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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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她出門時說:“耐心活下去。最終人反正都得死。你剛才那樣太倉促、太窩囊,只圖一時痛快,把體結果掉,留下一個汙漬斑斑的靈魂你就不管了嗎?

”帳篷在她這個方位看來,呈那種費解的銀。並且比她印象中高大許多。她站了一會,等心裡和身上都乾淨些了,才躡手躡足走進去。很遠的地方傳來三聲槍響。

在後來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小點兒否認她聽到了這三聲槍響。

婭把槍橫過來,對他喝:“再過來,老子就跟你拼了!”他對她的威脅嘿嘿直樂,全當一個小孩鬧著玩。他逗她轉圈,她跑他也不認真追。

她是跑不了的,前面就是一大片沼澤。_婭在這時看見了沼澤。她頭一次看見它就見它在噬生命。婭喊著沈紅霞卻得不到回應。

草地男人稱心如意地聽著女學生嬌的哭聲。他拖著疲沓的馬,穩穩上來收拾她。

覺一股溫暖的羶臭從背後撲來。忽然地,這股味不再令她嫌惡令她髮指,畢竟同是熱的生命。男人站住了,兇惡與猙獰消失了,看看沼澤,他明白了一切。他見女知青將哭紅了鼻子眼的臉蛋轉向他,顛三例四地用當地話叫著。他看見了死馬和半死的人,沸騰了一夜的血冷下去了。他對婭投了瞥安的目光。在大自然無形無限的生命面前,一切有形有限的生命都不自覺地站到了一起,勢必聯合,勢必擱下他們無論多持久的對立。他必須救她們,否則他將終生受古老血統的蔑視。他將在他的民族中無地自容。女知青已停止哭泣了,看著他像看著靠山。他一動不動,他清楚這種救援不是那麼簡單。婭按他的手勢將兩匹馬的鞍子卸下,鋪架在沼澤上。他脫下皮袍,赤著上身在遠處砍紅柳。刀砍樹枝顯得不勝任。天漸亮時,馬鞍及樹枝在沼澤上搭了座浮橋。他幹完這一切,對婭說,只能救人,他可不願冒死救畜牲。那匹小馬就讓它死去吧。

男人像旱獺那樣慢慢爬,四肢平攤,分散著體積與重量。他解了帶,拴在已昏的沈紅霞肋下,猛地使勁,便將她拔了上來。沈紅霞在這時睜開眼,看看四周,發出奇怪而低啞的聲音。婭聽出,她是在喊:先救馬。她被一截截拔上來,一點點脫離沼澤。婭始終聽見她含糊不清地發誓:馬在人在,人在馬在。那是她們曾經就著開水喝進肚裡的誓詞。男人終於將她上岸。他由於緊張和吃力,渾身大汗。

婭看見他脯上烏黑的捲濡溼了。

沈紅霞被小馬絳杈嚶嚶的啼哭再次喚醒。她掙開婭的懷抱卻站不起,她像沒有下肢了。她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用懇求與威的目光直瞪婭。

婭明白她饒不了她,除非她也去沼澤裡玩一次命。男人卻說:我可以再去一次,碰碰運氣。說不定能救馬,說不定死個球。

得幾乎給他下跪。你知道,他們都是軍馬,是良種馬…

它們幹我球事。他笑笑說:我不能白白送死。他手在多脯上摩挲,摩得沙沙響。

婭見那莽原般的脯迫她而來,茂密的荒原,肥沃的土壤,充滿原始的兇險與誘惑。討價還價開始了,她當然明白他要她償付什麼。

沈紅霞束手無策。她用盡全力悄悄移動身子,在她手尚未夠著槍時,他的腳已踩住它。然後他用腳挑起槍,它立刻到幾十米開外去了。他用他的皮袍裹住她,拴緊兩隻袖子,等於將她捆綁了。一面安她:我不會拿你個半死人怎樣。沈紅霞猛閉上眼,這個渾身赤的男人讓她險些咬穿嘴。他轉向婭,完全像個偶然直立的四足動物,全身的在晨風中張開豎直。

婭說:畜牲畜牲畜牲。

他一點都不介意她啐他一臉清潔的唾沫。

婭說:你可以把我身上的皮大衣扒走。

沈紅霞把眼閉得更緊。小馬和婭的叫聲像細線,在她神經上來回拉。

婭在他身子下面掙扎,脊背已磨破。

叔叔正趕上看這一幕。霧從沼澤升起,他一側是發白的半隻太陽,另一側是淺紅的半隻月亮。

一男一女渾身滾滿黑的泥白的霜。一個白身體和一個黑身體打成了結。就這些,什麼都還沒開始。叔叔出現在天幕上,婭不動了。他居高臨下,用很純的當地話喝道:“朋友,你的小老鷹熬多久了?”男人抬起頭,看見了這個著一身發白又發黑的軍裝的人。他下馬只需一閃身。大個兒的腦殼,脖子完全沒動。他是他們民族最崇尚的一種形象。這副陋兇惡的容貌被這一族女人看成英俊,看成美男子。

“玩玩妞,爺們兒。”他嘻著臉,身子已鬆垮了。

叔叔這時在走近,卻突然在三十步以外站住了。

男人忽見他伸兩個手指,往左眼窩一掏、一擠。一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就落到他掌心裡。他將它在手心裡,又在衣襟上蹭蹭,然後那雀卵大的眼珠便被他裝進口袋。

這是叔叔毆鬥前惟一的準備動作。

這個動作為方圓百里的人所悉。假如有條漢子會摘眼珠,他就叫叔叔。那你趁早跑,可別惹這個睜隻眼閉隻眼的怪物,只要他一摘眼珠,就說明他先不要命了。不要命的人能打遍天下。

這個獨眼龍果然名不虛傳。他可以使自己在對手時長高變。他眼看他比原來的體積大出一倍不止。他放了婭。

婭東跑西跑地找衣服。男人赤條條已跳上光背馬。叔叔並不追他,從從容容掏出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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