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低沉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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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七每回看見同僚的反應都想笑,但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他猜測自己在旁人眼裡,也同樣是這副驚弓之鳥的模樣。

惹上慕容柔,本就是東海…不,或許是天下間最可怕的事。蓮覺寺的慘劇發生後,鎮東將軍連夜開挖蓮臺,饒以谷城大營之銳,也足足挖了大半個月,典衛大人與染二掌院的屍體沒找著,倒發現一條地下密道,推測二人便由此逃生,才免去粉身碎骨之厄。

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谷城大營的掘城兵辛辛苦苦掘坑建隧,不想卻意外崩坍,換作其他人這條線索算完了,本該另謀打算。可慕容柔不是一般人,他以掘城兵最後回報的“坑中積水”一事,推斷密道應與水脈相近,命人從越浦府庫中取出地籍,列出周圍百餘條大小水道,徵召郡縣衙役予以編組,在每條水脈上游入山處建立據點,供谷城軍士巡山之用。

這簡直是白痴…不,該說瘋子才幹得出來的蠢事,但出自慕容之口,那就不只是一句玩笑而已。將軍一聲令下,幾千名衙差各攜杖釜溯跋涉,尋當地土人為嚮導,在最接近入山口的地方搭棚備置,待谷城軍士一到,立時便能上山。

吳老七與勞有德一行八九人,自城尹樑子同失勢下獄、二十五間園被查封后,子便不太好過。

城尹府中大風吹,頂上管事的人幾乎換了個班子,拔擢上來的都是些搞事的人物,毫無情面可講,只得認命籤,被派到這荒僻的鬼地方來。

若非看了地籍,越浦土生土長的吳老七不知這條山溪還有個叫“瓠子溪”的名兒,他們走了一天半才見幾戶人家,都說再往上就沒路了。大夥望著起伏平緩的地勢發愁:將軍說要到“入山處”建立據點,從這兒起便要與密林搏鬥了,要開出一條直抵山口的路,憑几個人哪能啊,拉上一隊軍夫都不夠!

“你們傻啦?”勞有德大剌剌往屋裡唯一的一條板凳上一坐,端起茶碗就口:“這附近幾戶人家,老的小的能拉出十幾名男丁,明兒押著他們去開山,不從的,就鎖了吊著曬太陽,以儆效尤!”溜溜賊眼淨在屋外燒水沏茶的農戶女兒身上打轉,不用說也知他拉男丁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你別添亂啊,這會兒還不夠倒楣麼?”吳老七蹙眉。

“還是想想怎麼代,才是正經。連梁大人都架不住這位將軍大人,咱們有幾個腦袋?”勞有德啐了一口,滿臉的不屑,只是想起樑子同的下場,終究沒敢還口。當夜他們佔民居歇宿,越浦百姓習以為常,料想官差沒欺男霸女的已是謝天謝地,難得這幫官老爺們還算收斂的,沒要牛酒,只吃了幾隻雞便了事,一家老小乖乖擠到堆置農具的簡陋小倉裡棲身,有驚無險地過了一晚。

,眾衙差照例睡到晌午才起身,幾戶男人已下田種地,吳老七請這家的男主人做嚮導,準備溯溪而上。勞有德賴在炕上死活不肯起來,咕噥著說:“你…你們去罷,我一會兒就來。”吳老七見他惺忪的眼縫裡掠過一抹異光,明白勸他不住,所幸屋內未見那農女,暗禱她別太早又或獨個兒回來。

眾人整頓行裝正要出發,一乘軟轎遠遠行來,吳老七眼睛,好半晌才回過神,雙膝一軟,跪地伏首:“屬…屬下叩見將…將…”那個“軍”字卻始終咬不準確,聽來頗似嗚咽。誰想得到堂堂東海一尊,會一條山溪接一條地巡過來?這人肯定不是傻子,他是…他是瘋的啊!

勞有德被將軍的侍從拖出屋時,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吳老七一方面嚇得魂不附體,一方面卻也暗暗替那農女慶幸,居然因此逃過一劫。

“你們較原本的進度,已遲了半,且強佔民居,攫食於百姓,若按軍法,左右都是個死。”將軍淡道:“考慮到你等受本鎮節制,尚不足半歲,算是新兵,懲罰略寬,每人鞭笞五下,權且先寄在功過簿上,若開山建哨的表現夠賣力,可以後功抵過。”他只瞥了那簡陋的茅屋一眼,便知他們昨晚做了什麼事。看來將軍有讀心異術的傳聞是真的,吳老七強迫自己把所有的念頭驅出腦海,以免稍有不敬,便教將軍的天耳聽了去。將軍轉頭看勞有德。

“你心裡打的齷齪主意,足以讓你丟掉命,但說是如此,畢竟你還沒做,我不能因為一個還沒有被遂行的下念頭而處罰你。”他冷笑道:“以“怠忽職守”的罪名處置,也儘夠了。

來人啊,剝了他的緋袍綁上木樁,鞭笞五十。”越浦府衙用的是裹了浸水牛皮的藤鞭,恁是英雄好漢,也捱不住十下。

五十鞭別說打死人了,怕連屍體都能打成幾截。勞有德第一鞭便昏死了過去,第二鞭落下才又痙攣而起,嘶聲慘嚎。打到第五鞭上已快沒氣了,冷汗混著血像土石一樣地淌著。

“慢!”將軍舉起白皙的手掌,淡然道:“解下敷藥。休息一,再打五鞭。我判你鞭刑,可不是死刑,這五十鞭你得給我全受了、一鞭都不許落,才算是完。”勞有德連叫都叫不出,活像被開水燙得半死的老狗,只能癱趴在地上嗚哀鳴。

在官比民大的越浦地界,做官的打死老百姓時有所聞,但慕容打人的方式令人心寒,更可怕的是他的一板一眼,說得出做得到。

吳老七領著其餘弟兄上山,這回沒人敢再廢話,他們才花兩天的時間便進到入山口,伐木搭棚、運來食水,每張眼窩深陷的瘦臉不只反映了超出體能極限的辛勤勞動,還有實際上不可能聽到、卻始終迴盪在腦海的慘叫──據帶路的農戶說,勞有德領到第十二鞭了,慕容柔隨身的軍醫懂得許多處理金創的手法,包括用烙鐵止血封口之類,以確保執刑一事每天都能有新進度。

吳老七看著他臉上滿滿的驚顫,心想你並不明白你家閨女躲過了什麼,要不是這位殘暴不仁的將軍及時趕到,還有讀通人心的異術的話。約莫是瓠子溪地處荒僻,巡山的軍隊遲遲未至,衙差們只能老老實實待著,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返回越浦。

眼看補給都不能妄動,自身的衣食始終短缺,萬一軍隊要十天半個月之後才來,眾人真個要死在荒山裡。

吳老七吃了幾炒米配溪水,苦不堪言,都想下水撈魚了。他蹲在石上與食慾艱苦拉鋸,幾度想下水,差點忘記沒有網罟漁具,就算是船戶之子也不能從水裡變出魚來。

直到白沫退去,石隙間出一抹蒼白的影子。──是…人!那是人的手臂!他“啪答啪答”地涉入淺水中,俐落地從水裡撈出一條雪白的藕臂,接著是渾圓的香肩、飽滿的房,蛇、長腿,以及腿心裡那抹烏濃的…“快!”他回頭大叫,驚醒了一幫呆怔的衙差弟兄。

“來…來幫手!這女子…好沉!”吳老七的呼喊並非全無理由。三、四名大男人搭著手涉水,一邊防著湍,一邊七手八腳將女子撈起,才發現此姝的身量毫不遜於尋常男子,‮腿雙‬的比例卻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修長,視覺上的效果尤其出挑。

女子渾身瘀青,應是漂所致,另有細長的鞭笞痕跡,但都比不上左肩創口怵目驚心。這幫越浦衙差平好逸惡勞慣了,無甚紀律,將人拖到淺水邊便即坐倒,荷荷息。

沒下水的這時倒是圍了上來,原本還七嘴八舌地吵著,一見女子卻突然沉默下來,只餘息。片刻,一人沒頭沒腦蹦出一句:“…孃的,這娘們好騷…”漂屍似的體與“騷”字全然扯不上邊,但吳老七明白他的意思。

即使那些瘀傷創口令人不忍卒睹,像被施過慘烈的私刑,女子修長的身形仍美得不可思議。混合了力道與美的肌線條,使她捱過、不被噬一事,似乎變得更理所當然。

生長在水邊,吳老七見過不少被兇水取走命,才又放回的空殼,無一擁有這般強悍耀眼的生命力。他怔怔瞧著她堅房、平坦的小腹,怪的是無一絲慾念作祟,只覺無比懾人。

若她飽滿渾圓的脯突然鼓動起來,他便要相信世上有神了。先前說話的那人,忽向那雙美麗的房伸出手。吳老七回過神,一把揮開,斥道:“你幹什麼!”那人嚇一跳,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拉不下臉來,直著脖子反口:“你摸也摸過了,換我摸一下不成麼?這娘們兒…真他媽的騷!”忽覺理直氣壯,了口饞涎,想狠狠一握,品嚐一下這絕美的體。

“別亂來!”吳老七想起勞有德闖的禍,無名火起,順手推了那人一把。那人惱羞成怒,大聲道:“老子偏來!她是你相好的,你這麼著緊?”吳老七一愣,怒道:“我又不認識!”那人狠笑:“那老子幹了她也不關你事!”居然真的去解褲頭,旁邊原本要勸架的都笑起來,現場的氣氛突然變得很怪異。

這些越浦衙差繃了幾天幾夜,意志體力已瀕臨崩潰,女子的出現就像天上掉餡餅,能不能吃、可口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極其荒謬的情境恰恰是一處突破口,一旦有人帶頭宣洩,便可能群起效尤。

帶頭的那衙役景山見他沒敢犯眾,不出凌人獰笑。長相雖與勞有德全無相類,不知為何竟有著極其相似的神氣。他大笑著褪下褲衩,掏出腿間的醜物,把手伸向女郎修長的大腿。

“住手。”吳老七一悚,慢慢轉頭,見一抹黑影由溪中升起,土崩般嘩啦啦地淌著水,一步一步走上岸來。

那人的聲音並不大,低沉而沙啞,吳老七卻聽得清清楚楚。逆著光看不見他的表情面孔,只見他身前俱是一片黝黑,兩隻眼睛亮怕人,迸出的光芒宛若實劍,牢牢將眾人釘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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