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一跳起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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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約察覺谷外奇陣與凌雲頂消失之謎似有牽連,這些年鑽研門中古籍,破解外圍一二處小型陣法,與更多未能勘破的陣圖位置相參酌,好不容易才將範圍縮小到這條深林僻徑附近,推測已距消失的三奇谷不遠。
放下殊境石,代表盛五陰再壓制不住袁悲田,連同歸於盡亦不可得,為免故友成魔、血洗世間,才不得不採取極端。什麼“五陰大師有話給你”簡直荒天下之大謬!但這份把握,僅到染家丫頭使出“出離劍葬”為止。
(莫非…盛五陰尚在人世間!)灰袍怪客的心湖多年不曾翻湧如斯,狼籍的地面彷彿嘲笑著他的失態,而挑動心緒的始作俑者竟以失足落水收場,眼看便要逸出視界,更令他怒意發,風壓自靴底四向暴綻,塵卷直至三丈開外。
周邊深林驚鳥疾起,漫天羽落,灰袍客霍然轉身,一指戳向水中,瞬間白滔天,宛若龍現!
指勁切分溪面,白沫間出半邊雪
玉腿。昏
的染紅霞正被湍
卷向溪石,卻遇指力破開水
,身子驟失承託,貼石跌落,旋即漂去。石上“啪!”留下彈丸大小的深孔,竟代她擋住了殺著,亦免去顱碎於石的災厄。
“呔,惡星難歿!”灰袍客氣息一斂,周身的羽飄沙卷突然沉肅,他信手一勾,一枚鴿蛋大小的碎石自地面浮起,停在屈起的右手食指前。人石雖未相觸,卻齊齊轉向,照準越漂越遠的雪白體──“住…住手!”耿照掙扎
起,無奈身軀如覆鉛衣,難乎動彈,見灰袍客身形氤氳,似被一團蜃影籠罩,原本應該看不見的空氣彷彿被什麼東西擠壓凝縮,隱隱現形,知是“凝功鎖脈”使然,然而此際所見,卻遠比二十五間園外更加驚人,顯是灰袍客終於認真起來,這一記彈指莫說溪石,怕連金鐵亦能
穿,伊人顱破漿出、滿川漂紅的慘狀頓時浮上心版。
他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單臂一撐、飛步向前,藉勢躍起,左掌高舉過頂,逕朝灰袍客腦門斬落。
情急之下,腦筋一片空白,身體自行運動,竟使出了完整的“落羽天式”!灰袍客動了殺心“凝功鎖脈”的境界驟爾提升,一丈方圓內諸物皆凝,是以腳下一踩,石凌空,蓄勁未發的指尖遙遙點住,那卵石便停留在半空中。按說耿照跳進這個範圍,便如染紅霞的“出離劍葬”般,無有形質的劍意雖可穿過,有形有質的人劍卻不得不頓止。
凝滯的時間或短短一霎,以灰袍客的手眼,飛石取命綽綽有餘,或從容避過當頭一斬,乃至折斷耿照僅有的一條左臂,亦非難事。
“她不過先行一步,”灰袍客抬頭獰笑:“你稍後即至,急──”面丕變,掌刀竟已斬到了眼前!灰袍客心念電轉“凝功鎖脈”所造出的場域未潰,卵石依舊浮空、
氣粒粒凝結,連挪身時的靴底揚塵,都順著飛散的方向靜止在壓縮已極的場域中。
唯一的例外,便只有耿照的左掌。凝縮之物與掌刀一觸,便如沾上火星的紙片,應勢而毀。烈的程度使凝縮的空氣、水珠,乃至澎湃內息…來不及還原便已灰飛煙滅,少年的掌緣泛起一抹絲線般的熾芒,似青似白,難以
視。灰袍客遽提六成功力,懸空的水珠“啪啪啪”地被壓擠成薄薄一片,卵石爆出大蓬石粉,旋又縮得更小,不住在半空中顫搖。
若有第三人置身於一丈方圓之內,此際不僅不到絲毫空氣,怕還要被壓得
膛塌陷,將肺裡的最後一口氣息吐出,落得七孔
血,凸目而亡。
但掌刀依然不受箝制,直直斬下。灰袍客舉臂一格,赫見臂韝袖管、連佈滿肌膚表層的護體氣勁都於掌底化為烏有,耿照若一劈到底,灰袍客右臂勢將離體,以他超過一甲子的純功力、曾會過無數高手的豐富經驗,一時之間亦無法可解。
──這種寰宇無敵的武功,普天下只此一家,不用起手收式、毋須辨別特徵,遇上了自然就能認出。因為“無可抵擋”自來便是它最大的特徵。
““殘拳”!”灰袍客失聲脫口,正忍痛放棄膀子,敵勢忽凝,燦亮的掌刀只差分許便要觸及手臂,卻堪堪停住,原來耿照除了能破開氣罩的掌緣,身體餘處仍無法抵擋“凝功鎖脈”之威,墜勢為其所阻。
灰袍客鼓勁一震,凝縮的氣罩突然爆開,耿照首當其衝,被炸得披血彈飛,一舉越過四五丈的距離“撲通!”跌入溪中,轉眼消失無蹤。灰袍客撿回一條臂膀,更不稍停,轉身掠進樟林,臨行前不忘反手疾點,隔空補了耿照一記,雖未照準,勁力依舊可觀,無論打在身體何處均可致命。
他匿於林深處窺看一陣,不見有人現身搶救,暗忖:“怪了,若那人尚在,豈能眼睜睜看著傳人身死?若非那人尚在,耿家小子的“殘拳”又自何處學來?”當今之世,唯此人他自忖絕非敵手,今之事若未善了,遺患無窮。靜待片刻,揚聲道:“碑傳門客見,劍是故人留!
“殘拳”復現“敗劍”何藏?陛下既已來此,不如現身一見罷。
當年招賢亭傳客碑外得謁天顏,老朽迄今仍記陛下風采。”語聲以內力絞扭旋出,於林間四處反彈,難辨其方位。這“陰谷含神”亦是峰級高手獨有的特徵,非專指隱匿音源,而是徹底違反聽音辨位、目影尋蹤之常情,消去一切形影痕跡,令己身歸入虛無。
察覺不了的敵人最難應付,對尋常武者來說,此亦是峰級高手最可怕的地方之一。他將氣機應的範圍放到最大,斂起殺心,以“分光化影”的絕頂身法數易其位,為的就是不讓“那人”鎖定自己。
林間並無他人的氣息,但灰袍客不敢大意:在“陰谷含神”之前,那人可將自身化為一片枯葉,或隱於白沫,雖然出手的一瞬間不免
出行藏,但誰又能擋得住獨孤弋背後一擊?當然天下無敵的獨孤弋不是這種人,但時間會改變許多事。
“殘拳”是太祖武皇帝的獨門絕學。是橫空出世的天才獨孤弋一手創制,之前與之後皆無可比肩者,被譽為寰宇無敵,不僅是古今帝王中的翹楚,亦是公認的當世武功天下第一。與太祖武皇帝的另一門招牌絕藝“敗劍”不同,殘拳除了“所向皆殘”還有著“難以傳授”的特。
包括獨孤閥的私兵“血雲都”在內,獨孤弋指點過許多人的武藝,但即使是繼承了東海雙尊之名、被認為盡得其兄真傳的獨孤寂,也多以敗劍應敵,幾未顯過殘拳上的造詣。
世人皆以為十七爺惜用,灰袍客卻清楚知道:關於殘拳,獨孤寂所知並不比旁人多,一直以來都是獨自在黑暗中摸索。
他曾試探過獨孤寂,確保在獨孤弋死後,無人可於武力上威脅自己──直到今殘拳重現,由一名來歷不明的鄉下小子手裡使出。
當年在招賢亭,他與貴為天子的獨孤弋對過幾招,驚覺那種能在森羅萬象中不斷鑽出破綻的獨特勁力,乃世間所有拳掌內功的剋星。
獨孤弋的無敵之名非是臣工拍馬逢,而是鐵一般的殘酷現實。與他
手,讓灰袍客
覺自己又變回凡人,彷彿畢生於武學的所有積累俱歸塵土,無力得令人發笑。
據說韓破凡與他鬥到千招開外才以些微之差落敗,那也是鬼神般的人物了。問題是:以獨孤弋的個,決計不會接受詐死遁世的安排。是誰說服了他,目的又是什麼?
倘若不是獨孤弋,耿家小子的殘拳卻是何人所授,與三奇谷、盛五陰等有甚關連?總是這樣。每回只要一扯上耿照這人,事情就莫名變得混亂,枝節橫生,彷彿他身上帶著一股莫可名狀、卻又無法抵擋的超然之力,無論是誰站到了少年的對立面,都會被他突如其來的各種攪局打亂計畫。
先是古木鳶,現在終於輪到了他。莫非…不,不可能,他不會是預言裡的“那個人”灰袍客不自嘲。
是“獨孤弋還活著”的可能太過駭人,才令自己生出如此荒謬的念頭麼?他當年一度懷疑過獨孤弋,純以武力而言,似也沒有更可疑的人選了,而輔佐他的蕭諫紙同樣符合“承天知命之人”的條件,這兩人的相遇相知,彷彿預示著已被世人遺忘的古老預言,儘管他們不知其全貌。
這是灰袍客所屬一方最大的優勢。千年以來,先賢們小心維持這個得來不易的珍貴優勢,慢慢分化敵對陣營的力量,終於使他們互不相知,不斷在時間的洪裡錯失彼此,甚至刀劍相向,喋血廝殺。
而他繼承了這個偉大的傳統,捻熄每一抹可能產生威脅的火苗:武功超卓的絕世英雄、智光昭昭的稀代謀士,以及心念一專、沉默追隨的記述者…
幸而一甲子之內還未出現三者皆備的情況,一方面也歸功於他孜孜不倦的工作成果,依循“寧殺錯、不放過”的宗旨,幾乎摧毀了所有的可能。若獨孤弋未死,或在死前留下傳承,那麼古木鳶求援軍於“姑
”之舉,便有重新審視其動機的必要。
他不能容許己方千年來始終佔據的優勢,就這麼毀在自己手裡。灰袍客隱匿了數個時辰,直到確定獨孤弋不在此間,才悄悄起身,順往下游掠去。***吳老七一腳踏在岸石上,俯身抄了溪水
飲,不意觸動腳趾間磨破的水泡,痛得蹙眉,生生咬住一句咒罵,沒敢出口。他們這些越浦的衙差過去穿慣了厚衲的粉底官靴,一換上草鞋便磨腳。
上山的頭一天,個個折騰得滿腳是血,卻沒有人敢抱怨──看過勞有德的下場,哪個還敢多說一句?這些天裡,順著溪望去,彷彿能聽見山下勞有德淒厲的哀叫聲,雖然以距離來說幾無可能。他們這行人常在伐木捆紮時一悚,緊張抬頭,彼此
換“你聽見了沒”的駭異眼神,然後一跳起身,以某種慌不擇路似的怪異拚勁加快工作,唯恐將軍的軟轎又從山路盡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