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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耿家小子,當密室之中,咱倆還未分出勝負。今你只消在老夫手底下走完十合,老夫便放你自去,絕不阻攔!如何?”耿照動也不動,半晌突然抬頭。

“老神君放我自去,那旁人呢?”薛百螣嘿嘿兩聲,卻不接口,一雙怪目迸出銳光,惡狠狠地盯著眼前的少年。

耿照沉聲道:“宗主口口聲聲說要“合作”,卻不見有合作的誠意,既胡亂拿言語擠兌,又想賺我放人。待我行出三十里後,自會將兩位姑娘放回。請!”須知嶽宸風當在不覺雲上樓受困於天裂妖刀,得耿照出手才能脫險,此事被他引為平生奇恥,殺耿照而後快;五帝窟替嶽某人辦事,又豈能不知?是以耿照一聽薛百螣的說法,便知兩人在扮黑白臉兒唱雙簧,把自己當成了初出茅廬的黃口小兒耍

把戲被揭,漱玉節仍是從容不迫,微笑道:“貴友尚在帝門手裡,典衛大人若不乖乖放下鋼刀,妾身便將他了出去。”耿照知她說的是阿傻,搖頭:“宗主此時才要人,倒黴的是五帝窟。我的朋友暫寄在此,後我會回來帶他走,屆時只怕宗主攔不住。”見漱、薛兩人面面相覷,揚聲喝道:“宗主!我是亡命之徒,誰敢攔我,便只有拼命而已!”轉過刀背,往弦子頸間劈落。

“且慢!”漱玉節素手一揚,彷彿下定決心,斂衽垂頸,嫋嫋下拜:“是妾身胡塗,若有得罪處,請典衛大人莫放心上。五帝窟有求於典衛大人,是誠心誠意要與大人合作,望大人放還小女,敝門上下將奉大人為上賓,絕不加害。”以她統轄五島高手、總領一門豪傑的身份,這話實已說得軟極。耿照心中不無慨嘆:“為了女兒,她什麼也顧不上了。”面上似不為所動,沉聲道:“要談合作,我只聽宗主一句話。”漱玉節與薛百螣換眼,纖纖玉手一揮,何君盼會過意來,回頭吩咐了幾句。

月門外,一名潛行都衛領命而去,片刻後陣陣腳步窸窣,原本退至小園外的帝窟人馬紛紛撤出廊間。耿照運起先天胎息監聽動靜,聲息直退出裡許才漸失目標,眾人俱都撤離了阿淨院。

小園廊內,除了受制的雙姝之外,偌大的五帝窟便只剩下宗主及兩名神君。

耿照眉目不動,沉穩如山,仍在等待。漱玉節清了清喉嚨,一字一字地說:“五帝窟與那嶽宸風之仇,不共戴天!願與典衛大人合作,共謀應付之策!”

“好!”他並未考慮太久。盱衡形勢,帝窟眾人的所與所懼與他最為一致,孤身一人或許利於逃亡躲藏,卻無法挽救阿傻,或從嶽宸風手裡奪回赤眼。

還有另一件事,也令耿照放心不下。若鬱小娥所言非虛,明姑娘並未落入天羅香之手,以聶冥途的武功和傷勢,要偷襲得手、伺機逃亡不難,想撂倒武功智計均超人一等的明棧雪,還要挾持她遠離蓮覺寺,這可能實在太低。

扣除這兩者,還有誰能限制她的自由,令其無法返回耿照身邊,與之會合?

--儘管萬般不願,他仍無法驅除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的“嶽宸風”三字。

明姑娘與嶽宸風,就像針鋒相對、勢均力敵的兩枚箭鏃。光與影、剛與柔,彼此瞭解卻又實力相若,只要任一方稍佔優勢,便要立刻噬對手……

(有沒有可能在當晚,嶽宸風也來到蓮覺寺,在娑婆閣撞見了那一場烈的圍殺搏鬥,乘機抓住了明姑娘,以致天羅香出手落空?)他無法停止胡思亂想。

唯一的方法,就是親至嶽宸風處一探,以確定明棧雪的失蹤與他無關。

耿照搖了搖頭,強迫自己驅散腦海中紛亂的雜識,本要放還瓊飛,忽聽漱玉節低聲道:“請典衛大人放回小女。”心念一動,倒轉神術寶刀,啪啪兩聲,拍開弦子的道。

儘管隔著層層衣布,仍能清楚覺她的肌膚細如敷粉,曲線滑如水的美背渾無半分積贅,纖勻之餘,偏又不一絲硬峭。這冷冰冰如霜刃一般的女郎,身子卻柔若無骨,耿照想起當枕在她前之時,那枕著兩隻薄膜水袋似的溫綿細軟,耳微微一熱;心神略一恍惚,掌中餘勁所及,推得弦子往前踉蹌幾步。

她還未回過頭,微帶透明的手背已繃得青白,那柄直刃刀泛著獰惡青光,似將出手。

“弦子,過來!”漱玉節揚聲叫喚。

苗條的黑衣女郎聞聲一停,還刀入鞘,長腿錯,飛快回到主人身邊,垂首靜立一旁。耿照也將神術回鞘中,彎把瓊飛抱起,薛百螣奔前幾步,厲聲道:“給老夫,別拿你的手碰她!”耿照想起曾在密室之中口出狎褻,雖屬無心,到底是在人家爺爺面前說的,一時間理不直氣不壯,只得訥訥將人放下,瓊飛卻暈暈的攀著他的脖頸,迭聲輕喚:“爺爺……爺爺……”蒼白的小臉泛起兩抹熱病似的暈紅,不見了平時的驍悍跋扈,出乎意料的可愛了起來,猶如一隻被雨淋溼了的微蜷小貓,令人不又愛又憐。

薛百螣接過孫女,回頭給漱玉節,衝耿照冷笑:“你好得很啊!淨吃小女娃豆腐,算什麼英雄好漢?”耿照臉一紅,訥訥撓著光頭,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彷彿做了什麼壞事被活逮的小男孩,支支吾吾:“我……不是……唉……”忽生應,猛地仰首下,及時避過面一爪!薛百螣卻毫不放鬆,唰唰兩聲,鑄鐵也似的黝黑十指屈成鷹爪,由上往下一抓,眼看便要將他剖腹開膛!

“老神君……你這是做甚!”耿照著地滾開,衣襬被扯去了一幅,模樣十分狼狽。

薛百螣冷笑不語,手上奇招迭出,變幻紛呈。他雖折損了三成功力,但雷丹盡去後,又經數的調養,與密室時已不可同而語。耿照避過兩合,第三招再無閃躲的餘裕,忙不迭地叫苦:“上當!”雙掌迴旋掃出,大開大闔,以“不退金輪手”之招相應。

薛百螣的“蛇虺百足”是天下硬功中的絕門,指間能持刀握劍,轉動巨戟大槍、獨腳銅人等重兵如無物,十手指堅逾金鐵,足以穿腹。耿照的手掌與之相觸,就像撞上了鋼硬巖,若非有碧火真氣護體,早已筋骨摧折。

他擋得幾下,忍痛向後躍開,赫見兩臂條條瘀青,如遭鞭笞,風吹直若針刺,痛楚難當。

薛百螣也不追擊,擺開架式,冷笑道:“怎麼?你就只有這點本事?”耿照閉目咬牙、息濃重,片刻忽然睜眼,大喝一聲易守為攻,招式變得極其剛猛,拳掌如錘突進,勁風迫人,正是當聶冥途用以對付《役鬼令》神功的一路“金剛杵手”。

薛百螣雙目一亮,大聲讚道:“來得好!”十指緊握,也把拳頭當成了銅瓜鐵錘來使。兩人四臂掄掃,直拳相對,竟爆出一連串金鐵對撞的悶鈍聲響,震得人中沉鬱,嗡嗡有聲。

漱玉節靜靜旁觀,心中納罕:“這少年內力驚人,招數亦,怎地兩者卻各行其是,配合起來如此生疏?不知他是本有一身深厚內功、新近才學了這路拳腳,還是原本就練了外門招式,不久前才得了一身內功?”場中二人以快打快,一路二十式的“金剛杵手”轉眼使到了頭,耿照想也不想,順手又從第一式用起,薛百螣是何等樣人,一見他臂抬肩動,登時便認出了這一手,壓著勢頭往死裡打,耿照原本法度嚴謹的攻勢一下便亂了套,慌忙還了幾式“不退金輪手”、“白拂手”、“化宮殿手”的守勢,新招一出奪人耳目,居然讓他拼了個不進不退。

薛百螣一凜:“這小子壓箱寶還未出盡,瞧你能有什麼手段!”冷不防踹得他倒退幾步,仍不追擊,不緊不慢地拉開架式,瞇眼冷笑,滿臉都是釁意。

耿照不覺動了意氣,心想:“士可殺,不可辱!你這是什麼意思?”閉目思索片刻,改以一路“寶劍手”突圍。薛百螣冷笑一聲,五指併攏成“斬魔劍”勢,也以手刀掠、削、抹、刺,所使俱是長劍的套路。

“蛇虺百足”不單鍛鍊指力,也有對應的招式,一雙鋼也似的指掌模擬百兵,合計一百零八式,故稱“百足”。薛百螣半生浸兵器拳腳,耿照卻只是半路出家,鬼手縱使妙,臨敵的威力猶不及原來的兩成;要不多時,“寶劍手”也敗下陣來。

他閉目片刻,改以熾烈如火珠的“摩尼手”對敵;落敗之後,再換屬全然相反的“月摩尼手”、招裡藏招的“化宮殿手”、勁若陰雷的“寶缽手”,以及號稱諸部剛猛第一、更勝於金剛杵手的“跋折羅手”

…轉眼金剛部八路使完,又改用蓮華部的“紅蓮華手”、“寶鏡手”、“寶印手”、“蓮華合掌手”、“軍遲手”、“錫杖手”--薛百螣雖是一一擊回,眼看自家的“蛇虺百足”也將到頭,不覺心驚:“渡頭戰時,他決計沒有這樣的身手!便是在密室裡,也不過才換幾路手法而已……短短數間,他上哪兒學了這些奇招,又如何記得起來?”

“薜荔鬼手”本是天下擒拿手法中的絕學,招數之、套式之繁,任一路練得了,都足以與天下英雄一爭雄長,須得花費數年、乃至十數年的苦功,方能夠略有小成。

聶冥途受困娑婆閣,花了一年的工夫,終於破解觀音像與羅漢圖的秘密,以狼首的武功才智,也得苦練二十餘年,才將八部四十路的招式套路融會貫通。耿照入娑婆閣不過短短兩夜,豈能盡學其招,還記得分毫不差?

旁人覺得神奇,耿照自己的驚訝只怕還在他人之上。

第一次發現這件事,是在密室中與薛百螣手之時。

當時情況緊急,為了保命,他順手使出那幾間念茲在茲、不住鑽研苦思的菩薩像招數,片刻一路“白拂手”即將使完,正自著急:“怎麼辦?怎麼辦?”腦海裡忽浮現閣樓裡的情景,並非白駒過隙似的匆匆一瞥,而是完完整整的、猶如圖片一般的清晰畫面,可以任意檢視畫面中的所有角落細節,絕不會因為一時的恍惚茫然而產生動搖。

耿照在心裡,錯愕地對著那幅憑空浮現的閣樓內景發怔。

但現實中的拼搏已不容他猶豫--假想的“目光”由雕有白拂手的千手觀音,移到了旁邊緊鄰的另一尊,耿照依樣畫葫蘆,模仿緻的木雕手路使出從未練過的防禦套路“榜牌手”,堪堪格住薛百螣的攻勢。

也多虧薛老神君當時怒火上心,拼著不用內力,也要搧這“小僧”幾耳光,得他不住對照心中的閣樓影像,一一模仿觀音手法相應。之後耿照與狼首過招時用的那幾路“薜荔鬼手”,可說是老神君於密室中一手催生。

這幾在大佛腹內等待明棧雪歸來的同時,他又反覆試驗了幾遍,現在不需要在腦海裡叫出整間閣樓的場景了,只消想著“白拂手”,便能看見那尊雕有招式的千手觀音,隨想隨有,還能叫出不同的幾尊相互對比,又或與聶、薛手的影像相對照,就像是這些畫面被分門別類,放入不同的屜裡--只消打開屜、取出圖片,便能輕鬆比對觀視,一點兒也不費力。

(一格一格的……屜。畫面就像圖片,被分門別類放入了屜。)--奪舍大法!

琴魔將神識灌入他的腦中時,耿照覺記憶像是一格格的屜櫃,從原本所在的位置脫出,落入噬一切的黑裡。要不是他及時憶起自已是誰,“耿照”早已不存於世,留下的是琴魔魏無音的意志。

(這奇妙的現象,一定是奪舍大法所造成!)他收攝心神,默唸著琴魔前輩所授的口訣,透過“入虛靜”的法門,幾乎是一瞬間便潛入了意識的空明之境,連一點困難也無。朦朧之間,耿照只覺身在一片深幽無際的空間裡,記憶的片段信手拈來,就像一幅幅綻放著微弱光暈的半透明圖畫--說是“畫面”其實也不甚確,他隨手翻出一頁,那是在娑婆閣前、聶冥途狠狠毒打他的某個瞬間。耿照輕觸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光頁,剎那間,狼爪著體的疼痛、身在半空的覺,風聲、蟬鳴、夜梟尖啼……一一歷遍,真實得像是回到了那一夜。

他並不知道,這些信息早已超越了他的知覺記憶,被無比妥善地儲存在潛意識之中,人人都一樣。

但“奪舍大法”徹底改變了耿照。對常人來說,掌管知覺記憶的“腦海”仿如其名,是一片不知深淺的灰海洋,雖說是無邊無際,卻永遠只能看見浮在海面上的記憶片段;一旦有新的記憶掉下來,舊的就會沉入海底,久而久之便不復想起。

經奪舍大法改造之後,腦海不再是一片無邊灰海,而是一格一格的屜,所有存入的信息--無論有無自覺--都被分門別類地收進不同的屜。對他而言,世上再也沒有“遺忘”這件事,所有你經歷過的事物、覺將永不消失,只要你願意,隨時都能打開屜,把記憶取出來,一次又一次的回到當下--蓮華部八路手法轉眼已畢,耿照真氣悠長,絲毫不倦,對薜荔鬼手的體悟越多,自信心也越來越強;手勢一變,改以如來部的“施無畏手”拆解,三招裡已能搶攻一招,有時還能稍占上風,得薛百螣回臂防守。

一旁觀戰的漱玉節焦躁起來,心想:“這少年的武功,怎地彷彿越打越多,招式倒像憑空生出一般,用也用不完?”憂心老神君大病初癒,再拖下去難免生變,轉頭道:“弦子,劍來!”弦子解下畔的靈蛇古劍--那柄直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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