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從看臺頂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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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身體受得了折騰,他也受不了。(新的經脈…該是什麼模樣?)一股強大的異種真氣透體而過,陽剛純正、威力無匹,耿照體內的真氣爆衝漸受控制,這下不再連結諸元隨之擺盪,更能領略其威。…李寒陽!耿照回過神,眼前魁梧的漢子揮動大劍,再度與藏鋒擊,劍勁沿刀回溯,穿透佈滿碧火真氣的軀體。在“卻食
炁”的心訣
知之下,驚覺這一劍佈滿太陽寒水之氣,起自足太陽膀胱、手太陽小腸兩經,勁發督脈,丙火化氣於壬水,以太陽之氣兼統水火,故剛而不折。(就是這個!)明知不敵,耿照卻硬著頭皮舉刀“鏗!”被轟退了幾步,瞬間攫取了李寒陽的督脈導行之法,連足太陽膀胱、手太陽小腸兩經亦有所得,若能透析,當盡得太陽寒水勁力的奧妙。
李寒陽一劍將他揮開,也不進,回頭笑道:“看好了,這路《六極劍法》你虔家亦有修習。你父親教過你口訣沒有?”卻是對虔無咎說的。虔無咎一見他出劍,兩隻清澈的大眼睛睜得爍亮,怕被他小瞧了,不免有辱亡父英名,沉著小臉大聲道:“教過!”李寒陽點頭,見耿照立穩腳跟、調勻呼
,才又遞招將他擊退,道:“《六極劍法》以招式論,不算上乘劍術,卻是影響武儒南宗最深的一門劍藝,關鍵在“六極”二字作何解釋。
“在中行氏本家,六極兩字作“六合”解,意指天地四方,兼容幷蓄。我繼承鼎天鈞劍後,受先師教導,以、氣、神內三合及手、眼、身外三合為六合,又與本家六合相異。你虔家補劍齋如何解這兩字?”巨劍揮灑,隨手接了耿照兩刀,震得他踉蹌倒退。看臺之上,邵鹹尊與邵蘭生
換眼
,暗忖:“果然是平湖補劍齋!”鳳翼山中行氏負有守護“天下刀筆令”的使命,嚴
子弟闖蕩江湖,若有分家,須放棄“中行”之姓。
這些分家在南方各地落腳,百餘年來亦闖出名號,其中以悅南左氏、鳳東佑氏、雲山後氏、平湖虔氏四支最盛。號稱“天下劍藏”、包羅萬有的《中行九疇》,無疑是中行家最負盛名的武學,但研劍術的行家都知道:要把中行氏乃至武儒南宗的劍法研究透徹,《六極劍法》才是最關鍵處。這部由昔
滄海儒宗傳落的劍譜不過薄薄一冊,但對心訣中“六極”的不同理解,卻造成中行氏本家與四大分家的劍路分歧,從而迸出無數火花。
虔無咎不願教他看扁,大聲道:“我爹說補劍齋的武功,首重“醫劍同”!六極當作“六氣”解,是為陰、陽、風、雨、晦、明。”李寒陽頻頻點頭,
出滿意之
。
“一樣的招式,心訣不同,威力也不相同。你看仔細了。”拉開架勢,截、、洗、帶,壓、棚、點、攪…鼎天鈞運使自如,勝似三尺青鋒,將六極劍之高低、斜正、曲直、左右、進退、伸縮等諸法一一示演,無視全場幾千隻眼睛,不惟那份舉重若輕的從容,磊落處亦令人心折。
六極劍法的圖譜於武儒宗脈傳甚廣,非是什麼秘而不宣的絕學,但凡
研劍論之人,案頭沒有不放一本《滄南六極圖錄通說》的。
但自鼎天劍主手裡一招一式施展出來,兼白心法劍訣,那就不同了。在場如許緇衣、邵鹹尊等正道首腦紛紛轉頭,以免“窺人傳藝”的嫌疑,連門人亦不許觀視。
蕭諫紙是儒脈出身,埋皇劍冢更是持天下劍學之鈞樞,望重武林,老臺丞甚至親撰過一部《六極劍考》,與同樣博採百家、人稱“白髮劍讀”的鳳東佑氏長老佑雲關見解相左,兩人為此魚雁往返,著實打過一場烈的筆戰。
然而此際仍須避嫌,索閉目垂首,似是入定,一旁不通劍術的談劍笏也沒敢多瞧。起初只有蒲寶、獨孤天威二人肆無忌憚,或鼓掌叫好,或嘖嘖搖頭,評論這招不夠飄逸、那式太過坑爹,如觀鬥雞競狗。
末了連蒲寶也笑不出,餘下獨孤天威一個,這參軍戲自然演不下去。原來李寒陽自初式“皇建有極”起手,依序演至第三十六式“定命靡常”為使無咎看得分明,不僅動作緩慢,劍上也無甚勁力,其間遇耿照復來,便信手以當式擊退。
攻的人固然漫不經心,似是站久了身子難受,才對砍一下舒坦舒坦。擋的人更是虛應故事,專心演招講武,直忘了正在決鬥。蒲寶目瞪口呆,半晌才低啐一口,想起李寒陽是南陵代表,還怕被人瞧見,小聲咕噥:“你的!
這到底又怎麼了?剛才不還打得直脖子吊眼,一副撞德行?早知打成這樣,不如掛上“中場休息”的牌子,大夥兒輪
上茅房。”場中耿照倒是一頭大汗,溼透重衫,眼中赤紅漸漸消淡,驀地抬頭一喝,猱身撲上。李寒陽還了一劍,似有所
,軒起劍眉對無咎道:“適才是本家所傳的六極劍套路,現下你看我的。”臂肌一鼓,跨步旋身,貼額如持香的巨劍劃了個大圓“呼”的一聲掄掃而出,刃上如挾風雷,厚如磚頭的長直劍身似被揮出了一抹月弧!同樣一式“皇建有極”再無半分儒風,李寒陽人劍合一,以全身的力量旋開巨刃,觀者無不
變!
“這才象話嘛!”蒲寶雙掌一擊,不眉飛
舞。而面對鼎天鈞劍的驚人聲勢,耿照竟是舞刀直撼,絲毫無懼。這回的六極劍不再溫文守度,李寒陽從初式使到第三十六式,毫無拆解應對可言,每一擊都將耿照轟得不住倒退,穩穩佔據主動。末式“定命靡常”一完,又接回“皇建有極”重新使過一遍。
恐怖的鏗擊聲在偌大的場中迴盪著,如鐵錘砸落石板地。沒有一個人覺得沉悶無聊。單調的金屬碰撞捶上了耳膜深處的鐙骨,連著體內的每條麻筋、每骨骼反覆敲打,敲得人渾身發麻,如坐針氈,彷彿下一霎眼便要發狂,卻被按壓在位子上無法動彈,只能繼續聆聽無休無止的刀劍聲…
駭人的折磨持續了近半個時辰,當中從未間斷。就在身負內功的武者都將受不住的當兒,耿照亦退到再無可退處,驀地李寒陽足尖一點,連人帶劍沖天拔起,呼嘯著自頭頂斬落!
形勢變化如此極端,耿照的狼狽眾人卻始終都看在眼裡:他連李寒陽信手一擊都接不下,況乎全力施為!眼見少年將被劈成兩半,不由驚呼。媚兒沒料到滿口仁義的鼎天劍主竟痛下殺手,眥目裂:“小…小和尚!”救之不及,腦中“唰”的一白。回神只見黃沙散去,耿照橫持“藏鋒”穩穩架住了鼎天鈞,細長的直刀襯與巨劍,比竹篾子好不到哪兒去,卻毫不顯頹勢,與持刀烈視的少年相彷彿。
李寒陽這式六極劍的確未曾留力,心法卻不是自家的。
“此劍調和六氣,乃我與你父親決鬥時悟得,今還授與你。”雖未回頭,誰都知道是對虔無咎所說。
男童瞪大眼睛,握拳顫抖,連少年朱五牽起他的手都忘記要甩開,猶陷於目睹極式的震撼。
而耿照終於明白,是李寒陽幫了自己一把。這股劍勁他十分悉,與解開韓雪
脈封的手法極其相似,盡得“醫劍同
”之理,在復位經脈的最後階段推波助瀾,完美地貫通了各處淤
。
體內爆衝的真氣被鍛化一空,奇經八脈宛若新生,俱納周身真氣而未盈,傳導內息的速度更是快得不可思議。
劍刃臨頭,他及時回刀、立穩、卸勁,動作一氣呵成,按理絕對接不下的宏大劍勁,一霎被導引到雙腳之下,藏鋒的薄刃僅與巨劍相接的一點受力,絲毫無傷。
以李寒陽之能,適才的舉動簡直毫無道理,尤其是以自身心法推動六極劍式,往來數回,不厭其煩。明裡是臨陣傳藝,啟迪於無咎,卻像故意讓耿照摸清周身經絡似的,為他提供了寶貴的脈行藍圖。
更重要的是:李寒陽的武功與《火碧丹絕》完全不是一路,耿照究其勁力脈行,心知非是自己了好運,連比武之際,都能僥倖遇上識者指點。
李寒陽究竟是如何知曉,自己迫切需要可供參酌的脈行?耿照百思不解,卻未敢失了禮數,隔著刀劍相,仰頭道:“多謝相助!若非李大俠慨然伸出援手,在下只怕已走火入魔,死於非命。”李寒陽劍上勁力未減,彷彿為了確認他恢復的情況,言談間鼎天鈞劍的份量持續變沉,宛若天墜殘峰,見耿照晃都沒晃半點,頷首微笑:“我怎麼說也是遊俠,豈能見死不救?
況以一名極有潛力的後起之秀,耿典衛若星殞於此,天下刀劍客當同聲一哭。”清澄的眼眸一洗施展“劍勢”時的駭人威壓,彷彿看出少年心中疑惑,低道:“真正救了你的,是那名以“傳音入密”指點的女子。
若無她提供心訣,我也不知該從何下手。你等習練的這門內功當真是匪夷所思,今之前我聞所未聞,遑論想象。”
…
那不是幻覺!(原來…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非是我憑空臆想!)“明姑娘!”耿照正轉頭尋覓,頭頂劍勁一沉,李寒陽喝道:“勝負未分,何由顧盼!”兩人合勁抵撞,倏然兩分,巨劍潑風掄掃,其間一抹烏影翩然翻繞,遊蛇般的刀光宛若活物,上下
吐,忽隱忽現!
然而不管刀光如何變幻,李寒陽總能一劍將其掃出原形,雙方繞著偌大的場地不停變換方位,沒有一刻稍停,漸漸掀起一陣薄薄的黃塵罩子,沿著圍欄顫巍升搖,從看臺頂望下,彷彿一個巨大的龍捲正緩緩成形,而風暴的中心居然僅僅是兩具血之軀。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連聲音也無法發出。鎮東將軍府的耿典衛彷彿突然變了個人,場中絕非是一名初頭角的少年好手挑戰成名既久的南疆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