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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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倩的美西之旅就在這幾天--不會的,沒有那麼巧的事,文倩不會有事的--她不停地在心中默唸著,但恐懼迅速佔據她整個心房,一陣寒意直竄她的背脊,令她不由得戰慄了起來。
她寸步不離地守候在電視機前,盯著屏幕上的播報員,絲毫不敢移開視線。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依然沒有下文,她心急如焚、坐立難安卻又無計可施,只好撥電話到文倩家去,可是電話一直在忙線中。無可奈何的她又坐回電視機前繼續等待,時間過得好慢啊,她像是已經等了一世紀那麼久,可是仍然沒有消息。
***家齊在電話中證實了文倩已在空難中罹難的噩耗。文倩的父親和哥哥已搭機趕往失事現場處理後事。趙母在電話裡提到文倩的死訊時傷心絕,哀痛逾恆,悽愴的哭聲令他聞之鼻酸。
文倩的死對他何嘗不是青天霹靂,令他震驚不已、悲痛難抑。他腦海中想象著大峽谷裡那悽烈的碰撞聲,她生前的一聲絕響,奪去她寶貴生命的一響,文倩--他永遠的學妹,和他相知相惜,永遠的朋友--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桌上,她送給他的陶藝作品沉默地躺著,那一隻光澤柔渾、形狀不規則的花瓶是她大三那年的暑假玩陶時完成的,要他用來一朵不俗的花。雖然他一直讓花瓶空著,但是她在他心裡也是一朵不俗的花啊!
這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孩,怎捨得這般匆匆地走向結束,她怎捨得留下所有的關愛、悲痛,走向那遙遠而蒼涼的天涯?不,她不會甘心的,她是絕對不捨的,因為她有親人、有朋友,有愛、有牽掛呀!她有世瀅呀!
天啊!世瀅她知道了嗎?不,她一定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會崩潰的。他要馬上趕到她的身旁,陪她度過這蝕人心骨、痛苦難捱的時刻。
***“各位觀眾,現在為您報導有關美國大峽谷風景區直升機失事的最新消息,據警方公佈的死亡名單,證實其中有七人是中華民國國籍的臺灣旅客,死亡名單如下…”
“砰!”世瀅手中的杯子應聲而碎,她的心在聽到“趙文倩”三個字時,也像地上的玻璃一般碎成了一片一片。
她的血彷佛在那一瞬間凝固了,覺得好冷好冷,身子不由得顫抖了起來;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她無法思考,只覺得
口被千斤巨石壓住,令她呼
困難、
息不止。
一連串的門鈴聲沒有使她清醒,她只是呆滯地坐在那裡,一步也無法移動,直到門外傳來家齊的聲音--“世瀅、世瀅,你在裡面嗎?快開門哪!”他在樓下看見她屋裡亮著燈,確定她在家,這會兒卻遲遲未見她來開門,他著急地喊著,擔心她出了狀況。
門終於開了。
她兩眼空、淚
滿面、無聲無息地站在他面前,他嚇呆了--因為她的腳
著血,地板上血跡斑斑,天啊!
“世瀅,你怎麼了?”他看著她淌著血的腳,憂心忡忡地問道。
“文倩她--她死了…”她沒有聽見他問的話,哽咽著重複那一句她死了。淚水不斷湧出,她那被哀傷佔據的眼神,被悲慟擊倒而搖搖墜的模樣,看得他像五臟六腑全被翻了過來似的。
他上前一把將她抱起放在沙發上,焦急地檢視著她腳上的傷口,還好傷得不深,但是腳上還殘留著一些玻璃碎屑。他在屜裡四處摸索,終於找到簡單的葯品和止血膠布,仔細地為她處理好傷口。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在確定她的傷口沒有問題之後,柔聲地問著。
也許是因為消毒時的灼熱疼痛,也許是因為和文倩共同悉的人的出現,她終於恢復了意識;但深刻的喪友之痛隨即又像漲
的海水般迅速將她淹沒,於是她放聲大哭,任自己盡情宣洩悲痛的情緒。而他並沒有勸阻她,讓她哭吧!也許只有哭泣才能使她減輕一些痛苦。因此他默默地坐在她身旁,陪著她一起哀悼驟逝的摯友。
***徐槙從踏進機艙的那一刻起心情就像是飛上雲瑞一般興奮不已。他終於要見到她了,腦海中不停地浮現著與她重逢的畫面。
回到家將行李一丟,顧不得長時間搭機和尚未適應時差的疲勞困頓,他幾乎是一刻也不願耽誤地向世瀅的住處飛奔而去。雖然已是夜深人靜了,可是他心中卻有一個鑼鼓喧聞、花團錦簇的熱鬧世界,連星星都為他熱烈地閃著光芒。他踩著輕快愉悅的腳步來到了巷口--一個眼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他下意識地往路邊一靠,躲開了他。黑暗中他看見他走到不遠處騎上了機車,發動引擎後揚長而去。
是他?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世瀅住處的附近?徐槙的心冷不防地緊了,一陣疑雲頓時籠罩著他,腳步不覺躊躇了起來。心中驟然閃過的念頭令他蹙起眉端,面
凝重,他舉步維艱地爬著樓梯,到了三樓她的門口,原本該毫不遲疑去按鈴的手一下子竟沉重得幾乎提不起來。終於,他還是按了那充滿複雜與矛盾的一下--“哪位?”嚎啕大哭一場之後,她的嗓子沙啞了,聲音裡有著重重的鼻音。
除棋沒有出聲。世瀅對這麼晚了還有人前來按她的門鈴到奇怪,不由得起了警戒之心。會不會是家齊折返回來了呢?
“是家齊嗎?”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看看是誰來了,一邊問著一邊打開了第一道木門。樓梯間的燈怎麼不亮?她無法確定門外站的是不是他,又問道:“是你嗎?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聽了她的話,徐槙的一顆心是跌到了谷底,血奔騰潰散,酸楚和忿怒馬上盤據了他的心--她竟親口證實了他的疑慮!
“是我。”他嘶啞的聲音已經冷得像臘月寒霜。
聽到徐槙的聲音,她驚喜地叫:“徐槙?怎麼是你?怎麼可能?”她幾乎是馬上開了門,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驚愕地睜大眼睛,聲音裡有著無比的興奮。
“你很失望嗎?”他用諷刺的口吻反問她。
“你說什麼?我以為…”他突然出現帶給她的震驚令她辭不達意竟結巴了起來。
“你以為我是費家齊。”他的心已被撕裂了,倒的血
使他的臉脹得通紅。
“不是的,你聽我說--”她急說。
他森冷的目光令她渾身震顫,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可是事情並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樣,但眼前的一切又確實像是她理虧…她突然心生恐懼,寒意再次爬滿她的全身,因為折騰了一夜而蒼白的臉,此刻更是白得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