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名字嘛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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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柔知她蒙召留宿棲鳳館,料想亦隨之登上鳳台,是以不見。獨孤天威大吵大鬧,旁若無人,樑子同趕緊喚隨從將他扶下來,對慕容柔笑道:“侯爺一早便喝高啦,將軍勿怪。”慕容柔乜他一眼,淡道:“看來城尹大人接待昭信侯,也是鞠躬盡瘁了。”樑子同進士登科,舞文墨的本領不遜於這位刀筆吏出身的鎮東將軍,豈不知他言外之意,
的正是“死而後已”的一個“死”字?扶正烏紗整了整蟒袍,不慌不忙道:“下官今
出城,偶見道旁牛蹄印中竟有鮒魚,不知將軍見否?”
“牛蹄鮒魚”四字,指的是死期將至。市井傳:琉璃佛子身懷密詔,抵達東海之
,便是鎮東將軍府易主之時。
屆時須是將軍無頭,抑或十萬兵易幟,猶在未定之天。民間耳語固不足信,但樑子同是中書大人心腹,自接管越浦以來,這天下五道首屈一指的河港重鎮,涓滴油水均未沾過慕容柔的口,直接由樑子同派人解往平望,鎮東將軍只好變著花樣,從五大家身上刮出膏脂來。
這話自樑子同口中說出,威嚇之意更加骨,今
封山的又是中書大人的親弟任逐
,聞者若膽魄不足,怕已是愀然
變。
慕容柔僅只一笑,怡然道:“東海何處不見鱗介?我倒沒特別留意。城尹大人善修佛法,想必已上奏朝廷,決央土三江大堤,引水來救鮒魚了?”樑子同聽出他話裡“遠水救不了近火”的意思,想起這位鎮東將軍手段雷厲,常情難度,悻悻閉口,一徑冷笑。
與會的達官顯要一一向中央主臺行大禮之後,次第入座,忽聽一聲長長的號角嗚鳴,雜以鑼鈸經聲,饒富異國風情。山門之外,禮賓官大聲誦唱:“鎮南將軍…到!南陵僧團…到!”遠遠抬來一乘通體飾銀、珠光寶氣的軟轎,綴滿瑪瑙翡翠的織錦篷蓋之下,似是踞了個小小人兒。
及至近處,眾人才發現轎上之人一點也不小,生得身軀奇胖,圍足有三兩名成年男子之闊,膚
烏黃,布巾纏頭靴尖彎翹,服飾充滿南陵風味,連好用香料的習慣也是。
軟轎之至,風送來一股濃烈的焦檀薰香。他之所以看起來小,蓋因軟轎大得驚人,足足要十六人合抬,竟比一輛雙駕馬車還要大。
軟轎在蓮臺前停落,轎上的肥胖男子帶著一名六、七歲的男童滾落地面,伏首叩拜:“臣…鎮南將軍蒲寶,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高臺之上,左金吾衛中郎將任逐身著正三品紫袍,佩金魚袋,足蹬官靴、
跨飛鳳劍,似是傾耳聽罷紗帳裡皇后娘娘的旨意,朗聲道:“承旨:鎮南將軍蒲寶遠道而來,跋涉辛苦,平身!”他內功深湛,聲音遠遠送出,縱是場上千人熙攘,仍是清晰可辨。
“謝娘娘!”蒲寶攜了男童,一路氣吁吁地爬上高臺。
慕容柔垂眸一瞥,冷哼道:“去南陵看守驛館,倒成了蕃子模樣。”身畔沈素雲好奇心起,低聲問:“那便是鎮南將軍蒲寶麼?那位…是他的孩子?”慕容柔眉心微蹙,片刻搖頭。
“他不是會隨身帶兒女的那種人。”片刻,蒲寶終於爬上五層臺頂,身後隨從一批一批湧上,將臺擠得水洩不通,隨手一數竟有百餘人,排場不可謂之不大。
獨孤天威哇哇大叫:“不是說世襲王侯、宗室封爵,可攜隨從三十人,區區一名鎮南將軍,怎讓他帶了個戲班子上來?”蒲寶得意洋洋,鼓槌般短的手指卷著
上兩撇翹胡,呵呵笑道:“本將軍此番帶了南陵十五國的僧團、使節前來,光是封國宗室便有十來個,我讓他們一人分我十五名隨從。沒法子,胖子怕熱又容易
,人手不夠,連轎子都扛不上山。”獨孤天威不
失笑。
“他的!原來是買人頭充場面。忒也丟人的事,你幹了便幹了,居然還有臉說。”蒲寶好不容易坐定,隔著獨孤天威投來一瞥,遙遙笑道:“慕容將軍!
許久不見啦,聽說你最近給民搞得
頭痛啊!念在你我份屬同僚,若須本將軍援手,不妨直言。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將百姓驅入死地,恐傷朝廷教化,大是不美。”慕容柔從容笑道:“皇上聖明,天下大治,將軍一口一個“
民”所指為何,恕本鎮聽不明白,還請將軍指點一二。”蒲寶嘿嘿笑道:“我不知道哇,我也是到了東海才聽人說起。原來沒有麼?沒有就好,沒有就好。”獨孤天威聽他二人隔空駁火,唾沫星子都掉自己頭上了,心中不是滋味,乾咳兩聲,找了個空子
口:“蒲胖子,你在南陵忒多年,就只搞出這麼個兒子?長得和你又不像,帶出來現什麼眼?”他在旁人眼裡是胖子,坐到蒲寶身邊突然一點也不顯得胖,趕緊一口一個“蒲胖子”絲毫不肯
費。沈素雲聽他言談
鄙,又拿孩子來說笑,大為反
。仔細一瞧,才發現他說得沒錯,當真是半點也不像。
那孩子生得紅齒白,眉目甚是清秀,雖不過六七歲年紀,神
卻頗為老成,見現場忒多達官顯貴、聲勢浩大,未
一絲驚怯。緊皺的眉心正中央有道鮮紅印痕,宛若劍跡,卻是天然生就,十分特別。
男童身上衣履清潔,頭髮也梳得齊整,衣料卻非綾羅綢緞等昂貴織品,若是鎮南將軍之子,斷不致如此。
蒲寶嘻嘻一笑,摸了摸那孩子的發頂,怡然道:“君侯有所不知,去年這孩子在鎮南將軍府之前攔轎喊冤,說他阿爹教人給殺了,讓本將軍替他報仇。”眾人盡皆稱奇。獨孤天威詫然道:“看不出啊,蒲胖子。你什麼時候變得忒有天良,也替人昭雪沉冤了?你要沒補最後一句,他爹十之八九是你殺的。故事裡總要有個反派不是?”蒲寶也不生氣,笑眯眯地搖手。
“這回還真不是我啊!我問這孩子:“是誰…殺了你爹呀?”他報了那人的名號,嚇得本將軍差點褲子,原來是個惹不起的大麻煩。”須知南陵一道封國林立,形勢複雜,千年以來自行其是,未受過央土皇權的實質統治。自金貔朝在青丘國大敗,落得六軍崩潰、帝王身死收場,歷朝歷代對土地無比廣衾、風俗大異外地的南陵全境,就只剩下成為“名義上的宗主國”的興趣。
到了太宗時,頗有混一東洲的壯闊雄心,勵圖治,對內拔鎮撤藩,頻頻對西山韓閥施壓,對外亦向北關、南陵等兩道用兵。可惜太宗朝的武功乏善可陳,北關最後還是仰仗了染蒼群所築的嬰城,免蹈碧蟾王朝的覆轍。
南陵諸國彼此傾軋,鬥爭不休,對抗外敵倒是口徑一致,白馬王朝陳兵界,打了幾場不痛不癢的小仗,太宗皇帝終於認清南陵不是可以征服的土地,匆匆接受諸國輸誠,帶著兵疲馬困的大軍敗興而歸。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這一切才突然發生戲劇的轉變。他的名字叫段思宗。這位本是南方小縣焜陽縣丞出身、
後享有“策士將軍”美名的南陵節鎮,充分利用他過人的才智,憑藉著一枝健筆,成功介入了複雜的諸封國情勢,併發揮足夠的影響力:借兵平叛、調解紛爭、扶植國主、分化舊盟…
自此,白馬王朝的宗主權深入南陵,而不再只是一紙虛文。在段思宗被召回平望,形同軟失意而死之後,鎮南將軍府依舊維持他留下的傳統,無有兵權。說是開府建牙,其實更像使館。雖說如此,鎮南將軍到底是封疆大吏,官居一品,光名號就能把現任將軍嚇得
滾
,不知是何許人?
蒲寶話一出口,連慕容柔都不側目,暗自留神。一身珠光寶氣的鎮南將軍面不改
,氣定神閒道:“那人的本領大得很,身分又高,在南陵可比國主王侯,我是打也打不過,又不能揪幾個國主發兵圍死他,只恨話說得太滿,真個自打嘴巴。”
“你打的主意還真夠卑鄙的。”獨孤天威探頭冷笑。
“這算哪門子卑鄙?還有更卑鄙的!”蒲寶嘖嘖搖頭。
“他爹同那人決鬥之前,居然簽下無遺仇生死狀,若是不幸落敗,還託那人照顧他兒子。他媽的!這下可好,板上釘釘,想栽他個“濫殺無辜”還不成,沒戲!”
“…你是說他卑鄙,還是你卑鄙?”獨孤天威聽得都沒譜了,一下搞不清楚主從。蒲寶正要說到得意處,全不理他的挖苦,嘿嘿笑道:“所幸老天有眼,竟讓本將軍想到一個法子,三兩下便解決了這個難題。”
“什麼法子?”
“我讓這孩子撿了顆石頭扔我。”獨孤天威不失笑。
“我雖然很想說“扔得好”不過恕本侯駑鈍,實在看不出扔你一石塊算什麼好主意,拿這個誆孩子未免不厚道。”
“拿石子扔鎮南將軍就是行刺,行刺鎮南將軍是死罪!”蒲寶大笑:“刑審定案,毋須等候秋決,立時便能斬首棄市,絕不容赦!
那人既然簽了無遺仇生死狀,豈能放著託孤的責任不管?只得請我高抬貴手,放了這孩子一馬,說什麼“只消不違俠義道,什麼事都肯做。”
“我對孩子說:“要殺他呢,我是辦不到的,估計世上也沒幾人能辦到。不過世上比死還難過的事情可不少,咱們教他生不如死,也算為你爹報仇啦。””伸手去撫男童的發頂。
男童側首避過,小臉上陰晴不定,不知正轉著什麼心思。他說得洋洋得意,現場卻是一片靜默。片刻獨孤天威才搖頭嗤笑:“教你想出這麼陰損的法子,這天真是沒眼了。”蒲寶樂不可支,顯是把這話當成讚美。
忽聽一把清脆的喉音道:“這孩子…叫什麼名兒?”卻是沈素雲。眾人被她動聽的語聲引,紛紛轉頭。蒲寶
好漁
,早聽說鎮東將軍夫人容顏傾世、麗冠群芳,人稱“三川第一美人”絲毫不覺唐突,樂得與她隔空攀談:“他姓虔,至於名字嘛…喂,你叫什麼名兒?本將軍
理萬機,記不了細瑣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