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外人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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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掌蠶娘大位百餘年間,從未發生這樣的情況,不僅內息無法運使,連五臟六腑、奇經八脈間的平衡都被打破,難以言的痛苦衰頹從骨骼深處湧出,摧枯拉朽似的,彷彿下一刻即令百骸潰散…
蠶娘既茫然又駭異,片刻之後,才醒悟這是體急遽衰老的
覺。畢竟她對“老”這件事,已經十分陌生了。只要“蠶娘之力”尚在,繼承正統的桑木陰之主便能配合“天覆神功”心訣,永駐青
。
然此舉違反自然,終須付出代價:曾有馬蠶娘在保持青活力的同時,仍持續如孩童般長成,也有如本代蠶娘一般,身子不斷縮小的。
有的馬蠶娘半身癱瘓,卻毋須將武功練至三才五峰之境,即有隔空移物的異能,乃至窺視人心、鑑往知來等,不一而足。長保青,僅是繼承“蠶娘之力”的特徵之一,正統的桑木陰之主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並與伴隨而來的其他徵候和平共處,領導宵明島上下團結一心,在歷史的洪
中貫徹使命,絕不動搖。身子衰頹,乃至周天平衡開始崩潰,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蠶娘之力”出了問題。
銀髮女郎忍住痛苦,小手解開裹身的白狐裘,鬆開帶與裡外幾層衣襟,
出一抹木紅肚兜來,亮滑柔潤的冬豔
較桃紅更淺,卻更高雅耐看,如非肌膚白膩如玉,等閒難以駕馭。
蠶娘扯脫肚兜錦繩,從渾圓綿碩的峰間,拉出一隻貼
收藏的同
錦囊,淡淡的青光透出木紅緞子,剎那間還以為是豆青或芋紫
澤。女郎低頭見得,面
劇變,最害怕的事果然發生,然而卻不知其所以。
木紅錦囊裡所貯,是一枚渾圓如大珠、皮光盈潤的蛋珠子,不過荔枝大小,與尋常珠飾不同的是,珠子表面有一層黏滑異質,細看可見青絡遍佈,隱隱跳動,宛若活物。…這樣的珠子,世上共有三枚。其中一枚貯於奇珍“億劫冥表”數百年來被星羅海五帝窟奉為繁衍純血的至寶,因緣際會入得耿照臍內,與他一體共生,再不可分。
另一枚則在千年前便已失落,冷爐谷龍皇密窟祭壇上,還遺有被破壞的冥表殘跡,未知是何人所為。第三枚與一胎同胞的另兩珠不同,早在鱗族君臨東海的古紀時代,便由龍皇玄鱗賜給接天塔的新任祭首。
弭平了陵女忌颺的叛亂,經歷大清洗的塔中司祭成為玄鱗真正的心腹,她們獲賜龍皇“無雙之力”的副本,為龍皇鑽研神器除武功外的其他可能…當然這是藉口而已。偉大的玄鱗疑心佛使終不會
出化龍之法,索
命這些受佛使親炙、萬中無一的聰慧女子秘密研究,以為備案。
但不知何故,這段歷史的後續發展並未留於宵明島的秘閣,一如玄鱗的突然消失,成為信史與神話之間的斷層,只龍皇的“無雙之力”代代相傳,用以策立桑木陰一脈的新主人。
化驪珠除了提供源源不絕的生命活力,可轉換成渾厚內息,以及為五帝窟誕下玄陰純血,還有各種難以想像的奇妙用途。不懼穢可闢百毒,毫無疑問是其中之一,既如此,蠶娘又是如何受的暗算?
女郎抑著小手震顫,勉力解開錦囊,見化驪珠表面沾了青苔也似,佈滿黯汙,與聶冥途體內取出的異核極似,彷彿苔黴再吃深些、驪珠再幹萎些個,便是核的模樣…“…物有所極,同類而傷。”聶冥途的聲音迴盪在腦海裡。蠶娘這才發現,自己踏進了一個
心佈置的陷阱,早在殷橫野血洗鄔曇仙鄉、奪走本門重寶的那刻,陷阱便排定停妥,專等她一步蹈入,粉身碎骨。…“蠶娘之力”來自龍皇親賜的化驪珠,百毒不侵,專辟
穢。…握有化驪珠,馬蠶娘便擁有等同龍皇的無雙之力,難以擊敗。然而“物有所極,同類而傷”再怎麼厲害之物,同屬一類即可傷之。體衰力消的銀髮女郎望著散碎一地的骨
核腦兒,作夢也想不到,這兩件乖離千年的龍皇至寶,竟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遇,成為重挫己身的一著棋。(殷橫野啊殷橫野,原來祭殿中那枚失落的驪珠,居然在你手裡!)***女郎無從判定驪珠汙損的程度,桑木陰近千年來,這是絕無僅有的情況,翻遍秘閣所藏典籍,也不可能有答案。
因為記載驪珠之秘,以及化龍之法的寶典《麓野亂龍篇》,早在鄔曇仙鄉付之一炬、蠶娘幾絕於“六極屠龍大陣”的血火夜裡,便已落入陰謀家之手。
蠶娘並未欺騙耿照,她一直沒翻過這本書。事實上,《麓野亂龍篇》在桑木陰一脈乃是忌,歷代當主的職責之一除了保管此書,還負有“
絕化龍之法重現世間”的重責大任,純血鱗族尤不可翻閱。
殷橫野奪書的目的不得而知,然而《麓野亂龍篇》所載,足夠他得到這枚失落千年、因強行破壞億劫冥表,以致為盒內機關所毀損的萎珠,並以之培養出能汙損驪珠的穢,似也入情入理。
驪珠表面的青黯汙正逐漸擴散,且隨著血筋般的青絡,慢慢滲進珠內,每深入分許,化驪珠便會發出哀嚎似的無形波動,與女郎周身百骸產生共鳴,共同分擔
穢入侵的痛苦。
蠶娘運使化驪珠之力的方式與耿照不同…就這點來說,耿照或許是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特例…天覆神功中只許當主修習的心訣,稱“祭蠶”者,可在一定的距離內調用驪珠之力,無論轉化內息、祛除毒穢,乃至強行延生,皆無物可阻。
便砌以磚石,籠以銅鐵,只要神珠不毀,就能源源不絕借用神力。其距離端看個人修為,持有“蠶娘之力”是一回事,攀上三才五峰之境則又是另一回事。
女郎在武功上的造詣,綜觀桑木陰全史亦少有比肩者,兩丈內可任意汲用珠能。貼收藏,不過示以貴重罷了。化驪珠提供的是無窮的生命力,自身並無長
之能。使女郎得以貌美不衰的,乃是天覆神功的“殭蠶”一訣,以化驪珠之力推動,適足以超克蠶僵的週期限制,再不受歲月侵蝕。而染紅霞所練之“冰蠶”乃天覆神功的入門基礎,待
進至殭蠶,陰寒內息將轉為抑制衰老之用,奇寒凝冰的效果逐漸淡去,終至於無。
在宵明島漫長的歷史中,也曾出過全無內力,靠殭蠶訣運使驪珠延生的當主。而蠶孃的修為,即使在歷代馬蠶娘裡亦是穩佔前三的實力,自不是這般乏貨,化驪珠於她,除充作殭蠶訣的動力泉源,大抵就是一樣極其方便有效的練功輔具,內功未成前用以增幅,內功大成後朱紫競,用以拓展天覆神功的極限。
沒了化驪珠,蠶娘仍有三才五峰的境界手眼,內力就算略遜於殷橫野等榜內高手,不足以發動峰級異兆,天覆神功也非好相與的。但驪珠受汙,此際從中汲取的每分力量,無不帶著穢闇毒,因而重創了蠶娘周天諸元,
體的狀況急遽惡化。
果斷捨棄驪珠,可能是最明智的保命法,可惜桑木陰之主沒有這條路可走。不行,女郎咬牙撐起。得…得儘快回到朱雀航,只要能驅除穢…“我…我怎麼就覺得…”一旁聶冥途咬著滿口鮮血,嘖嘖有聲:“這…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照戲文演,要命的伏兵該來收帳啦。”蠶娘一凜,回見內監大院之中,陽光不知何時變得有些黃舊,天空似乎灰濛濛的,明明才近晌午,卻彷彿將至黃昏。
一怔之間,東、西、南三廂牢門齊齊推開,現出三名勁裝漢子。當先一人身長逾九尺,桿一
,大光頭似
觸簷,勁裝外裹著虎皮抱肚,臂韝、綁腿清一
都是虎皮,下巴的位置鑲了塊爍亮角鐵,臂後反握一柄巨大的扇形異刃,獰目眈眈,緩步走下天井。
另一人青瘦頎長,只有一臂,眇去的左目上覆著一隻鮫皮眼罩,淒厲的刀疤自眼罩上下穿出,從髮際直到下頷,可見當時傷勢之重。
抿嘴的神情透出一絲嫉憤蔑冷,拖一杆丈八短長的銀戟。明明是沉重已極的長兵,於他卻像拎了條牙籤也似,舉重若輕,姿態十足懶憊。
第三人則始終立於簷影中,垂袖籠手,肩背微佝,天井的光斜照出一雙洗舊的黑鞋白襪,卻照不到披髮側轉的朦朧面目。
可惜耿照與染紅霞向雷門鶴攤牌之時,蠶娘並未隨行,否則當知此三人乃昔赤尖山“十五飛虎”在內,排行第三的“山無虎”猱猿、行七的“戰虎”戈卓,以及老九“暴虎”極衡道人,只不知三人何以在此。
蠶娘對三名悍匪的來歷一無所知,卻能清楚察覺殺氣,此際自好避攖其鋒,奮起餘力點足遊牆,攀住小窗鐵檻一瞧,街上似籠罩著一層莫名靄黃,蒸騰繚繞,頗有幾分海市蜃樓之,遠近、大小、短長等俱都氤氳難測,與平
模樣有著難以名狀的微妙差異。…陣法!女郎心中一動,凝眸瞧去,牆上書寫的天佛圖字當中,夾雜極細小的符篆,就藏在圖字的筆劃裡,顯是有人藉佛圖掩護,佈下奇門遁甲。
蠶娘既驚且怒,信手一抹,誰知髹了桐油的符篆卻抹之不去,盛怒之下掌中吐勁,劈下成片磚石,內息牽動體內潰勢,嬌小的身子洩了氣般滑轉落地,掩細細
息。
以此陣規模,毀去幾片符磚毫無影響。陣式一旦發動,方位、五倒錯混淆,外人進不來,走又走不出。
陣中之人,以為自己正往外走,或再跨一步即能離開,殊不知這一步之遙的距離、朝外走的方向…就連“行走”或“奔跑”也都是錯覺,恁是跑了一兩個時辰,始終就差那一步。
蠶娘本仗著身子細小,沿梁椽縫隙鑽出牢房,避與那來歷不明的三名殺星動手,看來殷橫野在佈置陷阱時,已考量到這一點,隔絕外界的陣法決計不會只排布在北屋而已。