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正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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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水內所含的力量所剩無幾,須以內力催發,方能勉強啟動,料想是三十年前炮製刀屍之人,不知用法,將貯能恣意消耗,而至如此。
“我等複製秘穹的機關,也是為了減低能量所需,將施行秘儀的機具縮小。饒是如此,在崔灩月之後,要想再催發水,推動機關,已然十分吃力。
但高柳蟬始終相信,世上決計不會只有一塊菸絲水,為防後人挾以作亂,堅持要我毀去秘穹與機具,我已答應了他。”聽到“高柳蟬”三字,耿照心情複雜,但防著是老人擾亂心思之計,強
自己不作猜想,揚了揚圖紙。
“光看這張紙頭,無法得知刀屍究竟如何炮製,尚請臺丞指教。”
“秘穹設施、刀魄,以及號刀令,是從開始便已存在,於我借來‘姑’時,一併轉
與我。
其中運作的原理,迄今無人知悉,高柳蟬或許是這個世上,鑽研此道最久的一個,只可惜所知有限,可能只比‘姑’的原主稍多些。
“我們用的藥,無論是發潛能、
眼惑心,都只為增加刀屍在秘儀中的生存機會,‘擊鼓其鏜’可讓他們的身體更強韌,‘失魂引’減低他們所受的痛苦,醒後無知的‘陰陽
’自是為了保守姑
之秘…這些都不足以構成刀屍。
“炮製刀屍時,須將刀魄置於水之中,以內息催發水
之力後,秘穹會帶著接受秘儀之人飛轉,同時自水
中迸出一道燦亮異芒,直
受術之人眉心…
咸信就是這道異芒,將刀魄中所蘊,‘刻’進了人的腦識。至於是什麼道理,我和高柳蟬都無法解釋。”老人出自嘲般的笑容。
“我收橫疏影進入組織,是從號刀令得到的啟發。若能由音韻入手,破解號刀令的秘密,如此秘穹、水
乃至刀魄的運行之理,便有機會獲得合理的解答。可惜此法不通。”耿照留意到他三番四次強調了“我”
“但高柳蟬…不以為然麼?”
“他說我這是投機取巧,我不否認。”老人不覺微笑,片刻才斂起笑容,輕哼道:“但他以為,必須由刀魄入手,才能通解其妙。
一直到縮小的人工秘穹設計完成,實際製作出來,炮製刀屍才真正得到成功。在此之前,我們死了幾個人,他便不肯再幹了。
“秘穹運轉起來的樣子,活像個巨大的刑具,人縛在其中,一不小心就給碾碎了、甩爛了,要不就痛苦哀嚎而死…
那是我這輩子最恐怖的經歷之一。我不知三十年前妖刀之亂時,他們是怎生辦到的,或許他們就是眼睜睜地看人死,或者當時的秘穹運作得更好,不似如今這般遲滯。”耿照眼神很冷。
“臺丞客氣。較諸用心,實無不同。”蕭諫紙笑得諷刺,並未辯駁,哼道:“總之,高柳蟬是不讓我試了,開始著手設計縮小的秘穹,能更好的利用水殘力,非任其虛耗於推動巨大的石窟之上。他花了三年才成功,完成之後,卻不許我尋人試驗。”但破解妖刀、乃至刀屍的秘密,也是追索陰謀之人的一條線索,犧牲了這麼多人,揹負著惡名,古木鳶與高柳蟬早已沒有回頭的路。
“他想了個蠢法子。”蕭諫紙冷笑:“在確定複製秘穹不會死人之前,他只用自己來做試驗,每回只嘗試極短的時間,但每兩三天就
一回。隨著間隔拉長,在人造秘穹上也待得越久。”耿照聽得目瞪口呆,幾乎驚起。
“你是說七…高柳蟬他,也是刀屍?”
“那就要看你,怎麼定義‘刀屍’了。”老人淡然道:“這般胡搞的時候,我們還沒有‘擊鼓其鏜’,沒有‘失魂引’…什麼藥都沒有,他是生受了刑架的痛苦,像是要給那些枉死的人一個代似的,然後又
了過來,唯恐他們的犧牲平白落空。
“他算不算是刀屍?我不知道。什麼妖刀武功、違背常理的內力運行之法,他一樣也沒有,內外武功同原本一樣,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但刀屍有的頭疼、失眠、雜夢,靈分離似的詭異體驗…他一樣都沒缺,劇烈的程度,以致後來應付其他刀屍時,簡直遊刃有餘。
“得到這種笑話般的結果,自是令人氣沮。勉強要說有什麼收穫,便只有他對刀魄的應,乃是空前絕後的強大,不惟
應,只消手握刀魄,他便能遁入虛空之境,我親眼看他在睡夢中渾身發顫,真氣以奇詭的形式奔竄
走,隔著大老遠都能
受氣機的異常。
“我這輩子,只見過一門像這樣的武功,即使兩者絕不相同,但與今世武學大相逕庭這點,卻是一樣的。”耿照知道老人說的是太祖爺的“殘拳”看來那名異人傳授獨孤弋的,與妖刀刀魄中所藏同出一源,即是蕭諫紙曾提過的“古紀武學”在龍皇玄鱗統治東洲之時,傳於大地之上的神奇武功。
古紀武學何時斷絕?何以斷絕?至今已不可考。然而,據這些殘存的鳳
麟角,只能認為古紀武學強大之甚,是遠超過今傳的,是以殘拳一出,天下無敵,當代無以抗衡者。
妖刀離垢的武功,則使手無縛雞之力的崔灩月公子搖身一變,成為血洗風火連環塢的火刀戰將。
“可惜高柳蟬無法把那種武功帶出夢境。它似乎藏得非常深,心識一回到現世裡,就連求生意志都無法將之發出來。”聽起來他們真還試過什麼九死一生的辦法,耿照想像兩個老人拼命地想試出解夢之法,莫名地覺得詼諧極了,原本的滿腔怒氣,似乎稍見平歇。老人看了他一眼。
“後來,他想出了一個法子。他偶然收養的一個孩子,用以排遣長生園的寂寞子,每天睡前總纏著他說故事,給了他靈
。他每回親試秘穹之後,便以自己為媒介,手握刀魄,用額頭貼著那孩子的額頭,試圖將‘夢境’傳給他。
“‘這樣最安全。’…他總是這樣說。
這法子雖見效奇慢,可能要花三年五年、乃至十年才能看出成果,判定有無影響,但他遁入虛空,渾身自行牽引而起的氣機,據信已悄悄地改變了那孩子,讓他先天帶有古紀武學的底子,毋須學習今世的內功心訣,便能跑得快、跳得高,身子健壯,或許在入虛致靜的內家修練上,比旁人更吃香…”耿照怔了許久,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眼眶發熱,一咬銀牙,不讓水漬溢出。
“你可以怪他,沒有同你說實話,沒問過你願不願意承擔,讓你在小小年紀,就冒了試驗可能失敗的風險…
然而,他不曾辜負過你的信賴,他一直都是那樣疼愛你,即使要冒險,他也寧可擋在你身前,讓你所承受的降至最低。這點,你的七叔從來沒有改變過。”說著從書案邊滿卷軸的藤簍裡,取出一物,推至桌緣,赫然是簇新的昆吾劍。
“拿去給染紅霞那娃娃。諒必你也不是毫無所覺,邵鹹尊那廝,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後切莫輕信於他。”蕭諫紙冷哼道:“當
,會讓你送此劍去斷腸湖,全是意外。我的原意,是透過橫疏影之手,安排一柄足以抗衡妖刀之銳的正劍,到七大派裡備著,算是某種預防措施。
豈料出師不利,我在靈官殿那廂的安排被徹底破壞,斷腸湖這邊,也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強敵。”耿照聞言一凜。
“那何阿三…不是你們的人?”蕭諫紙哼笑道:“笑話!我挑選的刀屍,若非七大派中資質上佳的年輕弟子,便如崔家娃娃那般,擁有殊異體質之人,兼且家破人亡,已無退路。
將來出陰謀家之際,他們便能以妖刀武學剷除惡人,洗刷汙名,於動亂平息後傳下武學,成為聯繫古紀今傳的寶貴種子。
“雖說出身無分貴賤,但一名毫無基的無知鄉人,就算綁上秘穹,也不過是徒然增添犧牲的風險而已,簡直是脫褲子放
!
誰幹這等無聊事來?然對手無意栽培刀屍,達到目的便隨手拋棄,管他是死是活,自然毫無顧忌。”耿照思緒飛轉,沉道:“這麼說來,嘯揚堡的何堡主,也非是你等所為?”蕭諫紙搖了搖頭。
“當時,火元之的試驗尚未成功,指劍奇宮的莫殊
該是我們手上最出
的刀屍,直到於妖刀冢遇上沐雲
為止,都在我們的計畫之中。
原本沐雲昏
後,該將他倆轉移至靈官殿,
引七大派到來,揭開妖刀亂世的序幕。但當中莫殊
失蹤了一陣,再出現時,已然不受控制。”那就是另一撥“姑
”暗中搞鬼了,耿照心想。
“先說好,我始終認為你不堪大用,迄今未改。”蕭諫紙推動輪椅,將昆吾劍拿到耿照面前,肅然道:“為教你七叔專心致志,為我揪出那隱於幕後、天下逾三十年的黑手,我巴不得你同你那幾個貌美如花的紅顏知己,現下就給我回家種田,生幾個娃娃,讓他覺得此生無憾了,抱死志給我賣命。
“可惜命運擇人,甚於人智,什麼機巧聰明,至此只能低頭。無論如何,你終是來到了這裡,有了聽我說這番話的資格,還不算太沒用。我同你七叔,都不是什麼好人,便打著大義的名分,將來我們都要為曾經做過的惡行付出代價,決計不會逃避。
“我料你今前來,並不是來同我拼命的,你已隱約察覺在一切背後,有股力量在運作、策劃著陰謀。你來是為了確認,我到底是哪一邊的。”耿照接過昆吾劍,心緒已與初來時大不相同,不能親自見到七叔固然遺憾,但蕭諫紙的話,填補了他心上的那個大
。
少年對形勢的判斷更為冷靜清晰,明白蕭老臺丞的話其實切中要點,以灰袍人無所不在的形跡、難以匹敵的強橫武力,眼下的確沒有自亂陣腳的本錢,他正要開口,老人又舉起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