腦勺發了會兒愣。陽光透過黃的塵土,無遮無擋地穿過沒有窗欞的透窗入空蕩蕩的屋子裡,一點清晨的涼意都沒有。

那女孩跳下井欄,不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盤腿坐在他的旁邊,入神地看著他刷的一舉一動:“它看上去好乖啊。”

“每一匹駱駝都有每一匹的病。”青羅眨了眨眼,看她也不略作拂拭就一股坐在滿是灰土的地上,不免有些驚訝,不過在草原上他們也都是這樣,這讓他覺得這小女孩更親近起來了“這是我們那的諺語。比如說,白果皮就不能碰酒,它要是聞到一點點酒味,那發起飆來的樣子你是沒看見…”他做了個鬼臉,裝出一副被噁心到的樣子。

大清早被烏鴉吵醒當然不會有好事,莫銅後悔沒有在院裡的大槐樹上放上只貓,不過他始終沒想明白是鳥叫聲吵鬧,還是被勾來的貓會叫得更動聽些。

缸裡早沒水了,他披了件坎肩提起水桶剛開了門,就見對門的王老虎慌慌張張地撒手扔掉了手裡的銅面盆,只一扭就閃入門中“啪”的一聲將大門關了個緊。

他呆了一呆,想著自己是不是突然中了風歪了下巴,因而模樣猙獰嚇壞了芳鄰?隨後他就扭頭看見了穿著綠衣服的鹿舞穿過塵土飛揚的大路,趾高氣揚地走了過來,她的腳邊跟著一隻同樣趾高氣揚翹著尾巴的貓。

“我就知道。”老河絡咕噥著說,提起桶又縮回了院中,用與他年紀不相稱的捷動作將門閃電般關上,另外又多上了兩的門閂。

反正盆裡還有小半盆水,他琢磨著想,對付著能梳洗一番了——今天沒什麼重要約會吧?與屋子裡的極端簡潔空曠相反,他的院子裡卻堆滿了破舊雜物:一些奇形怪狀的器什,一些造型驚人的傢俱,六七個堆在角落缺胳膊少腿的木頭傀儡,一把小得不下一牙籤的空刀鞘,還有一輛小四輪車底朝天地翻在地上,四個輪子骨碌碌地在溫暖的空氣裡轉動個不停。

大槐樹的枝椏抓住了無數縮小的太陽影象,在莫銅的頭上嘩啦啦地抖動個不停。他就著小半盆水刷了牙,漱了口,洗了臉,颳了鬍子,順便把頭髮抹抹平,突然他的手就停在腦袋上方的空中不動了。

他站在那兒靜靜地聆聽,周圍聽不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只有無數的小飛蟲在離地面很近的地方飛著,成千上百舞動著的翅膀發出了低沉的嗡嗡聲。沒有警報也沒有異常的味道,小老頭但卻知道事情起了一些變化,有什麼威脅正在慢慢地近。他低著頭髮呆的時候,看到腳邊的地上慢慢地鼓起了個小包,隨後一隻揮舞大螯的黑蜘蛛從地裡頭跳了起來。那隻蜘蛛看上去個頭大得出奇,站在那兒著自己的前爪,滴溜溜地轉著小小的頭,似乎也有點驚訝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地方。

莫銅沉思著一腳將那隻毒蜘蛛踩死。

然後,他抬起頭來,心思全在那隻蜘蛛上,卻一臉誠懇地對著樹上說:“你都在那蹲了多半個晚上了,咋不進來坐坐呢?”一之丁在那一天的更早些時候,兩個羽人小孩正行走在登天道往厭火城的路上。他們衣裳襤褸,鞋子破了底,塵土滿面,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這兩人是從鐵崖村長途跋涉而來的風行雲和羽裳,他們的家園毀於蠻族人的刀和火。(故事見《九州·風起雲落·風起兮》)羽妖陡崖本在厭火城的東面,但他們錯過了兩個岔口,又繞錯了道,結果直轉到了西門去。

登天道這時節正是最繁忙的時候,靠近厭火城的這段路上是車馬擁擠人畜混雜。成串的駱駝隊把堆積如山的貨物放在背上挪動,扭角牛翻著愣愣的白眼拖動著不堪忍受的重負,腫了膝蓋的騾子群低頭慢動作般邁動著腳步,一路砸下兩列斗大的汗珠。走在兩邊的則是些從地獄歸來的人。

風行雲拉著羽裳被這些可怕的隊伍衝到了路旁,被他們踩松的石子就順著路旁搖動的草葉滴溜溜地滾落到懸崖下。

在這樣的一條路上,他們突然聽到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隨著馬蹄聲而來的是一股騷動和飛揚而起的塵土。所有的人都拉緊了牲口的韁繩,驚愕地向後張望。

那幫子人出現了,他們低著頭伏在馬背上瘋狂地全力奔跑著,長長的皮鞭甩得嘣嘣作響,在那些依舊傻愣在道中央的愚笨商販和騾子的背上,如同一陣狂風捲開骯髒的水面上浮動的草葉,在這群擁擠不堪的畜生和大車隊中硬生生地擠出一條路來。

風行雲抓緊了羽裳的手,他從人縫中看到那些高高舉起的胳膊,滑落在溫暖空氣裡的汗珠;在刷拉拉閃過的馬腿組成的晃動的森林中,他看見有一位身穿束短鎧的女戰士端坐在一匹黑鬃烈馬上,紅的斗篷旗幟一樣招展在風中,出了下面陽光一樣刺眼的金鎧甲。

她在少年面前一掠而過,在他懵懂的黑暗心靈中投下了一張明珠一樣光潔的臉龐。

羽裳捏了捏他的胳膊,他才猛醒過來,發現自己被包圍在一大團塵土裡。他們縮在塵土中咳嗽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抬頭卻看到那一小隊騎兵追上了一大隊人數眾多裝飾華麗的車隊。他們沒有從車隊旁邊掠過,卻縱馬與那些護衛著車隊的衛士的坐騎撞擊在一起,踢起了大塊的泥土。

“快走,我們去看看發生什麼了。”風行雲說,他拉著羽裳的手爬到了一座小丘頂上,那兒早擠滿了一堆堆的販夫走卒,他們都站在那兒看熱鬧。

那兩隊人馬相互怒目而視,看得出他們早就認識。那幫子人先是互相吐口水,甩泥巴,大聲叫罵,然後就扭打了起來。車隊的人多,提著長圍了上來,但那批後來的騎隊中的人卻剽悍得多,相互呼哨,直衝到人堆中,用長鞭和刀柄居高臨下地猛力打,以少敵多,毫無懼

風行雲站在小丘上,也看了一會兒打鬥,卻把目光溜到了那金鎧甲的女騎手身上。那女孩年紀尚小,卻昂昂然有大將氣度,不動聲地看著路旁的混戰,紅斗篷的下襬在她腿邊隨風起舞。他為她脖子下面的青花紋著…他就那麼直愣愣地盯著她看,卻沒發現羽裳也在打量著他的側臉。羽人女孩彷彿從他的目光裡看出了什麼,她嘆了口氣,輕輕地放開他的手。

同那位女騎手一起過來的人中有三五騎衛護著她站在路側,偶爾有三兩個人扭打著撞到這邊來,少女身邊的大漢便出手將他們趕開。

一通群毆之後,眼看那大車隊的一眾兵丁吃了不少虧,車子也被拋翻了兩輛,車上裝著的酒壺啊、果品啊灑落了一地。一陣騷動中,那邊廂卻有個銀盔黑甲的傢伙騎著一匹瘦得搖搖晃晃的馬使勁撞開人群,衝到前面來,駢指衝那金甲女孩喊道:“呀呀呸~~你們是哪路人馬,竟敢橫行官道,毆打官差,簡直是反啦!”那傢伙的頭盔上高高豎著一槍纓,看上去倒也威風得緊,此刻他捋了捋兩撇小鬍鬚,氣壯如牛地叫喊著,座下那匹栗瘦馬的禿尾巴在陽光下輕快地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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