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壘石為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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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防真有那麼一天,能不能請你別懷疑我對你的心意,先讓我專心追求自己的劍道?”耿照愕然良久,忽然展顏一笑,不覺搖頭。
“你笑什麼?”染紅霞有些著惱,脹紅了粉頰。她掏心挖肺對他剖白,可不是讓愛郎拿來取笑的。
“你…你覺得我的話很傻麼?”
“怎麼會!”耿照斂起笑容,雙手扶著她的香肩,正道:“我覺得很慚愧,紅兒。
前幾,有位好朋友對我說,我身上有刀但心中無刀,我還不甚服氣。今
聽得愛
一席話,才知我對刀的執著,比不上你的劍道於萬一。
“心中無刀”怕還客氣了,本是渾渾噩噩。”染紅霞羞得耳
都紅了,急道:“誰…誰是你的…”嚶的一聲,櫻
已被愛郎蠻橫地堵住。
兩人在空蕩蕩的廳堂裡忘情擁吻,也不知過了多久,才依依不捨地分開。***身為巡檢營三百鐵騎的隊長,羅燁一直兢兢業業,恪盡本分,一邊約束手下,一邊完成典衛大人所付的任務。只是他萬萬料想不到,情況會在忒短的時間內,便失控到了這般田地。
自接獲綺鴛傳訊,他將駐紮在巡檢營的三百名弟兄扣除火工、衛哨等雜役,分作三班,按潛行都所提供的線報,不分晝夜地將民群落驅往西境。
羅燁御下鐵腕,拿軍法辦了幾個不知進退的東西之後,麾下那幫兵油子終於明白這帶疤的娃娃臉隊長是個狠角。
關於他面頰上的傷疤由來,也出現了各種光怪陸離的說法,還有說他是小時候在家鄉殺了人,不得已才來投軍的,越傳越妖,羅燁卻從不闢謠。谷城的馬軍驍捷營原是東海諸軍中的銳,慕容柔治軍極嚴,不尚個人武勇,講的是團體紀律。
羅燁的命令一經貫徹,這支三百人的鐵騎隊頓時化作十二枚鋒銳犀利的箭鏃,透過潛行都的指引,一一向地圖上的白
表號,數
間堪稱成果豐碩,幾無落空。
赤煉堂大半年間都無法淨空的越浦地界,倒是被羅燁次第掃除,直到這籸盆嶺為止。三川匯處本無“籸盆嶺”的地名“籸”這個字唸作“申”原意係指米磨粉後製成的濃粥,引伸有磨細、榨乾之意,如芝麻榨油後的渣滓亦稱“麻籸”央土風俗,除夕祭祀先祖百神之時,須以麻籸投入照明用的火盆,使火焰熊熊燃燒,以徵吉兆,這個儀式就叫“籸盆”此地約有兩百多戶央土百姓,他們都不是普通的難民,而是花了真金白銀,買通赤煉堂的水陸封鎖線才得以進入,其中不乏在故土時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批民來到這座小山頭已有年餘,是去歲除夕之時定居落戶的,當中的長者才以“籸盆”為名,象徵族人們否極泰來,重獲新生。
籸盆嶺不但建有夯土屋舍,周圍也開墾了田地,居民非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模樣,看來便是一座自給自足的小村落。只不過這些村民未在東海設籍,便是翻遍臬臺司衙門的地理圖簿、民籍戶口,也找不出這籸盆嶺的兩百餘戶來。
但他們是有繳田賦的,秋收後穀米繳給了赤煉堂,故能在此落戶。雷門鶴從此事中
身,自不能再提供保護,他前腳才出越浦城驛,後腳便派人收了懸在村外的風火旗。
村民正自惶惶,卻逢羅燁親領一支哨隊登門,喚來村中長者道:“我等奉將軍號令,督促央土百姓歸返原籍。你等儘快收拾啟程,以免自誤。”將耿照的吩咐一併說了。原本在他看來,此事於籸盆嶺眾人,遠比其他離失所的難民容易。須知行旅之人,不能沒有口糧飲水,以及禦寒、照明等物事。
要把在荒野中掙扎求生、苟延殘的央土
民趕往白城山,一個
不好是要生變的,反正留下也是死,回頭也是死,進退無路,那些夾著尾巴只求一活命處的
民百姓,也可能突然發起狂來,對長槍鐵馬的巡檢騎隊展開攻擊。
但,籸盆嶺的居民有足夠的糧食,有家有小,並未陷入絕境。離開辛苦經營了年餘的新家雖不免失落,起碼命無虞,待到得白城山附近,再重新覓地引水,建設家園也就是了,犯不著搏命求存,與鎮東將軍的鐵令對著幹。
村中長者聽完了他的要求,連連點頭,只道:“軍爺放心。請給我們幾天時間,待族人收拾細軟,便往西行去,不敢給軍爺添麻煩。”豈料這一拖就是三天,籸盆嶺毫無動靜,羅燁驅馬又至,才發現村外聚集了五六百名央土民,靜謐安適的小小桃源頓成了難民營。
“軍爺!”面對羅燁質問,長老也是連天叫苦:“不是我們不肯走。你也見了,這五百多人要與我們一塊上路,村中囤米不足供應,未至白城山,大夥兒便餓死啦。能否請軍爺,撥點糧食給我等?”那些民多是巡檢營自別處所驅,只是不知為何都聚集到了籸盆嶺。長老之言並非無理,只是羅燁手下三百人的糧秣均由驍捷營處支來,於鵬、鄒開二位正副統領對耿照這位將軍跟前的新貴不怎麼待見,糧草的供應都壓在最低限度邊緣,刁難之意昭然若揭。
適逢耿照由綠柳村回來,由綺鴛那廂得知消息,隨手寫了張便箋,讓羅燁解去幾車米糧,巡檢營的弟兄一陣譁然,若非羅燁鐵腕壓下,怕是要生變故。
羅燁對典衛大人這紙命令,也非是沒有火氣:同情歸同情,籸盆嶺的居民不是沒有言而無信的前科,若當手腳便給、即刻遷移,哪來的
民聚集?
如今再給米糧,助長敵勢不說,對連來辛苦值勤的巡檢營弟兄,如何能夠
代?他本想面見典衛大人痛陳利害,誰知耿照回城後變得極為嗜睡,連想見上一面都不可得。
被綺鴛姑娘擋了幾次,羅燁心中窩火,索照章辦事,解了營中的備糧運往籸盆嶺,其中不無賭氣的味道。情況就在今晨急轉直下。押糧的小隊遲遲未歸,羅燁正準備派人去尋,等到的卻是潛行都的急報,說是帶頭的什長章成與籸盆嶺的居民發生衝突,失手傷了人,現場群情洶湧,糧隊竟被扣押下來。
谷城大營的鐵騎隊可不是吃齋的,訓練嚴格,極擅群戰,一伍一什並轡衝殺,三兩倍的武林人都攔不住,豈能被暴民挾制?
羅燁是心細之人,派遣糧隊時也考慮到居民出爾反爾,押糧的什長章成雖是大老,身手卻是自隊副賀新以下數一數二的,帶的弟兄不但全副武裝,更有大半是老兵油子,戰鬥力在麾下三百人中堪稱拔尖兒,寓有探查敵情的目的在,怎麼想都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羅隊長,”負責傳信的潛行都女郎面凝重,沉聲道:“我家綺鴛姑娘說了,事態嚴重,煩請點齊兵馬,速速趕至,她在現場嚴密監控形勢,待與隊長會合。典衛大人那廂,已派姐妹前往通知,望他能帶足夠的人手前來支持。”潛行都的報告絲毫沒有誇張。趕到籸盆嶺時,村外聚集的
民多達兩三千人之譜,現場黑壓壓一片,多是青年少壯,晶亮的眸光宛若飢狼,十分不善。
那押糧隊的十二名兵士被圍在村外的一處小丘上,馬匹車輛俱已被奪,靠著地勢與殘株石塊等壘成簡陋的工事,一排明晃晃的槍尖突出木隙,以阻絕暴民接近。
工事外有幾處斑斑血跡,地面上豎著殘羽斷箭,卻不知裡頭的弟兄傷亡如何。即使是像籸盆嶺這麼荒僻的地方,能拿來構築防禦工事的木料土石也不是隨處都有。
羅燁見村外道路俱被伐木堆石所阻,知他們早有預謀,否則倉促之間押糧隊的兵士如何能築成工事,免被暴民撕成碎片?
圍著小丘蠢蠢動的
民,見兩百多名的鐵甲軍列隊而來,甲衣槍尖在陽光照耀下煥發著獰惡寒光,氣焰略微收斂,前列眾人小退了丈餘便不再移動,一張張黝黑骯髒的面孔直視來敵,氣氛無比凝重。羅燁一直推進到攔路的木石之前,舉手喝道:“停!”騎隊聞聲不動,彷彿從活生生的人馬變成石雕,兩百多人
槍凝然,馬蹄都未亂踏一下,望之令人生畏。年少的帶疤隊長策馬上前,揚聲道:“章成!可有弟兄受傷?”押糧隊的什長章成聽見隊長的聲音,大喜過望,從工事後冒出頭來,大聲應答:“沒有!不過是些皮
傷,沒什麼大礙。頭兒!這幫子王八蛋要造反啦!”離得近的
民聞言,紛紛鼓譟:“你才是王八蛋!”
“你胡說什麼呢!”
“…慕容柔的走狗,吃人的東蕃!”雙方隔著堆石土壘叫罵起來。羅燁唯恐場面失控,解下背上雕弓,自箭壺裡挾羽一架,月弦向天,鬆手之際,一聲狼嚎般的刺耳尖嘯飆向天際。路障之後的民靠得最近,忙不迭地抱頭掩耳,踉蹌倒退,有的人甚至一跤坐倒,面
痛楚之
。
這弓狼哨箭是慕容柔的發明,東海護軍府衙門按將軍大人親繪的圖紙,打造了幾萬枝這種特製羽箭,除支應巡哨勤務之外,只有副統領以上的武弁能配有。鐵騎隊的頭盔內襯裝有填護耳,故絲毫不為所動。
“村中李翁呢?請他出來回話!”羅燁放箭鎮住場面,一提韁繩,跨下駿馬輕輕巧巧越過阻路的木石殘株,朝村前行去。背後隊副賀新低喝道:“羅頭兒,當心暴民逞兇!”羅燁勒馬回頭:“別動!我有分寸。”又上前五六丈,距離民前列尚不及十步,村籬已近在眼前。不多時,一名青年扶著被稱作“李翁”的長老來到,羅燁沒等他開口,厲聲道:“李翁!你要時間,我給你時間。你要米糧,我給你米糧!你等在這裡聚集了幾千人,又圍困官軍,壘石為砦,難道是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