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出現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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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不勞費心。”羅燁面微沉,把手一擺:“請。”中年人面有難
,遲疑片刻,終於還是決定說了出口。
“其實這位姑娘,模樣與我一位失蹤的外甥女頗為近似,不若官爺行個方便,讓我瞧一下姑娘容貌,便安個心也好。”
“就算大爺說是,咱們也不知是不是,真讓大爺帶了人走,於上頭卻是不好代。”吳老七忍不住又
嘴。
他聽這人的口氣作派,像是什麼微服出巡的大官,也不敢太過無禮,陪笑道:“大爺若要認親,待我們將她帶回越浦,延醫診治、辨清身分,屆時勞您再走趟衙署,小人們定會備妥公文筆墨,與大爺相辦。”一旁趙予正笑道:“孃的,你當是認屍麼?”中年人面倏沉,一名隨從怒喝道:“你嘴裡不乾不淨的胡說些什麼?”餘人均怒目而視,氣勢如虎,瞪得趙予正渾身發
,不敢吱聲。中年人手一揮,隨從自知僭越,低頭入列,但臉上的悲憤絲毫未減,其他七人亦同。中年人轉向羅燁:“這位軍爺──”想起雙方未通姓字,面
略微和緩,抱拳拱手道:“在下姓白,不知軍爺如何稱呼?”方兆熊心想:“這人果然是姓白。”心念一動:白姓、身居要職、擅使長槍,可於越浦府衙之中帶走死囚,連府尹都得賣他面子。
連名帶姓稱呼將軍,語中多有不忿…莫非是他?如果是,他怎能出現在東海道?他說來這裡“截一個人”難道會是──無數念頭如電閃雷鳴,在方兆熊的腦海裡翻騰不休,儘管一個比一個荒謬,然而貫串起來偏又入情入理。
如此說來,眼下已無多餘的時間可費,須請聖使盡快撤離,以免橫生枝節。羅燁不知他心中計較,但同樣不想和中年人纏夾,淡道:“我的稱呼不重要。巡檢營辦差,與平民無涉,諸位請。”中年人不怒反笑,連連點頭:“很好。當兵本該按律行事,哪有商量的餘地!我一向看不起慕容柔,這會兒卻不
有些佩服起他來啦,很好!”語聲未落,整個人已如大鵬鳥般掠出,襟袂獵獵,竟撲向場中那名女子!他身形一動,羅燁便即搶上“呼”的一聲旋腿過頂,
將來人掃退。
豈料一股巨力由身側轟至,方兆熊居然同時出手,頓時形成兩方夾擊的局面!羅燁不慌不忙,飛出的右腿一分為三,同踢中年人上、中、下盤。袍底忽翻出一雙鷹爪,逕扣方兆熊右臂。中年人避過頭臉、下陰兩記殺著,第三記穿心腿直入中宮,正踢在他叉護住
口的兩臂上,男子把握機會易守為攻,吐勁將少年震開!
羅燁身子翻轉,擺子似的旋過半空,鷹爪般的指鉤卻扣緊方兆熊肩肘不放,這下若轉實了,其臂不免要折成三段。
方兆熊猛然回身,帶著他原地繞了一圈,往中年人身上摔。那中年人正彎伸手,要轉過地面的女子,誰知羅燁的腿勾旋掃而回,急忙仰避,百忙中一拳轟向方兆熊肩膀,打的是“
人先
馬”的主意,臨敵判斷亦準。
方兆熊仗著身板厚硬吃一記,借力震開了羅燁的指扣,三人一齊彈開,各自掃視另外兩人,尋思道:他(還有他),為何也要這名女子?
僵持之間,遠方一聲炮響,方兆熊心念微動,從懷裡掏出一枚炮筒,一模一樣的響聲沖天疾起,直入雲霄。吳老七、趙予正等臉丕變:“不好,土匪的同夥要來啦!”要不多時,百餘名穿藏青
短褐的漢子湧入林間,各執鋼刀,目光齊齊投向場中,便要行禮,卻被方兆熊喝住。為首的匪徒有些懵,愕然道:“姓方的,聖使她老人家…”
“聖使代,此地由我說話!”眾匪徒遂閉上了嘴巴。巡檢營、衙差與中年男子一行等,俱被三面圍在溪邊,背水無路,不
生出同仇敵愾之
。
那白姓男子對羅燁笑道:“方才是我唐突啦,事關至親,不免心亂。此際聯手才能突圍,望軍爺勿生芥蒂,齊心一戰。”羅燁本非小氣之人,聽他直承不是,只點了點頭,專心打量敵方陣型,思索應對之策。
“是了,軍爺怎麼稱呼?”男子笑道,非但不擔心,還有些高興似的。羅燁微蹙濃眉,終於還是老實應答。
“巡檢營羅燁。”
“在下白鋒起。”男子與他通了姓字,心懷朗朗,再無掛礙,轉頭道:“結陣!”隨從們齊聲應喏,聲音竟壓倒了周圍吵嚷的匪徒,八人動作整齊劃一,列成兩重半弧,前低後高、兩兩錯,氣勢凝肅。
休說八人眼中無一絲恐懼,匪徒們望著他們冰冷如巖的神情姿態,都不有些畏懼起來。
“上刃!”八人解下背上長囊,取出雙股槍身,組成一杆九尺大槍,槍頭、紅纓等與先前絞扭變形的那柄相類,敢情與主人是藝出同門。
這槍較武林中常見的丈二槍略短,又比鏈子槍、鉤鐮槍等短制要長,組合時布囊並未完全除去,還卷在前半截處,看來十分怪異。比起烏合之眾的衙差,這八人簡直就是一支軍團,連剽悍能戰的巡檢營一站到旁邊,都如散兵遊勇一般。
羅燁略放下心,回頭吩咐吳老七:“將那兩位與農家的女兒帶到棚子裡躲好,少時若對方放箭,我們緩不出手保護。”吳老七省悟,與趙予正等將人抬進有兩面屋牆的棚子裡,自己又鑽了出來。
“小人…小人會打魚鏢,若遇弓手,興許幫得上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嚅囁著。羅燁點點頭,當是默許。方兆熊見敵方的陣型嚴整,怕是威名無虛,己方雖是人多,倉促間恐難應付,不硬碰硬地蠻幹,提聲叫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指揮使一意孤行,莫非想把命送在這裡?”那錦袍男子白鋒起好整以暇地拾起地上的玉扳指,撣去汙泥,重新戴好,笑道:“你既知我的身分,怎會想不明白,是誰才要把命送在這裡?”笑容一斂,厲道:“亮旗!”潑喇一片勁響,八杆大槍前端的“布囊”
風展開,竟是長逾六尺的三角大纛,旗面上深紅如血,繡著三綹黑
雲波,簡單樸拙的形式反透著說不出的濃烈殺氣,望之不祥,令人不寒而慄。
男子面上已無一絲笑意,彷彿化身死神,呼地攘起右臂,虎聲大喊:“天玄地黃──”
“──我武維揚!”八人暴喝,眼中放出光,明明樣貌未變,卻突然失去了人味,俱都化成飢獸,將要噬血。離得最近的一批匪徒瞧得目瞪口呆,不
小退了半步。
“…天玄地黃,我武維揚!”
“…天玄地黃,我武維揚!”
“…天玄地黃,我武維揚!”撼動人心的戰呼迴盪在林間,完全覺不出他們只吼了一回。大東川的匪徒們騷亂起來,頻頻左右張望,彷彿不是他們以絕對的數量優勢圍住了一小撮人,而是漫山遍野地湧出血旗鐵騎,只待一聲令下,便要衝下來將自己踏成
泥…“你等萬幸!”戰呼一出,竟連白鋒起都興奮起來,猶如換了個人似的,以舌舐
,目綻兇光,寒聲獰笑:“今
,便教你們這幫東海蟊賊,知我北關鎮軍“血雲都”的厲害!”***羅燁渾身一震,才知何以“白鋒起”三字聽來莫名地耳
。在久遠的年代,當央土皇權的宰制力衰頹,原本被朝廷派往各地、替皇帝陛下牧民的王道之僕們,逐漸掌握了地方上的大權,走上群雄競逐的霸道之路。
其時,東洲大地上處處割據,佔有數州乃至一州之人,便敢自稱“都指揮使”──與四鎮將軍一樣,這個由行營都知兵馬使轉化而來,寓有“非常設置”、“便宜行事”之意的武銜,象徵新的地區權力者毋須朝廷認可,能任意處置勢力範圍內的大小事,形同國主,是歷代皇朝肇興時頭一個便要取消,但一逢亂世又會自動出現的頭銜,代代如是,屢試不。白馬王朝建立之初,連後來被人視作“國中之國”的西山韓閥,都在第一時間內廢除都指揮使的職稱,改行州郡縣制,以免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普天之下,還保留著“都指揮使”一職的,也只有北關道而已。
歷代鎮北將軍所轄,不只領朝廷軍餉的數萬、乃至十數萬大軍,還包括北央兩道之墾荒的南方移民,以及散在冰天雪地的荒野間,自稱“黑夜不眠之眼”的域外部族。
這不是手握筆管的文官做得到的事。便數武弁之中,也非貪生怕死、好勇鬥狠者能夠勝任。是故,染蒼群麾下雖只有四名都指揮使,無一不是名動天下,不管換到了哪一處,都是節制一方的帥材。
而其中最出名、公認是染蒼群左膀右臂的,便是他的舅白鋒起。白氏是東海北地著名的武門,源出武儒,其先祖曾執教於金貔王朝羽林軍,槍
極
,家傳“掛印劍法”在東海武林亦頗有名氣,是少數兼修長短兵的一支。
傳至白鋒起這代,家道已衰,為求出路投軍,以過人的武藝入選獨孤閥的親軍“血雲都”與染蒼群相識於戰陣中,結為莫逆,還把親妹子許配給他。
白鋒起戰功彪炳,誰也不敢說這都指揮使是裙帶牽來。以他對平府之重要,說一句“
理萬機”並不誇張,斷無間關萬里、私訪東海的可能,故羅燁初時並未將兩者聯繫起來。
他鷹目一掃,斷定群賊被血雲八衛的氣勢壓倒,萬一衝撞起來,出現死傷,士氣將崩潰得更快,雙方看似人數懸殊,這仗卻未必難打。
大東川一方雖將林間隙地圍住,但前列的匪徒多已心怯,不約而同向後退,誰都不願首當其衝,正面受八衛之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