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揮灑縛豪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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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各人突然聞到一陣淡淡的花香。玄難叫道:“敵人放毒,快閉住了氣,聞解藥。”但過了一會,不覺有異,反覺頭腦清,似乎花香中並無毒質。
外面那人說道:“七姊,是你到了麼?五哥屋中有個怪人,居然自稱安祿山。”一個女子聲音道:“只大哥還沒到。二哥、三哥、四哥、六哥、八弟,大家一齊現身吧!”她一句話甫畢,大門外突然大放光明,一團奇異的亮光裹著五男一女。光亮中一個黑鬚老者大聲道:“老五,還不給我快滾出來。”他右手中拿著方方的一塊木板。那女子是個中年美婦。其餘四人中兩個是儒生打扮,一人似是個木匠,手持短斧,揹負長鋸。另一個卻青面獠牙,紅髮綠須,形狀可怕之極,直是個妖怪,身穿一件亮光閃閃的錦袍。
鄧百川一凝神間,已看出這人是臉上用油彩繪了臉譜,並非真的生有異相,他扮得便如戲臺上唱戲的伶人一般,適才既扮唐明皇又扮梅妃的,自然便是此君了,當下朗聲道:“諸位尊姓大名,在下姑蘇慕容氏門下鄧百川。”對方還沒答話,大廳中一團黑影撲出,刀光閃閃,向那戲子連砍七刀,正是一陣風風波惡。那戲子猝不及防,東躲西避,情勢甚是狼狽。卻聽他唱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但風波惡功勢太急,他第三句沒唱完,便唱不下去了。
那黑鬚老者罵道:“你這漢子忒也無理,一上來便狂砍亂斬,吃我一招‘大鐵網’!”手中方板一晃,便向風波惡頭頂砸到。
風波噁心下嘀咕:“我生平大小數百戰,倒沒見過用這樣一塊方板做兵刃的。”單刀疾落,便往板上斬去。錚的一聲響,一刀斬在板緣之上,那板紋絲不動,原來這塊方板形似木板,卻是鋼鐵,只是外面漆上了木紋而已。風波惡立時收刀,又待再發,不料手臂回縮,單刀竟爾收不回來,卻是給鋼板牢牢的住了。風波惡大驚,運勁一奪,這才使單刀與鋼板分離,喝道:“
門之至!你這塊鐵板是
鐵石做的麼?”那人笑道:“不敢,不敢!這是老夫的吃飯家伙。”風波惡一瞥之下,見那板上縱一道、橫一道的畫著許多直線,顯然便是一塊下圍棋用的棋盤,說道:“希奇古怪,我跟你們鬥!”進刀如風,越打越快,只是刀身卻不敢再和對方的
鐵石棋盤相碰。
那戲子了口氣,
聲唱道:“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忽然轉作女子聲音,嬌嬌滴滴的說道:“大王不必煩惱,今
垓下之戰雖然不利,賤妾跟著大王,殺出重圍便了。”包不同喝道:“直娘賤的楚霸王和虞姬,快快自刎,我乃韓信是也。”縱身伸掌,幾那戲子肩頭抓去。那戲子沉肩躲過,唱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啊唷,我漢高祖殺了你韓信。”左手在
間一掏,抖出一條軟鞭,劇的一聲,向包不同
去。
玄難見這幾人鬥得甚是兒戲,但雙方武功均甚了得,卻不知對方來歷,眉頭微皺,喝道:“諸位暫且罷手,先把話說明白了。”但要風波惡罷手不鬥,實是千難萬難,他自知身受寒毒之後,體力遠不如平時,而且寒毒隨時會發,甚是危險,一柄單刀使得猶如潑風相似,要及早勝過了對方。
四個人酣戰聲中,大廳中又出來一個,嗆啷啷一聲響,兩柄戒刀相碰,威風凜凜,卻是玄痛。他大聲說道:“你這批下毒害人的徒,老和尚今
大開殺戒了。”他連
苦受寒毒的折磨,無氣可出,這時更不多問,雙刀便向兩個儒生砍去。一個儒生閃身避過,另一個探手入懷摸出一枝判官筆模樣的兵刃,施展小巧功夫,和玄痛鬥了起來。另一個儒生搖頭晃腦說道:“奇哉怪也!出家人竟也有這麼大的火氣,卻不知出於何典?”伸到懷中一摸,奇道:“咦,哪裡去了?”左邊袋中摸摸,右邊袋裡掏掏,抖抖袖子,拍拍
口,說什麼也找不到。
虛竹好心起,問道:“施主,你找什麼?”那儒生道:“這位大和尚武功甚高,我兄弟鬥他不過,我要取出兵刃,來個以二敵一之勢,咦,奇怪,奇怪!我的兵刃卻放到哪裡去了?”敲敲自己額頭,用心思索。虛竹忍不住噗哧一笑,心想:“上陣要打架,卻忘記兵器放在哪裡,倒有趣。”又問:“施主,你用是什麼兵刃?”那儒生道:“君子先禮後兵,我的第一件兵刃是一部書。”虛竹道:“什麼書?是武功秘訣麼?”那儒生道:“不是,不是。那是一部‘論語’。我要以聖人之言來化對方。”包不同
道:“你是讀書人,連‘論語’也背不出,還讀什麼書?”那儒生道:“老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說到‘論語’、‘孟子’、‘
秋’、‘詩經’,我自然讀得滾瓜爛
,但對是佛門弟子,只讀佛經,儒家之書未必讀過,我背了出來,他若不知,豈不是無用?定要翻出原書來給他看了,他無可抵賴,難以強辯,這才收效。常言道得好,這叫做‘有書為證’。”一面說,一面仍在身上各處東掏西模。
包不同叫道:“小師父快打他!”虛竹道:“待這位施主找到兵器,再動手不遲。”那儒生道:“宋楚戰於泓,楚人渡河未濟,行列未成,正可擊之,而宋襄公曰:‘擊之非君子’。小師父此心,宋襄之仁也。”那工匠模樣的人見玄痛一對戒刀上下翻飛,招數凌厲之極,再拆數招,只怕那使判官筆的書生便命之憂,當揮斧而前,待要且戰。公冶乾呼的一掌,向他拍了過去。公冶乾模樣斯文,掌力可著實雄渾,有“江南第二”之稱,當
他與蕭峰比酒比掌力,雖然輸了,蕭峰對他卻好生敬重,可見內幾造詣大是不凡。那工匠側身避過橫斧斫來。
那儒生仍然沒找到他那部“論語”卻見同伴的一枝判官筆招法散亂,底擋不住玄痛雙刀,便向玄痛道:“喂,大和尚。子曰:‘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淵問仁,子曰:‘克已復禮為仁。一克已復禮,天下尋仁焉’。夫子又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你亂揮雙刀,狠霸霸的只想殺人,這等行動,毫不‘克已’,那是‘非禮’之至了。”虛竹低聲問身旁的少林僧慧方道:“師叔,這人是不裝傻?”慧方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次出寺,師父吩咐大家小心,江湖上人心詭詐,什麼鬼花樣都幹得出來。”那書呆子又向玄痛道:“大和尚,子曰:‘仁者必有勇,勇者必有仁。’你勇則勇矣,卻未必有仁,算不得是真正的君子。子曰:‘已所不
,勿報施於人’。人家倘若將你殺了,你當然是很不原意的了。你自己既不願死,卻怎麼去殺人呢?”玄痛和那書生跳蕩前後,揮刀忽鬥,這書呆子隨著玄痛忽東忽西,時左時右,始終不離分三尺之外,不住勸告,武功顯然不弱。玄痛暗自警惕:“這傢伙如此胡言語,顯是要我分心,一找到我招式中的破綻,立時便乘虛而入。此人武功尚在這個使判官筆的人之上,倒是不可不防。”這麼一來,他以六分
神去防書呆,只以四分功夫攻擊使判官筆的書生。那書情勢登時好轉。
又拆十餘招,玄痛焦躁起來,喝道:“走開!”轉戒刀,刀柄向那書可
口撞去。那書閃身讓開,說道:“我見大師武功高強,我四和弟二人以二敵一,也未必鬥你得過,是以良言相勸於你,還是兩罷戰的為是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咱們做人,這‘恕道’總是要守的,不可太也橫蠻。”玄痛大怒,刷的一刀,橫砍過去,罵道:“什麼忠恕之道?仁義道德?你們怎麼在棺材裡放毒藥害人?老衲倘若一個不小心,這時早已圓寂歸西了,還虧你說什麼‘已所不
,勿施於人’?你想不想中毒而死啊?”那書呆子退開兩步,說道:“奇哉!奇哉!誰在棺材放毒藥了?夫棺材者,盛死屍之物也。子曰:‘鯉也死,有棺而無槨。’棺材中放毒藥,豈不是連死屍也毒死了?啊喲,不對死人是早死了的。”包不同
口道:“非也,非也。你們的棺材裡卻不放死屍而放毒藥,只是想毒死我們這些活人。”那書呆子搖頭晃腦的道:“閣下以小人之心,而度君子之腹矣。此處既無棺材,更無毒藥。”包不同道:“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你是小人。”指著對面那中年美婦道:“她是女子。你們兩個,果然難養得很。孔夫子的話,有錯的嗎?”那書呆子一怔,說道:“‘王顧左右而言他。’我這句話,我便置之不理,不加答覆了。”這書呆與包不同一加對答,玄痛少了顧礙,雙刀又使得緊了,那使判官筆的書生登時大見吃緊。那書呆晃身欺近玄痛身邊說道:“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大和尚‘人而不仁’,當真差勁之至了。”玄痛怒道:“我是釋家,你喧腐儒講什麼詩書禮樂,人而不仁,
本打不動我的心。”那書呆伸起手指,連敲自己額頭,說道:“是極,是極!我這人可說是讀書而呆矣,真正書呆子矣。大和尚明明是佛門子弟,我跟你說孔孟的仁義道德,自然格格不人焉。”風波久鬥那使鐵製棋盤之人,難以獲勝,時刻稍久,小腹中隱隱
到寒毒侵襲。包不同和那戲子相差別,察覺對方武也不甚高,只是招數變化極繁,一時扮演西施,吐言鶯聲嚦嚦,而且蹙眉捧心,蓮步姍姍,宛然是個絕代佳人的神態,頃刻之間,卻又扮演起酒風
的李太白來,醉態可掬,腳步東倒西歪。妙在他扮演各式人物,均有套武功與配合,手中軟鞭或作美人之長袖,或為文土這採筆,倒令包不同啼筆皆非,一時也奈何他不得。
那書呆自艾了一陣,突然長聲道:“既已舍染樂,心得善攝不,若得不馳散,深入相不?”玄難與玄痛都是一驚:“這書呆子當真淵博,連東晉高僧鳩摩羅什的偈句也背得出。”只聽他繼續
道:“畢竟空相中,其心無所樂,若悅禪智慧,是法
無照。虛誑等無實,亦非停心處。大和尚,下面兩句是什麼?我倒忘記了。”玄痛道:“仁者所得法,幸願示其要。”那書呆哈哈大笑,道:“照也!照也!你佛家大師,豈不也說‘仁者’?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樣的。我勸你還是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罷!”玄痛心中一驚,陡然間大徹大悟,說道:“善哉!善哉!善哉!南無阿彌陀佛,南夫阿彌陀佛。”嗆啷啷兩聲響,兩柄戒刀擲在地下,盤漆而坐,臉
微笑,閉目不語。
那書生和他鬥得甚酣,突然間,見到他這等模樣,倒吃了一驚,手中判官筆並不攻上。
虛竹叫道:“師叔祖,寒毒又發了嗎?”伸的待要相扶,玄難喝道:“別動!”一探玄痛的鼻息,只覺呼已停,竟爾圓寂了。玄難雙手合什,念起“往生咒”來。眾少林僧見玄痛圓寂,齊聲大哭,抄起禪杖戒刀,要和兩個書生拼命。玄難說道:“住手!玄痛師弟參悟真如,往生極樂,乃是成了正果,爾輩須得歡喜才是。”正自
斗的眾人突然見此變故,一齊罷手躍開。
那書呆大叫:“老五,薛五弟,快快出有人給我一句話死了,快出來救命!你這***薛神醫再不出來救命,那可乖乖不得了啊!”鄧百川道:“薛神醫不在家中,這位先生…”那書呆仍是放開了嗓門,慌慌張張的大叫:“薛慕華,薛老五,閻王敵,薛神醫,快快滾出來救人哪!你三哥
死人了,人家可要跟咱們過不去啦。”包不同怒道:“你害死了人,還在假惺惺的裝腔作勢。”呼的一掌,向他拍了過去,左手跟著從右掌掌底穿出,一招“老龍探珠”徑自抓了的鬍子。那書呆閃身避過。風波惡、公冶乾等鬥得興起,不願便此停手,又打了起來。
鄧百川喝道:“躺下了!”左手探出一把抓住了那戲的後心。鄧百川在姑蘇燕子塢慕容氏屬下位居首座,武功神,內力雄渾,江湖上雖無赫赫威名,但凡是識得他的,無不敬重。他出手將那戲子抓住順手便往地下一擲。那戲子身手十矮捷,左肩一著地,身子便轉了個圓圈,右腿橫掃,向鄧百川腿上踢來。這一下勢奇快,鄧百川身形肥壯,轉動殊不便捷,眼見難以閃避,當即氣沉下盤,硬生生受了他這一腿,只聽得喀喇一聲,兩腿中已有一條腿骨折斷。
那接連幾個打滾,滾出數丈之外,喝道:“我罵你延壽這
賊,戕害忠良,啊喲,我的腿啊!”原來腿上兩股勁力相
,那戲子抵敵不過,腿骨折斷。
那中年美婦一直斯斯文文的站一旁,這時見那戲子斷腿,其餘幾個同伴也被攻得險象環生,說道:“你們些人是何道理霸佔在我五哥的宅子之中,一上來不問情由,便出手傷人?”她雖是向對方質問,但語氣仍是溼柔斯文。那戲子躺在地下,仰天見到懸在大門口的兩盞燈籠,大驚叫道:“什麼?什麼‘薛慕華之喪’,我五哥鳴呼哀哉了麼?”那使棋盤的、兩個書生、使斧頭的工匠、美婦人一齊順著他手指瞧去,都見到了燈籠。兩盞燈籠中燭火早熄,黑沉沉的懸著,眾人一上便即鬥,誰出沒去留意,直到那戲子摔倒在地,這才抬頭瞧見。
那戲子放聲大哭,唱道:“唉,唉,我的好哥哥啊,我和你桃;園結義,古城相會,你過五關,斬六將,何等威風…”起初唱的是“哭關羽”戲文,到後來真情動唱得不成腔調。其餘五紛紛叫嚷:“是誰殺害了五弟?”
“五哥啊,五哥啊,哪一個天殺的兇手害了你?”
“今非跟你們拼個你死我活不可。”玄難和鄧百川對瞧了一眼,均想:“這些人似乎都是薛神醫的對義兄弟。”鄧百川道:“我們有同伴受傷,前來請薛神醫救治,哪知…”那婦人道:“哪知他不肯醫治,你們得便將他殺了,是不是?”鄧百川道“不…”下那個“是”字還沒出口,只見那中年美婦袍袖一拂,驀地裡鼻中聞到一陣濃香,登時頭暈眩,足下便似騰雲駕霧,站立不定。那美婦叫道:“倒也,倒也!”鄧百川大怒,喝道:“好妖婦!”運力於掌,呼的一掌拍出了去。那美婦見鄧百川身子搖搖晃晃,已是著了道兒,不料他竟沿能出掌,待要斜身閃避,已自不及,但覺一股猛力排山倒海般推了過來,氣息登時窒住,身不由主的向真摔出去。喀喇喇幾聲響,
口已斷了幾
肋骨,身子尚未地,已暈了過去。鄧百川只覺眼前漆黑一團,也已摔倒。
雙方各自倒了一人,餘下的紛紛出手。玄難尋思:這件事中間怕有重蹊蹺,只有先將方盡數擒住,才免得雙方更有傷亡。”說道:“取禪杖來!”慧鏡轉身端起倚在門的禪杖,遞向玄難。那使判官筆的書生飛身撲到,右手判官筆點慧鏡口。玄難左手一掌拍出,手掌未,掌力已及他後心,那書生應掌而倒。玄難一聲長笑,綽杖在手,橫跨兩步,揮杖便向那使棋盤的人砸去。
那人見來勢威猛,禪杖未到,杖風已將自己周身罩住,當下運動手臂,雙手起棋盤往上硬擋,噹的一聲大響,火星四濺。那人只覺手臂痠麻,雙手虎口迸裂。玄難禪杖一舉,連那棋盤一起得了起來。那棋盤磁
極強,往昔專
敵人兵刃,今
敵強我弱,後給玄難的禪杖
了去。玄難的禪杖跟著便向那人頭頂砸落。那人叫道:“這一下‘鎮神頭’又兼‘倚蓋’,我可抵擋不了啦!”向前疾竄。
玄難倒曳禪杖,喝道:“書呆子,給我躺下了!”橫枚掃將過去,威勢殊不可當。那書呆子道:“夫子,聖之時者也‘風行草偃,伏倒便伏倒,有何不可?”幾句話沒說完,早已伏倒在地。幾名少林倍跳將上去將他按住。
少林寺達摩院首座果然不同凡響,只一出手,便將對方三名高手打倒。
那使斧頭的雙鬥包不同和風波惡,左支右絀,堪堪要敗,這使棋盤的人道:“罷了,罷了!六弟,咱們中局認輸,這局棋不必再下了。大和尚,我只問你,我們五弟到底犯了你們什麼,你們要將他害死?”玄難道:“焉有此事…”話未話完,忽聽得錚錚兩聲琴響,遠遠的傳了過來。這兩下琴音一傳入耳鼓,眾人登時一顆心劇烈的跳了兩下。玄難一愕之際,只聽得那琴聲又錚錚的響了兩下。這時琴聲更近,各人心跳更是厲害。風波惡只覺心中一陣煩惡,右手一鬆,噹的一聲,單刀掉在地下。若不是包不同急忙出掌相護,敵人一斧砍來,已劈中他肩頭。那書呆子叫道:“大哥快來,大哥快來!乖乖不得了!你怎麼慢的還彈什麼鬼琴?子曰:‘君命召,不俟駕行矣!’”琴聲連響,一個老者大袖飄飄,緩步走了出來,高額凸顙,容貌奇古,笑眯眯的臉
極為和謨,手中抱著一具瑤琴。
那書呆子等一夥人齊叫“大哥!”那人走近前來向玄難抱拳道:“是哪一位少林高僧在此?小老兒多有失禮。”玄難合什道:“老衲玄難。”那人道:“呵呵,是玄難師兄。貴派的玄苦大師,是大師父的師兄弟吧?小老兒曾與他有數面之緣,相談極是投機,他近來身子想必清健。”玄通難黯然道:“玄苦師兄不幸遭逆徒暗算,已圓寂歸西。”那人木然半響,突然間向上一躍,高達丈餘,身尚未落地,只聽得半空中他已入悲聲,哭了起來。玄難和公冶乾等都吃了一驚,沒想到此人這麼一大把擴紀哭泣起來卻如小孩子一般。他雙足一著地,立即坐倒,用力拉扯鬍子,兩隻腳的腳跟如擂鼓般不住擊地面,哭道:“玄苦,你怎麼不知會我一聲,就此死了?這不是豈有此理麼?我這一曲‘梵音普安泰’,許多人聽過都不懂其中道理,你卻說此曲之中,含禪意,聽了一遍,又是一遍。我這個玄難師弟,未必有你這麼悟,我若彈給他聽,多半是要對牛弱琴、牛不入耳了!唉!我好命苦啊!”玄難初時聽他痛哭,心想他是個至
之人,悲傷玄苦師兄之死,忍不住大慟,但越聽越不對,原來他是哀悼世上少了個知音,哭到後,竟說對自己彈琴乃是“對牛彈琴”他是有德高僧,也不生氣,只微微一笑,心道:“這群人個個瘋瘋顛顛。這人的
脾氣,與他的一批把弟臭味相投,這真叫做物以類聚了。”只聽那人又哭道:“玄苦啊玄苦,我為了報答知已苦心狐詣的又替你創了一首新曲,叫做‘一葦
’,頌揚你少林寺始祖達摩老祖一葦渡不江偉績。你怎麼也不聽了?”忽然轉著向玄難道:“玄苦師兄的墳墓在哪裡?你快快帶我去,快,快!越快越好。我到他墳上彈奏這首新曲,說不定能令他聽得心曠神怡,活了轉來。”玄難道:“施主不可胡言亂語,我師兄圓寂之後,早就火化成灰了。”那人一呆,忽地躍起,說道:“那很好,你將他的骨灰給我,我用牛皮膠把他骨灰調開了,黏在在瑤琴這下,從此每彈一曲,他都能聽見。你說妙是不妙?哈哈,哈哈,我這主意可好?”他越說越高興,不由得拍手大笑,驀地見美婦人倒在一旁,驚道:“咦,七妹,怎麼了?是誰傷了你?”玄難道:“這中意有點誤會,咱們正待分說明白。”那人道:“什麼誤會?誰是誤會了?總而言之,傷害七妹的就不是好。啊喲,八弟也受了傷,傷害八弟也不是好,哪幾個不是好人?自己報上名來,自報公議,這可沒得說的。”那戲子叫道:“大哥,他們打死了五哥,你快快為五哥報仇雪恨。”那彈琴者臉
大變,叫道:“豈有此理!老五是閻王敵,閻羅王怎能奈何得了他?”玄難首:“薛神醫是裝假死,棺材裡只有死藥,沒有死屍。”彈琴老者等人盡皆大喜,紛紛詢問:“老五為什麼裝假死?”
“死到哪裡去了?”
“他沒有死怎麼給有死屍?”忽然間運處有個細細的聲音飄將過來:“薛慕華、薛慕華,你師叔老人家到了,快快出來接。”這聲音若斷若續,相距甚運,但入耳清晰,顯是呼叫之人內功深厚,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