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雲山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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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棧雪雙手接過,小口小口吃著,暈紅的雙頰活脫脫便是一朵沾著水的嬌豔桃花,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滴溜溜地轉著,神情似笑非笑。房裡的氣氛有些尷尬,耿照只覺心尖兒慌慌的一吊,渾身都不自在,吃了兩口饅頭,隨口又找話聊。
“…碧火神功當真厲害,我剛才便不覺怎麼疼啦。晚上再遇著他,說不定便像撓癢癢。”明棧雪搖了搖頭,忽然嚴肅起來。
“內功修練到了某個程度,便會遭遇瓶頸,這是以後天之力強渡先天之境,必定會發生的情況,也就是俗稱的“心魔”心魔一起,輕則停滯不前,從此難以寸進。重則走火入魔,內息岔走,甚至癱癰喪命。
“常人要練上三年五載,才初窺內息的門徑,練足了十年功夫,方能有遭遇“心魔”的資格。
但碧火神功與其他門派的內功不同,進境極快,故心魔也來得特別快,特別的兇險。如未妥善處理,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
意思也就是說:要不了三年五載,碧火神功便會生出心魔?耿照聞言一凜,小心問道:“那…我的心魔什麼時候會發生?”
“一般來說,是第三天。”明棧雪望著他,一點都不像在說笑:“若我所料無差,今晚,將是你修練碧火神功以來的首關心魔!”***耿照大驚:“我若生出心魔,會是…會是什麼樣子?”
“心魔也者,便是“障”不過就是關卡,跨過去便海闊天空,跨之不過,自是弊病叢生。
你若有十年內功的歷練,一遇關隘,或也能夠自行摸索,更上層樓,古往今來那些出類拔萃的高手,都遭遇過這等難關,終成一身驚人藝業。
“因碧火神功速成之故,你所知不足以應付內息遲滯、難以寸進的異象,如一名嬰兒突然長大,縱使五體俱足,也未必懂得如何行走坐臥,非因不能,而是不知其所以也。”她頓了一頓,微笑道:“不必擔心,一切有我在。”耿照思索片刻,又問:“明姑娘,碧火功進境神速,那豈不是很快又要遭遇第二次、第三次的心魔障?”明棧雪美眸中掠過一絲讚許,曼聲道:“不錯。你學的是正宗心法,又得青璃赤火丹之助,收效極快,三之內便會遭遇首關心魔,五
後第二關,十
後第三關,十五
後第四關…
滿三十後,則有機會能突破第五關。
“至此,碧火神功的初步功夫就算完成啦!此後便不倚靠雙修,所練內力之之純、進境之快,仍在各派內功之上。
若能在三個月之內突破第六關,一年內突破第七關,則基堪抵內家正宗十年苦修,躋身江湖一
好手。”耿照聽得矯舌不下,半晌才搖了搖頭。
“練一年、抵十年,若知世上有碧火神功一物,將令多少武人心酸哪!”
“你真以為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碧火神功的心魔障,一關比一關兇險,這點卻也是各家內功所不及。”他忽起一念:“她這麼急著找回阿傻合修,又蒐羅玄水雲華丹、青璃赤火丹之類的輔助物藥…莫非,也與心魔障有關?”雖說如此,終究沒問出口,只覺明棧雪語多保留,本想與她說的那事,一到口邊又了回去。
兩人小憩片刻,養足了神,又開始碧火功的
課,直練了半個時辰後才收功調息。耿照練得
神奕奕,渾身無不舒暢,運使內力之際,也不覺有什麼異樣。
忽見明棧雪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隻柳條編的小小箕畚,箕畚之中盛滿了乾透的松球果。蓮覺寺內外皆松,要蒐集滿滿一畚想來也不困難。
“我想吃松子,你剝點給我。”松子是秋冬盛產,這些松球又小又幹,怕是埋在葉下雪裡過了冬的,哪有什麼松子可吃?耿照拗不過她,拿起要剝,卻被明棧雪取笑:“這要剝到什麼時候?”玉筍尖兒似的修長食指一戳,畚中那枚松球動都沒動一下“噗!”一聲穿出一枚黑豆似的小籽來。
“運上內力,你也辦得到。”耿照依言凝力,猛地一戳,松球同樣是動也不動,堅硬的鱗片卻“篤”的一聲被指尖貫穿。
明棧雪笑得直打跌:“哎喲,大師這一路是佛門金剛指麼?小女子失敬失敬!”耿照脹紅了臉,一連試了幾次,指勁倒是越來越強,隨意一戳便能串上一枚松球果,連戳幾下,卻成一串冰糖葫蘆。
“你別用戳的。”明棧雪著肚子忍住笑,剔透的指尖輕輕點按在球鱗上,悠然道:“想象內力聚在指尖,像筷子竹籤一樣越伸越長,抵住了裡頭的幹松子。等內力化成的筷子密密貼著松子,再無一絲空隙時,你再把筷子一送…”
“噗!”一聲,一枚乾癟黑籽迸出球鱗,彷彿真被一看不見的筷子捅出。
“你慢慢,我去打盆水來。”明棧雪打了清水回房梳洗,照例讓他背轉身去,不許窺看。這廂耿照倒是玩出了興頭,專心致志,逐漸抓到“筷子捅出松子”的訣竅…
他內力遠不及明棧雪深厚,沒法以透勁打出松子,須藉由往下一戳的力道,在接觸松球的瞬間凝住內力,想象它又在球鱗內聚集起來,化無形為有形,一舉將球鱗內的物事擊出。
他試了半個時辰,照這個法子,十次裡倒有三四次能成功。明棧雪用沾溼的梳子梳頭,笑的看他把滿簍的球果穿得坑坑
,玩了好一會兒,才提議搬到下頭的阿淨院去。
“這兒有黑衣人潛伏,突破心魔時若遭闖入,豈不糟糕?阿淨院是女眾的客舍,不止雜役工避得遠遠的,寺內弟子也不多。”她頓了一頓,試圖掩飾什麼的樣子,更讓耿照堅信接下來所說的才是真正的理由:“…
況且,那裡沐浴更衣也方便多啦!院裡的浴間隱密安全,不分夜都有小尼姑燒熱水備著,想什麼時候洗便什麼時候洗。”這點倒是相當實際。
修習碧火功的時間長,烈的
歡之後,兩人都需要清潔身子,洗去狼籍的汗水、愛
等。明棧雪天
好潔,不惜跑到山下的阿淨院沐浴,順便摸一套全新的衣裳更換,穿過的舊衣便扔在澡間的衣簍中。
反正阿淨院裡多的是專責洗濯的假尼姑,平服侍那些個豪門貴婦慣了,兩天下來居然無人察覺異狀。但白天要神不知鬼不覺摸出法
院,再循著人來人往的松林山道下到阿淨院裡洗澡,到底是麻煩了些。
明棧雪只是告知耿照她的決定,可不是徵詢他的意見,回頭便來了兩擔柴捆、一
扁擔,外帶一頂寬沿笠帽給他。
“出了法院,你便扮作執役僧下山,我們在前夜的那間草料倉碰頭。”
“我要怎麼出法院?”耿照愁眉苦臉:“這裡
本不許執役僧進來,怎能有一名執役僧大剌剌地走出去?”
“我有辦法。”她狡黠一笑,推開門縫觀視片刻,拉他走了出去。兩人越走越遠,直到一座佛堂前,遠方忽有幾名蘭衣弟子行來,耿照心頭微惴,四周既無樹叢可躲,要掉頭回轉經堂也來不及了,正待明棧雪施展什麼錦囊妙計,豈料她卻躍上了牆頭,絲履一沾山脊,如紙鳶般飄上佛堂金頂。耿照目瞪口呆。
“施展輕功上來呀!”明棧雪雙手圈口,壓低嗓音叫喚:“快!”狗急跳牆,耿照拼命回憶昨一躍上了橫樑的景況,沉
松
,足底運勁一跳,卻連牆頭也構不著,落地時差點跌跤,若非碧火功的先天胎息應運而生,自然而然保持平衡,早已摔得四腳朝天。(糟…糟糕!)原來頭頂與兩肩,正是一躍而起的重心關鍵,斗笠柴捆不算重物,但只要壓對位置,一樣能破壞上躍時的平衡。
耿照這才明白中了明棧雪的計,正要除下累贅,耳中忽鑽入一絲細微清晰的聲音:“牆邊突然多出扁擔斗笠,你猜人家會不會往上瞧?”耿照莫可奈何,扛著扁擔向上跳,半空中餘勢未盡,伸腳往牆面一蹬,又憑空拔起數尺,便即躍上牆頭。
那院牆雖高,但不須抬頭便能一覽無遺,當然不是安全的藏身處。耿照扛著柴沿屋脊快步疾走,踩著立山面飛躍而上,躲在簷間的明棧雪拉他一把,兩人一齊趴下。
“瞧!”明棧雪洋洋得意,掩口輕笑:“你這不就學會了嗎?”
“做你徒弟,幾條命都不夠使。”耿照一臉倒黴,悻悻然道。訣竅一通,做起來更易。他在屋脊上跑跑停停、竄高伏低,體會周身的重心變化,不多時便來到了法
院最外圍。
正翻牆而過,牆下卻正巧有名執役僧走過,他二人伏在
角等待,冷不防明棧雪裙下飛起一隻蓮足,就這樣把耿照給踢了下去,不偏不倚摔在那執役僧面前。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還是執役僧先回過神,張口喚。耿照本要去捂他的嘴,忽聽明棧雪叫道:“打松子!承泣、大包、極泉、曲池、伏兔、梁丘!”耿照不假思索,右手食指點出,依著她的喊叫一聲一指,由上而下,連點了足太陰、足陽明、手少陰等三條筋脈共六處
道。
那執役僧哼都不哼,仰頭倒地搐,片刻便蜷了起來,動也不動。耿照以為打死了人,趕緊蹲下觀視,見他呼
如常,才放下心來。
明棧雪越下牆頭,笑道:“打六中三,也算不錯了。承泣、大包兩落手太重,倒像打了他兩拳似的。梁丘
卻太輕了些,只比搔癢好一點兒。”
“這便是點?”耿照呆望著右手食指,喃喃自語。
“人身共有三十六處大,十二處死
。不往這些地方招呼,便是點
。專揀這些地方下手的,就是殺人。”語聲方落,人已無蹤。抬頭只見一陣林風颳過,雲山寂寂,搖落遍地松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